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甜(1 / 2)

時光車輪轉到六年後。

祝星栗新戲殺青, 老上海梟雄之戰,他是秉持道義不易折的那個角色。三十歲當口, 一身暗黑色西服傍身,容顏早已褪去澀意, 麵目平和內有乾坤,格局已經開闊到一定的高度。新戲宣傳行程很緊, 他全程淡然處之,唯有提及妻子的時候,他的臉上的光芒恍如六年前。

有記者問他:“許久沒有您妻子的消息, 如今她是在家相夫教子嗎?”

《追妻日記》已是多年前的老綜藝, 段伏儀這幾年漸漸淡出大眾視野,隻有網絡上流傳為數不多的截圖,大多是這對夫妻甜到麻的綜藝片段。祝星栗如今身價攀高,業內對他的關注度水漲船高,也不乏有人在好奇心驅使下, 暗戳戳八卦他妻子的近況。

祝星栗勾著弧度在唇角:“我的妻子有自己的事業, 在家相妻教子的是我。”

段伏儀大學畢業後續讀了研究生, 正式畢業後入職一家律師事務所。女生鋒芒漸露, 唇間舌戰據理力爭數載,如今已是穩操勝券的金牌律師。工作忙碌重心有了偏頗, 生活瑣碎雜事一應交給阿姨們,分身乏術之下,留給他和兒子的時間卻是一分都不少。

人群之上的,他的妻子侃侃而談。眉飛色舞自信到極致的樣子, 是他尊重且驕傲的資本。

祝星栗除了心疼她越來越辛苦之外,對她的事業是百分百支持。沈莫不太理解,有次聚餐時多嘴問了一句:“就不怕嫂子太獨立,夫妻之間有隔閡?”

當時段伏儀正在打一場跨國經濟糾紛案,拿著護照就飛往英國,抵達之後便投入戰場,隻在電話裡說了句“等我回去”。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被拉長,空間隨之擴容,外人看來確實最容易產生分歧與冷漠。

但祝星栗卻說:“歌德曾經說過,誰若不能主宰自己,誰就永遠是一個奴隸。與其讓她依附於我,或者將她綁在身邊,不如讓她有自己的空間,做自己的主人。一個女生有了獨立人格,你會發現跟她吃飯、聊天、生活,都會讓你有一種舒服的感覺。兩個人共同經營的婚姻,關係才會如壁壘般鞏固。”

“我喜歡乖巧懂事的她,更欣賞智慧與理性的她。”祝星栗笑了笑,“寵愛她,不如懂她。”

*

段伏儀後來不知道從誰那聽到這番話,晚上哄好兒子睡著,又秒變身八爪魚抱著祝星栗不撒手。

婚後她極少纏他,祝星栗托著她的臀,低垂著眼眸問:“今兒是怎麼了?這麼粘人?”

目光交疊,段伏儀在他聳起的喉結上親了一下:“不喜歡獨立自主的老婆主動求愛嗎?”

縱然男人成熟自製力強,但依舊抗拒不了嬌妻的癡纏。段伏儀這句話說得明顯,祝星栗明白她所指,在她額前印了一下:“喜歡,但你能不能不要在經期勾|引我。火太大,滅起來很費勁。”

段伏儀眼瞳裡有星光,彎著睫毛朝他笑得蕩漾:“讓老婆來幫你。”

火光升騰,事兒剛開了頭,段伏儀電話就響了,來電顯示是:老板。

鈴聲響了第一遍,祝星栗抓著她的手沒放。等第二遍不休不饒響起後,段伏儀呼吸有點急促:“老公,可能公司有事兒。”

段伏儀就職的律師事務所製度嚴,要求在職律師二十四小時開機,除了飛行時間可以失聯,其餘時間皆要求隨叫隨到。老板親自打電話,段伏儀專注乾壞事的心思有點渙散,抱歉地央求祝星栗放手,快步走到陽台接通電話。

祝星栗倚靠在床頭,看了一眼石英鐘上的時間,顯示十點四十五分。

電話長達十五分鐘,等對方終於掛斷,祝星栗已經闔上眼睛,躺在床上緊抿著唇角似睡未睡。段伏儀裹緊絲綢睡衣爬上床,關上床頭燈,鑽進被子裡也打算睡。

下一瞬,腰上多了一雙手,眨眼功夫就落入一個滾燙的懷抱,祝星栗的聲音灑在她耳畔:“你老板打電話有什麼事兒?”

呼吸太燙,段伏儀躲了躲:“沒事兒,就問問我明天的行程,晚上約好一起和客戶吃飯。”

祝星栗又將她往懷裡帶了帶,嗓音粗啞,於黑暗中莫名能聽出一絲不悅:“就這點事,老板大半夜給一個已婚少婦打了十五分鐘的電話?”

段伏儀這會兒又困又累,思緒疏理著明天的行程,沒將他的問話往心裡去。

“人家認真負責,多長時間的電話都不為過。”段伏儀拍了拍祝星栗的胳膊肘,“你鬆開,我喘不上氣了。”

祝星栗冷哼了一聲,手上的動作沒鬆,嗓音變得更沉:“媳婦,要不要換一家律所工作?”

“為什麼要換?”段伏儀不明所以,皺著眉問。

祝星栗沒說話,直覺告訴他這個老板的行為已經越了界,讓他產生了難以啟齒的擔憂。

“我能有這份工作,其中的不容易你也知道。品牌硬、薪水足、同事關係也融洽,放在S市或者全國,也找不出第二家比現在更好的。”段伏儀將道理擺出來,又拍了拍他的後背,“我知道你擔心我累,我答應你,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

祝星栗歎息,鬆開手在她額上親了親:“明天在哪兒和客戶吃飯,結束後我去接你。”

“金融街一個日料店,明天給你共享位置。”段伏儀揉了揉眼,“睡吧,晚安哦。”

這一晚注定不會安穩,祝星栗失眠了半宿,轉天醒來眼眶下掛著一片烏青。

早起上學的路上,祝子瑄無比關心地問:“老爸,您是欲求不滿了嗎?我昨晚那麼早就睡了,您和我媽就沒解決一下?”

小朋友人小鬼大,平日裡不愛和同齡人玩耍,和路透倒是稱兄道弟。祝星栗樂得有人幫他帶孩子,輩分也吃了香,就沒拘束倆相差二十歲的忘年交的社交往來。

可路透是什麼人,滿嘴沒遮沒掩地,有些葷話不僅敢當著未成年的麵說,背地裡也沒少灌輸。這會兒發問,不用深究就知道,肯定是將路透那小子的貫口學了去。

兒子煞有介事地裝感情導師,祝星栗一把捏住他臉上的小肥肉:“皮又散了,是不是欠教育?”

“爸爸,瑄瑄痛!”祝子瑄求饒,“爸爸你不能將氣都撒在瑄瑄身上,雖然我也很愛媽媽,但有些痛是不適合小孩子承受的!”

祝星栗被氣笑,翻開手機通訊錄,直接打給路透:“以後離我兒子遠一點。再從他嘴巴裡聽到不乾不淨的話,老子就跟你絕交。”

路透這會兒剛起,一邊從助理手中接過報表,一邊行雲流水地簽字:“小瑄兒又語出驚人啦?果真是我的關門弟子,我後繼有人了!”

祝星栗冷哼一聲:“他是我兒子,你想後繼有人自己生去,最後一次提醒你,再帶壞我兒子,老子就吞掉你整個公司。”

路透家裡的公司前兩年沒頂住金融危機那波大浪潮,眼瞅著五百多號職工要下崗再就業,二世祖忍辱負重,以一己之力扛起倒了一半的大旗,跟個救世主一樣挽救公司於水火之中。當然祝星栗、沈莫和顧炎澤沒少幫忙,多年情誼不是假的,該投資投資,該出力出力,最後才渡過難關。

隻不過,當初那個賭約中僥幸沒丟的半個公司,最終一半被冠以祝星栗和段伏儀的名字。時來運轉,路透最終妥協於祝星栗的“脅迫”之下。

“您是爺,您說什麼就是什麼。”路透斂了斂聲音,遲疑了兩秒後才說,“前兩天在酒局上我看見嫂子了,我這不怎麼靈光的第六感都覺得她身邊那個老男人的眼神不對,你得提防一下。”

祝星栗沉聲“嗯”了一聲:“知道了,一會兒攢個局兒,我有事兒找你們商量。”

“老爸,媽媽是有危險嗎?”祝子瑄小臉蛋胖乎乎,眉毛之間的肉鼓出來,“我們要去救媽媽嗎?”

祝星栗將書包扔給他,嚴肅且認真地囑咐:“好好學習,彆整天胡思亂想。聽話,晚上等我和媽媽回家。”

祝子瑄小朋友重重地點了頭,背起小書包給他爹打氣:“老爸要加油哦,守衛媽媽從你做起!”

*

晚上九點,段伏儀於觥籌交錯之間給祝星栗共享了一個餐廳位置。

抬頭便看見高景然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手裡幫她擋著客戶遞過來的酒:“段段酒量不好,我替她喝。”

一場酒局上,當家老板三番五次幫女職員擋酒,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見慣了這種職場不成文的套路,客戶個個都跟人精一樣,眼色一碰杯中酒全乾,便找了理由各自散去。

清酒後勁兒大,段伏儀喝了幾杯之後,眼前的虛影重疊又散開,頭昏昏沉沉地隻想找個依靠的地方。高景然坐在她身邊,將她腦袋放在自己肩上,任由她呼吸平緩地安穩睡著。

段伏儀能力強,再加上性格好人又漂亮,高景然很難不關注到她。他今年三十八歲,所謂的單身貴族並不是他不想找伴侶,而是一直沒碰到合適的。直到遇到她,高景然才覺得這是遇到了。

那天段伏儀來公司麵試,正裝套在身上,好身材一覽無遺。他那會兒剛打完一場官司,對方是混跡法庭數十年的老油條,一場官司輸得心浮氣躁。前後見了幾個年輕小夥兒都不滿意,最後氣得直接取消了麵試。段伏儀就是被取消的那個,她不服氣,站在他麵前和他講了很長一段道理。

從企業誠信到公司前程,從市場需求到個人優勢,小姑娘臨危不懼,說得他心服口服,最後一時衝動敲定將人留下,再回想時也不是沒後悔。成本計算,培養一個新人不容易,他這場生意貌似要賠本。

可後來和這姑娘處事幾回,從開始的不被看好到後來心醉魂迷,漸漸地萌生了除了工作關係以外的幻想。高景然覺得這姑娘的氣場和氣質都與自己契合,足矣契合到他可以不顧倫理道德。喜歡她愛慕她的心思鑄成高山斷壁,就滋生了想不顧一切將人搶過來的念頭。

美人軟臥在旁,香氣直達心底。高景然矜持不在,手掌覆在她的臉龐上,逾越出了那條警戒線。

祝星栗打開包廂門時,正好看到這一幕。

妻子被人覬覦,祝星栗火氣爆發,久違的流氓霸氣重啟封印。兩個男人很快扭打一團。

男人之間的較量粗暴得很,點到即止已經不足以泄憤,打到服軟打到求饒才能分出勝負。高景然並不是懦夫,一決高下,成熟穩重早已拋擲腦後,江山與美人坐擁,他想贏。

段伏儀早就驚醒,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倆男人廝打,勸架都不知道從何處勸。

最後驚動了警察,倆人深夜進了局子,警察同誌費口舌試圖讓倆人和解,結果倔驢對上烈馬,誰都不肯先道歉。

段伏儀扯了扯祝星栗的袖子,皺著眉頭勸:“你先認個錯兒,你先動手確實不對。”

祝星栗臉色鐵青,甩開她的手,梗著脖子不服:“老子沒錯,是他缺德。”

畢竟都是公眾人物,業界中數一數二的地位。給人家老公戴綠帽與被彆人戴綠帽的故事難以開口,段伏儀又是一臉懵。最後無奈,隻能深夜叫來陳述公關。

陳述憋著一肚子氣趕來,卻看見祝星栗鼻青臉腫,氣得直罵娘:“賠錢玩意,你當你還是幾年前的無賴青年麼,你這張臉值多少錢心裡沒個逼數嗎?”

祝星栗跟被點了火的爆竹一樣,口無遮攔地回:“老子今兒就決定退出娛樂圈,不用你管。”

段伏儀被他氣得直哭,淚珠子掉下來,串成一條線:“你這人是中邪了嗎?你想鬨到什麼時候?有什麼事兒你不能和我明說,你到底還當不當我是你的妻子?”

自家媳婦一哭,祝星栗心就軟了。最後一句質問跟一把匕|首一樣插在心臟上,兩個男人眼神交彙,高景然先開了口:“今兒是我衝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