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遙淩一邊走近,一邊肅然道:“我有事情要同老師說。”
“說就說。”魏漁瞥了一眼門扉,“還關著門做什麼。”
沈遙淩眨眨眼,“以防隔牆有耳而已。以老師和我的關係,不必計較這些男女之防……若是老師介意,要不我去打開?”
“不用。”魏漁又慢悠悠地收回眼神,看她,“說吧,什麼事。”
沈
遙淩壓低聲音,提了一句方才殿上的事。
“太子殿下說的那些話↓↓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請老師不要放在心上。”
魏漁眼神翻動,淡淡道:“我沒有放在心上。我放在紙上。”
沈遙淩:“啊?”
她反應過來,低頭看魏漁桌上的簿子,翻開一看。
密密麻麻寫了三四頁,全都是些罵人的話,恐怕是方才在殿上時,一邊聽太子講話就在一邊罵他。
文人罵人從不帶臟字,尤其是老師這樣才高八鬥之人,更不會寫一句直白粗陋的話,隻會用筆尖將人挫骨揚灰。
沈遙淩忍笑,將那幾頁紙撕下來,疊起來塞進衣袖,打算等會兒去燒掉。
又嚴肅警告道:“這種做法太危險,萬一被人看到怎麼辦?老師以後不要再這樣了。”
魏漁撇開臉,一臉不服。
沈遙淩想了想,又道:“今日,那一位的言辭之間總是有意挑撥,似乎總想貶低老師,而抬高旁人。”
魏漁哼道:“你大可以說的直白些,什麼抬高旁人,抬高的就是他寧澹。”
沈遙淩揉了揉額角,一陣頭疼。
太子從落轎開始便對寧澹格外親切,仿佛生怕彆人不知道他與寧澹關係親近,他把寧澹當成心腹。
可是這樣做來,太子可以借著與寧澹的“親近”順理成章地拿走寧澹所有的成果。
比如,太子雖為西伊都護,但對飛火軍沒有統領權,但現在這般,即便是太子說要親自命令飛火軍,飛火軍看在寧澹與太子的“麵子”上,也不會拒絕。
而對於寧澹呢,則是百害無一利,太子這樣當著所有人的麵踩低捧高,好似是對寧澹很寵信,實則是把寧澹架在火尖上,使寧澹成為眾矢之的。
太子往後若是得罪了誰,旁人看太子身份尊貴或許不敢計較,但難免遷怒到寧澹頭上。
今日的魏漁便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沈遙淩溫聲勸道:“老師,你、我、寧澹,我們三人一路結伴而行,就因為這樣幾句話與難得的摯友生分了,豈不是太虧?老師有沒有想過,是有人在刻意挑撥。”
魏漁心如琉璃,哪裡不知太子所言所行是在有意打亂他們這幾個人之間的聯係。
把人都拆散了,才更好掌控而已。
隻不過,魏漁本就不喜寧澹,就樂意往他頭上撒氣。
魏漁把臉扭向另一邊:“不認。誰跟他是摯友。”
沈遙淩心中發笑,忍住了,拉拉魏漁的袖子:“好了好了,老師跟我是摯友,行嗎?總之,未來不管發生什麼變化,我們幾個共同經曆了那麼多,才是彼此最值得信任之人。無論何時,都不能忘了這一點,不能對彼此心存猜忌。”
魏漁輕輕睞她,懶洋洋道:“知道了。”
他稍作停頓,又輕聲問沈遙淩:“你當真已經,對他信任到了這個地步?”
沈遙淩輕怔。
他們都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誰。
魏漁細細地看著她,目光像訓誡,又像是督導。
“在京城時,你明明並不喜歡他,這幾天你們卻很是親近。你莫要因為眼下環境貧瘠,又隻有他一個男子對你窮追不舍,你就因為寂寞動了心,非卿不嫁。”
沈遙淩麵色霎時臊紅。怎麼被老師發現了,而且,還被老師教訓這種事。
什麼非卿不嫁,她沒有,她不是。
但她也說不清。
在寧澹上戰場的時候,她仿佛看到了前世的丈夫,不自禁為他記掛。
在寧澹跟她說,他會因為能夠跟她去很多地方而開心時,她又好像看到了前世自己幻想中深深喜愛的那個人,忍不住靠近。
當這兩種形象同時融合在了寧澹身上,寧澹就好像變成了巫山神女,沈遙淩就如被衝昏頭腦的楚襄王,一時猝不及防,難以招架。
然而這種感情會持續多久呢?
她心裡也沒數。
沈遙淩隻好對著魏漁道:“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現在……唉,更遠的事情,我也還沒想好,考慮那些,覺得好累啊。”
魏漁默默看著她,半晌,收回了目光。
不經意似的,視線掃過門扉。
“嗯。隻要你不犯糊塗就行。去吧,我要睡覺了。”
沈遙淩點點頭,支支吾吾地離開。
帶著心事拉開門,忽然瞥見門後陰影處,寧澹直直靠著廊柱站著,不知站了多久,眼睫低垂,半遮住黝黑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