第85章 靈堂哭喪(1 / 2)

台上唱著《牡丹亭》, 見喜聽得津津有味,桑榆卻一直耷拉著眼睛,興致不高的樣子。

唱到精彩處, 整個茶樓掌聲如潮, 人人拊掌叫好,見喜也跟著拍手助興, 餘光瞥到桑榆,才發現她一直心不在焉。

等到嘈雜聲散去一些,見喜偏過頭來問她:“怎麼啦, 是不是廠督給你安排的差事不好做?”

桑榆這才回過神,搖搖頭說:“差事不算棘手。掌印沒跟你說過,是去顧府醫治那位年過八十的老祖母麼?”

見喜有些疑惑:“哪個顧府?”

宮外府邸千千萬, 她哪裡能知曉。

桑榆壓低聲音道:“就是賢妃娘娘的父親顧淵顧大人家。”

見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年過八十是難得的高壽了, 難治麼?”

桑榆搖搖頭,歎了口氣:“老人家主要是心氣鬱結,睡夢中都在喊孫女的名字,就是從前死在冷宮的昭儀娘娘, 賢妃娘娘的堂姐。”

見喜沒怎麼聽人提起過那位顧昭儀, 聽她說完心口卻微微抽痛起來,沒有任何征兆。

她揉了揉心口,順了順氣,可疼痛並未減緩, 臉色都微微泛了白。

伸手端過茶來飲了一口,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一口熱乎的茶水下肚,方才奇怪的症狀才緩緩減輕。

出了茶樓, 頭頂是一片黯淡無光的天色。

禦街前後的寒風如鋒利的刀刃刮過臉頰和耳廓,厚重陰冷的雲層遮擋天日,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桑榆剛從暖和的地方出來,沒了炭火烘烤,整個人凍得腿腳發抖。

心裡也起起蕩蕩的,仿佛刀子被一根細繩牽引著懸在心口,隨時都有可能落下。

她情不自禁地攥緊手掌,從出宮那天開始就是這樣彷徨而緊張的狀態,一直持續到今日,那種提心吊膽的情緒幾乎達到極致。

不早不晚,快到時候了。

“咚——咚——咚——”

沉悶厚重的鐘聲倏忽傳至耳邊,低壓壓的哀鳴聲震動著耳膜。

一聲接著一聲,沉重的天氣,沉重的聲音,仿若海底困獸憤怒的低吼嘶鳴,下一刻便能噴薄出滔天巨浪來將人整個吞沒。

好像就那麼突然之間,行人的腳步聲倏忽變得急促,麵容由怔忡變成納罕,又從納罕變成震驚。

再一息的時間,冷風裹挾著街頭巷尾嘈雜的議論聲在街頭巷尾蔓延開來。

“太後駕崩了!太後駕崩了!”

有人尖著嗓子奔走相告,晦暗而寂靜的天色如同披著一層薄薄的外皮,陡然被人毫不留情地撕扯開,所有的喧鬨瞬間如洪水決堤般湧出來。

見喜腳步頓在原地,隻覺得耳邊嗡鳴聲不絕.

出了會兒神,再聽到那句時才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恐。

“桑榆,他們在說什麼……太後駕崩了?”

桑榆臉色慘白,不比陰沉的天色好看多少。可聽到那句話的一瞬間卻仿佛如蒙大赦,長長籲了口氣,攥緊的拳頭慢慢鬆開,掌心早已悶出了汗。

她暗暗攤開手掌,任由寒風從指縫掠過,那片黏膩濕潤才慢慢被吹乾,恢複了正常的乾燥。

“桑榆,桑榆……”

見喜在身邊搖了搖她,桑榆才反應過來,麵色平靜道:“響的是喪鐘,你也沒聽錯,是太後駕崩了。”

“怎麼……這樣突然?”

見喜眉頭皺緊,怔愣了好一會。

她與太後並無多少交集,隻有那一回被罰在慈寧宮佛堂抄寫經文,梁寒帶著她離開時同太後說了幾句話,也僅此而此。

可她就是覺得太突然,整個紫禁城最尊貴的女人,前些日子還活生生的人,今日就沒了!

剛回宮那會,太後身體不好,聽說連醒來的次數都很少,若是傳出不好的消息或許還能理解,可今年開春過後,不是說太後已經痊愈了麼?

能將賢妃娘娘禁足,能罰她抄經,還能到處走動示威,怎麼就突然駕崩了呢。

她猛然想到出宮前梁寒說的話,他不會有危險,可旁人說不準,那個人就是太後麼?

她攥了攥手心,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見喜覺得很突然,或許紫禁城人人都覺得突然。

可桑榆不會。

南疆有一味神仙草,光一錢就能讓人神識亢奮混亂,沉溺邪/淫無法自拔,最終氣血攻心、血管爆裂而亡。

那一錢藥草被她研磨成細微的粉末,分成整整半年的藥量,摻在太後平日所服用的湯藥中,沒有人能查得出來,就連藥渣中也搜尋不到任何跡象。

太後從開始的精神委頓,到後來慢慢有了痊愈的跡象,日日沉溺與劉承的歡好當中,讓人誤以為身子有所好轉。

精神的亢奮達到頂峰的同時,病體實則已經虛弱到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