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四章(1 / 2)

賭場外,天色完全黑了下來。現在已經是夜半時分。

夜幕垂下。冬日的夜空上,鮮少能看見幾顆星星。地麵上,整個城市都已陷入了睡眠,隻有幾盞便利店的燈稀稀疏疏地還亮著。

初冬的夜晚,夜越深氣溫便越寒冷。現在的溫度,已經適合穿些薄一些的羽絨服和厚厚的風衣外套了。

馬路上,一個穿著黑色皮衣、戴著機車頭盔的人行駛著一輛摩托車正高速飛馳著。機車飛速掠過路邊兩側的風景,風聲呼嘯著徘徊在耳邊。

駕駛著機車的那人,似乎是一位身材絕佳的女性,皮衣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她疾馳一路,將機車停在了一棟郊外荒涼大樓的樓下。

女人翻下車,將頭盔取下,一頭漂亮的金色長卷發傾下。她隨意地將頭盔扔到車上,甩了甩頭發,向藍牙耳機的另一端詢問道:

“……喂,喂?萊伊?……嘖,居然掛了。”

貝爾摩德十分不美女地咋舌,不假思索地扯下了耳邊的耳機,轉身登上大樓的樓梯。

這間樓也不過四五層的高度,在荒蕪一人的野外空置了很久。除了一些需要避人耳目的小道販子,極少有人會踏足這裡。今夜,樓內更是空無一人,寂靜的厲害。

常年閒置的房屋,通常都有著略帶**的灰塵味道,這間大樓也不除外。地麵上、梯麵上、樓梯的扶手上,肉眼可見的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噠、噠、噠、噠……”

鞋跟與樓梯台麵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一邊登著樓梯,貝爾摩德一邊漫不經心地又拿出手機撥出另一個號碼。做了美甲的指尖與手機按鍵摩擦,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忙音過後,那邊終於接通了。

她說:“喂?是我,事情已經快結束了,一切順利。”

“那兩個任務失敗的家夥的審核也是,我把事情全都交給萊伊了——組織的‘銀色子彈’,總得派上點用場才行。”

貝爾摩德一邊與電話那頭懶散地聊著,一邊又踏上了一層樓梯的台階:“……贏錢?可彆提了,我可是在賭場輸了個痛快呢。”

“那種賭場,也就那樣吧。唯一還算有意思的人,也就隻有吉斯波爾吧,可他已經死定了。”

電話那頭不知道又問了些什麼,貝爾摩德顰著眉回答道:“……嗯,我知道,可他今天根本就沒來紐約分場,肯定早就收到了風聲,不知道逃到哪去了。”

“每四年才出來露一次麵就算了,那人實在是像條滑不溜啾的泥鰍,和他的祖先一模一樣,怎麼也抓不到。”

她的腳步不停,攀上了一層又一層的樓。不一會兒,便來到了最頂層。推開門,入目是一片空曠的天台——從這裡的視角,能清楚地看見漆黑的夜空與不遠處的城市,包括那條隱藏著地下賭場的長街。

天台上的空氣,可比樓內的塵埃味道要乾淨不少。冬日深夜微潮的氣息伴隨著清新的空氣湧入鼻腔,與這眼前的夜景一樣,讓人心情舒暢。

今日無雲,夜空晴朗。

閉上眼,貝爾摩德深呼吸了一口空氣,享受著這片刻的清寧:“……放寬心吧。我向你保證,‘清理’過後的紐約,將會是最合適的舞台現場。”

“為了即將開始的盛宴,與馬上就要迎來的客人們——一切的‘清理’都是有必要的。”

“……”

“我知道了,掛了。”

“嗶”的一聲,金發女人乾脆利落地掛掉了電話,隨手將手機揣進兜裡。她緩步走上前,感受著初冬深夜的寒冷與這美麗的夜色。天台的風大了起來,吹拂起女人金色的長卷發,金發如海浪般在風中翻滾著。

視線的遠方,一縷灰煙從商店街的後方緩緩升起,夾雜著星星點點的火光——那是地下賭場在燃燒。

位於地下深層的賭場,在燃燒的時候,火光原來也會照射到地麵之上嗎?

大樓距離那裡實在是太遠了。從這裡看去,遠方的一切都不甚模糊,隻能隱約地看見,賭場周圍的幾棟居民樓在發現這場火災後,接二連三地亮起了房燈。消防車呼嘯著靠近了街旁。

貝爾摩德屏住呼吸盯著那火光半晌,良久感歎道:

“……真是絕佳的景色啊。”

*

奇跡賭場,

十字走廊的地下。

少有人知的地下密室裡,有三個男人正站在路口僵持著。

波本緊盯著萊伊,半晌,眼前的長發男人點頭答應了他的交換條件,並說了句“願聞其詳”。他心中暗暗鬆了口氣,也歉意地對“梅勒斯”說了聲對不起。

在組織大肆清理“臥底清單”這樣的緊要風頭,任何的一處疏忽和未知情報都足以讓他和蘇格蘭斃命。身為公安警察的臥底,在犯罪組織中的行動必須步步為營,這像是在刀尖上行走——為此,他隻能利用儘手頭的一切線索。

……更何況,根據那位侍應生所描述,“梅勒斯”此時此刻應該是和卡爾裡拉在一起。雖然不知道他們兩人是什麼關係,也不知道萊伊和梅勒斯有什麼淵源。但卡爾裡拉身為那位先生的親信,有他在梅勒斯身側,萊伊應該還不至於大膽到會直接對梅勒斯動手。

在波本的眼中,萊伊是組織備受重視的成員、組織的“銀色子彈”,是犯罪分子。他不吝惡意地揣測這個黑暗中的組織的罪犯們,因為他深知組織是一個為了達成目標,不擇手段的混亂地帶。

——而好巧不巧,在萊伊的眼中,波本和蘇格蘭也是危險的組織成員。

在場的三位雖然都是臥底,但卻不知道互相真實的陣營身份。波本和蘇格蘭警惕著萊伊,萊伊也對這兩人隱瞞頗多。

隱蔽地深吸一口氣,波本十分自然的問道:“真是沒有想到啊萊伊,身為組織‘銀色子彈’的你,居然私下與純白的人有接觸?”

萊伊卻答非所問地說:“你的情報是從卡爾裡拉那裡來的?……不,應該是弗朗西斯·菲茨傑拉德告訴你的吧。”

他綠眸微斂,看起來對這個答案十分確鑿。

當時的貴賓休息室內,萊伊因為還要去為“清理”所做打算,所以提前離開了那裡。但留下來的波本與蘇格蘭,必然是與菲茨傑拉德聊了些什麼的。

波本隻是淡然地笑笑:“誰知道呢?”

“十字路口左轉第二間房間,大會第四輪的那間,你想找的人就在那裡——直到現在,他和卡爾裡拉一起,應該還在和吉斯波爾對賭。”

……淡島君在和吉斯波爾對賭?

可是左側的那條道路,他和波本剛剛過去的時候,發現那邊早已經被燒斷的柱子堵死了才對。如果那兩人依然在對賭,那豈不是被困在房間內出不來了?!

蘇格蘭詫異過後,擰眉緊張的擔心起了淡島千秋。

要知道賭場現在可是還在大火之中啊,這樣下去,淡島君的生命……!

【什麼,主播和吉斯波爾還在賭嗎?上麵可都快完全燒儘了啊!】

【大火中的賭博聽起來好浪漫啊ww,不行,我要去主播視角趕緊過去看一眼!】

【雖然但是,我還是想說你們兩個說的“春也”不是一個人啊啊啊啊啊】

春也居然也來賭場了嗎……?

萊伊沉吟。

萊伊問:“除了這些,你還知道些什麼嗎?波本。”

波本思考片刻後,說:“柏村春也詳細年齡不明,但從外表上來看,年紀應該是在16-18歲之間,個頭偏高。純白內的組織代號,不出意外應該是‘中原中也’。”

“擅長使用各種道具,精通多種技巧,體術也還可以。他在純白內部的地位應該不低,曾經,純白曾出動過專門的直升機來接他。”

這是波本自己推斷出來的線索——文豪詩人“中原中也”的舊姓就是“柏村”,後來因為過繼母係才改為“中原”。

關於這個代號波本也曾疑惑過。因為他所認識的梅勒斯,經常會背誦一些太宰治的書籍,也經常展現出一些與文豪太宰治一樣的自毀傾向。比起“中原中也”,他更像“太宰治”一些。

但,這名字是他第一次認識梅勒斯的時候,梅勒斯親口告訴他的。後來在巨輪的時候,住在梅勒斯隔壁牢房的人更是直接表示,梅勒斯要求彆人稱呼自己“柏村春也”。

……或許他喜歡太宰治的詩,是因為仰慕那位文豪吧。曆史上,文豪中原中也和文豪太宰治的關係稱不上融洽,但兩人也是總有來往交際的。

波本決定相信梅勒斯。

波本:“他……身體可能不是很好。據我所知,他的心臟存在一定的問題,因此偶爾會處於虛弱狀態。”

比如怪盜狂宴的那一晚。波本在假借給梅勒斯遞水的時候有切身試探過,他手腕處的躍動確實是比正常人虛弱。這一點梅勒斯應該沒有說謊。

【啊這……】

【橘毛小哥個子偏高,撲哧!小哥看起來明明就不到一米七吧ww】

【自信點,我覺得他說不定隻有一米六x】

【我記得,夏島小哥有一個絕活,就是控製自己心跳吧……當時我還在追小春老師直播的時候,他經常假裝自己心臟驟停來嚇小春老師……】

【對啊對啊!但是橘毛小哥剛剛還輕輕鬆鬆撂倒那麼多警衛,一看就很健康啊,這種事萊伊應該不會信吧?】

身體不好?

萊伊猛然想起之前那次夢境結束的時候,他偶然看見的柏村春也的記憶——擺放著無數個克隆人的培養罐,那進行著所謂“牧神計劃”的實驗室研究。

幾年前春也還在fbi的時候,fbi會定期組織探員身體檢測,萊伊可以保證,當時的春也身體健康。

如果春也真的如波本所說,身體變得不好的話,那必然是純白的人在他身上又做了什麼實驗,實驗中出了錯子。或者……春也本身就是不成功的實驗體,當年那樣突然的離開,也許就是因為身體出現了問題。

——這樣想的話,當年的許多事情就都能解釋通了。

春也的“中原中也”文豪代號他也曾親自確認過。如此看來,波本的這份情報應該還是可以相信的。

隻是,波本提到的春也“個子偏高”是萊伊沒有想到的。他與春也在fbi的時候一起共度了那麼多年,親眼見證著對方幾年下來幾乎一厘米都沒長。幾年沒見,春也居然長高了嗎?

……這可真是讓人期待。

確認好情報,萊伊說:“情況我了解了。作為交換,波本,你可以詢問我三條情報。時間緊促,我們儘快解決吧。”

波本沉思片刻,詢問道:“那麼,我就不客氣了。”

“第一條——任務目標中的‘清理’,指的是什麼?”

【指打掃衛生!(即答)】

【草哈哈哈哈哈哈哈,打掃衛生什麼鬼啊!又不是真·清理】

【明明氣氛這麼嚴肅,不要胡鬨啦!】

【這個清掃,應該是指的將整個賭場毀了吧?畢竟你看這陣仗,酒廠怕不是和奇跡賭場有仇啊?】

【前麵的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從之前的線索來看,奇跡賭場也算是世界上有頭有臉的賭場兼情報組織,直接燒人房子什麼的可太狠過頭了,組織敢這麼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他會問這個,萊伊思考片刻,說:“既然你們兩個能摸到這裡,那麼關於奇跡賭場的前身,應該也知道不少了吧。”

波本和蘇格蘭點頭。

萊伊:“奇跡賭場作為情報的聚集地,地位特殊,一直都是組織的重點觀察對象。為此,組織多年來嘗試輸送臥底進入,但卻隻有吉斯波爾一個人成功了。”

“終其原因,是因為奇跡賭場的老板——約翰·勞的那位後人,他是個狡猾又極為挑剔的男人。”

長發男人指尖摩挲著手中的香煙,眼眸微眯:“——他手伸的太長了。紐約分賭場發展的幾年間,這位‘勞’不停地嘗試擴張領土,打探組織的情報。在他的教唆下,原先還算忠誠的吉斯波爾居然學會了違抗組織命令。”

“再過不久,組織將要在紐約展開一場盛大的宴會。而作為主動宴請的一方,組織認為提前‘清理’宴會現場是再合理不過的事情。恰好卡爾裡拉提供了那份‘清單’,上麵的人便決定借機在組織內進行一次大掃除,一同‘清理’掉。”

波本:“……”

他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對於萊伊所說的情報,波本並不感到意外。他在此前就隱隱約約有了這樣的猜想,現在聽到萊伊所說的話,隻不過是進一步的證實而已。

隻不過,宴會……?

組織是要邀請什麼人來,來舉辦什麼會議嗎?

心中暗暗記下了這些,波本又問:“第二個問題,今晚除了我們,還有其他組織的人進入賭場嗎?”

——聰明。

不愧是組織近期看好的情報成員,嗅覺確實敏銳。

萊伊挑了挑眉毛,說:“當然有,隻不過這個時間她早就已經離開了。”

“至於是誰,你如果想知道,這得算另一個問題。”

【這題我會,來的是貝爾摩德!】

【哇,我們比波本多知道好多事誒,四舍五入我比波本聰明!x】

【笑死,畢竟我們是上帝人稱,而且還能主播視角和波本視角切著看,知道的多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嘛】

【有一說一,雖然直播的這個世界年代真的很久遠,但是當時的人是真的很聰明……每次遇見凶殺案他們推理的時候,我都覺得自己仿佛沒長腦子orz】

【正常的,年代不同又代表不了什麼。我們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古人打下的基礎上,按照這個道理來說,古人應該是比我們聰明很多很多的。】

【確實如此……每個時代都會有聰明的人和笨的人,這是必然的事情。比如我就是笨的那個23333】

【所以像波本這樣的聰明人每天都在想些啥啊。他知道來的人是貝爾摩德嗎?】

——波本還真的推理出了來的人是貝爾摩德。

萊伊與他們是同期接收的任務。在第一次他們進行四人商討的時候,儘管彼此之間有著情報差,但那也是在正常範圍內的。波本清晰地能感知到,他們之間的情報差距是從真正進入賭場後開始的。

萊伊剛剛所透露出的情報,很明顯與他們所能接觸到的情報網不是一個等級。這樣跨級彆的情報獲取,排除了一直呆在蘇格蘭身邊的卡爾裡拉會去幫助他的可能性,那麼就是他接觸到了組織的上層人物。

而組織的高層中,能用“她”來稱呼的,顯而易見隻有那麼一人——

——貝爾摩德。

萊伊的情報來源必然是她。並且今晚,她又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來賭場走了一波。

波本微笑道:“不必,我們繼續下一個問題吧。”

說著,他轉頭看向蘇格蘭,用眼神示意他又沒有什麼想問的。

……要儘快點才行。淡島君還在賭場內被困著,不知現在情況如何。可這邊的任務也不容置緩,兩邊難以讓人取舍。

隻能暫時寄希望於那位和淡島君在一起的“柏村春也”,希望他能保護淡島君周全、安全逃脫了。

波本了然,又重新看向萊伊:“那麼,隻剩下最後的第三個問題了。”

【快點問快點問!都已經過去快五分鐘了,你們威士忌交換情報怎麼這麼墨跡】

【好家夥,五分鐘都已經算墨跡了嗎(……)】

【當然啊,五分鐘都足夠燒完幾個屋子了吧……】

【啊啊啊啊啊快一點啊,這個波本是不是又想當謎語人,搞快一點!】

【最後一個問題是要問什麼?問貝爾摩德來乾什麼的?還是彆的?】

地下的密室走廊中沒有一絲光明,像與世隔絕了一樣寂靜又孤冷。不遠處房間內的血液流淌成一泊水灘,此刻正緩慢地凝結著。

僅僅在一層隔離之上,賭場仍在大火中持續燃燒著。儘管是在地下,耳邊似乎也隱約能聽見從上方傳來的“劈裡啪啦”的燃燒聲。

深吸了一口香煙,萊伊吐出煙圈緩緩道:“……作為本次合作任務的隊友,我建議你試著問問為什麼這次任務目標模糊不清、或者貝爾摩德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當然,這也隻是我的一點建議。如果你不問,那也與我無關。”

“——是懲罰和審核,對吧?”

波本冷靜地說:“剛才你在衣服口袋內掛掉的電話,是貝爾摩德的吧。”

“組織內的成員任務嚴重失敗後,通常需要麵臨懲罰。但奇怪的是,先前我和蘇格蘭沒有被懲罰,也沒有上‘清單’——這是完全異常的。因此,這次任務是一次組織發放的故意困難化的考核懲罰任務。”

“模糊的線索、大規模的清理、高危險的工作……‘清理’這樣的臟活累活,用來作為懲罰任務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一切都需要成員自己摸索著進行的任務,失敗了便代表著他能力不佳,成功了也無功無過、隻是幫組織乾了些臟活累活罷了。

如果波本和蘇格蘭不夠細心、不夠仔細、不夠幸運,如果他們沒有獲得推理賭局的勝利、沒有進入弗朗西斯的房間,或者再如果他們並沒有發現這處地下密室,沒有發現臥底的聚集地,那麼這次任務毫無疑問的就是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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