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是朝這棟市政大樓、朝著他來了。
熙熙攘攘的第一大道上,一個文質彬彬的高個男人走出酒店,目光熾熱,手裡的袋子,不為人知的裝著兩把填滿子彈的長槍,這座城市燈火璀璨的古樓在他眼前一字排開,向遠方延伸。拜占庭的建築藝術傳承沒有在腓烈人手上斷掉,這條繁華的大街依舊千百年前般人流不息,他想,斯特蘭奇家的魔法也不該在他手上斷掉。
不被人理解的平庸魔法師,提著兩把槍,平靜地走入樓宇間的小巷,在夜色遮掩的前方,有一頂熊熊燃燒的聖火十字。
大街之上,歡愉教派來到腓烈後所發展的所有教徒都已經雲集過來。漢尼拔所謂的神諭,讓他們不假思索,心潮澎湃。他們走入了人群,和人群站在一起,馬戲團的團長,喂野獸的廚師,理發師、高官的妻子、老師、學生、馬夫、工人、信使、作家......等等等等的人,他們被告知今晚將是歡愉教派在全世界麵前露個大臉的完美時機,有個究極狠活,比歡愉還歡愉,所以他們歡愉地聚集。
新任主教說,他準備在烈陽教堂裡開銀趴。
這是何等褻瀆,又是何等妙到巔峰的事!
一切都準備妥當了!萬無一失了!女神下神諭了!車準備好了!
歐普諾很有想法,他吸取了以往歡愉動亂失敗的教訓,行動的無比隱秘。這些人裡的絕大多數,在入教後收到的唯一命令,便是用日常生活隱藏自己,吸納的教徒全是最普通卻最不易被察覺的人,不滲透政府,不參加嫖妓,有欲望則用手,非必要人等連納新集會都不參加。雖然這樣極大的抑製了這群歡愉教徒的實力,但好處就是,這五十多人在格彆烏眼皮子底下藏到了今天。
然而現在,一切都暴露了。
隨著位置報告越來越頻繁,從不質疑上司的格彆烏探員終於忍不住了:
“中校大人,還不動手收網嗎?若這幫邪教徒在第一大道上布置出降臨儀式,那歡愉動亂恐將不可避免....”
韋伯靠在躺椅上,不知為何,他的神情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們藏了那麼久,既然都團聚到這,肯定有個集會的地點,才能開展儀式....按照他們的前進路徑預測,這個地點會在哪?”
探員看了眼地圖,不確定的說:
“是......額,好像就是我們這.....”
“市政大樓?”
“對。”
“他媽的.....”
然後韋伯就站了起來,拍了拍手,吸引辦公室內所有人的目光後,咬著牙說:
“收拾下東西,我們撤吧。”
“撤?”
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可市政大樓裡還有一百多個工作人員,市長也在....”
電話鈴聲鈴鈴鈴的響了起來,韋伯知道,這是海登堡市市長打來的。與滿肚肥油的大部分官員不同,這名市長是個清官,施政手段甚至得到過宰相的表揚,在民間風評極好,級彆上又壓著自己一頭,自然是不怕格彆烏。
市長極力反對將轟炸飛艇開到平民頭上來,但行動期間軍方隻聽格彆烏的。為了這事,短短一會已經打了好幾個電話,這會恐怕找了某個韋伯的上級,來施壓了。
“撤。”
韋伯目光複雜,卻又斬釘截鐵的說:“派兩個人去把市長帶走,其他人不用管。”
“然後呢?”下屬無比不解的問,“….我們就這樣放任歡愉教徒行事?”
“……對。”
在下午時,明明已經將馬戲團包圍,隨時可以收網,卻被韋伯一條命令將所有計劃打亂:
待機監視,不要輕舉妄動,不能動任何一個人。
哪怕再荒謬,他們此時也忍不住懷疑,韋伯是不是被歡愉腐化了?
“所有責任我一人承擔。”
“撤。”他走到落地窗前,看著樓下人來人往的街道,不容置疑地說:“所有人,立即撤.....誒?”
在樓下的馬路上,他看到了一個侏儒一樣的男人。
如果沒記錯,這應該是歡愉教派中的一名高層。
算算時間,他也該走到了,但為何.....
這名侏儒竟直直地穿過了馬路,沒有在市政大樓的門前多逗留一秒。
而市政大樓的對麵.....
宏偉的巴洛克式教堂,尖頂的火焰直通雲霄。
韋伯的眼神從複雜變的茫然。
隨後,怔怔的說:
“…….見鬼,歡愉教徒圍攻烈陽教廷,我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
月光與聖火的光芒通過穹頂玻璃,傾瀉下來。
空無一人的教堂大殿顯得格外安靜,神聖的太陽神像隱沒在黑暗中,教堂不裝燈,也沒有燭火,但威廉主教卻很習慣這片黑暗。
聖典說,習慣黑暗,是太陽照亮人間的第一步。
他忽然聽到了一陣很難聽,很做作的哭聲。
疑惑地回頭一看,哭聲來自於角落的一間關門的告解室中。
沒想到都這個點了,告解室內還有人。
忘記教堂關門時間了麼....
但威廉主教並沒有第一時間趕人,反而笑著走到告解室的對麵,也輕輕將門關上。
這麼晚還沒走,看來是虔誠的教徒,想要向他的主傾訴心事。
那麼作為主教,哪怕太陽落山了,他也要告訴這個孩子太陽依舊會照常升起。
隔著一層看不見彼此的木牆,威廉主教拉開了隻能容納聲音通過的小窗,和藹的問道:“迷路的孩子啊,這麼晚了,是有什麼心事嗎?”
對方懺悔的聲音傳來:
“牧師先生,我在三個小時內就犯下了七宗罪。”
“哦?這.....能說來我聽聽看嗎?”
“我既生氣又忌妒隔壁鄰居漂亮的妻子,於是我勾引了她,完事後還吃光她家所有的零食、懶洋洋的躺在她的床上睡覺。”
主教傻了,捋了好半天後,才疑惑地問:
“....可這樣隻有六個啊?”
隻聽那人傲慢的說:
“但我對這一切感到自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