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獨善其身(1 / 2)

一紙千金 董無淵 7226 字 6個月前

顯金特意將“青城山院乙字”書封送到裱裝鋪子去,糊了兩層,還特意封了邊,做了漆木卷筒,很是珍重。

喬山長親作的那冊《商道浩蕩行者至論》,顯金挑燈夜讀,額,也不能叫讀…基本上,算是讀讀睡睡睡睡讀。

根本扛不過前三列,生僻字不多,但湊在一起,顯金連猜帶蒙也想象不出個大概,許是引經據典過多,一個字都包含許多層意思,或許是人名、或許是地名、或許是特定代指某一個東西。

比如一個小小的“誠”字,可表示“果真”,也可表示“誠懇”,還可表示“如果”,最沒武德的,就有個男配角的名字叫作“誠”。

顯金考文言文,一靠背,二靠蒙,三靠同桌給力,憑她的語感去猜,基本屬於“猜得很好,下次彆猜了”類型…

索性翻到最後一頁,落款是寶元。

喬寶元?

喬山長叫喬寶元?

顯金表情有些怪異,如同吞了隻蟑螂。

視若珍寶、獨一無二,好像跟喬山長那副仙風道骨的模樣,不太搭嘎啊。

頗像仙子下凡,賣起了糖炒栗子。

顯金默默將卷宗收起來,準備去青城山院時一並帶過去。

晌午時分,陳箋方教完掃盲班,喉嚨乾,站在櫃台喝了口小丫鬟提前涼好的茶水,正好一抬頭便見顯金垂著頭,正拿腳踢店子門口的門檻。

像頭正尥蹶子的驢。

脾性也像。

“怎麼了?”陳箋方趕緊將茶水咽下,不自覺笑起來,將教本放進布袋,站到青瓦灰牆下。

顯金揚了揚手裡的卷筒,“喬山長給了張乙字書封,告訴我能去藏書閣借書,可請您帶我去?”

陳箋方略詫異。

青城山院的書封分為乙丙丁三等,沒有甲等。

皆因喬師稱天字一號才稱甲等,他是人傑,最高定個乙等就可——故而青城山院的書封最高即為乙等。

喬師把書院最高權限開給了顯金。

不過也是,喬師素來不講求性彆、門第、宗族之彆。

開山十餘年,桃李遍天下,信奉的心學幾乎主導南直隸官場,自青城山院學成的學生,兩榜進士不過尋常,考到二甲全十名的幾乎每一屆春闈都有一二個,目前最高做到六部侍郎不沾右,假以時日,入閣拜相也隻是機遇問題。

其中許多都是寒門學子。

顯金身世微弱,處境尷尬,喬師憐惜抬愛,也並非奇事。

陳箋方頷首,微微側身讓出一條道,示意顯金先行,隨後跟上,笑道,“喬師偏頗,我的書封是丙等,你卻是乙等。”

顯金笑起來,“是嗎?許是因我不用參加科舉吧!總不能給你開了個乙等,給其他學生開丙等吧——咱們賽道不一樣!”

少女神態坦蕩,一個字一個字跟打彈弓似的往外衝,似乎無論她說什麼都真心實意又令人信服。

陳箋方不由失笑,不急不緩地跟在顯金身後,保持著和顯金一樣的腳步節奏,卻十分有分寸地距離不近不遠,正好三步。

剛進青城山院,便有學生急急忙忙來尋陳箋方,“...商乙班的夫子晌午吃多了酒,正抱著恭桶大吐呢...山長請您去頂一頂!”

鐘聲敲了三下,該上課了。

陳箋方看了眼顯金。

顯金很理解,趕緊朝他擺擺手,“...快去吧!上課了夫子沒在,學生們恐怕變成沒如來佛鎮壓的孫猴子!”

陳箋方又被輕易逗笑,先輕聲囑咐顯金,“...一直向西走,拐過一片柏樹林,再走百來步,便可見一座三層草屋,到了便將書封拿給守門人看。第一樓是經義,第二樓是史書,第三樓是子集與各色雜書,你可直接上三樓。”

顯金連連點頭,表示絕不拖他後腿。

交代清楚,陳箋方一邊同來人了解情況,一邊步履匆匆往書館趕,“上一課講到哪裡了?楚辭和詩文評?屈原可講了?”

嗯...就像導師帶的博士,養博千日,用博一時,沒事兒幫忙帶一帶本科小朋友...

顯金照著陳箋方的話往前走,亮了書封,倒讓守門人驚了一驚,細細盤查了顯金的來由,又認真掃了顯金一眼,這確實不是山院裡的學生,便又問了句,“你是姑娘...吧?”

一個吧字,徹底摧毀顯金對自己相貌的自信

——前世,她也不醜,至多因先心病,麵色常年蒼白憔悴,但論五官絕對是不醜的。

今生,她相貌與前世有七八分相似,本也羸弱,可架不住張媽一天六頓的滋養與自己日日早起刻苦的那套八段錦,蒼白沒有了,憔悴沒有了,明眸皓齒,發似鴉青,能當個粉絲量五百萬起跳的顏值博主。如果捆個cp當情感博主,搞不好粉絲量能破千萬。

而,這位守門人,懷疑她是個男的?

顯金低頭看了看身上屎殼郎色的夾襖。

衣裳顏色雖然醜了點,但至少看得出來,這是一條裙子吧?

“喬叔,讓她進去吧。”

聲音明顯憋笑。

顯金一扭頭,就見喬徽雙手插兜,斜靠在門廊處,麵部明顯因憋笑而抽搐,“她確是乙等,我爹親手簽的。”規矩舉手,“我作證。”

顯金念及喬徽那記老拳,先道謝,“...一直未正經同您說聲謝”,又想到自己算計喬徽的那隻盲袋,再致歉,“您那隻盲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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