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壹壹玖(2 / 2)

因為鬼殺隊裡還記得緣一的都說不知道他去哪了,有些人不知為何還對他十分有怨念,甚至以幸災樂禍的口吻說他可能已經孤塚立墳了。

然後他們被神黎狠狠揍了一頓。

就她所知的,千音夫人已死,與緣一關係好些的煉獄先生也已經在一年多前去世了。

因為他開了斑紋,而開斑紋的劍士全都活不過二十五歲。

按照時間算下來,緣一就算現在沒死,也快了。

這讓神黎有些焦慮。

但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她還不打算放棄尋找。

所以,第二天天亮之際,神黎就撐起傘打算再次出發了。

不過走之前,她看到那個同她躲了一夜雨的少年也打算起身離開了。

可是雨還沒停,淅淅瀝瀝打下來依舊是急促的音律。

神黎見他又打算一股腦衝進雨裡,不由得將他拖進了傘下。

她說:“我可以撐你一段路哦。”

可是少年好像聽不見一樣,隻是抬起了頭,好像因為突然的晴朗而有些困惑。

他仰頭抬手,輕輕碰了碰傘架,然後又伸出手去,那手心裡便淋滿了微涼的雨。

近看神黎才發現這人很難說是人,因為他的肢體都是蒼白堅硬的,無意間碰到時沒有溫度,也不柔軟,其質感更接近瓷器或木頭。

除了一條腿外,他其餘的手腳都是如此,甚至連臉都是,其接合處動起來就嘎吱嘎吱響的,真的很像一具木偶。

可是他有呼吸,也有心跳。

神黎尋思著這人真奇怪,但還是給他蹭了好幾天的傘。

因為這幾天雨總是時時斷斷地下,他們又剛好同路。

雖然他好像又聾又啞,甚至看不見,但是神黎樂得有個伴。

然後在相處了幾天後,這人好像認定神黎是個好人一樣,拿樹枝在地上規規整整劃出了“百鬼丸”三個字來。

神黎猜這是他的名字,便這麼叫他了,即便他無法對此作出回應。

百鬼丸是個奇怪的少年。

他的行為如同五感儘失的幼兒,可是卻一個人在這偌大的天地間流浪。

比起正常人,雖然他好像能夠靠什麼特殊技巧辨物識人,身手也不錯,甚至感受不到疼痛,但是常識方麵還欠

缺得很,比方說神黎有一次看見他隨手一抓扯了把毒草就要往嘴裡送,或是好奇地去踩神黎好不容易升起的火。

要不是神黎及時阻止,估計這小子就嗝屁了。

這讓神黎有些擔憂他今後怎麼辦。

然後她就這麼一邊引導他,一邊與他沉默著相伴走過了盛熱的夏天和寂寥的秋日。

一路上,百鬼丸好像擁有什麼特殊體質一樣,總能吸引一些奇形異狀的妖怪過來,對此,除了他自己解決掉的

外,神黎也幫忙趕跑了很多。

神黎注意到百鬼丸冥冥之中好像也在急切找尋著什麼,這讓她覺得他倆真是難兄難弟惺惺相惜了。

同時,這也注定他們會分開。

因為所尋之物不同,所走之道也會在短暫相交後分離。

神黎深知這一點,但還是由衷感謝他這些天的陪伴。

她是在一個紅楓似火的秋日與他告彆的。

那天他們踩著火紅的楓葉站在分彆的岔囗,寂秋的枯葉紛紛擾擾地落,點綴著神黎的傘麵。

天是淡淡的藍,卻被飄揚的緋葉染成朦朧的豔色。

黑發的少年即便如木偶一般呆滯,可是那襲隨風飄揚的發絲卻是柔軟的。

即使知道他無法說話,無法聽見她的聲音,也不能表露出一絲表情來,可是神黎還是輕輕撫上了他冷硬的瓷臉與他說:“我要走啦,希望今後你能找到一個能陪你一直走下去的人。”

他置若罔聞地看來,如玻璃珠子一般的義眼無法流露出任何感情來。

神黎卻並不覺得失落或傷心。

這個少年,陪她走過了兩個淒淒寂寂的季節,即便他無法言語,無法聆聽,可是神黎依舊很喜歡他。

然而,他們要去尋找各自的歸路,不能相伴前進了,所以神黎便真誠地希望他總有一天也能找到自己的歸所。

不多時,神黎與他道彆後就走了。

但踩著楓葉離去時,神黎發現他還是跟著她來了。

他們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百鬼丸跟著她走了好長好長一段路,可是慢慢的,他們的距離就拉開了。

神黎最後一次回頭看去時,一身墨色的少年人站在一片火紅的楓林中,像被熊熊燃燒的火焰包圍了一般。

也許是終於明白兩人到了分彆的時候了,他張了張嘴想發出聲音來,可是最終卻隻能沉默地看著她走遠。

擁擁簇簇的楓葉隨乾燥的風颯颯地落,鋸齒狀的邊緣須臾間被風吹開,恍惚時,像割裂了一片淡藍的天。

紛亂的年代,戰爭沒有停歇。

各國群雄四起,百鬼繚亂,苦生的人們從不變的季節輪轉中覓到了一絲虛渺的希望。

可是這一切都與神黎無關。

她的時間好像被無限放慢了,旅途第一次變得枯燥而難耐。

無論是繁花燈景,還是兵戈沙揚,皆是虛幌而過的光景。

神黎一個人又走過了枯敗的末秋和寒冽的冬天。

她再一次迎來了溫暖的春天。

但她依舊沒有找到緣一。

來了整整一年,循著打聽而來的虛無縹緲的消息走過了殘肢斷骸的戰場,穿過了大雪紛揚的雪原,甚至是無人踏及的荒野,他依舊沒有出現。

縱使她走遍都城鄉野,殺了無數的妖鬼,甚至將自己偽裝成吃人的惡鬼,也沒能找到他。

這個世界好像沒了他的痕跡。

於是,這段不知結果的旅途曾一度讓

神黎懷疑緣一或許已經寂寂無名地死去了。

從何時起,一個人堆積起來的時間就像那枝上垂條的櫻花,簇簇擾擾,迷亂了神黎的視線。

日光明亮的春日,她走上了某座繁櫻滿目的山間。

腳踩著朱紅的浮橋,神黎撐傘倚在欄邊抽煙。

繚繞的霧輕撫著湖邊探過來的櫻枝,從高處的間隙望去,遠方的儘處有老長老長的石階,櫻花紛紛擾擾落了滿地,卻不知通往何處。

神黎望著天際邊飛鳥掠過的軌跡,覺得有些困倦。

春天總是令人犯困的季節。

因為整座山間的緋色都那般浪漫而繾綣。

——不禁想將憂思沉入夢間。

神黎懶懶地微笑起來,心想自己到底什麼時候才願意入睡呢。

不久前,她沿著記憶的路線,找到了灶門一家。

她很高興那熱情善良的夫婦倆還記得她,也還記得緣一。

灶門先生和朱彌子已經有了第三個孩子了,而當年那個說夏天會出生的孩子也已經會甜甜地叫她“姐姐”了。

神黎抱著半大的小女孩看那院子裡的紫藤花,灶門先生告訴她,他們也已經很久沒見到緣一了。

他最後一次到訪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他將耳飾傳給灶門先生後就與他們作了最後的告彆,笑著說自己大概不會再來了。

那麼說後,灶門先生向來笑容滿麵的臉上也湧上了一絲傷感。

神黎當時忍不住想,也許自己也該放棄了。

但是灶門先生說,緣一最後一次來時難得提起了她。

「我問起他你的近況,他說你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但是過得很幸福。」灶門先生笑著說:「我當時還以為您不幸去世了呢,就不敢多問了。」

「但是……」

已然傳承給他人的太陽花劄耳飾在冬日的陽光中微晃,灶門先生說:「他說,他很想你。」

神黎從來沒有想過,曾經滿心期待他能對她說出的話,到頭來是由炭治郎那個孩子和灶門先生傳達的。

雖然最後也沒能得知緣一的去向,但是神黎還是微笑地告彆了灶門一家。

她想,自己也許可以再堅持找多一會。

於是,這一會就又是一個季節。

神黎在早春的暖風中打了個哈欠,垂眼看那橋下的流水帶來了斑斕的綠葉扁舟,卻帶不來她想見的人。

山間的櫻瓣柔軟得如同雪絮,星星點點落在腳邊

的朱紅橋板下。

當神黎再次抬眼望向遠方時,恰逢一陣稍大一點的風吹過,遼闊的天空下便全是隨風舞動起來的緋櫻。

近的似蝶,遠的似星點。

像落在天際之上和連綿的山脈邊緣,竟有種將陽光蒙了一層豔麗光暈的錯覺。

這在旖旎的景色中,神黎眼尖地捕捉到遠處一方繁櫻簇簇的暖色中,有一點絳紫的色彩。

上邊落了點點的緋色,但很快就被風吹落了。

她細看,才發現是把油紙傘來著,心想著誰同她一樣啊,這樣好的陽光還撐傘。

又不是怕太陽。

仿佛想要合她所想,對方在須臾間便合下傘來。

山路小徑被繁櫻堆簇得找不著路,那人一襲豔紅的羽織半遮半掩地閃現在淡色係的花隙間。

就像一朵格格不入的紅花,猝不及防地綻開,在一片山景裡豔麗得讓神黎微微瞪大了眼。

難以形容這一瞬是什麼心情,她隻知道自己幾乎控製不住那一刻嘭嘭作響的心跳,差一點就直接從橋上跳下去了。

她不知所措了一秒,隨即撐著傘拚儘全力地奔跑起來。

“緣一!”

她一邊跑一邊叫。

即使她知道還遠隔半座山間。

“繼國緣一!”

可是她壓抑不住自己想呼喚他的聲音。

因為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即使她可能認錯人了。

她還是在這一刻竭儘全力地朝那裡奔去。

她像道火急火燎的風一般,跑過草木灌叢,躍過枯橋巨石,從陡峭的山壁間一躍而下。

眼簾中的櫻花由此模糊成了成片的剪影。

陽光正媚,她接受陽光的灼華,撐著傘穿過了山腳下一道道刷著朱漆的鳥居。

當她看見不遠處熟悉的剪影時,她幾乎歡喜地叫出聲來:“緣一!”

平直而悠長的神道是斑駁的光影,鳥居上朱紅燙金的詩箋好像借由蹁躚的日光儘數刻在了她的身上。

神黎淋著花雨,穿過蝶與霧,在一片驟然開闊的花海前奮力踏上了鳥居前的神龕。

她聲嘶力竭地喊:“小家夥!!”

終於,那人微微一頓,隨即在一片燦爛的花海中轉過身來。

與記憶中沒什麼差彆的臉上帶著一絲明顯的愣忡與恍惚,他看著她攜著春色奔襲而來,卻在頃刻間被她狠狠地撲倒了:“找到你了!”

身形挺拔的青年沒能站穩,被神黎緊緊撲進懷裡擁著脖頸跌下身去,兩人便相擁著一齊滾下了花海邊上微傾的斜坡。

於是,空氣中揚起的還有兩把油紙傘,它們遮蔽了一瞬的日光後,一同咕嚕咕嚕地在花海中打轉。

待兩人的身體停下後,發現身邊紛紛擾擾的花兒堆積起的是足以將身下的青年掩蓋的花毯,神黎緊緊擁著他沒有起身。

片刻的安靜過後,耳邊便傳來了那溫和到令人安心的聲音:“……神黎?”

“嗯,是我。”

她笑著支起身來,看到眼簾中的緣一躺在絢爛的花海中,眼中皆是她在藍天下微笑的模樣。

他披散著褐紅的發,發間還有朵朵細碎的雛菊,神黎便笑著說:

“我也很想你。”

</>作者有話要說:神黎:“太難了,還好我沒放棄~”【bushi

翻車了,下一章一定大結局【快動啊我的進度條!!

雛菊代表一種無法訴說的暗戀。<,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