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第121章(1 / 2)

鄭心童不由想到兩年前, 大舅父汪清鴻也是先被東廠圍了府,然後,再見到他時, 就是在刑場上, 頭顱落地。

她秀美的臉上多了些慌亂, 就算剛剛衛修拿出那封血書時,她都沒有這般無措過。

鄭心童問道:“我爹呢。”

下人忙道:“老爺得知消息, 已經趕去汪府了。”

聽聞鄭重明已經趕去,鄭心童的心略微定了定。

此時, 她再看向衛修,就隻覺這兩人簡直愚蠢透頂,難怪會被人利用!還把對方當作是好人。

她好心相勸,他們倒是不領情。

也罷。

是他們自己找死。

她倒要看看, 等鎮北王府達成了目的,還會不會護著他們!

鄭心童正要再說話,就看到有幾個東廠番子大步走了進來, 一見到那個領頭的, 京兆尹立刻肅然起敬,趕緊走下來,恭恭敬敬地行禮。

烏寧先是向著盛兮顏拱了拱手, 問候了幾句“盛大姑娘近日可好”,“有空來我們東廠玩”, “東廠新來個廚子最會做江南的糕點”雲雲,再看向了京兆尹。

京兆尹半點都不敢不耐煩,賠笑道:“烏公公,怎勞您親自跑一趟。”

烏寧淡聲道:“咱家是來給督主帶話的。督主聽聞在江南出了一樁滅門慘案,苦主告到了京兆府。督主說了, 我大榮盛世,天下太平,出現這等惡性之事,簡直聞所未聞,絕不能姑息。”他的嘴角勾了起來,聲音尖細地繼續說道,“既然嫌犯如今不在京中,為免其惡意逃亡,就由我東廠先行封府。”

京兆尹的心更沉了。

烏寧又道:“陳大人,督主說,您儘管慢慢審,不著急。人呢,我們東廠替您看著。保管要抄家滅族的時候,一個也跑不了。”

說到“抄家滅族”四個字時,鄭心童神情大變,差點失態,她緊緊地捏著圈椅的扶手,好不容易才沒有失控。

京兆尹的頭上冷汗淋漓,待他說完,連忙躬身道:“下官知道。煩勞烏公公轉達,下官定會妥善審理此案。絕不辜負督主厚望。”

烏寧微微一笑,笑容讓人看著直打寒顫。

他說道:“好說。陳大人,您在這個位置上也有好些年了吧,也該是時候挪一挪了。”

京兆尹眼睛一亮,聞言大喜,不由地咽了咽口水。

這意思太明顯了,自己若是能夠辦好這差事,說不定能升遷?!

若是辦不好……那肯定就不止是摘烏紗帽的事了,怕是他的腦袋也得跟著“挪一挪”。

為了他的腦袋和烏紗帽,這個差事,必是要好好辦的!

烏寧撣了撣衣袍,說道:“咱家還要回去複命,就先告辭了。”

京兆尹忙道:“烏公公您走好。”

烏寧一轉身,像是這會兒才注意到了鄭心童,斜睨了過去:“原來是鄭二姑娘啊,咱家好像聽說,您說,在這京城裡頭,鄭家說了算?“

“這話不能隨便亂說。”他慢悠悠道,“不然的話,在這京城裡頭,怕是很快就要沒有鄭家了。”

鄭心童一拍椅子的扶手,勃然大怒道:“你大膽!”

東廠竟是已經囂張至此了嗎,公然在自己的麵前,威脅京兆尹,還敢貶低鄭家,再看京兆尹唯唯諾諾,半個“不”字都不敢說,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曾幾何時,在鄭家勢頭最強的時候,誰敢在她麵前這般無禮放肆。

烏寧一笑道:“您若不信,那等著便是。”

鄭心童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艱難地發出聲音:“池喻,這是你們自己的決定,彆後悔了。”

說話這句話後,鄭心童起身,拂袖而去,丫鬟捧著鬥篷,匆匆跟在她後頭。

烏寧絲毫不沒有理會,他樂嗬嗬地向著盛兮顏道:“盛大姑娘,那我就先回去,您有空過來玩。”

盛兮顏含笑道:“烏公公辛苦,替我向兄長帶聲好。”

烏寧趕緊應了,這才離開。

他一走,京兆尹在公堂上就有些坐立不安,盛兮顏安慰了他兩句,讓他先退堂,等到汪清河回京了再審。

京兆尹如蒙大赦,對著盛兮顏千恩萬謝,擦了擦額頭的汗後,恭敬地親自把她送了出去。池喻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臨了說了一句:”難怪權勢動人心。”

盛兮顏含笑地瞥了他一眼,這讓池喻不由聯想起了公堂上的種種,立刻就肅然起敬,問道:“盛大姑娘,王爺帶著修兒他們去了哪兒?”

盛兮顏道:“京畿。”

池喻組織了一下用詞,說道:“我的意思是,能抓得到人嗎?”

說是剿匪,連汪清河人在哪裡都不知道吧?

盛兮顏肯定地說道:“能。”楚元辰既然把衛修和盛琰都帶上,必是有十足把握的,“你不用擔心修兒,有阿辰在,不會有事。”

池喻點了點頭。

既然盛大姑娘都這麼說了,想必很快就能抓到人。

這人一抓回來,肯定是要再開堂的,本來,他和衛修都沒有想到會上公堂,什麼準備都沒有。

他得好好想想,一會兒公堂上,該怎麼把汪清河說得啞口無言,俯首認罪。

他目光灼灼,心裡湧起了萬丈激情,雖說百無一用是書生,書生的嘴皮子也是挺利索的,他在京城的這些日子也沒有白待,那些個舉子文人他沒少結交。

他的腦子裡飛快地閃過一些他可以去找誰,然後跟上盛兮顏,問道:“我們能做些什麼?要不要我去找些學子們來壯壯士氣?”

“不用。”盛兮顏淡淡一笑,“我們先回鎮北王府,等他們回來。”

楚元辰讓她帶他們來京兆府,不會毫無後招。

“現在鄭重明正要把你除之而後快,你留在鎮北王府最是安全。”盛兮顏說道,“彆隨便亂走。”

說話間,盛兮顏注意到鄭心童正遠遠地看著自己。

盛兮顏雙臂環抱在身前,下巴微微抬起,挑釁地看了過去,仿佛說:你能耐我何?

鄭心童緊緊捏住了馬的韁繩,丫鬟伺候她披上鬥篷,問道:“姑娘。要回府嗎?”

她彆過頭去,沉聲道:“去舅父家。”

她說著,縱身一躍上了馬。

汪家在京城裡也是名門望族,世代簪纓。

汪家在五年前分的家,由長子汪清鴻繼承家業,其餘數子皆被分了出去,汪清河與他一母同胞,兄弟感情極好,就算分家後,也專門在原來的汪府旁邊置了府邸,毗鄰而居。

鄭心童緊緊抿著紅唇,明豔的麵容上添了幾分哀愁。

她還記得兩年前,汪家被抄家時,她也是匆匆趕往汪家,結果看到的是一群頭戴尖帽的東廠番子,就和現在一樣!

鄭心童的心一陣抽痛。

汪府所在的大街上,除了東廠番子外,還有他們鄭家的護衛,把整條街給堵得嚴嚴實實的,沒有路人敢往這邊走。

這些護衛們都是從禁軍出來的老兵,體格健碩,腰佩長劍,和東廠番子們呈對峙之勢。守在門口的東廠番子也就兩個,倒是顯得汪家護衛們更加士氣高昂,頗有一言不和就拔刀相向之勢。

護衛們見是鄭心童,讓出了一條道。

“爹爹。”

鄭心童喚了一聲,翻身下馬快步過去。

鄭重明向她點了點頭,語含怒火,說道:“讓開!”

這話是對著申千戶說的。

他一得到消息,就直接趕了過來,結果被一群東廠番子攔在外頭,苦等了這麼久,才等到千戶出來見他。

鄭重明:“……”

他這輩子順風順水慣了,到了這把年紀,倒是要受一個閹人的氣。

蕭朔給他臉色瞧,為了大局,他忍了,現在,就連區區一個東廠千戶都敢給他臉色瞧,這是覺得他鄭重明脾氣太好了不是?!

鄭重明忍了又忍:“我要進去。”

“原來是鄭大人。”申千戶冷著一張臉,那德性就像鄭重明欠了他幾萬兩銀子,他隨意地拱拱手,說道,“咱家公務在身,沒有時間與鄭大人應酬。”

鄭重明隻問道:“汪清河犯了何罪?”

申千戶不答反問道:“鄭大人不知道嗎?”

鄭重明冷笑道:“你說呢?”

“既如此。”申千戶淡淡地說道,“等咱家把人抓去東廠審上一審,自然就知道犯了何罪。”

“咱家得好好想想,是該斬首呢,還是該淩遲?”

他聲音尖細,這番話被他說得抑揚頓挫,明明聲音裡沒帶多餘的情緒,聽得他們心頭一把火起。

鄭重明:“……”

鄭心童緊緊捏著帕子。

這簡直就是囂張至極,目無王法。

就隻差沒直說,等關進了東廠大牢,想讓他是什麼罪,他就是什麼罪。

鄭重明板著臉,冷聲道:“申千戶這不讓進了?”

申千戶尖聲對手下的番子說道:“瞧瞧你們,是怎麼做事的,什麼有關沒關的人都往門口賴著,吵吵嚷嚷,這要說出去,還當咱們東廠都是酒囊飯袋,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這是明晃晃地指桑罵槐。

東廠番子立刻抱拳,說道:“屬下知道了。定不會再讓無關緊要的肖小在此鬨事。”說到肖小時,還不忘朝鄭重明瞥上一眼。

鄭重明氣極反笑,輕輕拍了拍手掌:“東廠果然威風,難怪如今滿京城聞東廠而色變。隻是,本都督倒要瞧瞧,東廠能威風到什麼時候。”

“今日這門,本都督是非闖不可了!”

鄭重明憶起當年,他同樣被東廠攔在門外,他滿心以為皇帝不會縱容蕭朔這等欺上瞞下的行為,耐心等著皇帝出麵主持公道,誰想等來的是汪清鴻的死。

同樣的錯誤,他不會再犯第二次。

申千戶輕蔑地一聲冷哼,似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鄭重明義正言辭道:“本都督身為京營總督,有守衛京中安危的職責,汪清正外出剿匪,東廠肆意封查他的府邸,本都督不得不懷疑,東廠是不是勾結了流匪,圖謀不軌。”

鄭重明說得正氣凜然。

然後,揮手下令道:“闖!”

他率先往前大步走去。

鄭心童跟在他身側,紅豔的嘴唇略略彎了起來。

在府門口的東廠番子加上申千戶也就三個人,他們必是攔不住,就算從裡頭調人,爹爹也早就破門而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