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96章(2 / 2)

針對神魂的炸裂是一個接一個向前的串連連接,因為他隻有一個人,在打通銷毀了第一個人後,便會吸取他的力量,繼續往後去摧毀下一個人的神魂。

而巫振鋒的第一個目標,是溫瑜。

思及此前溫瑾破除束縛和控製的行為,巫振鋒唯一能想出來的理由,便是溫瑜的言靈力量。

那力量太過神秘,並不好控製,此刻溫瑜被留在那裡處理雕像,想必也是動用太多言靈力量而暫時虛弱。

此刻,是殺她的最好時機。

紅色的一點光,像是引線上點燃的火花,沿著那條以空中柳絮為勾連神魂之線,一路向前。

為了以防萬一,巫振鋒甚至連接了溫瑜旁側假山石位置的隨意一浮柳絮,做個障眼法。

他看著那團火花向著溫瑜而去,眼看著它距離溫瑜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連帶著呼吸都微微發熱。

右邊。

沐顏盯著她放出的殺招,眼看著它距離溫瑜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連眼眸中都是毫不掩飾的渴望和興奮。

一紅一藍在兩個獨立的空間中,各自綻放著或炫彩或靜默的暗光,跳動的煙花一般,向著溫瑜極速靠近。

雖是恰巧,可就像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一樣,兩個殺招交相輝映,將溫瑜前後左右的出路全部都封死了。

就在巫振鋒和沐顏緊緊盯過去,興奮地期待著溫瑜的死亡時,紫衣少女突然在他們的眼前消失了。

大地微震,似是那底下的暗樓終於支撐不住上麵的戰鬥,穹頂碎裂,最先崩塌的,就是溫瑜腳下站立的地方。

她向下墜~落。

恰恰好地躲開了那兩個迎麵衝來的殺招。

怎麼會?!

這一刻,巫振鋒和沐顏如有共感,都在心裡發出了相同的扼腕歎息。

明明,這是多麼好的機會!

兩人不約而同地想要集中精力,想要操縱著殺招繼續追隨溫瑜,一擊斃命。

可這樣的機會,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巫振鋒的眼前,溫瑾已經攻了過來,甚至於,因為他太過關注溫瑜而分心,那攻擊迎麵而來,在他的左臉上,留下了深可見骨的傷痕。

五道爪痕勾皮帶肉,巫振鋒的半邊臉仿若夜叉,鮮血混雜著滴落,他痛的手直顫,可抱著竹夫人的手臂卻很穩。

眼前,一向溫和恭謹的城主臉上的笑意卻有幾分諷刺的不尋常,溫瑾單手提著一副帶血的勾爪,將它隨意扔在他麵前,緩緩抬眼。

“我把你剪斷的指甲還給你。”溫瑾冷凝而笑,緩緩吐字:“摯友。”

他攻了上來。

這一次,巫振鋒無法再找人攔截了。

右邊。

溫瑜墜~落消失,沐顏也吃了一驚。

她是第一次這樣明明白白地害一個人,甚至於這個人還不是什麼需要被懲罰的壞人,隻是她單純地因為自己的原因,想要對方消失的一個人。此刻溫瑜驟然消失,她的第一反應就是驚惶。

生怕被人發現了自己的打算似的。

哪怕剛剛那想象中成功的感覺那般好,沐顏在這一刻,卻開始有了猶豫。

這種猶豫,來自第一次明顯作惡的心虛。

但很快,這種心虛和猶豫,在看到禦獸宗門人們因為擔心而儘皆上前查看時,變成了另一重處於獨占和嫉妒的怒火。

很奇怪,明明沐顏隻是第一次來禦獸宗,可她卻覺得,那樣被關心被積聚的人,應該是她。

溫瑜搶走了本該屬於她的關注,搶走了本該屬於她的禦獸宗。

而趁亂殺了溫瑜,她便再也不能搗亂了。

大不了,就裝作沒有抵擋住控製好了,畢竟,她剛剛已經表現過掙紮和抵抗了。

可就在她想要再次操縱動手時,卻發現那道暗光像是被什麼拉扯著,她幾乎耗儘力氣,也無法拉動它分毫。

與此同時,月門邊出現了一個禦獸宗門人。

沐顏對他印象不深,隻當他是一個普通的被吸引來的門人,可其他的門人都知道,這是結親現場與溫瑾說話後離開的那個門人,他叫幸平。

幸平緊抿著唇走到假山石旁。

他追隨花朵而去,又追隨花朵而回,卻被陣法擋在了僅有一牆之隔的月門外。

此間場景,除了不能參與之外,他並沒有錯過多少。

而隔著牆,聽到溫瑜的問話時,幸平的心裡突然生出了無限豪氣。

他懼怕死亡,懼怕痛苦,因而一直捂著眼睛捂著耳朵,讓自己不去看那謊言,渾渾噩噩地活著。

可這樣,生不如死。

不止他一個人生不如死,他們所有人都是這樣。

那麼,為什麼不就此終結呢?

他不相信承繼者,因為知道那本來就是謊言,可言靈修者已經賦予了那根柳條擊碎雕像的力量,並且親自證明這確實可行。

之前,他痛苦至極,向溫瑾求助,如今他跟隨花朵歸來,聽到的看到的,足以震撼他的心。

溫瑜已經將武器親手遞過來,那麼,他為什麼不接住呢?

他有手有腳,為什麼不接住這武器呢?

除了等待溫瑾救他們之外,他們,他自己,就真的什麼都做不了了嗎?難道隻是不動等著嗎?

事情已經到了這樣的局麵,如果巫振鋒贏了,等待他們的隻有更加黑暗的未來。

幸平不想看到那個未來。

哪怕是鴻溝死亡,他也要試一次。

在沐顏微顫的瞳孔中,幸平來到了假山石旁,他撿起了那根掉落的柳條。

碧綠新芽,柔~軟輕曲,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攻擊力的樣子。

哪怕用儘力氣,打在人的臉上,都不會留下傷疤似的。

明明看著這般沒有殺傷力,可幸平的臉上沒有遲疑,在沐顏近乎驚恐和狂魔的目光中,他將柳條高高舉起。

“為自由而戰。”

在禦獸宗門人們或戰栗或希冀或期盼的目光中,柳條落了下去。

中間。

身體騰空,紫色的裙擺像是翻飛的蝴蝶和海浪,暗紅色的碎片含著流光閃爍,溫瑜向下墜~落。

0.000121秒鐘。

她在心裡默念,睜開的眼中一片清明,隻有平靜。

這是,她實際墜~落的時刻比所估算的時刻早出來的時間。

溫瑜的誤差,永遠都是在小數點後九個零之後。

這次,不太尋常。

是沒有收集測算到腳下這穹頂的石料材質?還是……彆的什麼。

“呼——呼——”

像是有風在吹。

溫瑜的眼向上望去。

紛亂的風在那破碎的露天大洞中吹過,向下墜~落的失重感中,永夜般濃黑的天幕背景中,她能夠看到紛亂的樹葉、花瓣、青草、灰塵、微光。

以及那軌跡粘連,彼此影響互製、在黑色背景下分外明顯的一藍一紅兩點光亮。

藍的像是光暈,一圈一圈的暗,一點點偏紫的無機質的冰冷,像是拖著長長的尾巴天際的彗星。

紅的像是火花,一溜一溜的蹦,明明該是光明和熱情,卻仿佛粘連在汙泥裡,透著某種屬於腐爛的陰沉,像是寂靜黑夜中,沒有燈光,用來照亮屍體的一叢呲花。

這是殺招。

針對她的殺招。

明明都隱藏得很好,可當溫瑜避開,兩者軌跡交織時,既有排斥又有吸引的力量擾亂了彼此的邊界,在那個黑暗的天幕中,將彼此暴露的分外明顯。

能看到,能擾亂,能影響,便能控製。

而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溫瑜迅速判斷出了兩股力量的來源,她沒有任何猶豫,傾儘全部靈力和金光,化作了一根引流的電線。

電線垂直向上,將那火花連接到貼在雕像的柳絮上,而另一端,迅速遊~走串聯起漫天散落的柳絮,最後,接到了那藍紫光暈上。

同一時刻。

左邊,巫振鋒幾乎是被溫瑾壓著打,已經心生怯意和退讓,在溫瑾停下攻擊的當口(實際上是靈力被妹妹這般抽沒了),他鬆了一口氣,因溫瑾抬手的動作而慌忙避開,指尖神魂牽引,引燃了最近的絮靈。

破釜沉舟,這將摧毀所有的一切,可能也包括他。

右邊,在沐顏驚恐的“住手!”聲中,幸平揚起的柳條正落下。

“為自由而戰。”他聲音沙啞。

溫瑜看到了這一切。

剛剛好。

她滿足而笑,這一切,都剛剛好。

這一次,沒有0.000121秒的時間差。

幸好,著陸之時,這個傀儡娃娃的身體,不會感知到太重的疼痛。

烏黑的發鋪陳散開,她發間彆著的向日葵飄下。

頃刻之間,玉玲瓏便吐露無數璀璨張揚的花朵,大片大片的橙色向日葵展開,給周圍的暗紅帶去色彩和光亮,遮擋住了淺淺流落的渾濁池水。

在溫瑜的身下,提前編織好了向日葵花床去接住她。

溫瑜墜了下來。

她沒有落在柔~軟的花床上。

而是落在一個分外堅實有力的懷抱中。

大片大片的向日葵圍繞盛開。

眼前,破洞外那片黑幕的天空中,劈裡啪啦,炸開了一叢叢漂亮的花火。

作者有話說:

雕像說的那個話,算是個伏筆,也是基於現有語言去做的調整,不知道有沒有人能猜出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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