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2 / 2)

難逃歡愉 南輕歌 84921 字 5個月前

溫意歡不是拖泥帶水的性格,她想做什麼就會去做,訂票也很乾脆和果斷。

當頁麵顯示“預定成功”,她恍惚兩秒,在想這是不是她人生中做過最衝動的事兒?

她從來都是抱著一個愛自己要勝過愛彆人的人生態度,如今卻願意犧牲休息時間,為了一個人,長途跋涉去一座陌生城市,隻有她自己才知道,這有多難得。

*

翌日,溫意歡睡到自然醒,她從床上爬起來,看下時間,竟然十點多了。

有登機時間催著她,她動作很迅速地起床洗漱和化妝,之後收拾行李,帶了滿滿一行李箱的衣服和化妝品。

這次過去可能要待四五天,溫意歡將啵啵又送到寵物店裡進行托管。

在那邊,會有專門的人進行照料,也會有其他小貓咪陪它一起玩,比在家待著更好。

來到機場,剛好開始安檢,溫意歡連飯都沒來得及吃,進去後買了個漢堡先對付著吃了個半飽。

季時予這大半天都沒動靜,想來還是很忙,她點開手機,頁麵仍停留在昨晚的聊天。

他在臨睡前對她說了晚安。

從來都是話很多的男人如今卻變得沉默寡言,明顯情緒低落。

溫意歡擰開保溫杯喝了一口熱水,安慰人她的確不太擅長,那見到他要說什麼呢?

可能他會很驚喜,將她摟入懷裡,開心得像個孩子。

看著大廳裡來來往往的人,溫意歡的視線定格在一對情侶的身上,他們共享一杯奶茶,將頭靠在一起自拍,做的都是些平凡普通的小事情,甜蜜卻撲麵而來,讓路人都能感受得到。

那樣濃烈的戀愛,她曾經也擁有過,卻又好像和他們不一樣。

*

兩個半小時的航程,飛機落地於雲城機場時恰是近黃昏,太陽從雲端漸漸向下移動,雲朵染著金色的光暈,柔軟而溫和。

取完行李,溫意歡打車去了那家酒店,路上時,她扣著手機殼,心臟竟一直不安分的上下亂跳,忐忑不安。

她知道季時予住在頂層,想在他住的旁邊另開一間房先進去等他,可是去酒店前台谘詢後,說頂層的套房一晚要十六萬,瞬間望而卻步。

既然這麼貴,那她沒必要再另開一間了。

溫意歡將行李箱暫時寄存在前台,去了酒店旁邊的茶餐廳,點了杯楊枝甘露,和幾份小吃。

她發了微信給季時予,問他在忙什麼。

然而消息發出去宛若石沉大海,許久都沒得到回複。

溫意歡第一次給人準備驚喜,她想讓季時予對她的突然到來感到意外,但卻沒想過這過程有多難熬。

她在茶餐廳坐了三個小時,從黃昏坐到天色全黑,店裡的客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季時予仍沒有回。

如果他忙完回酒店,一定會看手機,他沒回複就證明還有事情。

看一眼時間,已經九點,溫意歡決定給他打個電話。

一秒、兩秒、三秒……

電話是接了,但說話的人卻並不是季時予,而是一個女人。

“喂,你找誰?”

溫意歡沉默了下,才問:“他的手機怎麼會在你那兒?”

她不知道這女人是誰,但能拿到季時予的手機,想必是和他有著非同尋常的關係。

“他喝醉了,我就替他接了。”

女人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像是在問溫意歡:有什麼問題嗎?

“你們現在在哪?”

“這有必要告訴你嗎?”女人輕哼了聲,“好了,時候不早了,我們要睡覺了,你不要再打電話來了。”

講完這一句,她直接把電話掛斷了。

聽著手機裡的忙音,溫意歡的胸口同時有火焰和寒冰在雙重刺激。

她感覺自己就是個笑話,一聲不吭從北城巴巴的飛過來了,還想給他一個驚喜,到頭來卻是他反過來給了她一個大驚喜。

網上經常有帖子說,男人隻要到外地出差都會管不住自己去偷腥,不管是已婚的還是未婚的都沒例外,因為他們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季時予這些年是沒交女朋友,但他不可能連生理需求都忍著不發泄吧?還把自己偽裝得像個純情少男,說什麼他的第一次要慎重,全他媽是騙人的。

溫意歡抬手招來服務員,要了一杯冰水,她仰頭一口氣喝完,看得服務員都瞠目結舌。

這位小姐,她的牙齒不會冰得難受嗎?

“嘭”一聲放下杯子,溫意歡想她不能這麼憋屈,不能白來這一趟,她必須要找季時予要個說法。

若是他真敢玩她,她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 第26章

昨晚視頻聊天, 季時予告訴了溫意歡他的房間號碼,溫意歡直接去到門口, 按響門鈴。

冷靜下來後, 她心底也覺得不太可能,季時予不像是會在外麵隨便亂來的男人,可是他又找不到一個合理的理由, 解釋他的手機為什麼會在一個女人手裡,還說了那樣模糊不清的話。

溫意歡在酒店冗長而安靜的走廊靜靜站著,許久都沒有人來開門。

也許, 季時予根本沒有在裡麵。

她心裡說不明的煩躁, 還夾雜一絲慌張, 索性走到一旁的玻璃窗前吹風。

即使是在炎熱的夏季,頂樓的風也是很涼爽的, 溫意歡眺望著月亮,在想她是不是該飛回去, 不要執著於非要得到一個眼見為實的真相。

可是就這樣回去的話, 太虧了。

不知站了多久,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 溫意歡回過頭,看見段霖扶著季時予從電梯走出來,在往季時予的套房走。

季時予明顯喝多了, 胳膊搭在段霖的肩膀,被他架著。

段霖站定在房間門口,從季時予的口袋裡摸出一張房卡,正要刷卡推門進去, 身後忽然響起女人的聲音。

“剛剛那通電話是你搞的鬼吧?”

段霖以為自己出現幻聽, 他的後背瞬間繃直, 錯愕回過頭,當看見溫意歡,表情活見了鬼似的。

“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溫意歡自然不會向他解釋,她冷笑扯下唇,“你對拆散我和季時予真是不遺餘力,煞費苦心呢。”

段霖的眼珠子不自然閃躲了下,“我……我那是想考驗你,看你對季時予的感情有多深,會不會吃醋。”

“那季時予要知道你這麼多管閒事,你猜他會怎麼想?”

“我們兄弟倆並肩而行這麼多年,他一定會了解我的良苦用心的。”

段霖此刻是有點兒心虛的,但又努力不讓自己表現出來沒有底氣的樣子。

他可不想在氣勢上輸給溫意歡。

聽他說那話,溫意歡意味不明笑了兩聲,“我今晚不想和你計較,但這筆賬早晚要算。”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也敢來威脅他?段霖仿佛是聽見什麼笑話一樣,發出不屑的笑聲。

但溫意歡的下一句,就讓他的笑容逐漸消失在臉上。

“我可是很擅長吹枕邊風的。”

“你——”段霖被噎得無語。

這個女人怎麼能把這種話說得理直氣壯?

溫意歡看了眼已經醉得不省人事的季時予,懶得再和段霖說那麼多。

“把他交給我,然後你走人吧。”

“我不走,誰知道你會不會趁他喝醉,對他做出什麼非分之舉。”段霖看著溫意歡,眼睛裡滿是警惕。

他心裡想,像我予哥這樣無論姿色還是身材都算絕佳的搶手貨,有哪個女人能把持得住?

不愧是季時予的兄弟,說起話來都是一個味道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既然你對我這麼不放心,那今晚你留下來照顧他吧。”

溫意歡真是不按套路出牌,說完之後就要走。

段霖的夜生活已經安排得滿滿當當,怎會犧牲自己的快樂時光照顧兄弟呢,有人能幫忙,他高興都還來不及。

“剛剛是我開玩笑,這任務還是交給你。”

段霖拖著季時予進門,將他放在床上,解開白襯衫的兩顆紐扣,扒開他的胸口,無恥的對溫意歡一笑,“你隨意擺弄,想做什麼都行。”

“………”倒也不必如此。

溫意歡對他們的塑料兄弟情真是堪憂。

“公司的事情處理得如何了?”

不跟段霖開玩笑,溫意歡問了個正經問題。

從季時予的嘴裡她是肯定撬不出答案的,因為他一定是報喜不報憂,哪怕自己再難,也會在她麵前裝得雲淡風輕。

男人在喜歡的人麵前總是想表現出強大的一麵。

“還在交涉之中,不過快搞定了。”段霖看了眼熟睡中的男人,歎了口氣,“予哥他真的很不容易,這次的工程其實是建築公司的問題,但因為是井越開發的項目,許多房地產公司本就對井越這兩年的發展勢頭感到眼紅,趁機向井越潑冷水,在網上製造輿論,想趁機搞垮井越……”

段霖抹了一把臉,想到一些往事,問溫意歡,“你知道予哥為什麼放著季氏那麼大的集團不去接手,反而要單獨成立一家公司嗎?”

“他想證明自己的實力,因為隻有這樣,彆人才會覺得他不完全是靠季家,而是憑自己的本事在商場殺出一條血路,隻有這樣,才能得到真正的認可。”

“沒錯。”段霖很意外溫意歡居然能看出來,不過有一點她沒看透,“予哥是想證明給你看。”

溫意歡斂眸,想起自己對季時予說過的狠話,喉嚨裡澀然無比。

她那會兒自以為是對他好,勸他成熟穩重點,不要再整天放浪形骸的麵對人生,雖然他聽她的走到了今天的位置,溫意歡卻並不確定,這是不是季時予真的想要的,他內心是不是真的開心。

“予哥剛接手公司那陣,有好多人質疑他,那會兒他幾乎是沒日沒夜待在公司,熬夜成了常態,而且隔三差五就要去世界各地出差,整個人忙得像一台不會停止運轉的機器一樣,你看他現在說話還跟以前一樣紈絝不羈,那都是表象,他心裡其實很苦的。”

段霖說著,還假裝抬起手背擦了擦眼睛,“之前我們公司做抑鬱症方麵的壓力測試,予哥他的分數是全公司最高的,我有時會懷疑他會不會哪天壓力爆表直接跳樓了。”

溫意歡靜靜地看著段霖表演,她懷疑他的話三分真七分假。

季時予當然不可能像他表麵看起來那麼隨性不羈,可他也不至於心理脆弱到會跳樓的程度吧?

如果承受力那麼低,他是做不成大事的,不可能走到今天。

段霖走後,溫意歡拿溫熱的濕毛巾為季時予擦了擦臉。

燈光下,他白皙的臉頰猶如泛著蜜粉色,莫名有種清爽的少年感。

溫意歡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他,怎麼會有人喝醉了就睡得雷打不動呢?

他今晚一定是喝了特彆多的酒吧。

溫意歡剛剛沒去細想,眼下才忽然覺得有些慶幸,還好是段霖的惡作劇,不然她真不知道怎麼麵對。

過一會兒,溫意歡拿著房卡出門,去一樓大廳取了行李。

她回到房間,從行李箱裡取出睡衣,準備洗個澡躺下睡覺。

這浴室是玻璃門,不能落鎖,但想到季時予睡得那麼熟,溫意歡也覺得無所謂。

她快洗完時,往身上塗了一層花朵泡泡的沐浴乳,這一款是特殊的山茶花味道,清香濃鬱。

溫意歡正在享受被泡泡包圍的美好,忽然浴室的門被人一下從外麵推開。

她低聲叫了下,反射性護住胸前。

季時予像夢遊似的,就站在門口,一動也不動。

房間裡格外安靜,他像門神一樣,看著還挺滲人。

“你……你能不能先出去?”

溫意歡快瘋了,雖說他喝醉了酒,第二天醒來可能什麼也不會記得,但他畢竟是個男人啊。

季時予沒聽,赤著腳一步一步來到她的麵前,他站在花灑下,水流很快衝濕了他的黑發,他的白襯衫。

濕透的布料緊貼在他的身上,將他的身材襯得更加誘人,肌肉的線條每一根都清晰可見。

溫意歡從前隻在偶像劇裡見過“美男濕.身圖”,她怔怔看著季時予,臉龐還沾了幾朵泡泡。

男人修長的手指為她拂開,隨後順勢輕捏住她的下巴,他憑借本能在吻她,花灑溫熱的水流衝刷在彼此身上,讓人迷失。

*

夜深了,溫意歡躺在季時予的身邊,回想浴室裡那個驚心動魄的吻,仍覺得心跳快得抑製不住。

她從來不知道,一個吻居然能夠讓人腿軟得站不住,那一瞬間什麼也不去想,隻有和他吻到天荒的衝動。

隻是,季時予真的是在夢遊,他吻完她什麼都沒有去做,將身上濕掉的衣服脫下,然後回床上躺下了。

溫意歡還要費心照顧他,拿吹風機來到床邊,幫他把頭發吹乾,怕他會感冒。

他是睡得很舒服,而她卻絲毫睡意都沒有,凝視著窗外的月光,身體內像是有無數小蟲子在爬。

溫意歡也不知道自己失眠多久才睡過去,當她迷迷糊糊醒來時,窗外已晨光熹微。

這一覺頂多睡了兩個小時,她在睡夢裡做了無法言說的夢,渾身如同火焰在烤。

身邊躺著一個男人,隻能看卻做不了什麼,對她而言是一種折磨。

溫意歡決定去沙發補個回籠覺,沒想到身旁的男人如此警覺,她剛一動他就睜開眼睛,如鷹梟般淩厲的視線筆直掃向她。

由於溫意歡是側對著他,長發蓋住了臉,季時予還心慌了數秒,不過他對溫意歡的身影太熟悉了,大腦的理智回來後,立刻就認出了她。

但她怎麼會在他的床上?他不是在雲城出差嗎?

季時予以為在做夢,清晨沙啞的嗓音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不然你以為是誰?”

溫意歡拂開頰邊發絲,無懼無畏盯著他,“難道你在外還有小情人?”

季時予對眼下的情況實在是摸不清,他緩緩從床上坐起來,這時後知後覺發現他身上沒穿衣服。

“我衣服是你脫的?”季時予難以置信地看著溫意歡,“真沒想到,你還會趁人之危。”

他表現出一副黃花大閨女被人玷汙了的模樣,可憐委屈又嬌弱。

溫意歡:“………”

這輩子就沒這麼冤過。

? 第27章

溫意歡和季時予先後起床, 穿戴整齊之後下去吃早餐。

一樓大廳有自助,倆人進去後看見段霖, 他懶懶靠在椅子上, 正享用咖啡。

“你不妨問問他昨晚做了什麼好事。”

溫意歡可不會替段霖瞞著,她昨晚受的氣必須要讓季時予幫她討回來。

季時予到現在還沒接受一覺醒來,發現和溫意歡躺在床上的事實, 他走到段霖那桌前,食指彎曲敲了敲桌子。

段霖剛剛一直看窗外,根本沒有注意到季時予和溫意歡兩個人進來, 眼下看到他, 眼底瞬間閃過一抹心虛。

“你……你昨晚睡得好嗎?”

季時予沒錯過段霖臉上變幻莫測的神情。

他抽出椅子在他的對麵坐下, 嚴肅地問:“溫意歡為什麼會來?你在我喝醉後做了什麼好事?”

“我怎麼知道她為什麼會來,我還以為是你倆約好的。”段霖隻回答了第一個問題。

對於第二個, 他實在難以啟齒。

季時予如果知道,一定會扒了他的皮吧。

正想著, 溫意歡忽然走來, 她將一杯豆漿和一盤營養搭配均衡的早餐放到季時予的麵前。

“親愛的,你昨晚太累了, 好好補補。”

“………”季時予沉默。

他昨晚到底做了什麼?

段霖看到溫意歡眼中的威脅,瑟縮一下脖子。

這女人可真夠毒的,她不自己告訴季時予, 偏要讓他親口說出來。

溫意歡幫季時予拿完早餐,轉身又去拿她的那一份。

季時予喝了口豆漿,甜絲絲的。

他唇角勾起一絲邪氣的笑,“女朋友送的就是不一樣。”

段霖差點嘔吐, 看著季時予沒出息的樣子, 他不禁皺眉:“以前你就慣著她, 我以為過了這些年,你能收斂點,沒想到更過分了。”

季時予給他一記不屑的眼神,像是在說:我就樂意慣著她,你管得著嗎?

“你們在聊什麼呢?”

溫意歡端著托盤走過來,眼神示意一下季時予。

剛剛還拽得炸毛的男人立刻乖乖往旁邊挪了位置,溫意歡在他身旁落座,無辜看向段霖,“昨晚發生的事情你告訴他了嗎?”

提及到尷尬的事兒,段霖咳嗽了聲。

“我以為你挺有勇氣的,沒想到還是個敢做不敢當的人。”溫意歡咬了口煎蛋,眼睛裡的鄙視滿得要溢出來。

被她這句話一刺激,段霖一股腦兒全說了出來。

聽完,季時予隻是扯唇一笑。

“很好。”

溫意歡聽他說這倆字,正要皺眉,下一秒卻又聽見,“我正好想去非洲那邊開拓下生意,不如你去探探路吧。”

“非洲好,能近距離欣賞獅子和老虎。”溫意歡緊跟著眨眨眼,“說不定你還能娶個非洲老婆,生個混血寶寶,不虧。”

看他倆一唱一和,段霖咬了咬牙。

“我看我就是多管閒事,你倆真是豺狼配虎豹,般配極了。”

他扔下這句話就要起身,誰料溫意歡抱住季時予的胳膊,對他撒嬌地說:“親愛的,他罵我。”

“他這個人一直很沒品,不要和他計較。”

季時予喂溫意歡吃一口春卷,輕哄地說。

段霖的心裡可太不平衡了,“季時予,你什麼時候這麼溫柔的對我說過話?你就是一個重色輕友的男人。”

“老婆能幫我生孩子,你能嗎?”季時予輕哼,“以後對你嫂子尊重點。”

“………”他不要在這兒繼續受這份窩囊氣了。

段霖走後,季時予才問溫意歡她為什麼來。

溫意歡慢條斯理吃著早餐,“你不是很希望我來嗎?”

“那你當時沒答應,是為了給我一個驚喜?”

“算是吧。”溫意歡佯裝無奈地歎氣,“早知道會發生那種情況,我就該提前告訴你的。”

季時予淺勾下唇,“你當時聽到是不是要氣死了?”

溫意歡假裝喝牛奶,不願意承認。

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她更多的是為自己感到不值,但事後想想,原動力還不是因為在乎他?不然她乾嘛要大老遠飛過來呢?

*

季時予白天還有公務在身,溫意歡昨晚沒睡好,剛好趁此機會在房間裡補覺。

她這一覺睡到快下午,拿起手機來看見季時予一小時前發的消息,問她醒了沒有。

他沒得到回複,大概就是猜到她還沒醒,也沒有接著發。

溫意歡回了他消息,之後起床開始化妝。

換上一條飄逸的長裙,溫意歡走出酒店,迎麵遇上段霖。

“季時予不是還沒忙完?你怎麼先回來了?”

“托你的福,他給我訂票讓我現在就收拾行李去非洲。”

“………”溫意歡還以為季時予是開玩笑,沒想到玩真的。

“希望我從非洲回來的時候能喝上你倆的喜酒,可千萬彆又分手了。”段霖這話不知是在詛咒還是警告。

溫意歡一怔,她還真沒想過結婚的事情,因為她潛意識裡已經把自己當成不婚一族。

或許是在巴黎待的那五年裡,她的思想無形中被西方人影響了,她見過有許多相伴到老的人,他們都沒有結婚也沒有生孩子,卻依舊過得非常幸福。

婚姻能帶給人什麼呢?除了讓人覺得被道德感綁架以外,沒有任何作用,法律綁得住兩人的身份,卻綁不住兩顆心。

況且在快餐社會,離婚率已經超過結婚率,結婚證也起不了太大作用了。

溫意歡一個人去了某國際商超,那裡有瓏渡的店麵,吃完飯後她進去轉了一圈。

瓏渡最近新推出一款男士香水,是龍井綠茶味道的,悠然飄香,與國際名茶的聯名款,剛一上市就打破年度銷量記錄。

溫意歡之前看到就覺得很適合季時予,他講話經常是茶香四溢,配上這款香水,那更栩栩如生了。

眼下她在專櫃逛到,直接買下來,用員工卡打了七八折。

夜色不覺中逼近,溫意歡看手機,她和季時予的聊天仍停留在下午三點。

明知道他忙,她還是來了。

也許她過來打擾他是錯的,季時予心裡一定也十分焦急,為自己不能陪她一起而感到愧疚。

溫意歡從商場走出去,外麵竟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隨著烏雲壓頂,雨勢有逐漸加大的趨勢。

她點開打車軟件,發現需要等候二十分鐘,想在這時叫一輛車,實在太難。

地鐵站就在旁邊,剛好可以抵達酒店,溫意歡冒雨衝過去,頭發都被淋濕了。

好不容易坐上地鐵,裡麵人滿為患,不要說去奢求一個空座,連站穩都是個問題。

溫意歡小心護著香水,發現包裝紙袋被淋濕,心口處就像被風割開一道小口,有涼意滲進去。

地鐵行駛在中途時,溫意歡的手機鈴聲響了,她費力地從隨身攜帶的小挎包裡掏出手機想接電話,旁邊卻有人被擠得猛地後退一步,撞了下她的肩膀。

溫意歡手裡的紙袋被雨淋到本就脆弱,經過三顛兩簸,底部破裂,香水掉了下去。

人真的是個很奇怪又很矛盾的生物體,這一整天,溫意歡的情緒都沒太大的起伏,就在這一刻,隱忍的情緒陡然到達極致,像是所有的委屈全在一股腦之間湧上心頭。

她的眼眶倏然就紅了,眼底閃爍起晶瑩,卻還是緊咬住唇,不停對身邊的人說“麻煩讓讓”。

彎下腰,她費了好大勁終於撿起香水,還好外麵有包裝盒,沒有讓人踩壞,隻是禮盒上麵卻多了個鞋印。

包裡的手機接連響了兩遍,後來沒有再打過來。

而溫意歡也沒想回過去,她盯著地鐵窗戶上自己的倒影,努力將莫名其妙的眼淚逼回去。

她從小就很少哭,覺得眼淚是最沒用的情緒表達,弱者喜歡用它當武器,但她偏偏要做一個強者。

儘管她也知道,示弱比逞強更能討人喜歡,可她就是做不到。

從地鐵站出來,雨依舊沒停,溫意歡看著那絲絲縷縷纏繞的雨簾,卻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包裡的手機再次響起,溫意歡接聽,聽見季時予焦急的聲音問她在哪裡。

一個人再擅長演戲,也絕對演不出那種下意識的擔憂而緊張,溫意歡聽到了他尾音的顫抖,喉嚨一瞬間澀然。

她眨眨眼,看著地鐵站上的指示牌,緩緩說:“我在桃苑站D出口。”

季時予什麼都沒有問,隻說他快到酒店,讓她在地鐵站那裡等她。

溫意歡放回手機,心裡想她剛好可以多欣賞一會兒雨景。

似乎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這樣靜靜地看雨了,明明以前她最愛下雨天時坐在窗台前發呆。

季時予的車停在馬路邊,他撐著一把黑色的傘下車,隔著雨霧遠遠的看見地鐵口前的那一抹纖弱的身影。

她的發絲濕濕的貼在鬢角旁,如遺世的佳人,身邊千萬人經過,都不會影響到她。

季時予看見她眼中的悲涼,那眼神絕望而空洞,仿佛沒有生的希望。

在這一刻,她將自己的脆弱全部暴露在眼裡。

她以為沒有人注意,卻被他看見,深深映入他瞳孔裡。

季時予快步走到她的麵前,他未發一語,扔開雨傘,將她緊緊抱在懷裡。

她的身體潮濕,而他卻散發著滾燙的溫度。

他用如火一般的炙熱漸漸融化了她的冰冷。

黑色的傘躺在地上,雨滴在傘麵綻放出朵朵水花,每一朵都在倒映著他們擁抱的身影。

地鐵站門口人來人往,每個人走過都會留意這偶像劇般的場景。

季時予抱了她好一會兒,揉揉她微濕的頭發,心疼地在她耳邊問:“怎麼坐地鐵,不打電話讓我去接你?”

“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忙完。”溫意歡的臉埋在他的頸窩,為了不讓他愧疚,故意說:“其實我就應該麻煩你的,不該和你客氣。”

“你最好從今以後都保持這樣的思想覺悟。”

季時予話剛說完,溫意歡將手裡的禮盒遞上去。

在出檢票口前,她特地用紙巾將上麵的灰塵印記一點點擦乾淨,想送到他麵前時是乾淨而不染塵埃的。

“你不是怪我沒送過你香水?”她故作輕描淡寫,“剛好逛街的那家商場也有瓏渡,這香水名字挺適合你,順手就買了。”

季時予沒想過,他會是在如此猝不及防的情形下,收到溫意歡送的香水。

“你這是在……安慰我?”他問完打開禮盒,看見一張卡片。

上麵寫著香水的名字——龍井綠茶。

“安慰你什麼?”

“商場失意啊。”季時予唇角的笑意加深,雙眸熠熠璀璨看著溫意歡,“誰說你不知道怎麼去愛一個人,你明明很會疼人。”

彆人若是聽見這句話,肯定以為季時予是在說情話撩人,但隻有溫意歡才明白,他是在治愈她的傷口。

溫意歡眼裡的自己,自幼情感淡漠,無法共情,亦無法對外輸送感情。

她隻好將自己對生活的熱情全部寄托在小動物身上,因為和它們不需要進行言語以及心靈上的溝通,能夠有效宣泄她壓抑的堆積的情感。

溫意歡渴望愛情卻又像是被上帝關了表達愛的通道,她不知道怎麼與異性相愛,如同機器人般,隻知道被動而機械的接受,不知怎樣回饋。

和季時予交往的時候,她經常感覺羞愧,她位於天平傾斜的重處,隻知道享受季時予對她的好,卻不知要怎樣回報於他,這樣隱秘的無法言說的尷尬,也成為促使她果斷分手的導火索。

眼下,季時予卻那樣溫柔對她說,她是知道怎麼去愛人的,這句話就像一簇希望的小火苗,倏然照亮她心底某個黑暗的角落。

那處無人之境,從未被到訪。

? 第28章

酒店房間裡氣氛安靜而壓抑, 落地窗外的雨嘩嘩的下,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來勢洶洶, 絲毫沒有罷休的打算。

季時予站在窗前, 聽見的卻不是外麵的雨聲,而是浴室傳出來的流水聲。

他看似鎮靜,搭在身側的手卻出賣了內心的情緒。

玻璃窗倒映著男人的臉龐, 精致而深邃,如同精心雕刻出來的,皮相上乘, 骨相更絕。

季時予俯瞰著腳下, 霓虹燈如一條銀河橫跨在黑暗的潮汐中, 他似乎從沒有仔細欣賞過城市的夜色。

如今也隻是因為除了這個,其他的事情他都無法靜心。

溫意歡洗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有好幾次產生想不顧一切闖進去的衝動。

終於,空氣裡響起“哢噠”一聲微響, 是門鎖打開的聲音。

溫意歡穿著一條白色絲質的吊帶睡裙, 外麵鬆鬆垮垮披了同款的睡袍,肩膀若隱若現露出一點, 隨意擦著濕頭發走出來。

燈光下,她的牛奶肌宛如泛著蜜色,被熱氣氤氳過的臉頰撲著緋紅, 閃耀得令人移不開視線。

房間裡的氣氛陡然變得曖昧,她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仿佛在對他無聲訴說著勾引。

季時予隻是側身看著她,許久都沒動作, 溫意歡將毛巾扔到沙發上, 將頭發用手指捋順。

他不動, 她主動走到他的麵前。

隨著她的靠近,那股淡淡的如梨花般的幽香聞得更加清晰,季時予呼吸繃緊,看她走到他的麵前,腳尖踩上了他的腳背。

喉結上下輕滾,低頭瞄一眼,她十個腳趾都塗了閃亮的藍色,如蠱命的妖姬。

二人的身體貼得極近,呼吸如遊絲纏繞。

“我餓了。”

她清澈的眼眸無辜看著他,目光筆直得沒有閃躲。

季時予的耳根悄悄染上紅色,“那我也要先去洗個澡。”

話說完,他看見溫意歡皺下眉,以為她是不高興了,立刻輕哄,“放心,我很快,十分鐘就好。”

溫意歡抓住他的手,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是這裡餓了,一天都沒怎麼吃東西了,你怎麼就想著那事兒。”

她說得可憐巴巴的,讓他心疼又想笑。

明明是她表達得有歧義,卻反過來怪他。

“那你剛剛還故意讓我誤會?”

季時予拿出手機,準備叫餐,問她想吃什麼。

“就牛排意麵好了,比較快一點,等下還有正事要做。”

她說這話又很容易撩得人心跳加速,季時予摸清了她的套路,就是想讓他在吃之前先吊足胃口。

但她難道就不怕把他的胃口吊得太足,到最後會把她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晚餐送上來時,季時予剛好洗完澡,他一大男人好像還害羞,穿著浴袍,腰間係個結,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

溫意歡隻掃他一眼,沒發表意見。

季時予最是擅長欲拒還迎這一招。

她可沒忘那天被他撩得一身火最後卻又被放鴿子的情形,她今晚勢必要讓他跪在她的麵前索吻。

所以,現在穿得有多保守,待會兒脫得就有多刺激。

季時予走到餐桌前,看見除了牛排意麵外,還有一個心形的小蛋糕。

“酒店還挺懂套路。”

溫意歡昨晚辦理入住,和他同個房間睡在一起,酒店自然認為他們是男女朋友。

隻是他們兩個人誰也沒有明確。

季時予在溫意歡的對麵剛一坐下,她拿起勺子挖了一塊蛋糕遞到他嘴邊。

“我空腹不想吃甜的。”季時予下意識拒絕。

溫意歡的臉垮下幾分,“我親手喂的你都不吃,做得很好。”

季時予慫了,“我吃,你再喂一次。”

“晚了。”

溫意歡當然知道季時予不願意吃,她最討厭吃巧克力了,剛剛她挖的那勺覆蓋了一層巧克力,看著都覺得膩。

她沒指望他吃,不過是想找個契機好好折磨他。

事實證明,女人一旦生氣短時間內是很難哄得好的,接下來的時間,無論季時予和她說什麼,她都不理睬,隻安靜吃自己的飯。

飯後,溫意歡去刷牙,季時予跟在她後麵,在她旁邊硬擠出一個空,和她一起刷。

鏡子裡的兩個人,顏值上和諧登對,隻是一個黑臉,另一個在賠笑。

“我錯了。”季時予輕輕撞她胳膊。

溫意歡看著鏡子,充耳不聞。

“我把剩下的蛋糕全吃了好不好?”

溫意歡放下牙刷,漱口走出去。

季時予緊隨其後,出來時看見她坐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那腳尖一點一點像是踩在他的心上。

他正要過去,她忽然起身,季時予動作迅速拉住她的手腕,“不要浪費時間了。”

“你很急嗎?”

溫意歡的手指挑開他浴袍的帶子,性感的胸肌從微敞的一條縫裡露出來。

她的指尖順著劃過,看著他笑得狡黠又迷人。

窗外一道電閃雷鳴劈過,溫意歡拉下他的浴袍,看見塊塊肌肉時,笑容有幾分凝固。

原來他不是故意吹噓,這身材不管看幾次都夠惹火。

季時予帶領著溫意歡,搭上他的腹肌。

窗外的雨如同彈起了和諧的奏鳴曲,配合著房間裡的混響,偌大雨夜令人麵紅心跳。

然而,不知多少分鐘後,季時予卻是衝了涼水澡從洗手間裡出來。

在他繃緊到極致,體內如同有野獸在狂咆之時,溫意歡忽然抽身,拿過散落在一邊的睡袍披上。

“我們阿予的第一次可不能這麼倉促,我都沒為你好好布置環境,你就這麼把自己交代給我,太不值了。”

她用他曾經說過的話來懟他,季時予半跪在她的麵前,想起那天說這話的場景,恨不能回去抽自己一巴掌。

溫意歡果然很記仇,得罪了她,早晚要報複回來。

季時予渾身冰涼從浴室出來後,溫意歡躺在床上像是睡著了。

他掀開被子,低沉靠在她耳邊問:“消氣了嗎?”

溫意歡將手指鎖屏,“沒有。”

季時予本來已經鎮靜許多,可一靠近她,衝動又起來了。

他看著她,墨色的瞳孔逐漸收緊,“那我讓你消氣。”

手掌所經之處,如同外麵連綿不斷的雨,濕漉漉又泛著潮氣。

這一晚的雨下起來沒完沒了,夜空宛如被潑墨的畫,深沉而又壓抑。

翌日清晨,雨終於停了,溫意歡被噩夢驚醒,睜開眼睛,看見男人硬實的胸膛,懸著的心突然就放下了。

她想起自己做的那個莫名其妙的夢,季時予出了車禍,倒在血泊中,雙腿被壓斷……

溫意歡下意識去摸他的腿,確認下還在不在。

她越是在乎,心裡越會不安,害怕失去。

這個夢大概預示著季時予在她心裡的位置越來越重要了。

腿是完好無損的摸到了,但溫意歡摸到的卻不隻有腿。

她的手正在作亂,卻忽然被按住。

季時予幽幽睜開眼睛,視線犀利盯著她,意味不明勾起唇。

“難怪說女人三十如狼,你還沒到那個年紀怎麼就……”

話沒說完,溫意歡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巴。

季時予拿開她的手,溫意歡看見了他手背上的道道掐痕。

她沒想到自己下手居然那麼重,當時真的完全失去理智,她明明向他示弱,他還是堅持不退。

“可惜,我今晚要去建築局,不能取悅你了。”

季時予也擔心他倆再鬨下去又會耽誤正事,很快起了床。

當他洗漱出來後,溫意歡已經將他的西裝拿出來擺好,她的身上穿的是昨晚遺落在沙發上的吊帶睡裙。

那件睡袍已經被揉皺,濕得全是一圈圈的水漬,不能穿了。

季時予穿上西裝,溫意歡踮起腳尖為他打領帶。

看她的手法還挺嫻熟,季時予十分不爽,問她什麼時候學的,有沒有為彆人打過。

溫意歡無奈看著他,“如果我說有,你難道要去把那個人揍一頓?”

季時予沉默著沒有說話。

他知道自己的占有欲依然還是很強,隻是比以前會調控情緒,輕易不讓流露出來,但總有繃不住的時候。

溫意歡為他係好領帶,整理下他的領口。

“你指甲該剪剪了,刮得有點兒疼。”她斂眸低聲說,撫平他西裝下擺的褶皺。

季時予的指尖蜷縮了下,輕輕應了聲。

他總會被她輕描淡寫的一句撩得不知南北。

“上午忙完,下午我帶你去玩。”臨走前,他對溫意歡說。

“忙你自己的事情要緊,我沒關係。”

溫意歡此刻表現出的宛若婚後賢妻良母的樣子。

季時予不舍地親下她的額頭,推門離開。

助理已經把車開出來,在酒店門口等著,季時予上車後,他回過頭看一眼,想報告事情,卻看見他拿著手機的那隻手,手背上布滿觸目驚心的掐痕。

“季總,您昨晚和貓搏鬥了?”助理脫口而出地問。

季時予橫了他一眼,“你沒女朋友?”

助理無辜搖搖頭,“沒有。”

“聽你問出這樣的問題就知道一定沒有。”

季時予的話裡充滿了炫耀,助理佯裝羨慕地感慨:“能被女朋友掐成這樣,季總您一定很幸福。”

聽出他話外音,季時予冷笑勾唇,“看來你這個月的獎金是不想要了。”

助理都忘了自己要說的事情,忙不迭發動引擎離開。

望著窗外一閃而過的街景,季時予回想到昨晚。

他故意嚇他,說雨什麼時候,他們就什麼時候停。

本以為溫意歡會像撩他的時候那麼勇,但主動權一旦被他掌握,她就柔成了一片雲,亦或是在他的懷裡化成一灘水。

季時予摩擦著手背上的掐痕,唇角輕輕一扯。

昨晚她是爽夠了,今晚該輪到他了吧。

總不能還沒有消氣。

? 第29章

溫意歡雖然來了雲城, 也還是每天打一通電話給奶奶,問她老人家身體狀況如何。

今天的這通電話撥過去是爺爺接的, 溫意歡預感到不對勁, 她問爺爺怎麼是他拿奶奶的手機接的電話,他笑著說奶奶去做檢查了。

其實他要是不笑,溫意歡也就信了, 但他平常那麼嚴肅的一個老頭,笑得那麼莫名其妙,實在有點兒奇怪。

像是在通過笑聲掩蓋什麼。

“爺爺, 奶奶的身體是又有哪兒不舒服了, 對不對?”溫意歡不跟他兜圈子, 直接問出來。

溫爺爺歎了口氣,“我本來不想跟你說, 讓你擔心的,可你這丫頭非刨根問底……”

聽他老人家這樣說, 溫意歡的心陡然開始緊張。

“奶奶到底怎麼了?你快說啊!”

“昨晚她突發腦溢血, 還好是在醫院裡,要不就有生命危險了。”溫爺爺的語氣聽起來都十分後怕, 接著道:“醫生說你奶奶的身體經過這兩次折騰,可能一天不如一天了。”

“那她現在狀況如何?脫離危險了嗎?”

“還在昏迷,不知道醒來後會不會神誌不清。”

溫意歡聽得心裡著急得不行, 她沒再多問什麼,匆忙掛了電話,接著訂機票準備回北城。

出票成功後,溫意歡才給季時予發消息, 告訴他奶奶的身體狀況不太好, 她現在就要趕緊飛回去。

季時予看到這條消息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了, 這個時候的溫意歡已經登上飛機,將手機關機,準備起飛。

接連給她打了兩遍電話都沒打通,季時予猜她肯定是起飛了,立刻交代助理幫他最近一班訂票,他要回北城。

雖說這邊的事情都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但還有些收尾工作需要完成,助理不由擔心提醒季時予,“季總,您這個時候回去會耽誤進度的。”

“你留下來負責剩餘的工作,我們隨時保持通話。”

無論這邊的事情再重要,季時予都要回去,能讓溫意歡如此著急離開,代表溫奶奶可能狀況不太好,這個時候不陪在她身邊,他往後餘生都沒辦法彌補。

錢沒了可以再賺,但感情涼了就很難熱得起來了。

*

回到北城後,溫意歡來不及去家裡放下行李,直接打車去醫院。

她拉著行李箱匆匆進了病房,裡邊站了好幾位親戚,溫奶奶剛醒過來,他們正在慰問。

看到溫意歡還拉著行李箱,有人好奇問她是不是出差去了,溫意歡也不想解釋那麼多,隨他們去猜。

坐到溫奶奶的病床邊,她握住她骨瘦如柴的手,心疼地問她還有哪裡不舒服。

溫奶奶勉強自己一笑,給其他人使個眼色,“我有話想跟歡歡單獨說。”

溫爺爺帶著那些人出去,溫意歡抽出紙巾給奶奶擦擦額頭上的虛汗。

看到她那麼脆弱的樣子,仿佛隨時都會離她而去,她的心裡慌亂又無助,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歡歡,你還記得奶奶今年多大年齡了嗎?”

“八十一。”

“是啊,奶奶我都活到八十幾了,這輩子也值了。”溫奶奶的臉上帶著一絲滿足的笑,“人的命數是上天注定好的,我在今年以前還不覺得自己老了,能唱能跳,還有力氣和你爺爺吵架,但到了今年,這身體處處出問題,不服老是不行了。”

溫意歡靜靜地聽她說,其實她很喜歡聽奶奶說這些瑣碎的事情,就像她小時候那樣,她搖著一把蒲扇,坐在竹編的躺椅上,而她則是坐在小凳子上,側臉貼在她的腿上,感受著她為她扇風。

溫奶奶說了很多很多,到最後,眼角都沁出淚滴。

溫意歡忽然之間不想再聽下去了,她說這些話好像在交代遺言一樣。

正要問她喝不喝水以打斷她的話時,溫奶奶忽然抓住她的手,鄭重叫她的名字。

“歡歡,其實奶奶現在離開也不會覺得害怕,唯一我心裡有個遺憾,就是不能看見你穿白婚紗風風光光嫁人了,也不知道你以後生幾個孩子,有哪裡長得像你……”

“奶奶,您彆說了。”溫意歡擦下眼淚,嗔瞪她一眼,“隻是個腦溢血,又不是絕症,你這個小老太太就不能樂觀點?”

她轉身走到桌前,拿起暖瓶為奶奶倒水。

就在這時,背後又響起她老人家意味深長的聲音:“你說得是沒錯,但如果昨晚我不是剛好在醫院,現在不是已經撒手人寰了?人永遠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離開,所以這些話我想先說給你聽一聽。”

溫意歡的手一抖,熱水淋到手背上,泛起一片紅。

她渾然不覺疼,背對著溫奶奶,故意問:“你不是想以此來逼婚吧?”

“瞧你說的,奶奶會拿自己的生命安全開玩笑嗎?”溫奶奶轉頭看向窗外。

人在鬼門關走一圈,反而會變得更加貪生怕死,隻是她不能表現出來,徒增他們的擔心。

溫意歡將水涼好,端到她的麵前,拿勺子來喂她喝。

溫奶奶的吞咽能力似乎也出了問題,喝兩口就被嗆到,看她眼睛都嗆紅了,溫意歡心疼地拿紙巾給她擦了擦眼角。

在此前,她一直是堅定的不婚主義者,對婚姻沒有產生過向往,而剛剛聽完奶奶的那些話,她忽然開始想,如果沒讓奶奶看見她穿潔白婚紗的樣子,會不會也是一種遺憾呢?

在病房待到天色將黑之時,溫意歡接到季時予的電話,他告訴她,他剛剛從機場出來,問她還在不在醫院。

溫意歡沒想過他會為她回來,走到陽台,小聲問他:“你想來探望奶奶嗎?”

季時予自然也是敏感的人,一聽溫意歡那樣問,他就猜到她是不太願意讓他露麵的,大概還不想讓家裡人知道他們的關係。

畢竟,他們倆現在也不是正大光明的情侶,彆人問起來,真的不方便解釋。

手機那頭良久的沉默讓溫意歡感覺有些忐忑,她察覺到自己說錯話,又彌補道:“你想來就來吧,剛好我還沒吃飯。”

“你不用勉強,我不是非去不可。”季時予這話說得像賭氣。

溫意歡看著夜空,無奈喟歎了聲,向他道歉。

“對不起,我今天的心情有點兒失落,下午和奶奶聊了會兒天,聽她說了一些難過的話。”

“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心情不好,所以我隻是想去抱一抱你。”

隔著手機屏幕,他沙啞低沉的嗓音從聽筒裡溫柔傳出,溫意歡一瞬間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被酥麻了。

恰到好處的關心往往是最打動人的。

“那你來吧。”

溫意歡的手指搭在護欄上,指尖無意識在上麵輕劃。

其實,她也很想見到他。

*

季時予在路上為溫意歡打包了一份晚餐,來到醫院門口,又為溫奶奶買了一束鮮花和一個果籃。

他拎著外賣袋和果籃,捧著鮮花,走入大廳,吸引了許多年輕女孩的目光。

帥哥無論出現在哪個地方,都是最引人注目的。

在某窗口前的一個身影轉過來後看到他,微微一怔,隨後快步跟上前去。

“季哥哥!”

顏景軒滿臉的驚喜無處安放,聲音都激動得有點兒顫抖,“你……你來醫院有事嗎?”

“我過來探望病人。”季時予的神情儼然已經不耐煩。

“是你的家裡人住院了嗎?他在哪間病房?我等會兒也去看看吧。”

顏景軒知道季時予有錢,很想要和他搭上關係。

就在他滿眼亮晶晶的時候,一旁忽然傳出錯愕的聲音:“你們倆認識?”

溫意歡看到顏景軒好像和季時予很熟的樣子,感覺很震驚,他們都不是一個圈層的人,沒道理啊。

季時予聽到溫意歡的聲音,心底一個念頭飛速閃過:完了!他要翻車了!

顏景軒沒想到自己來醫院看個病還能碰見兩位熟人。

聽出溫意歡那話的意思,他同樣不解,“姐姐,你和季哥哥也認識?”

溫意歡皺眉,“他是我前男友。”

“………”顏景軒石化在原地,他畢竟也是個名校大學生,智商還是夠用的,很快反應過來,“哥哥,你不會是因為知道我和姐姐交往,故意來接近我的吧?難怪你會對我的女朋友那麼感興趣,總是打聽我倆的事情。”

季時予定在原地,感覺自己的身上就算長八百個嘴也說不清了。

溫意歡雖然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但透過顏景軒那話也猜到個八九不離十了。

她看著季時予,冷冷勾起唇,“我以為你最多就是欲拒還迎,誰知道你在背後偷偷計劃了那麼多,看我像個猴一樣被你耍得團團轉,你很自豪嗎?”

季時予擰眉看著她,“我怎麼耍你了?”

“你還好意思問我。”

顏景軒在旁邊看熱鬨不嫌事大,插了句:“哥哥,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再怎麼放不下姐姐也不能在背後偷偷搞小動作,你要是想重新追她,那就大方點,像個男人一樣嘛。”

“………”

她當時有男朋友,他怎麼追?

如果一開始就知道他們是契約關係,他一定直接就下手了,怎麼可能和顏景軒當朋友。

他潛伏在他們兩個人中間,還不是為了伺機而動。

“姐姐,你也彆生氣,我相信哥哥他一定也是因為在乎你,反正我們倆已經分手了,你就給他個機會吧。”

“…………”季時予從來沒有這麼無語過。

他需要他幫他求情?

這話裡話外的綠茶味簡直讓他這個綠茶本茶都無法忍受了。

“季時予,我知道你天生愛玩,但這次你玩脫了。”

溫意歡瞪他一眼,隨即快步走出大廳。

在她走後,顏景軒故作柔弱純情小男生的臉色頃刻間就變了。

“我就說你一個開著千萬跑車的男人,怎麼會那麼好心讓我搭你的車,原來都是有目的的。”

顏景軒無奈搖搖頭,“姐姐看起來那麼生氣,想必一定不會原諒你了,好自為之吧。”

話音未落,季時予將花還有果籃全塞到他懷裡,隻拎著為溫意歡買的那份晚餐快步追出去。

可是外麵人來人往,已經看不見她的身影,季時予的大腦空白數秒,才想起給她打電話。

他撥過去,彩鈴一直在響,卻始終沒有人接。

不知道她是靜音沒有聽見還是故意不接。

季時予的額前緊張的冒出汗,他一邊不停地尋找一邊在打她的電話。

不知打了第幾遍後,溫意歡發來一條短信。

看到上麵的內容,季時予的血液一瞬間宛若凝固。

[沒有人喜歡被算計,不要再來聯係我。]

溫意歡此刻坐在醫院旁邊小公園的長椅上,她發出那條短信,有大部分原因是衝動和憤怒的驅使。

一想到他遊走於她和顏景軒兩個人之間,對他們卻隻字未提,她的內心深處就有一股無名之火熊熊燃燒。

冷靜下來後,溫意歡給顏景軒打了電話,問他還在不在醫院。

顏景軒很快趕過來,他將鮮花和果籃送給了一位清潔工阿姨,過來時手裡隻拎著一個裝著藥盒的袋子。

溫意歡想透過他了解季時予在背後都做了什麼,她不想不清不楚的去冤枉誰,死也要死個明白。

顏景軒先從初識的那個夜晚講起,當聽說他們兩個人第一晚就互加了微信,溫意歡立刻問他聊天記錄有沒有刪。

顏景軒點點頭,看到溫意歡伸出手,他找到季時予的微信號,打開聊天記錄的頁麵,把手機交出去。

他們最開始的聊天是在加完微信後的第二天,顏景軒對季時予說,他馬上就要去見家長了,問他有沒有什麼緩解緊張的辦法。

季時予回了一句:[我都沒被女朋友帶去見過家長,哪有經驗可以傳授於你。]

溫意歡隔著屏幕都能想象到季時予咬牙切齒的樣子,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裡肯定在想,他們倆談戀愛那會兒,她躲躲藏藏唯恐家裡人知道,結果交了這麼一位新男友,就迫不及待介紹給家裡人認識了。

看完後過了半分鐘,溫意歡才反應過來——

那天晚上,季時予是知道她要去爺爺奶奶家裡的,所以他騎著自行車剛好出現在她的車前被她撞倒,根本不是巧合,而是他精心策劃出的一場“陰謀”!

嗬,他當時竟然還把自己偽裝得那麼可憐,又善解人意,他說他沒有受傷,那是因為他經過了周密的計劃,根本不可能讓她的車頭真的碰到他。

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居然在背地裡搞了這麼多花招。

溫意歡如今想到,簡直恨不能把他揪到自己的麵前毒打一頓。

? 第30章

溫意歡十分平靜地將季時予和顏景軒的聊天記錄看完, 在她和顏景軒的這段關係宣告結束的時候,他還去找季時予尋求安慰, 然而季時予卻在她的麵前表現出一副不知情的樣子。

不過如今回想, 他對她開始主動好像就是在她去警察局撈顏景軒的那個晚上,原來的他都有和她保持一定距離。

將顏景軒的手機還給他,溫意歡起身要走。

顏景軒看她的狀態不太好, 想以此來表現一下自己,故意問她,“姐姐, 你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家?”

“不用。”溫意歡冷冷拒絕, 回過頭看向他, “我希望我們的契約關係你不要對任何人提起,特彆是林菲菲。”

奶奶現如今身體狀況不好, 若是讓她知道,當初她為了糊弄他們不接受豪門聯姻, 跑去租了一個假男友, 一定會很生氣。

顏景軒“哦”一聲,看著她的背影, 心底裡充滿懊惱。

這樣一個有魅力的女人,錯過真可惜。

當初他就應該在她麵前多表現自己,把假的變成真的。

溫意歡回到病房, 林菲菲過來了,回過頭看向她,“姐姐,你去哪了?奶奶你一直擔心你。”

“碰到一個熟人, 和他聊了會天兒。”溫意歡是對奶奶解釋的。

奶奶見她拎著行李箱來, 也以為她是出差去了, 看她的臉色又不好,便催促她趕快回家休息。

溫意歡搖頭,“我明天不用上班,在醫院陪著您吧。”

“可我跟奶奶說好了,今晚由我來陪床的。”林菲菲故作無辜眨眼,“這個就彆爭了,姐姐,誰陪不一樣呢?”

“那你怎麼不把這個辛苦的機會讓給我?”

“………”林菲菲瞬間啞然。

到最後,溫意歡還是留了下來,溫奶奶心裡自然是更想跟她聊天,把林菲菲勸走了。

林菲菲很氣,這偏心偏得也太離譜了。

醫院裡隻允許一位家屬留下來,溫奶奶光吊水就要吊到零點,今晚溫意歡要守在床邊照顧她老人家。

她表麵看起來淡定,其實心裡亂七八糟的,哪怕是回家安靜躺在床上,應該也睡不好。

趁奶奶眯著眼睡覺,溫意歡拿著熱水瓶去接熱水,準備等會兒給她擦一擦身體。

她是個愛乾淨又臭美的老太太,在床上躺了這麼多天,一定很不舒服。

溫意歡剛走出病房就看見窗邊那個熟悉的身影,他背對著她在打電話,隔的距離並不遠,她能聽見他交代的都是公事。

她知道自己應該趁他沒有看見的時候趕快走,但腳底卻像是灌了千斤重的沙一般。

季時予像是和她有心靈感應,猛地轉過身來。

那一年的對視,仿若隔了千年。

“先這樣,我這邊還有點事。”季時予緩緩拿下手機。

他走到溫意歡的麵前,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慌亂又無助。

“你想怎麼收拾我都行,隻要能消氣。”

溫意歡彆開臉,看向走廊儘頭,“我不是說不要聯係了?”

季時予差點要說“我知道你是在賭氣”,不過話到嘴邊,他又反應到自己這樣說,很有可能會激怒她。

於是改口道:“我怎麼舍得不跟你聯係?”

聽到這樣深情的話,心底很難不泛起漣漪。

但溫意歡已經不確定在她麵前的季時予,到底說的哪句真哪句假。

“你難道就一點兒也不擔心被我知道?你沒想過我知道會有怎樣的反應嗎?”她惱怒瞪他,還是很生氣。

“我當然擔心,但是那一晚在酒吧我知道你有了男朋友,我當下失去了理智,我沒有想拆散你們感情的意思,但那一刻我的想法也是很卑鄙,我想潛伏在你們之間,當你們關係出現一點點裂痕,我可以伺機而動。”

“你都這樣打算了,還不算拆散嗎?”

“不算,因為你們的關係破裂是你們造成的,我始終很被動。”

溫意歡聽完越發覺得季時予厲害,一個男人的心裡藏著八百個心眼,她真和他在一起,都不確定自己會不會被他給玩死。

“我今晚要跟奶奶陪床,沒有那麼多時間和你聊天,你不用再向我解釋,我心裡有自己的判斷。”

溫意歡說完之後就要走,季時予卻拉住她,“我今晚可以不纏著你,但你甩了我一次,不能再甩第二次。”

“我們什麼時候在一起了?”

“沒有明說,但我默認了。”季時予的力道很緊,像是生怕她會從掌心裡掙脫。

醫院走廊的燈光晦暗,溫意歡看見他的臉充滿疲態,她的心裡到底是不忍的,狠話在舌尖滾了一圈,也沒說出來。

“先回家睡覺吧。”

“那你……”他小心翼翼打量她的神色。

“明天再談。”

溫意歡的態度已經比剛開始鬆懈許多,季時予也不願逼她逼得太緊,鬆一口氣,問她吃晚飯了沒有。

他不問還好,一問溫意歡的肚子就很配合地響起細微的“咕嚕”聲,像是要引起人的注意。

走廊那麼安靜,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溫意歡有些尷尬,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快步離開。

等到她從熱水房裡出來,季時予人已經不見了。

溫意歡回到病房裡,奶奶還沒有醒,她坐到窗邊的飄窗上,心裡擰成了麻花。

就這樣原諒季時予,她心裡太不甘了,可不原諒,她似乎又沒辦法徹底狠下心。

溫意歡不知坐了多久,護士忽然進來,她將一個打包的餐盒放到溫意歡的手裡,小聲對她說:“你男朋友給你送的愛心晚餐。”

護士的眼睛裡也是充滿了八卦,忍不住又說了句:“人真的好帥啊!我在醫院工作那麼久,見過的男人也不少了,還從來沒有見到這麼帥的呢。”

溫奶奶好巧不巧的在這時候醒了,她半睜著眼睛,好奇詢問:“你倆在聊什麼呢?”

季時予刻意交代過,不要讓除溫意歡以外的人知道他給她送飯的事兒,所以護士隻是微微一笑,“隨便聊聊,我來給您量體溫。”

溫意歡坐到沙發上,打開飯盒,看見裡邊裝的全是她愛吃的菜,心情有些微妙。

“你定的外賣嗎?奶奶都忘了問你吃沒吃飯。”量完體溫,溫奶奶望向溫意歡。

“我之前沒胃口,現在才想吃。”溫意歡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往嘴巴裡塞。

心情不好的時候,吃東西也是一種發泄。

*

翌日清晨,溫意歡被走廊裡喧鬨的聲音吵醒,她睜開眼,見奶奶不停朝門口張望,像是好奇外麵發生了什麼。

“我幫您去看看情況。”

溫意歡話剛說完,聽見哭聲。

她的心底已經有不詳的預感,拉開門時就看見醫生和護士拉著蒙著白布的推車快步從麵前經過。

家屬們已經哭成一團,哀嚎聲遍布走廊。

一大清早遇到這種事情,無論是誰都不可能心情好。

溫意歡怕奶奶聽到又會悲春傷秋,默默把門關上。

“老太太,你早上想吃什麼?”溫意歡打破沉默的氣氛,故作輕鬆的開口。

“沒有特彆想吃的。”溫奶奶的兩隻手放在胸前,“要說有,那也隻能是吃你的喜酒。”

溫意歡服了這老太太,真的是無時無刻不在催婚。

當然,她也能理解,畢竟他們那個年代的人,總是認為婚姻才是人生大事,女人這輩子能否過得好取決於她嫁什麼樣的男人,況且她如今身體狀況不好,也會害怕看不見她結婚,從而留下遺憾。

“奶奶,您和爺爺這輩子經曆了那麼多風風雨雨,從來沒有想過分開嗎?”

溫意歡忽然問如此正經的問題,讓溫奶奶詫異。

“你……你怎麼跟我聊起這麼嚴肅的話題,是不是打算結婚了?”

她本來就是開玩笑似的隨口一問,沒想到她竟真的回答了“是”。

“奶奶,我其實有件事情沒告訴過你。”

溫意歡說到這個,溫奶奶的心裡有些慌,眼珠子轉了圈說:“如果是我不愛聽的,那還是不要說了。”

“怎麼您這話說的像是我經常惹你生氣呢?”溫意歡假裝皺下眉,乾脆一口氣說出來,“我大學時候談過戀愛,而且那個男生你也認識。”

“………”溫奶奶沉默了。

她在腦海中拚命搜索她認識的男生,有一個身影冷不丁從腦海蹦出來,“你說的該不會是季家那小子吧?”

“就是他。”溫意歡擺出嚴肅臉,表明不是在開玩笑。

“你先讓我緩緩。”

溫奶奶怎麼也不覺得他倆像是能安排到一起去的人,誰知道竟然還暗度陳倉過。

“奶奶,您不是想讓我找個人品好又有錢的男人嗎?您覺得季時予怎麼樣?我記得您以前可是說過,嫁給他是不錯,就是人家未必看得上我,那您現在態度如何?”

“我那會兒是開玩笑說的,其實我心裡真覺得你倆不合適。”

“我也覺得我們的性格合不到一起去,但我隻有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才能做我自己,我感覺很放鬆很開心。”溫意歡情不自禁地說出來這一番話。

她好像明白了為什麼在得知自己被季時予蒙騙後會那麼生氣,說到底都是因為在乎。

如果他對她來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她根本沒必要發那麼大的火,大不了從今以後和他斷絕來往,也不會賭氣發那條短信過去。

她故意想嚇他,試探他的真心,想看他會不會挽留。

原來一個女人不管到了什麼年紀,對愛情懷揣的心思都是一樣的。

當這一切想清楚後,溫意歡心底的迷霧忽然間散了,她整個人瞬間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