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番外十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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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熠傷在左側小臂, 窄袖上豁開的口子不斷有殷紅的血水往外冒。

顧蘭亭有些慌神,覷一眼一旁閒坐的顧延之求助,可顧延之壓根不看她,手裡把玩著一隻琉璃盞, 仿佛那琉璃盞說不出的精巧。

趙熠看出她的窘迫, 也意識到自己的無禮, 趕忙自己將袖口卷起,白皙小臂上露出一道約莫三寸長的血痕。

這樣的傷口對習武之人來說是家常便飯,可在閨閣女子眼中無疑是觸目驚心的存在。

顧蘭亭將棉巾用溫水洗淨,想要擦拭傷口上的血漬, 卻不知如何下手,手掌滯在傷口上方無所適從,可血流不止, 顧蘭亭隻好咬咬牙,按了上去。

趙熠手臂微微動了一下。

顧蘭亭嚇得抬眸:“殿下。”

趙熠望著她顫抖著的一雙手,心想她緊張的應該是他的身份,於是忍痛搖搖頭道:“無妨,你放心處理便是。”

自己一直盯著,姑娘也會不自在, 於是趙熠轉過頭,與顧延之閒聊:“工部這幾年慣會裝聾作啞, 治理河道這類關乎民生的大事不上心,就知道往油水工程裡鑽, 一個玉佛寺縫縫補補到今日噝——”

話未說完, 趙熠隻覺小臂猛地一陣劇痛。

顧蘭亭著急地抬頭,一雙水霧般柔潤眼眸蕩漾著淺淺碧波,輕顫的睫羽下, 仿佛靜藍色的夜空下柔軟的月光緩緩流瀉,眸光被燈火點綴成燦爛的顏色,倏忽的一次跳動,竟讓人有些目眩神搖。

趙熠原本沒想說什麼,可此刻喉嚨一噎,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顧蘭亭低聲歉疚道:“臣女魯莽,還望殿下恕罪。”又轉頭看向顧延之,“要不,還是去請個大夫來瞧瞧?殿下傷得很重,我恐怕……”

顧延之趕忙拂手道:“殿下行跡不可暴露,受傷一事暫且不能外傳,何況阿姊你不是會嘛!殿下不會怪罪於你的。”

趙熠輕咳一聲,鼓勵地望了她一眼:“姑娘博學多才,我在宮中也早有耳聞,不想竟還精通醫術,實在是難得。”

顧蘭亭臉頰微微一紅,還有些耳熱,尷尬道:“殿下謬讚,事實上我昨日才開始看醫書,殿下是我的第一個病人……”

趙熠:“……”

這下顧延之也有些尷尬了,海口已經誇下,“精通”一詞他也沒少用,結果是將堂堂四皇子當小白鼠玩呢。

他急聲對顧蘭亭道:“可我聽爹說,你研究醫術許久了!”

顧蘭亭更是窘迫,聲音也壓得極低:“那是幌子,前些日子沈家和宋家的姐妹約我去廣濟寺祈福,被我推拒了,說跟著大夫學醫不能曠課。”

顧延之麵子上掛不住,急忙轉頭:“殿下恕罪,我阿姊……我還是給您請個大夫去吧。”

趙熠抿唇,隨即斂了笑意,拉住他道:“天色已晚,莫要驚動外人,何況顧姑娘這裡有藥,這點小傷三兩日便好了。”

顧蘭亭輕輕籲了口氣,方才弄疼他大多還是因為緊張,這是她頭一回碰到男子的皮膚。

雖然在心中極力告訴自己隻是治傷,何況殿下還隻是十四五歲的少年,可指尖劃過之時仿佛能擦出火星。

殿下的樣貌既有少年的清雋軒舉,又有異於同齡人的矜貴沉穩,這樣深邃的眉眼、琥珀色的瞳孔,又似乎有幾分熟悉之感,似乎在哪見過似的。

可她不敢多瞧,否則就太失禮了。

顧蘭亭終究還是細致的姑娘,一邊上藥包紮,一邊慢慢斂了心神平靜下來,便沒有再出差錯。

趙熠垂眸望著她,玉指纖纖如蔥白,有淡淡的蘭花香,在微黃燭光下呈現出半透明的美態,手法雖不熟稔,卻格外輕柔,給人一種春風拂麵之感。

顧蘭亭與婉妃不算相像,卻各有各的美,若說婉妃是錦繡華章,那麼顧蘭亭便是清詞麗句,姐妹倆皆是綴玉連珠,誰也壓不過誰去。

而趙熠與皇帝的審美也不同,皇帝偏愛三春盛景,趙熠卻獨好溶溶月色。

包紮完傷口,顧蘭亭又仔細道:“殿下的傷口不能碰水,這個藥須得每日一換,臣女包紮得不好,回頭還得讓宮裡的禦醫瞧一瞧。”

趙熠年歲比顧延之還小,顧蘭亭便難免多交代幾句,顧延之原本還覺得阿姊怪絮叨,可偏頭瞧見趙熠抿唇頷首,似乎甘之如飴,忽然覺得自己才是多餘的那個。

顧蘭亭收拾好托盤出門,顧延之也追出去,道:“殿下奔波一日,還未用晚膳,勞煩阿姊做些陽春白雪糕送過來。”

顧蘭亭應下,想了想還是敲他一記腦門,叮囑道:“殿下年紀雖小,可終究是外男,你阿姊還是黃花大閨女,這樣貿然進來到底有傷名節,知道麼?”

顧延之憋著笑,說了聲好。

想到上一世趙熠排除萬難將阿姊帶回宮中,承寵之後,趙熠便再沒有碰過旁人,後宮能遣散的都遣散。

莊嬪體弱去得早,阿姊被封為皇後,生下一對雙胞胎女兒,而莊嬪的一雙兒女也都養在她膝下。

阿姊心善,對誰都是一碗水端平,孩子都願意和她親,日日與幾個孩子一同玩鬨,心態也一直不見老,趙熠嗬護得跟什麼似的,年齡愈往上走,從前在承恩寺的那些毛病反而痊愈了大半。

帝後恩愛,後來也傳為一段佳話。

他們這段感情雖有坎坷,可到後來無疑是幸運的。

這一世沒那麼多沉重的經曆,阿姊的性子也變了不少。

顧延之倒是喜歡她如今的性子,不必事事考慮齊全,外在溫柔,內在鬆快,是真正的快樂。

顧延之回來時,趙熠放下衣袖,心覺不能再叨擾,正要離開,卻被顧延之攔下。

“我阿姊往廚房去了,殿下累了一日,不如嘗嘗我阿姊的手藝。”

趙熠想到方才那雙顫巍巍的玉手,有些不相信顧延之的話,但心裡這麼想,腳步還是情不自禁地頓下來。

顧延之給他倒了盞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