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回來瞧瞧你(1 / 2)

皇後麵色蒼白得像一層薄薄的紙, 半點血色都無,斜倚在肩輿上,被幾名宮監匆匆抬回坤寧宮。

走之前, 趙熠與梁寒對了個眼色,梁寒微不可察地頷首應下。

帝後離堂, 鳳安宮的哭聲也逐漸淩亂無章, 仿佛學堂沒有了夫子看守,剩下一群頑皮的孩子, 讀書聲都是斷斷續續的。

不過這也能夠理解, 太後停靈這些日子以來,眾人日日哭喪, 剛開始的哭聲都是撼天動地, 可這陣勢維持不了多久, 誰都有力竭聲啞的時候,偶爾渾水摸魚也是人之常情。

梁寒走到賢妃身邊,俯身低聲道:“娘娘乏了麼?臣送娘娘回宮休息。”

賢妃本想說不必,梁寒卻已躬身作了個“請”的姿勢,心想,將人晾在這裡似乎不大好。

他的意思, 想必也是陛下的意思。

心中一忖,想著這一哭也約莫到了時辰,於是按住雙膝,緩緩起身。

底下人見狀, 立即取了大氅來為她披上。

方才見皇後暈倒,賢妃心中驚怕,原也想上去瞧看,可皇後身邊前簇後擁, 壓根沒個空閒的位置,連臉都沒有瞧著。

出了鳳安宮,宮道前後空空蕩蕩,簷下紗燈亂舞,寒風拍打著臉頰,宛如惡鬼嗚嗚咽咽。

賢妃放不下心,忍不住問梁寒:“皇後出了何事,掌印可知曉?”

梁寒緩緩走在她身後,麵上不冷不熱,說話也是淡淡的:“皇後身嬌體弱,想必是體力不支才暈厥過去,想來不會有大礙,娘娘不必擔心。”

賢妃嗯了聲,輕輕歎口氣,攏了攏衣襟,可還是擋不住冷風往骨子裡灌。

梁寒望著前路,平靜地說:“永寧宮和鳳安宮相隔甚遠,娘娘身子畏寒,往後大可不必來回奔波,在永寧宮祈福也是一樣,誠心到了便好,太後她老人家在天上也能體恤娘娘。”

賢妃搖了搖頭,“本宮隻是儘自己的本分,身子受些累沒什麼。對了,見喜那丫頭在你府上如何?好些日子沒瞧見,本宮都想她了。”

梁寒抿了抿唇,“她一切都好,等宮裡的事兒辦完,臣就接她回來。”

賢妃淡淡笑道:“掌印是癡情人兒,生怕那丫頭在宮中也要隨本宮一道哭喪受累,索性將她留在府裡休息。”

梁寒並不反駁,當然還有彆的考慮。

憑她的身份,不該跪任何人,而顧淮和顧昭儀之死多少和太後沾邊,所以更不該跪太後。

梁寒也怕她的模樣與顧昭儀越發相像,若是被魏國公以及那些老臣瞧見,恐怕還要多生事端。

賢妃沉默了一會,欲言又止,還是忍不住問:“陛下……這些日子如何?”

七月三十玉佛寺遇刺之後,趙熠果真一步未曾踏入後宮。

鳳安宮的靈堂,是她這三個月來頭一回見趙熠。

她跪在靈柩前,望著他清瘦挺拔的背影,聽到他低啞的嗓音,心口像是從棘刺上碾過。

太後雖非他生母,卻是親手將他扶上帝位的養母,人常言生恩不如養恩,他自小沒了母親,心中對太後的感情應當是格外深厚的。

他是感恩之人,撇開其他不說,小時候僅僅得她一塊糕點相贈,便能記得這麼多年,何況是太後這麼多年的養育和扶持之恩呢?

他心裡一定很難過吧。

梁寒默了半晌道:“娘娘既然想知道,何不親自去問陛下?”

賢妃籲了口氣,這話說得輕巧,可這些日子以來,除了去離養心殿更遠的延禧宮,她甚至連宮門都不願意出。

若是瞧見趙熠,她該怎麼說,怎麼做?

受傷那一晚,他的話已經將彼此之間的路堵成絕經,他寧可永不再見她,也不願她往後仍將他當成弟弟。

這樣一個選擇擺在麵前,她簡直是不知所措,接近不得,關心不得,陪伴不得。

他並不需要一個姐姐,而她也無法以過去那樣的態度再繼續兩人的關係。

這個僵局該如何打破,她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步入甬道,賢妃腳步頓了頓,想了想還是先去了延禧宮。

莊嬪再有兩個月便要生產,身子不便,可太後的靈堂又得每日去一次,來回至少兩個時辰,也十分折騰人。

孕中難免情緒低落易失控,賢妃左右無事,便過去陪她說說話,權當打發時間。

坤寧宮。

胡太醫匆匆趕來,卸下藥箱開始替皇後診脈。

其餘人還留在鳳安宮守靈,隻有趙熠、魏國公並幾名侍女跟了過來。

趙熠的麵色比方才在鳳安宮的時候沉靜許多,魏國公卻眉頭緊蹙,略有焦灼之色,趁胡太醫還在把脈時,便已忍不住發問:“皇後究竟如何?”

胡太醫微微蹙眉,又經反複確認,終於麵露喜色,先後向趙熠和魏國公躬身拱手道:“陛下,國公爺不必擔憂,皇後娘娘這是有喜了,想來是這幾日跪守靈堂太過勞累,耗費心神,這才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