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祁掃她一眼,麵上浮起惱意,隻鬆開手。
眼下大軍壓境,他沒有功夫和她東拉西扯。
一想到突厥如今四分五裂之局勢,再看麵前這看似柔弱無骨、實乃吃人不吐骨頭的女人,不由背生冷汗。
“若無這國仇家恨,我們或許真能做夫妻,或者盟友也不錯。”藍祁理正神思,起身欲走,走了一步又回頭,“不若殿下出城勸一勸,止息兵戈。”
蕭無憂靠回榻上,貂裘風毛攏著她一張素白小臉,她畏寒縮在裡頭,聞言咯咯直笑,笑聲清脆天真。
笑得有些喘,緩了緩方道,“孤昔年和親,便是緩兵之計。今日再用,豈不荒唐!”
“……白讚您聰慧了,也是個傻子!”
藍祁的麵色白一陣,青一陣。
“可汗且趕緊回大青山,看看各部增援的軍隊是否都出發了!”天家公主眯著雙眼,且笑且喘。
男人隱怒,拂袖離去。
然直到藍祁背影消失,蕭無憂的笑意都不曾散去。
她原就是極愛笑的。
“殿下——”夕陽斂去最後一縷霞光,琥珀煎了藥過來喚她,喚了兩聲都不見人醒來。湊近方見她睡著了。
侍女擱下碗盞,給她掖好被角。
卻被從錦被伸出的手摟住了臂膀。
蕭無憂半睡半醒,呢喃道,“容孤再想想,怎樣把你送出去!”
*
蕭無憂醒來,已是第三日晌午。
琥珀說,她登高耗神,引發宿疾,連夜起高燒,昏睡了兩日,幸虧俟利發大人趕來救治及時。
俟利發。
蕭無憂唇齒滾過,隻更衣挽發,出了寢殿。
“殿下氣色不錯。”俟利發在偏殿處理文書,見蕭無憂遂起身行禮,隻是望向她的一瞬還是驚了驚。
“病虛大限之人,大人便不要苛求儀容了。”蕭無憂揀了張椅子坐下,容秋日陽光渡滿周身,看著地上陰影撥弄發髻上的兩枚珠釵。
突厥辮發繁瑣,今日她挽了個墮馬髻,是漢家娘子最尋常的發髻,心血來潮還點了眉心朱砂繪芙蓉花鈿。
俟利發已儘花甲,是藍祁座下的謀士,藍祁能在此番政變中贏得如此輕鬆,其功不可沒,年初甚至被賜予阿史那姓。
蕭無憂頭一回見到他,還是初來突厥的時候,那會她水土不服,又被老可汗傷了身子,下|體出血淋漓不儘,眼看命懸一線,是俟利發救了她。
他的醫術和謀略一樣好,可惜出身低微,早年又毀了容貌,麵上潰爛需終日用藥,周身便彌散著異味,不得老可汗喜歡,鬱鬱不得誌多年。
是藍祁愛才,收入帳下。
蕭無憂掃過他腰間寬革下的一柄二寸短刀,刀柄上嵌著一顆拇指大小的紅寶石,溢彩流光。據說那寶石是藍祁當年請他出山的聘禮。
蕭無憂的神情有些哀怨,不由歎了口氣。
“殿下何故發悲音?”俟利發頓筆抬首,慈和道,“若是為著身子,且不必憂心。臣在,自護您無虞。”
保住永安公主的命,方可保突厥,這是俟利發一開始便主張的策略。
是故這些年,每每她瀕臨死亡,都被他救回。
蕭無憂對他又恨又感激。
譬如此番他來雲中城王宮,自是為看守蕭無憂。防她輕生,更防大鄴的暗子潛入將人帶走。
“孤無恙,突厥方能盤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