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102章(2 / 2)

如此,第三位弟子便站了起來,他較其他弟子更為拘謹,但卻並非懼怕,而是克製到了骨子裡,彆人的規矩儀態或許流於表麵,骨子裡仍帶有兩分意氣風流,但這位弟子,卻是實打實的拘謹刻板,禮數一絲不苟,不能說錯,但也絕對不是真正的君子該有的舉止。

他中規中矩的行了一禮,然後才道:“子鬆才疏學淺,願為一小吏耳,勤懇自勉,不敢懈怠。”

廉思老先生難得開了口,他歎了口氣,麵色較方才嚴肅了些,“子鬆,何必自謙若此,論才能學問,老夫眾弟子中,你尤為出眾,自當誌向高遠。

若有士卿之才,何故拘於小吏。”

那位規矩過了頭的子鬆,愧然垂首,對著廉思老先生道:“子鬆受教。”

而後起身的,是子硯。

子硯本來似乎並不願起身談此,但廉思老先生的目光落在了子硯的身上,子硯不得不起身。

諸縈也很是好奇,子硯會說些什麼。卻見他也如其他人一般行禮,而後抿了抿唇。

他道:“惟願天下再無冤屈之事,願主刑訴,行事公正。”

聽了子硯所言,廉思老先生僅僅是如同之前那樣淺淺一笑,不予置評。

諸縈在底下聽著,卻不由在心中想到,廉思老先生乃是儒家大賢,崇尚性本惡說,故而,比起刑訴,教化二字,或許才更符合廉思老先生所授予的。

刑訴嚴明,反倒是法家的學說了。

諸縈在底下也微微歎了口氣,好在廉思老先生心性寬厚,胸襟開闊,故而聽聞此言,也隻是一笑而過。

就在諸縈在心間感歎的時候,廉思老先生竟點名了另一個弟子,“子清,你來答。”

於是,就在諸縈身旁的一位弟子,就這樣站了起來,和那些居於前列的弟子不同,並非是他的儀度不夠,恰恰相反,他風姿無雙,自在恣意,有其他人都沒有的風流意氣。

這位子清的眉眼中,有說不清的悠閒自在,他唯一一位仿佛能與竹林融為一體的人,同樣的灑脫,同樣的爽朗清舉。

風流卻又清正。

諸縈甚至覺得他有超脫這個時代的意蘊。

子清的聲音猶如玉缶相擊,脆而不鳴,同他的人一樣,渾然若天成,“於竹林內講道,於溪間奏琴,譬如今昔,吾願足矣。”

“哈哈哈。”這是聽過這麼多弟子所言後,廉思老先生難得如此愉悅的笑出聲。

諸縈知道,這應當是廉思老先生最為滿意的回答。

而這位弟子,雖然坐於末席,但廉思老先生定然對他甚為喜愛。甚至於,在見識過子清身上風流清舉的儀度之後,諸縈覺得,很有可能,他本可以坐於最前處,但寧願坐在末席,因為隨性自在。

就在諸縈自己揣測的時候,上首的廉思老先生竟然將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廉思老先生笑容和藹,“這位姑娘,今日既有緣聽老夫粗陋之言,不妨一道議議,來日所願?”

被廉思老先生目光看著的時候,諸縈有一瞬甚至以為自己回到了現代,如學生時一般,上課走神,乍然被老師點名。

但這樣的錯覺僅僅是一瞬,這裡不論是景還是人,都和現代不同。

諸縈回過神,低頭笑了笑,不知是惋惜多一些,還是悵然若失多一些,當她抬頭時,便又是那個眉眼燦然的諸縈。

她落落大方的起身,也如同那些弟子一般執禮,“您所授的,句句皆為良言,若您所言尚且粗陋,那我所言的便連話都稱不上了。”

說完,諸縈有拱了拱手,她回答廉思老先生方才的一問,“吾所願,天下安泰,黔首溫飽,世無戰亂,民,安居樂業!”

諸縈隻說了短短一句,但字字皆振聾發聵。

她和那些想要為官,想要做將,想要悠閒自得的人都不同,她所願的是天下萬民。

似乎頃刻間就將立意拔高了不少。

諸縈大膽迎著所有人的注視,眉眼坦然,“此乃吾所願也,縱耗畢生心血,吾亦往。”

率先做出反應的,竟然是廉思老先生,他大笑著站了起來,“好,好,好!”

廉思老先生從未見過有如此誌向之人,或許有,但他們所言,至多不過一國得失,至偉不過兼並諸國。

隻有諸縈,著眼於天下,又記著天下萬民。

這樣的人,實在令廉思老先生惜才啊!

他恨不能將這位偶然出現的姑娘收為弟子,但觀諸縈的見識談吐,恐怕並不會因為自己所謂的當世大賢的名頭,就願為弟子。

更何況,他欲攜座下的諸多弟子在列國周遊,天下何等廣闊,前行路上多為荒野,能往世間最繁盛的都邑,自然也免不了去偏僻荒蕪之地,尋常弟子尚且難挨,更遑論是這樣以為清秀貌美的小姑娘呢。

故而,廉思老先生熄了念頭,一臉的惋惜。

而位居前列的子硯,終於也將目光落在了諸縈身上。

雖然諸縈如今的麵貌悉數改了,但卻仍叫子硯生出熟悉之感。

諸縈自然也注意到了子硯的目光,但她絲毫不在意,如今她的麵容不同,任憑子硯如何聰明,也不能瞧出其中端倪。

更何況,諸縈早早就想好了,她本隻打算看一看子硯如今過得如何,是否能消去昔日的偏執仇怨。

既然子硯如今甚好,諸縈也就此放下心。

她準備等他們散去,就趁著機會離開。

果然,廉思先生在聽過眾弟子們的言語後,眼看原本明媚的陽光漸漸消散,日頭西移,便大手一揮,讓他們自去紮營搭帳。

諸縈也趁著現在有些雜亂的時候,起身準備離去。

但就在她快出竹林的時候,身後突然有人叫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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