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厚福與魏氏隻當胡嬌年紀小不懂事,這才想要好生勸說。見她一門心思認定書生不能嫁,二人也隻能想著日後再慢慢將她這念頭扳回來。
卻不知此後胡嬌每見了許清嘉幾要繞道,便是許清嘉也對她極為客氣疏離。
哪怕同個屋簷下,也沒見二人熟悉起來。
為此,胡厚福與魏氏始終提著一顆心,隻等王鐵匠家的阿牛終於成親之後,終於大鬆了一口氣。
總歸要胡嬌死了這條心。
胡嬌心裡未嘗沒有埋怨王阿牛太早成婚,好好一張擋箭牌沒了。每每見到他那張被烈火烤的起了滿臉疙瘩的大餅臉,都要默默吐槽下阿牛嫂的審美:真是密集症愛好者。就不能等阿牛哥青春期過了,痘痘平了再成親?
她如是想阿牛嫂,卻不知魏氏對她的審美也做如是想。
一麵是滿臉疙瘩壯的跟牛似的王阿牛,一麵是溫文爾雅玉樹一般的許清嘉,她家小姑子腦子裡不知道怎麼想的?
直到後來有人托媒婆上門向許清嘉提親,魏氏才對外公布:許郎乃是胡家婿。以此打退一眾覬覦許清嘉的少女們以及許多想做官家嶽母的丈母娘們的美夢。
整個東市都是做小生意的市井人家,難得出了一個讀書成績極佳的許清嘉,在書院裡常獲先生嘉獎,風聲傳回東市,有女兒的人家裡頓時都心眼活絡起來,都願意做這筆投資。到底讀書人前途遠大。
都雲胡家近水樓台。
被好心的想要推銷自家妹子的同窗騷擾到不勝其煩的許清嘉不得不向外宣布:許家與胡家的親事乃是亡父遺命,再無更改的。
在魏氏與許清嘉二人的共同宣傳之下,胡家與許家的親事似乎成了板上釘釘的事了。誰知在許清嘉中了榜眼之後,這件婚事成與不成,又成了滬州東市的一大奇聞。
胡厚福忙著打發一眾前來討喜酒喝的高鄰,以及州府派來報喜的差人,不小心聽到鄰居婦人悄聲議論:“……你可曾聽過屠戶家嫁了官家夫的?”
“我早瞧著許郎不是尋常兒郎,阿胡模樣兒再生的好,可那凶悍樣兒……誰敢娶啊?”
“說不準許郎授了官之後,直接赴任去了吧?哪裡還傻呼呼跑來成親!就憑他那樣人才,再娶個高官家的女兒,將來官運……嘖嘖……”
胡厚福是個憨人,最聽不得旁人說胡嬌的壞話,當即過去一掌拍在那倆婦人坐著的桌上,橫眉豎目:“吠!我家請了你倆來是說我妹子壞話的嗎?”
那倆婦人正說的起勁,隻當胡厚福與魏氏忙著招呼眾人,壓根沒聽到她們的談話,哪知道被胡厚福當麵道破,頓時紅漲著臉,再也坐不住了,匆忙告辭。
許清嘉高中榜眼的三個月裡,胡家由原來的賀客盈門到門前冷落,到得最後凡是知道胡許兩家親事的鄰人無不覺得,胡家女兒大概隻有被退婚的命了。
好好一個官家娘子就這樣沒了,連那些鄰人也覺可惜。更何況胡厚福,愁的連覺都睡不好了,生生要老了五歲。
倒是胡嬌,隻覺解決了一樁心頭大事,近來吃的好睡的好,不知不覺就圓潤了起來。落在魏氏眼中,隻當她化悲憤為食量,隻能安慰的摸摸她圓乎乎的爪子感歎:好在本朝一向欣賞圓潤的女子。小姑子再努力一把,隻要向圓潤再邁進一大步,就不愁沒了許家這門婚,再覓不到好人家。
第四個月上,胡厚福終於接受了許清嘉已經放棄了胡許聯姻的事實,痛定思痛,決定不能坐以待斃,正準備積極聯絡各方媒婆上門為胡嬌擇婿,許清嘉卻出現了。
許清嘉來的毫無征兆,就跟他走的時候一樣,靜悄悄一個人出門,衣錦榮歸之後亦是一身布衣在傍晚出現在胡家肉鋪門前,隻背後背著的包袱似乎略大一些。
他走的時候魏氏隻給置辦了兩身體麵衣裳,胡厚福則給多裝銀子,隻道出門在外,窮家富路,總要手頭寬裕,才好與同門結交。歡歡喜喜送了他出門,又望眼欲穿的等了幾個月,終於見到他回來,正在鋪子裡忙碌的胡厚福還當自己眼花了,經夥計確認之後才迎了出來。
胡厚福本來很想表達一下自己激動的心情,隻恨不得將周圍那些長舌婦們都喚了來瞧一瞧,以示他沒並看錯人。但想到萬一許清嘉是上門退親來的,就不大好了。因此隻是招呼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