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祭。
但溫孤儀記得這個日子,且隆而盛之的操辦著。
所謂操辦,便是他一直在準備壽禮。
自將盧七安排在了公主府,蕭無憂生辰這事便成了重中之重。近兩月,他一直在思考,送何物為壽禮,她會開心和驚喜。
開心是自然的。
當年在藥師穀,縱是他隻是給她編一隻蚱蜢,做一個花環,她都能開心許久。然後,小心珍藏。
驚喜,便有些難了。
特彆是她回了這京畿皇城,什麼金鑲玉九連環,菩提手釧,鶴鹿同春和合屏風,珊瑚玉插件真假盆景……天下珍稀的至寶,都供捧在她麵前。
她看了也會喜笑顏開,還會帶去予他欣賞。
他能給她的那些,便開始黯然失色。
縱是到了如今,他貴為九五之尊,然相比已經識過世間珍貴器物的公主,他依舊還是無有東西可奉於她。
今日便是她的生辰,溫孤儀的心情愈發燥鬱。
溫孤儀鮮少發脾氣,從來都是溫和性子,一張帝威淡泊的麵容,多得是春風化雪的笑。隻是近來卻躁意橫生。
寥寥數日,裴湛已撞見兩回。
裴湛這日是來彙報公主府事宜的,不想話出口半晌,也不得天子應聲。天子麵前,談不上耐心好壞。總該是臣子候命,君主隨意。
隻是裴湛多得靜心理氣。
這等待的片刻裡,殿中落針可聞。而後殿奉水間卻有兩次茶餅落地、一次煎茶溢水的聲響。顯然有人奉茶不專。
這回林公公端著茶水過來,給溫孤儀續茶。裴湛餘光掃過,後殿垂手退出一個麵頰被扇得通紅的小太監,正是前兩日奉茶的那位。
“徒弟乾不好事,你且耐著點性子。打成那樣,還不是你多乾活。”溫孤儀接過茶盞,掀起眼皮看退出殿去的小太監。
顯然,方才後殿奉水間的事他一清二楚,根本沒有失神。
“陛下教導的是。”林公公諾諾道。
溫孤儀押了口茶,“那小太監叫什麼?”
“回陛下,叫小夏子。”
溫孤儀笑了笑,示意他退下。
“硯溪,你方才說,她和王氏吵起來了?”溫孤儀問道。
裴湛道,“是有些爭吵。您知道的,長公主一貫恭順,斷不會如此。故而臣細聽了一番,就頂了那麼一句,剩下儘是國公夫人的教導,和公主的哭聲。”
“吾非禮儀人,君非漢成帝。”溫孤儀回味道,“就頂了這麼斯斯文文的一句?”
裴湛頷首。
這句原是他自己編排的。左右那丫頭口若懸河,沒一句能入聖聽的。什麼“夫人沒留個阿姊晚些出閣,來侍奉君榻”這類直戳心窩的,簡直能逼得琅琊王氏的女公子當場跳腳。
但這一層素日被她隱在人後的脾性麵容,她不願與人知,卻又不曾瞞與他,他自會為她防護好。
今日君前這遭,原也不過走個過場。
果然,溫孤儀未再多問,“且罷了,以後這類似的一點事,你且莫報了,特殊事件除外,其餘每半月彙一次便可。”
“臣遵旨。”裴湛拱手道,“陛下若無其他吩咐,臣便告退了。”
溫孤儀點點頭。
“等等。”他喚停裴湛,從禦座上下來,坐到了一旁的榻椅上,示意裴湛也坐。
“你說女孩子生辰,會喜歡什麼壽禮?”溫孤儀問。
裴湛愣了愣,“是哪位娘娘生辰嗎?陛下贈的禮,想必她們都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