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99章(1 / 2)

楚元辰出去了一趟, 約莫半個多時辰才回來。

對於楚元辰而言,已經決定的事就不會再有任何的猶豫和遲疑,而是冷靜地把能利用的一切都利用到極致。

這會兒,雅座裡的幾個人已經吃上了茶點, 靜樂還給太夫人點了好克化的牛乳粥。

見楚元辰進來, 太夫人心情甚好的讓他也坐下吃些。

“聖駕快到了。”楚元辰淡笑道,“我接阿顏先過去。”

他說著, 又補充了一句, 強調道:“娘, 您可得給我留著,一會兒, 等我們回來看花燈的時候再用。小狼崽子, 不許都吃完了。”

正拿起千層酥的驕陽衝他扮了個鬼臉,然後又可憐巴巴地說道:“姐姐,大哥欺負我。”

變臉之快, 讓人歎為觀止。

盛兮顏就朝他手臂上輕拍了一下,自己先止不住的笑了起來。

楚元辰:“……”

他皮糙肉厚的,這輕輕一拍, 打在他上就跟在撣灰塵沒什麼區彆,仿佛有一根羽毛在心口輕輕撓了撓。

太夫人笑出了聲,整個人都透出一種愉悅。

這三言兩語間,雅座裡略顯壓抑的氣氛也跟著輕快了起來。

“娘, 太夫人,你們放心,我會安排好的。”楚元辰在“放心”這兩個字上落了重音,“我和阿顏先過去了。”

他輕鬆自若的態度,足以安撫靜樂心底的不安。

她目送著兩人出去, 忽而一笑,向著太夫人說道:“您瞧瞧,孩子一長大,我就想著去依靠。”明明楚元辰遠在北疆的時候,她還能獨自扛起一切,而如今,兒子一回來,她就像是放下了重擔,做事反而有些束手束腳。

“因為阿辰能乾。”太夫人笑道。

靜樂暗自歎了一聲:“再能乾也還是孩子。還沒成親呢,可不是孩子嗎!”

她還是得努力一把,讓阿辰也能來依靠她。

太夫人有些恍惚,過了一會兒,她輕聲道:“這有什麼不行的,你是他娘。孩子長大了,可不就是讓我們依靠的嗎。阿辰有他媳婦和共進退,你啊,等著好好當你的老太君就成了。”

她帶著一種調侃,引得靜樂抿嘴輕笑。

太夫人看著正從福滿樓走出去的兩人,用微不可聞地聲音道:“要是曜哥兒還在,應該也跟阿辰一樣,快要娶妻了吧……”

酒樓離皇覺寺很近。

一路上,掛滿了各式花燈,這些花燈會在聖駕到來後再一同點燃。

盛兮顏喜滋滋地說道:“都沒有我的貓兒燈好看!”

“我們以後養隻貓兒。”楚元辰發現她很喜歡貓,連給他的“壓歲錢”也是貓兒。

“好啊!”她愉快地應了。

沒走幾步,他們就到了皇覺寺,皇覺寺的寺門前已經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地,空地上搭出好幾個竹棚子,全幅武裝的禁軍圍在四周。

還有禁軍列成幾隊,嚴防死守和四下巡邏。

皇覺寺前已經到了不少的百姓了,在禁軍的控製下,他們秩序井然地站在那裡,等著叩見聖駕。

“王爺。”

禁軍向楚元辰拱手,退到了一旁,讓他們倆進去。

並不是所有人都是隨駕的,也有一些勳貴宗室們的兒女大多沒有差事,他們會先候在這裡,以待聖駕。

盛兮顏一眼就看到趙元柔,趙元柔也看到了她,兩人目光對了一瞬,就再也沒有理會彼此。

楚元辰他們到得不早不晚,他剛替盛兮顏把鬥篷拉拉好,免得吹了寒風,就聽到遠遠地響起山呼萬歲的聲音,明黃色的龍輦由遠及近,緩緩而至。

百姓們紛紛跪下,叩首山呼。

皇帝是帶著一眾文武百官來的。

由禁軍開路,文武百官在前,龍輦後是一眾手舉華蓋的宮人,聖駕出行,哪怕隻是從皇帝到皇覺寺,隨行也有千人,聲勢赫赫。

皇帝已經罷朝許久,楚元辰也有一陣子沒有見到他,如今瞧著精神頭倒是比年前好多了。

迎駕聖駕的儀式還是相當隆重和繁瑣的,待到皇上坐下後,楚元辰就和盛兮顏過去問安。

“是阿辰啊。”皇帝態度溫和地賜了座,“朕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楚元辰謝恩後坐下,笑著回道:“臣帶阿顏去看花燈,見聖駕到了,特意過來請安。”

他會這麼好?過來請安?是特意過來氣自己的吧?!

皇帝現在光看到他們倆,就渾身不舒坦,總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他相信這不是他多疑,眼睛不時地朝楚元辰的身上瞥。

楚元辰這種在戰場上曆練下來的將領,五感遠比一般人要敏銳的多,自然感覺得到皇帝在瞥他。

“阿辰,你們……”

皇帝正要打發他們退下,至少彆在自己的眼前晃,楚元辰就已先一步說道:“皇上,您近來龍體可安泰?”

他怎麼關心起自己的龍體了?肯定不安好心!皇帝嗬嗬一笑說道:“朕近日好多了。也是太累,休息休息就好了。”

“那臣就放心了。”楚元辰一副為了皇帝的安康操碎了心的樣子,話鋒一轉,問道,“皇上,您打算什麼時候,親審先帝勾結南懷一事?”

他說得若無其事,就像是在問什麼時候會下雨一樣。

皇帝剛剛端起茶盅的手一抖,差點就把茶水給潑了。

果然!他就知道,楚元辰沒安好心!簡直哪壺不開非要提哪壺!

這大好的元宵燈會,偏就他要來破壞自己的心情。

皇帝放下茶盅,轉了轉拇指上的紅珊瑚扳指,沉聲道:“這信的來曆不明不白,朕以為定是有人偽造了先帝筆跡……”

皇帝這麼一說,楚元辰也跟著點頭:“確實。”然後又笑眯眯地接著問道,“那皇上,您打算何時親審,偽造先帝筆跡一案?”

皇帝:“……”

他就知道,楚元辰生來就是專門克他的!

自打楚元辰從北疆回來,他就沒有過過一天的好日子!真是恨不得把他趕回北疆。

最初聽說楚元辰元宵燈會沒有來伴駕的時候,皇帝其實是鬆了一口氣的,絲毫沒有去計較楚元辰的不敬之罪,就是壓根兒不想見到他!

沒想到,楚元辰居然還是來了,還是專門來氣他的。

皇帝的眼底陰沉沉的,他默默地盯著楚元辰,麵無表情。

楚元辰依然笑了,姿態閒適,顯得有些吊兒郎當,似乎隻是在和皇帝閒話家常。

竹棚的動靜引來了四周不少側目,如今這朝堂上,誰都知道,皇帝和鎮北王水火不容,不由心道:這會兒工夫,該不會又鬨起來了吧?

皇帝不想當著這麼多人跟他置氣,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朕會查的。”

楚元辰微微一笑,說道:“多謝皇上。”

他居然這麼好說話?皇帝還有些不太習慣。

嘭!

一朵煙花在夜空中綻開,綻放出了一大朵玫瑰,絢爛奪目。

緊接著,一朵朵煙花接二連三的炸上了天空,一片姹紫嫣紅中,四周的花燈也在同一時刻點燃了,皇覺寺前,燈火絢爛,美不勝收。

百姓們連連的驚呼和讚歎。

立刻就有禦使上前,拱手道:“大榮國泰民安,乃是皇上英明,大榮之福。”

此言一出,就有眾臣子紛紛應和:“國泰民安,大榮之福。”

百姓們也被這種氛圍所籠罩,再次山呼萬歲。

一陣陣“萬歲”幾乎掩過了煙花炸開聲。

皇帝被氣得冒煙的心頓時舒坦了不少,他的臉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在看了一眼楚元辰後,發出了微不可聞的冷哼,勾起嘴角也不免添上了些許嘲諷。

楚元辰啊楚元辰,看到沒有,朕才是大榮之君,一國之主。

枉你多番作為,挑撥離間,百姓們認得還是自己!

他的心裡湧起了一種說不上來的暢快淋漓。

他笑著,對著楚元辰道:“阿辰啊,你看,君就是君,臣就是臣,民就是民。”

這是一道永不可跨越的鴻溝。

楚元辰沒有反駁,隻淡笑道:“皇上說的是。”

皇帝緊緊地注視著他,有些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皇上!”

錦衣衛指揮使陸連修快步過來,躬身稟道:“監察禦史張林求見,有人敲了登聞鼓!”

登聞鼓?!

皇帝微微一怔,他既位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人敲過登聞鼓。

他讓陸連修把張林帶了過來。

大榮設登聞鼓,在登聞鼓前有檢察禦使値守,今日的值守者就是張林。

張林忐忑地行了禮,就聽皇帝在上頭問道:“是誰敲登聞鼓?”

“是柱國大將軍容宣之嫡妻向氏。”

容宣?向氏?

容宣這個名字讓皇帝有些耳熟。

柱國大將軍容宣……

對了!

皇帝猛地想了起來,嶺南王妃姓容,這容宣是嶺南王妃的親父,那麼向氏就是她的母親?!

她不是已經癡傻多年了嗎?不對!

皇帝猛地扭頭看著楚元辰,一團邪火在心中翻滾。

是楚元辰!

薛北落獄後,他想著反正是個癡傻的活不了多久的老太太,就讓楚元辰帶回去奉養了。

難道向氏是在裝瘋賣傻?

皇帝的腦子一片混亂,向氏癡傻是薛北告訴他,而薛北……

“皇上。”張林小心翼翼地道,“向氏已經敲響了登聞鼓。”

《大榮律》有雲,無論是誰,一旦敲響登聞鼓,皇帝就必須要接,並且必須親審。

皇帝麵有不快,他所有的好心情,和剛剛的意氣風發,全都被打斷了。

他心裡湧起的是滿滿的不耐和煩躁。

他和這皇覺寺,簡直就是犯衝!

咚咚咚!

明明在皇覺寺前,根本聽不到午門的動靜,皇帝總感覺那鼓聲仿佛近在咫尺。

登聞鼓已經有數十年沒有響過了。

今日本是元宵燈會,又有聖駕駕臨,家家戶戶的百姓們幾乎全都出了門,登聞鼓被敲響的事,很快就有人聽說了。百姓們都是議論紛紛,若非有天大的冤屈,誰又會拚著三十廷杖去敲登聞鼓?

不少人湧去午門,一傳十,十傳百,短短的時間裡,就在整個京城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