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9 章 209(2 / 2)

韋淳扯了扯嘴角:“可她說我蠢!說是這種情況下,就應當取個各地都能接受的數額,至於其中不足的部分,便將這筆運腳費進行官方放貸獲取利錢。便像如今,天下輸丁若是人人繳納百錢,合計一年能有三十萬貫錢,按照六分生利的規則,能獲得二十一萬六千貫的利錢,和此前的各地運腳費用合計相仿。”

“至於如何處理這部分財政的放貸與同時兼具的運貨支出,隻要選個能算數算明白,又明白如何與船隊龍頭打交道的官員不就好了。”

說白了,那不就是許穆言自己想乾這個位置?

文有升任繕工少監的馬長曦,武有出任行軍大總管的阿史那卓雲,也不怪許穆言想做個官。

按照她的說法,她爹許敬宗致仕退休了,總得有個人上來支撐台麵的吧。

唉,家門不幸。

她長兄許昂因為和父親的小妾私通,被許敬宗一怒之下上報皇帝流放嶺南,隻能由她這個女兒來扛起家業了。

不過話是這麼個道理不錯,韋淳因為許穆言的本事對她欽佩有加不錯,但她就是鬱悶,眼見許夫人已消失在了兩人的視線之中,又忍不住嘀咕道:“可惡,為什麼她能先正式見到安定公主,得到諫言的機會啊!”

年僅十四的韋淳小姑娘正當少年人銳意進取的年紀,一點也沒帶猶豫地就將這句話給說出了口。

顏真定狐疑:“不是你自己說自己的能力不足,怕在安定公主麵前丟臉嗎?”

韋淳把頭一埋,“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

“行了,”顏真定好笑地看著韋淳的這個表現,“其實我覺得,就算她今日將這個大膽的想法在公主麵前提出,應當也不會被采納的。”

明明方才還在抱怨的韋淳頓時又抬起了腦袋:“為什麼?我覺得這個想

法挺好的。”

顏真定目光中閃過了一縷思量:“因為……”

……

“步子邁得太大了。”

李清月聽完了許穆言的陳說後徐徐開口。“我今日確實是向你問策,若是從商人角度能如何解決災情,但不適合在這樣的當口,僅僅是出於對救災糧食的轉運,便做出這樣大的漕運改動。”

“尤其是被你提及的運腳生利,減少災民對運腳費用的支出一說,需要在前頭多做的準備實在太多了,不是三言兩語間便能敲定的。”

這樣一筆能用來生利的官錢,就算是對她這個有三千戶實封食邑的人來說,都儼然是一筆巨款,對於各個漕運節點的官府來說,自然也是。

要設立何種督轄機構才能讓這些錢不會被人給隨意貪墨,將其合理地分配在各個漕運階段,又要如何選拔各地的船隊龍頭,以便形成完整的漕運把控體係,都不該在本就有其餘要務忙碌的時候去做。

“我知道,但這話總是要先和您交代一二的。”許穆言漫不經心地回道,仿佛並未因為得到了安定公主的否定答案便有所氣餒。“您沒上來便斥責我異想天開,儘做沒規矩的事情,已比我那個告老休養的父親強上太多了。這家夥當年自己給我選的南蠻夫婿,現在倒是覺得我在嶺南沾染上了一堆壞毛病。”

她冷笑了一聲,像是遠程表達了一番父親不如女兒有膽魄的嘲諷,又一邊摩挲著手上的南海寶珠,一邊繼續說道:“公主說的是當下不能做,而不是永遠不能做,可見對我的想法還是認可的。那有些話也好說了。”

“不錯,今日是為救災獻策,確實不能做上麵的舉動,直接在麻煩事已然很多的時候再多個需要人力物力周轉的要務,但這其中有一件事,倒是與我真正想提出的建議有關。”

李清月彎了彎唇角:“請許夫人說來聽聽吧。”

許穆言自有一番說話的爽快與精明,當即笑答:“都說奸商才更理解奸商,我自認自己有那麼點市儈的毛病,也權且提個朝堂官員不容易提及的事情。”

“公主可知道,大災之後,往往是有些人借機發財的時候?”她說話間打量了一番周遭,像是想起了什麼,“若我不曾記錯的話,公主手底下的那個回紇商人,就是其中的好手。”

念及許穆言方才在話中提及的運腳生利之事,李清月問道:“你說放貸?”

“正是。”許穆言回道,“民間放貸何故盛行?不過是因官方貸款獲取不易,一旦遭逢大變,若想圖存,也隻能抵押家中財貨,尋求民間路子。此次天下數十州有變,不乏正經營生的商賈資產不繼,又因隨後的解聘雇員,造成了更多人流離失所。那麼敢問公主,方今救災之法裡,可曾有一條,是降低官貸利率,節製民間放貸?”

李清月搖了搖頭:“並未,隻有提及,由義倉在年初出借給百姓的米糧可以延期歸還。”

這是一種大唐官方的借貸關係,而許穆言所提及的,應當算是另外一種在金錢上的。

李清

月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朝堂之上精通經濟學的官員太少,讓人確實容易忽略掉這個問題。

澄心對經濟頗為敏感,也主持著四海行會的絕大多數貿易,但她學得有些駁雜,更長於管理而非這等調控,葛薩倒是應當知道此事,但這家夥早因自己乃是其中的利益獲得者賺了個盆滿缽滿,覺得乃是天經地義之事,又哪裡會想到提醒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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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眼前這位許夫人,正意在給自己尋求一個旁人無可替代的位置,為隨後更重要的謀劃蓄力,這才將這些話說了出來。

許穆言道:“那麼我建議兩件事……”

……

“其一,是將官方借貸的獲取難度降低,不再隻局限在營建工程上,並將利率從原本的一月六分利息,降低到五分。”

“其二,是將民間借貸的利息限製在六分以內,並且需要對放貸商人進行資格審核。”

武媚娘停下了手中的筆,扣著筆杆沉吟。

隨後問道:“你覺得她說的這兩條該當如何執行?”

這兩條從經濟角度提出的建議自然有理,但不是那麼好落實的。

首先就是官方降低災後貸款獲取,用國庫積存協助百姓渡過難關。

以方今天下流民常有、隱戶不少的情況,大有可能出現在領取了官方貸款後直接躲避了事的情況。

這才是為何此前獲取難度居高不下。

“她給了我一個建議,便是效仿遼東泊汋引導高麗人種地,以及用四海行會統轄宮女的形式,要求資產不足以完成抵押之人,必須接受農事指導或者商貿指導,在特定的監管之下辦事。”

“我看後者好說,但前者必須有一個明確的集散之地。”

武媚娘抬頭便見女兒臉上的篤定神色,心知安定已有了一番籌劃。

她也果然隨即走上前來,將袖中的地圖展開在了她的麵前。

“阿娘你看,眼下關中田地已不足以負擔如此之多的戶口,一旦遭逢天災,在關中各州表現得尤為明顯,所以這個指導耕作不適合放在關中。”

武媚娘垂眸望去:“但我想,你應該也不打算放在你那遼東。”

極端氣候影響下的遼東土地擴張速度同樣有限,何況,再如何遭災,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也不願意到此等苦寒之地去。

何況真要以這等方式收容災民,李治第一個不同意。

“當然不是,我說的是大河中下遊。”李清月伸手指向了此前泰山封禪的經行之地,“王莽亂政之時,大河曾在臨漳一帶決口,變更了路線,又被王景治理築堤,穩固了河道,但若要引黃河水進王莽河故道,在這條沿線開辟河水灌溉的良田,依然可以做到。何況,若逢天災,其餘河流或許會麵臨缺水的情況,唯獨黃河不會,畢竟旱災之前還出現過洪澇災害。”

武媚娘若有所思:“若能借此分流,還能消弭日後水患的影響。此外,開鑿河道本身就能以工代賑收容河南河北難民,再以官方借貸救濟,指導此地新開的稻田耕

作,你是這個意思?”

李清月重重地點了點頭。“而且,我想去爭取督辦此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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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她能協辦泰山封禪的開道,如今這份差事,也合該順理成章地落在她的頭上!

大約是因有了這個開頭,對於許穆言提出的第二條建議,要如何監管民間放貸施行,武媚娘心中也大略有了個想法。

“阿菟,在爭取這個治河開田的要務之前,先隨我一起去見你阿耶,辦一件事。”

第二日的長安城門口便多出了個怪東西。

“那是什麼東西?”途經城門口的人駐足,朝著這個大匣子看去,露出了好奇之色。

這銅製的匣子顯然與尋常的匣子有些不同,乃是由四枚銅匣合並為一處,組成了一尊大匣子。

但奇怪的是,目前隻有兩尊匣子上寫有文字。

有通曉文字之人當即將其念出了聲。

“這尊叫做招諫匭,若是有對朝政的建議可以投入其中,尤其是此次應變災情的策略。若有采納,又確能於民生有益,即可加官進爵?”

讀到這裡的人當即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好像是在科舉、門蔭入仕之外,另外的一條為官之法,但其中要求諫言確實於民生有益,又分明不是那麼容易辦到的。

“你先彆愣著啊,另一個呢?”

那人被身旁的人推了推,連忙念道:“另一個名為伸冤匭,乃是用於自覺懷有冤屈之人控訴所用。在災情期間,可用於檢舉民間超過新規的放貸之人,一旦核準,檢舉者可得賞錢百文。”

“此銅匭設於長安、洛陽以及各州州府,設置知匭使與匭使院,主持其中檢舉信件文書……”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意識到了為何此物要放在城門口。

此地人多,便是真有檢舉投入其中,也很難被人留意到究竟是誰做出的行動。

這顯然是對檢舉人的保護,也是對災情之中不法分子的監督。

當然,對於大部分長安百姓來說,更為要緊的還是第一個匣子。

曆年科舉便如同魚躍龍門、廝殺激烈,若能憑借著另一種彆出心裁的辦法混出頭來,說不定也是一條出路。

至於這應災之法到底能否奏效,先寫出來總是沒問題的。

這四尊合一的銅匭剛因天後的指令被放置在了長安城門口,到了次日便有相當多的書信被送入了宮城之內,經由專人篩選剔除後,將剩下的送去給了天後。

隨後幾日更是陸續增多,經由專人往複搬運,才能儘數送到宮中。

大約也因天後多出了不少待看之物,就連天皇風疾稍有複發跡象,都沒能讓她挪個窩。

……

“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太平托著下巴看著前頭走動頻頻的宮人。

在她身邊還坐著個身形稍顯單薄的小姑娘,雖還年少,但自秀美的五官中卻已有一番書卷文氣。

聽太平出聲,上官婉兒接話問道:“什麼感覺?”

李長儀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仿佛已先對自己的判斷有了認可,這才說道:“我覺得我阿娘最近對我阿耶……不太關心了。”

從來沒享受過有父親是個什麼感覺的上官婉兒,覺得自己很難探討這種問題,便問:“這很要緊嗎?”

李長儀一噎:“……好像也沒那麼要緊。”

畢竟打從她有記事能力開始,阿耶就一直是病懨懨的狀態,平日裡她所見的就是阿娘多行過問朝政之舉,還要管著下頭幾個年少的孩子。

少關心幾句都已經是個大人的阿耶,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對吧。

太平越想越覺得這其中的輕重緩急都說得通。

何況如今正值天災,各項舉措都是勞心費力之事,哪裡能談什麼家事私情呢?

比起關心阿娘對阿耶的態度,打小就好動的太平公主更關心另一件事。

“聽說今日朝會之上,阿姊得了個九河使的委任,即將前往濮陽賑災開道,婉兒——”

太平目光發亮:“阿姊打仗不能帶我一並去,你說,這個治水撫民,能不能帶我一並去?”!,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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