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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戶家的小娘子 藍艾草 15471 字 5個月前

第一百六十二章

胡嬌走了好大一會兒,太子妃還坐著不曾動。

她的心腹宮人進來見到她這模樣,想到方才席間了的動靜,不免要安慰她一番:“娘娘一片好心,卻鬨成了那樣,倒也不必為了韓娘子生氣。總歸還有皇後娘娘呢。”

那宮人見過永寧公主前來求太子妃,因此心中倒替太子妃不值。

哪知道太子妃心中壓根不生氣,她倒慶幸今日請了胡嬌來,激的韓蕊當場發瘋,讓在場的貴婦們親眼瞧見了韓蕊的瘋模樣,就算是韓蕊再有進東宮的心思,今日也絕了她的路。

就算是永寧公主拗不過女兒,當真想將她送進宮來,可東宮到底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來的,得了失心瘋是斷然進不了宮的。

她唇邊帶了笑意,忽沒頭沒腦來了一句:“這位許夫人倒是位妙人!”

那宮人忍不住替胡嬌說句公道話:“許夫人也是倒黴,女兒受了傷就算了,自己也被韓娘子揪著暴打一頓,這是結了多大的仇怨啊?”

當然最倒黴的要數尚書令夫人,老大一把年紀好不容易來參加一回冬狩,卻被韓蕊差點將鼻子砸塌,這池魚之災受的毫無緣由,定然是今日出門沒看黃曆。

太子妃立刻吩咐宮人:“準備厚禮送到尚書令住處,替本宮向許老夫人致歉!今日實是罪過!還有許中丞夫人處也送些傷藥禮物過去,今日倒是本宮考慮不周了。”麵子功夫總要做的。

那宮人去準備,便有人帶了皇太孫過來。太子妃陪著兒子玩了一會,吃了些點心,見他可愛的模樣,又想到胡嬌那眉眼間的傲然,不由想到:誰若是動了皇太孫,她定然要將那人剜心剖肝!剝皮抽筋!

這樣想著,心中便對胡嬌升出了讚賞之意。

隻太子回來之後,聽得今日太子妃開宴,竟然讓韓蕊發瘋將宴會攪了,又聽說許老夫人與胡嬌都被韓蕊給揍了,神色之間便帶了怒意:“皇姑母真是養的好女兒!”先是要挾他,又在東宮大鬨,毆打朝廷誥命,傳出去還不定旁人怎麼說呢!

不過他不曾向太子妃提起韓蕊逼迫求愛之事,太子妃便也裝不知道,還要試探道:“要不要給皇姑母處送個太醫過去,好給蕊姐兒瞧一瞧。這丫頭我怎麼瞧著好像有點不對勁。”最好坐實了韓蕊失心瘋的名聲,到時候就算是她想嫁人也不可能了。

太子妃心裡這般想,身為母親的永寧公主卻與她想的恰恰相反。

今日韓蕊之舉,當真是失心瘋的樣子,但是哪怕韓蕊真是失心瘋,永寧公主也不能讓女兒坐實了失心瘋的名頭。不然到時候韓蕊的一生可就毀了,不說嫁人,就算是正常的交際應酬都不可能有,隻能關在家裡老死,蹉跎一生。

她活著還能看顧一日,等兒子大了娶了媳婦,公主府交到了兒媳婦手上,難道還能指望弟媳婦善待得失心瘋的大姑子姐?!

當父母的,總為兒女打算長遠。永寧公主帶著韓蕊回去之後,關起房門來再三追問女兒,今日為何要打胡嬌。

“你抽了她家姐兒的馬,害得她家姐兒摔斷了腿,原來今日請太子妃設宴,就是想要將此事揭過去。你這是發什麼瘋非要在太子妃的宴會上動手?”就算是想打胡嬌,好歹尋個地兒下黑手,也比當著滿堂賓客的麵兒動手來的好吧?!

女兒是她養的,永寧公主是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女兒是得了失心瘋的。

韓蕊這會兒已經回過味兒了,想想胡嬌在宴會之上刺激她的言語,這些日子的輾轉反側失魂落魄以及萬般心碎,頓時再也忍不住放聲哭了出來。但她身上帶上,被胡嬌著實狠揍了一頓,哭兩聲就疼的慌,這才抽抽噎噎將自己向太子求愛不成反被拒又拿匕首要挾太子之事講了出來。

永寧公主聞聽還有此事,頓時七竅生煙,恨不得將韓蕊給掐死!但見她如今慘狀,心又軟了,倒將一腔仇怨都記得到了胡嬌身上。

“好哇!許夫人真是好計謀!她家夫君撞破了你與太子之事,便在公開場合拿言語來刺的我兒失了理智,這才做下這事!她真是好狠!”又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女兒:“你也是的!怎麼能去挾迫太子呢?這事兒要是傳揚出去……”恐怕頭一個今上與皇後就不肯答應。

今上為皇權考慮,哪裡能容忍有人挾迫太子?

而皇後對韓蕊曆來隻是麵兒情,並不如何喜歡她,如何會願意將韓蕊放在太子身邊?

更何況韓家與國舅府並沒站在一處,而韓駙馬的才乾不足以在韓氏一族掌舵,也不能影響韓氏一族做任何決定,皇後也沒必要拿自己兒子去做樁壓根不賺的買賣。

能進東宮的女子,哪個身後沒有強大的母家?在這一點上韓蕊壓根沒有什麼優勢,唯獨隻有與太子的一點血脈親情,宮中若是仰賴這一點親情來維係,根本不足以度過漫長的一生。

韓蕊越想越加傷懷,哭的不能自己:“太子表哥……太子表哥他不肯……”這才是她心底最大的痛。

至於與胡嬌打架之類的,她被情愛蒙蔽了雙眼,壓根不覺得那是什麼大事。

她心裡甚至模模糊糊的想到,娘親總想著自己能被哪家貴婦相中,好生替她挑一門女婿,偏生她除了太子誰也不願意。現在大家都瞧見她發瘋的模樣了,想來以後再也沒人會來向娘親提親了,簡直是再好也沒有了。

她卻不想一想,旁人看不上她,難道太子就能因為她嫁不出去而心生憫意,納了她進東宮?!

永寧公主不知女兒心事,被她哭的心煩,事到如今就算是知道了韓蕊發瘋的原因又能怎麼樣?難道要到處去向人解釋,她的女兒向東宮表白不成反逼挾東宮?

想來想去,永寧公主一口老血都要噴了出來,卻隻能含恨咽下去,隻覺得嘗到了一嘴的血味兒,打落牙齒和血吞,自認倒黴!

“好了好了!既然太子不肯,你也正好死心了,收拾收拾好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嫁了。”她如今都沒這信心能給韓蕊找個好人家了。

但凡見過韓蕊發瘋的模樣,誰還敢將她聘回家去?!

公主府裡有事,韓駙馬總是最後一個知道。

他是第二日去打獵,在林子裡聽得旁人議論,說韓蕊瘋了,竟然在太子妃宴會之上發瘋揍人才知曉此事的。

韓駙馬昨晚就覺得永寧公主情緒低落,但最近幾日他玩的不錯,倒也沒花功夫去問永寧公主為何心情不好。等到此事都傳遍了,最後才傳進他耳朵裡。

不怪今日許中丞看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他向尚書令許棠打招呼,許棠也是理都不理,他當時還當許棠心中有事,所以沒注意呢。更何況今日獵場之上,不少人見了他神情都是淡淡的,全然不似前幾日熱絡。

韓駙馬獵也不打了,帶著仆從直接回來了。進了院子便喝了一聲:“那孽障在哪?”

其實韓蕊昨日被胡嬌打了回來之後便喊胸口肋下好些地方都痛,永寧公主請了太醫來瞧過,那太醫隻把了脈說是身上帶傷,還開了些藥。永寧公主不放心,親自扒開衣服來瞧,隻有向個淡淡的青印子,根本不嚴重。還當韓蕊這是嬌養慣了,一點點傷也捱不得,不由在心裡歎息她的蠢笨:既然有打人的膽子,至少要有十足的把握。結果卻還將自己弄傷了。

她倒是想請賴宗泉過來,隻是賴宗泉乃是今上專屬禦醫,此事她原就不欲讓今上知道,哪裡還敢請了賴宗泉前來。

韓蕊在床上聽得韓駙馬在院子裡的罵聲,當下將整個腦袋都蒙進了被子裡,又羞又臊。韓駙馬可沒有永寧公主溫柔,就算是罵幾聲也不痛不癢。韓駙馬罵起來是不會給她臉麵的,惹急了說不定還會動手。

永寧公主聽得韓駙馬這動靜,忙從房裡迎了出來:“你這是做什麼?她剛剛才睡下!”

韓駙馬眼睛都氣紅了,冷笑連連:“好!好!好!你養的好女兒在外麵做了醜事,卻連告訴都不告訴我一聲,讓我在外麵丟臉!好歹你告訴我一聲,我也好避著點兒,省得被人當麵指指點點!”他心中悲涼,仕途不順,又因為女兒的事如今在人前連頭都抬不起來了,羞憤欲死,對永寧公主充滿了怨恨,又恨女兒不爭氣,一腔怒氣不知道要朝哪裡去發泄!

永寧公主心中還有萬般委屈呢,她還想著能夠與韓駙馬商量一下,好報胡嬌設計刺激韓蕊發瘋之仇。哪知道韓駙馬知道的第一時間就回來指責她,頓時也冷笑道:“孩子在外麵挨了打你就回來朝著我們娘倆發火,怎麼不想了法子去將打了孩子的教訓一頓?你還是不是個男人?簡直是個窩囊廢,要才乾沒才乾,要頭腦沒頭腦,隻有個家世拿得出手……”

當初能挑中韓駙馬,也是瞧他生的儀表堂堂,韓家門第又不差,況韓駙馬是個溫雅的人,哪知道這溫雅的人婚後一起生活了幾十年,不但脾氣變的越來越暴了,也敢對她大呼小叫了,就連才學似乎也完全沒有了。

永寧公主對自己的婚姻也是越來越不滿意了。

“讓我去教訓人?你教的好女兒,害了人家女兒,回頭碰見人家娘,倒還要將人家娘也教訓一頓。這是哪家子的道理?就連太子也不敢這麼乾,你生的閨女倒敢這麼做,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囂張的底氣?”

韓駙馬當真是被妻女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簡直找不到可能和平共處的理由。他提著馬鞭就要闖韓蕊的閨房“教訓教訓這孽障”,永寧公主卻攔著不讓,夫妻二人在院子裡大吵一架,他負氣而出,當日下午就傳出韓駙馬出了事。

他在林子裡騎著馬不看前路,隻一味驅馬,馬兒誤踏進一處地底陷空的洞,韓駙馬從馬上掉下來摔斷了脖子,死了。

人抬回來的時候,眼睛還睜著,死不瞑目的樣子。

永寧公主差點瘋了!

韓駙馬出了事,這場打獵原本已近尾聲,今上也失了興致,便下旨回京。

永寧公主當日撲在韓駙馬身上哭的死去活來,旁人原本覺得她教女無方,可是看到她這樣子又覺可憐。

女兒失心瘋了!丈夫死了!

雖然替韓蕊看病的太醫隻道她受了傷,需要靜養,但大家還是將此自動腦補為韓蕊得了失心瘋,需要靜養。

到於說受了傷,除了傅二夫人相信,旁人多半不信的。

許夫人看著也不是能打傷人的人啊。

永寧公主先一步扶柩回長安,準備辦喪事,今上帶著皇室宗親與文武重臣收拾了兩日才拔營回京。

許家的馬車裡,墊著厚厚的褥子,車夫將馬車趕的很穩,胡嬌守在女兒身邊,眉目溫軟含笑,時不時就要問一問許珠兒:“可顛的慌不然讓馬車再慢點?”哪裡瞧得出揮拳揍人的模樣。

“娘,再慢下去大家都到長安兩日了,咱們還在路上呢。”

許珠兒自從聽娘親回來說起,將韓蕊狠揍了一頓,就心情舒暢,飯都多添了小半碗。

胡嬌可不敢輕忽大意,許珠兒這腿還要好生養著,不然將來要是落個殘疾就不好了。

馬車外麵,武小貝與許小寶並綹而行,心情也很是不錯。

自從聽到韓蕊得了失心瘋,又聽得胡嬌說狠揍了她一頓之後,原本準備尋個無人的地方對韓蕊下黑手的兩兄弟也放棄了這計劃,還悄悄兒議論:“娘是怎麼樣將韓蕊逼瘋的?”

武小貝倒是對韓蕊有幾分了解:“就算是她沒腦袋,也不至於沒腦子到這一步吧?”除了韓蕊真的得了失心瘋,他想不出還有什麼彆的辦法讓她能夠理智儘失。

倆小子磨了胡嬌兩日,還沒問到原因,心中不知道有多好奇。不過瞧胡嬌那架勢,她似乎當真沒有吐露真相的打算,二人隻得作罷。

許家人裡,除了動手的胡嬌,唯獨許清嘉知道了真相。

“我原還想著以後尋機會再參韓駙馬,總之不能讓他有好日子過,哪知道你就跑去揍人了。”老婆揍人如今也有了技巧,竟然當著眾人的麵揍的冠冕堂皇,揍完了人還要換來一大票同情。

中丞大人頓覺老婆越來越聰明了。

“後宅女人之間的事情,哪裡用得著你出手,再說就算你出手也隻能彈劾韓駙馬,與韓蕊跟永寧公主半點力氣都使不上。”外男也沒有衝到公主府去揍內宅女眷的道理,壓根行不通。

夫妻倆說完了這話沒一天,韓駙馬就死了。

聽到消息的時候胡嬌都震驚了:“……怎麼會?”

許清嘉跟著太子,消息上要比胡嬌靈通許多:“聽說是與永寧公主大吵了一架,負氣去騎馬,這才出了事。”他在太子處聽到這消息的時候都有幾分傻眼了。

太子也知道兩家關係向來不睦,況韓蕊才在宴會上打了人,韓駙馬就出了事,雖然瞧著未必有因果關係,他的眉頭還是皺在一起:“總歸此事……還是因為韓娘子鬨的。”他現在心中對韓蕊充滿了深深的厭惡。

許家人離家半月,再回來許珠兒裹著傷腿,行動間都要胡嬌抱。許小寧在家裡翹首期盼,左等右等卻見許珠兒帶著傷回來,小眉毛都皺在了一處,伸出小胖手想去摸又抬了起來,生怕弄痛了許珠兒,“姐姐疼嗎?”

許珠兒被他這副小心翼翼的模樣給逗的肚裡悶笑,麵上卻十分痛苦的模樣:“可疼了,小寧有什麼辦法讓姐姐不痛嗎?”

許小寧趴在那裡朝著她的腿輕輕的吹:“吹吹就不痛了!”又翻出自己的小荷包,從裡麵抓出幾個桃脯來往她手裡塞:“姐姐吃了就不痛了!”原本他還對爹娘帶著兄長姐姐去冬狩充滿了怨言,每一天都在糾結等他們回來是要繼續賭氣呢還是等他們賠禮道歉之後原諒他們。

現在看到許珠兒受了傷,那些小糾結早丟到了腦後。

許家人和樂一堂,連同武小貝也留了下來,說是要照顧許珠兒,其實快要過年了,府裡忙亂,先生都回去了,他也正好放了假,索性便窩在許家不肯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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