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章(1 / 2)

迷情 耳元 16568 字 6個月前

餘晚這些天總是做一個夢。

夢裡居然回到濱海,瓢潑的大雨,將一切都模糊住了。她站在樓梯間,抬頭,有人從樓梯上麵無表情的轉下來,經過她,冷著臉對她說,做一份計劃書給我,又說,我不喜歡遲到。

畫麵一轉,變成檀香寺,那個禪房。

她在張書記麵前再度愣住了,張著口,什麼都說不出來,急的冒汗,於是他給她解圍。

還有滴血的燭台滾在腳邊,她用自己的發帶,給他紮傷口。

那血腥味兒真重啊,就算是在夢裡餘晚也能反複聞見,細細的針勾著線紮進男人胳膊裡,血肉模糊,讓她的心都跟著顫了,疼了……

餘晚驀地睜開眼。

漫天漫地的黑暗撲麵而來,厚厚的,她什麼都看不見。

眨了眨眼,餘晚摸過枕邊的手機,摁亮。

淩晨兩點。

難怪這麼黑。

餘晚坐起來,靠著床邊,抽了支煙。

煙草的薄荷味讓她慢慢平靜下來,可餘晚還是失神。

自從和溫夏見過麵,餘晚就開始做這個夢。

這成了她心底的一個噩夢。

當發現所有一切都可能是假的時候,是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像楚門的世界,被迫發現並接受一個殘忍的事實。

不管季迦葉是不是蓄謀多久,他在她麵前,掩飾得真的太好了。

這個男人不動聲色,設下濱海的局,利用沈家兩子的不和睦,一步一步算計著、引誘著沈家,將他們的現金牽扯其中,然後再親手打開潘多拉的盒子。

而濱海項目是餘晚陪季迦葉去的。

那時,沈世康就提醒過餘晚,要她看著季迦葉。可餘晚什麼都沒看出來。

他幫她改計劃書,他還在張書記麵前替她圓場。明明他早就有預謀,偏偏一切弄得和真的似的。

難怪他要說她蠢呢。

餘晚居然還曾傻傻感激過他的幫忙,她回來對沈世康保證,季迦葉有合作的誠意。如今回憶起來,不過是季迦葉為了讓淩睿能夠順利拿下這個項目,鑽進他的圈套裡,他才勉為其難做這一切。

這個男人真的好可怕,他這樣處心積慮,卻還能在醫院那樣對她……

他大概是什麼都不在乎的,要這樣就這樣,要那樣便那樣。

所有一切,都是他的玩物、棋子。

連她也不例外。

她忽然像是傻了,再分不出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心臟慢慢揪成一團,餘晚低下頭。

暗夜瞬間重新覆上來,將她濃濃裹住,勾勒的那道身影消瘦極了。

還沒有入秋,可她覺得好涼啊。

……

一切準備就緒,淩睿複牌。

大約市場上已經得到風聲,開盤之後淩睿股價迅速下跌,那條線跟瀑布似的直直往下墜,數億資金就這麼瞬間蒸發掉,叫人膽戰心驚。

沈長寧緊緊盯著交易屏幕,整間會議室的人大氣不敢出。

他們有損失,對方也有,如果還要繼續收購,就必須投入更多資金。

果然,很快,那條線平穩住,最後緩緩開始往上。

資本的交鋒,全都體現在這條線上。

對方來勢洶洶,目標明確,並且瘋狂的,不計任何後果!

這天收盤,淩睿發布股權變更公告,北川集團的直接持股超過百分之八。

背後的人終於正式浮出水麵。

看著公告上的這個名字,餘晚怔楞。

其實心裡已經有了數,可她還是會有幻想,會逃避。

現在卻是板上釘釘,再也沒法逃避。

顧菁菁看了看她,問:“餘助,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季先生收購的事?”

餘晚和季迦葉的八卦顧菁菁最為清楚,這是自然而然的懷疑。

可餘晚能知道什麼?

顧菁菁又問:“那濱海項目餘助你是不是也知情啊?”

濱海項目是季迦葉針對公司的第一步棋,如今也成了餘晚的死穴!

他那個時候煞有介事,將她騙的團團轉……

隻要想到這些,餘晚就開始煎熬。

桌上內線響了,是沈長寧打進來的,餘晚接起來,“沈總。”

“替我約季迦葉。”

沒好氣的說完這話,沈長寧直接掛了電話。他如今得親自跟這個人談。

餘晚握著電話,許久,還是給謝佳打過去。她還沒來得及道明來意,謝佳便說:“季董最近出國了,暫時不見任何人。”

季迦葉最近確實不在國內,他出國了。

他離開得非常突然,那天早上他還送餘晚上班,下午給她打電話就已經在機場,也不知究竟出了什麼要緊的事。

這人忙起來,照舊是沒有任何消息。

餘晚怕耽誤他時間,從來不會找他。後來再遇到溫夏,看到那些文件,她就更加不會找他了……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樣一個人。

現在這種時候,季迦葉是不會見沈家的人,他鐵了心,沒有任何退路。

餘晚忽然意識到,或許,他之所以出國,也是不願意見她,怕麻煩……

餘晚默了默,將這個消息告知給沈長寧。

看著餘晚,沈長寧忽然失望:“你出去吧。”他差點忘了,季迦葉在香港的行動那麼強硬,連餘晚都不會顧忌,現在又怎麼會見他?

餘晚從沈長寧辦公室退出來,回到座位。

她的電腦上還是那份股權變更公告。

怔怔看著,餘晚拿起手機,離開。

倚在小陽台,餘晚盯著手機屏幕。

如今是下午四點,他那兒不過才淩晨四點……看著這個時間,餘晚終究歎了一聲,轉身回去。

顧菁菁那兒圍著好幾個人嘰嘰喳喳,見餘晚回到,齊齊噤了聲,你看我我看你,轉而討論起護膚品來,餘光又在悄悄打量餘晚。

他們在說她和季迦葉。餘晚知道。她忽然覺得好累,就不想過去了,手邊電話恰好在響,餘晚垂眸——

這人終於打過來。

也不知為了什麼。

餘晚默默看了看,握著電話又轉身離開,身後那些悉悉索索的討論聲再度響起來。

窸窸窣窣,像是陰霾。

找了個沒人的地方,餘晚接起來,貼在耳邊。

她沒說話,電話那頭的人喊她:“餘晚。”大約是還沒睡,男人聲音聽著有些喑啞和沙,但依舊沒有任何的不對勁。

他就有這種本事,什麼都不在意。哪怕在背後預謀這麼久,在餘晚麵前依舊不動聲色。

他掩飾的極好,將她一直瞞著,直到現在,也是理直氣壯的。

默了默,餘晚說:“我們公司的收購是你在做?”

電話裡是安靜了會兒,季迦葉點了支煙,說:“嗯,是我。”

餘晚本來有很多的話要問的,她心裡頭堵了很多可的事,可季迦葉這麼坦然,她反倒問不出口了……怔了怔,餘晚說:“那你忙吧。”

她掛了電話。

很快,季迦葉重新打過來。

餘晚接起來,還是沉默,對方也沉默。隨著這種沉默,她又生出許多的不甘和惱怒來,餘晚直接問他:“你有沒有什麼話要和我說?”

季迦葉沉默片刻,隻是說:“等我回來再說。”

他一向不屑於解釋什麼,他僅需要旁人按照他的節奏,來追隨他的腳步。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亦或是上床,都由他來掌控一切,彆人隻需要服從。她被他翻來覆去,他逼她做那樣羞恥的事……可他在濱海,哦不,也許從更早的時候,這個男人就將她騙得團團轉。

餘晚忽然無比失望。

股權公告正式發布之後,公司氛圍一下子更加壓抑,餘晚也不知道自己這些天是怎麼熬下來的。

就算增發的股票像毒丸一樣源源不斷投入股市,可季迦葉就是用錢扛住所有動蕩。他的持股每一天都在不斷往上,淩睿每天都不得不發布最新的股權變更公告。

百分之十,百分之十五,百分之二十……每一個數字,都足夠叫人心驚肉跳!

全部是錢,那是用數不清的錢砸出來的一個駭人結果。

周圍同事像是都知道了她和季迦葉的八卦,這會兒再看餘晚,便意味深長。

有人打著哈哈,半開玩笑:“餘助,真人不露相啊,以後還得多照顧我一些。”

還有些則直接厭惡,在背後悄悄的評論:“沈家對她不錯,當初還資助她上學,沒想到直接引狼入室。”

這些風言風語飄過來,餘晚好像隻能沉默。

隻要她到的地方,所有人都噤聲,那些話隻在她的背後,傳來傳去。

偏偏餘晚都會體會到。

餘晚是沈長寧的助理,如今工作也變得尷尬。沈長寧的一切事務都沒有再交給她,他直接跳過餘晚,吩咐顧菁菁去辦。

餘晚就這麼被孤立著,她沒有了具體的工作,整個人閒在那兒,空落落的,經常覺得無力。

骨子裡的倦意又湧出來,她很累,還很難受。

眼睜睜看著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於她而言,就是煎熬。

終於,公告板上顯示北川集團持股百分之二十五,他已經將市麵上大部分小股東通通吃了進去。而沈家一共才持百分之三十二的股份,這場戰役似乎終於快要結束了……鑒於局麵實在緊張,沈世康不得不親自來公司,召開董事會緊急會議。

平時都是餘晚下樓去接他的,如今見到餘晚,沈世康麵容凝重,也沒有笑意,腳步不停,直接進了會議室。

按他的習慣,餘晚泡好茶送過去。顧菁菁在會議室外麵攔下她,悄聲說:“餘助,還是我送吧。”

終究是防著她的。

哪怕季迦葉用香港的事將餘晚摘了出去,可沈家終究還是會有所顧忌。

餘晚一頓,“嗯”了一聲,將茶交給顧菁菁,沒什麼表情的回總裁辦。

總裁辦裡安靜極了,隻有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那兒。

或者整個頂樓、整個公司隻有她被孤立著。

餘晚翻了翻手邊的便簽條。她平時會將工作都列在上麵,如今便簽條上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這種安靜將她孤獨包圍著,餘晚坐在那兒,稍稍怔愣。

忽然,走廊外麵傳來公司保安阻攔的聲音,似乎在喊什麼“先生”。會議室裡這會兒正在召開機密會議,餘晚蹙了蹙眉,繞過總裁辦的玻璃門走出去,見到外麵的人,她的腳步不由一滯——

來的人居然是季迦葉。

他是正式的商務打扮,深色西裝,梳著油頭。

金絲鏡片,薄唇緊抿,最是冷漠。

迎麵遇見,怔了怔,餘晚斂起情緒,公事公辦攔他:“季先生,對不起,裡麵在開會。”

季迦葉說:“我知道。”

最為平淡又自信的語調,餘晚心裡莫名一顫,她有一種很不妙的直覺。

這人做事那麼狠絕、冷硬,從來不會無緣無故出現。

他來,必然有他的原因。

餘晚稍稍一愣,還要試圖說什麼,季迦葉已經錯身進去。餘晚連忙追過去。這人身高腿長,餘晚不得不跑了幾步,眼看著他快要到了,她心裡有些慌,想也沒想,直接抓他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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