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嘿嘿嘿(1 / 2)

你的白月光真不錯 陵萌 18756 字 4個月前

山莊的這座禮堂見證了好幾代諾蘭侯爵的婚禮。

貴族是允許一夫多妻製的, 反正特權跟著爵位走,女貴族也可以一妻多夫製。

可能因為祖先起了個好頭,時家往上數好幾代都是情種,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那種。

照理說這樣的貴族應該非常招人喜歡——畢竟有錢有權, 有貌有才, 還專情,後院從沒有失火的時候。

但再加一條屬性, 就變得無人問津了。

那就是死得早。

禮堂內本來有時家幾代侯爵和夫人的結婚照, 掛在一麵牆上,一家人整整齊齊。

按照家族傳統, 時寒也該在這裡辦婚宴, 但他早早地就給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

時寒不想掛在牆上, 所以他要打破這個傳統。

他想在私人島嶼上舉辦婚禮。

戰死前, 時·行動派·寒已經購下四百多座島嶼。

奢侈是奢侈了點, 但一輩子就結一次婚,要是留有遺憾,估計來不及結第二次就要跟祖先們掛在同一麵牆上了。

侯爵名下究竟有多少財產和土地, 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沒想到一場上流社會的晚宴,最開始不是由東道主致辭,而是讓小皇帝當場升堂。

其他貴賓,包括向致遠元帥在內, 都饒有興趣地看著斯裡蘭領主當眾處理“家事”。

沈念這事兒做得既不講究, 又不體麵, 完全就是把時寒的臉麵按在地板上摩擦。

時寒一時間甚至想不通,為什麼他那麼多老下屬會產生沈念對他情深意重的理解,並以此為由,效忠沈念。

但凡這幫人長點腦子, 就應該看得出,沈念要真把他當成一回事,壓根不會這麼做。

不長腦子的下屬不要也罷!

難道還留著過年麼。

時寒暴躁地想著,隨著周圍的貴族一起,逐漸向鬨劇的中心靠攏。

走了兩步,又想起南若瑜,於是倒回去把人牽在手心裡:“彆離開我的視線。”

他不會再把南若瑜丟下了。

南若瑜又端了一杯白葡萄酒。

楚明遠脫下了厚重的披風長袍,坐在軟椅上,雙腿自然下垂,黑色的軍靴剛剛好能踩到地麵。

就聽馬爾博羅繼續表演:“要不是為將我那堂弟的私人星球從星盜手裡收回來,我也不至於離開古德拉斯堡!”

古德拉斯堡是穆爾列斯星的行政中心。

時寒血壓又上升好幾度。

輩分上他們算是遠房堂兄弟,年齡上卻差了三十一歲。時寒在世時,馬爾博羅隻敢稱呼他為侯爵閣下,現在倒是敢在小皇帝麵前以叔輩自稱。

楚明遠啊楚明遠,沒事就知道跟我橫,怎麼我一死,誰都能跑你跟前來蹬鼻子上臉。

他如此想著,卻依然不動聲色地在一旁觀察。

小皇帝冷著臉,情緒明顯很不愉快,道:“馬爾博羅爵士,你既然離開古德拉斯堡,親自出麵,想必是大有收獲了?”

“那當然,小……殿下!”馬爾博羅臉皮再厚,也很難在一群龍騎虎視眈眈下管小皇帝喊一句“小侄子”。

或許因為這間禮堂掛著曆代侯爵的照片,馬爾博羅剛進來那會兒就覺得渾身上下都不對勁。

仿佛時寒還活在這世上的某個角落,用那雙漆黑得看不見底的眼睛注視著自己。

隻是因為那隻鮫人吧,馬爾博羅心想。

漂亮得足以讓人生出侵|犯的念頭,尤其是還生了那樣一張臉……

馬爾博羅覺得□□有點緊,但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小皇帝頷首,好整以暇道:“說來聽聽,爵士。”

馬爾博羅的說辭早就準備好了:“小殿下久居深宮,對邊境星域的情況是真的不了解啊,那裡星盜猖獗,常年盤踞著四支星盜艦隊,他們不斷滋擾宜居星,因為您年幼,這些匪盜甚至不將您放在眼裡!”

他說到這裡特意停下來,看了看楚明遠。小皇帝麵沉如水,並沒有他想象中的暴怒。

馬爾博羅心裡“咯噔”一下。

“繼續說。”楚明遠淡淡示意道。

馬爾博羅能明顯感覺到楚明遠的不悅,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穆爾列斯星係與流浪星帶接壤,在星盜橫行的星域裡,通常都少不了與當地統治者的某些肮臟交易。

用有限的時間來處理無限的政務,就必須分主次輕重。侯爵日理萬機,沒有精力管他們,隻要馬爾博羅不把事做得太明顯,斯裡蘭之刃一時半會兒砍不到他頭上。

但諾蘭侯爵一死,懸在頭頂的利刃消失,馬爾博羅膽子就漸漸壯大起來。

曾經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星盜,如今早就靠錢洗白,擁有了雙重身份。做星盜時他們在邊境來去自如,做商人時他們販賣獸人、奴隸甚至拐|賣人口,連星係法律明文禁止的迷|幻|藥,他們都有銷售渠道。

“諾亞方舟”是星盜最可靠的渠道,而作為穆爾列斯星的領主,馬爾博羅則是星盜的保護傘。

這些年他可沒少從他們手裡收取保護費。

小皇帝的態度,讓馬爾博羅一度以為,楚明遠對這些都一清二楚。

但轉念一想,絕不可能。

星盜是馬爾博羅家族的搖錢樹,他們每年也得定期賦稅和上貢,儘管中間肯定有偷漏克扣,但穆爾列斯星係是斯裡蘭一個相對貧窮的星係,主要收入來源就是星盜!

貴族的利益從根本上來說是一致的,諾蘭侯爵都沒能動的一塊鐵蛋糕,小皇帝更不可能敢動!

貴族麼,享受就好了,日以繼夜勤奮的結果就是像時寒那樣,二十出頭就死掉。馬爾博羅作為斯裡蘭貴族長壽的代表,他的心願很小:隻想用有限的時光享受無限的榮華。

畢竟沈念可是親口答應的——要是他能留在金都,被限製在邊境和流浪星帶的生意就能進入到斯裡蘭內部。

斯裡蘭的市場可是流浪星帶的幾千倍還不止!

馬爾博羅對自己很有信心:沈念沒有貴族血統,無論如何都坐不上王座。

但他就不一樣了,他是國王陛下親封的爵士,是小皇帝的堂叔!

他瞥向軟椅上的小皇帝:可憐的孩子被攝政王養得像一朵柔弱的薔薇花似的,越是冰冷,就越讓人想要采擷。

馬爾博羅想試探一下口風,可楚明遠卻不給他這個機會。

小皇帝一手支頤,不耐地催促道:“快點兒,爵士,你的殿下可沒那麼多耐心,這麼多賓客餓著肚子聽你講故事呢!”

絕不受委屈的個性外加說話夾槍帶棒,頓時就讓馬爾博羅想起一些不美好的回憶。

他重新醞釀好情緒想要繼續時,一段對話突兀地插了進來。

“馬爾博羅這個名字好耳熟。”南若瑜的臉喝得紅撲撲的,問時寒:“我是不是在課本上見過?”

沈念一聽見這聲音,哪怕注意力再集中,也忍不住朝他的方向看去。

事實上他剛才就有點心神不寧。

獸人一靠近這邊,貴族們自然而然地就向兩邊散開,圍繞在馬爾博羅附近的這一個圓圈就出了一個缺口。

這一場景何其眼熟。

曾經侯爵不管走到哪,周圍也擁有這樣的“天然結界”。

人們懼怕他。

此時,上流階層悄悄遠離,卻更顯得這兩個親密依偎著的人關係很不一般。

南若瑜比上一次見更耀眼奪目了。

記憶裡,鮫人的美麗是一種內斂著的銳利,像沒有出鞘的劍,將所有寒光都收束在身體裡,逼得人不敢直視。

現在南若瑜卻像一朵綻放的百合,青澀露珠從花瓣滑落,柔嫩得讓人隨時隨地想要親吻,讓他淡粉的唇瓣沾染上薔薇花般的糜紅之色。

這種由內而外的改變,源自於他身邊的那名少年。

龍族保留了某些獸性,對自己的領地和所有物有著強烈的侵占欲。可能時寒自己都沒發覺,沈念卻已經察覺到。他對南若瑜的態度和上次有所不同。

一些細微的動作就能看出,他們有了更親密的接觸。

嫉妒就像毒蛇一樣從骨髓深處探出了信子,一點點蠶食著理智。

沈念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到眼前。

時寒卻在這時候開口:“你沒記錯,《帝國戰爭史》,馬爾博羅家族驍勇善戰、從龍有功,受封普爾曼爵士爵位。”

倆人的議論聲不大,卻因為附近站得空曠,瞬間就讓人定位到聲音來源。

馬爾博羅數次被打斷,十分不悅,尤其打斷他的還是低賤的獸人血統,就令他更不高興了。

在貴族麵前哪有低賤的獸人說話的份!

他想高聲指責,可一對上南若瑜那張酷似侯爵的臉,馬爾博羅就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他轉向另一隻龍族賤畜,對方卻誇讚了馬爾博羅家族,還提醒小皇帝自己的先祖“從龍有功”。

當初龍族獸人尚未誕生之時,這個詞指的是協助皇帝出征打仗,有極大的功勞。

沒錯,就是有極大的功勞!能寫進教材裡的那種!

沒有人會打自己的臉,這話無疑給了馬爾博羅底氣,他第三次深吸一口氣準備開口的時候,江乘舟說話了:

“聽聞馬爾博羅閣下家族在軍事方麵頗有天賦,新星曆3414年、16年、17年和20年一整年,多次與當地星盜發生交戰,大大小小戰役總共234場,其中光今年有192場。”

看著馬爾博羅越來越蒼白的臉色,江乘舟微笑道:“為減輕財政負擔,穆爾列斯七年前便休兵偃武,上述這些都是以少勝多的戰役,堪稱斯裡蘭軍事奇跡,”

“乘舟不才,年輕時期沒受到正規的軍事教育,都是野路子走過來的,也跟星盜交火過,對方軍火技術上確實有難以超越的優勢,今天到場的還有帝國軍團的元帥、軍校教授和學生,既然您主動提起,乘舟也想趁這個機會向閣下討教一下,是如何用兵的。”

剛才還打算咽下這口氣的江乘舟,突然間發難,把爵士閣下問得僵在原地。

這是在場其他人始料未及的。

——除了時寒。

華麗的貴族外袍下,馬爾博羅冷汗涔涔。

他擅離職守,跑到行宮去與剛買回的龍族奴隸放浪形骸,結果期間屬星內發生獨立暴|動,江乘舟剛好辦事經過,順手把事情平了。

馬爾博羅隻是按照常理思維甩鍋——附近星盜猖獗,把諾蘭侯爵的一顆私人星球都給占據,他剿匪去了。

這是最好的解釋。

但江乘舟卻因為獸人的兩句話,而開始反擊。

時寒相信,人總是有弱點的。

江乘舟可以大度地與曖昧對象玩相愛相殺的狗血小情趣,不代表能把這份情趣用在一個大腹便便的老頭身上。

事實上江侍衛長晉升得這麼快,本身就代表他從不是軟柿子,曾經動過他利益的人都被他往死裡整。

龍傲天男主眼裡有兄弟、有下屬、有情人,還有一堆數不清的曖昧對象,唯獨沒有敵人和糟老頭子。

不巧的是,馬爾博羅二者兼備。

本來江乘舟沒打算動馬爾博羅。

對方在穆爾列斯一帶星域掌權幾十年,和星盜關係盤根錯節,小皇帝堂叔這層身份也確實難搞,動他純屬吃力不討好的事。

偏偏人家送上門,成為沈念挑撥楚明遠和他關係的棋子。

那就不好意思了,星盜的賬今天必須算個明明白白。

小皇帝麵露疑惑。

楚明遠這個年紀再怎麼聰慧,處理政務也很吃力,更彆說他從未巡遊過邊境,完全不懂打仗。

馬爾博羅每次上報戰績都會討要賞賜,小皇帝批閱過戰報後就會恩準。

但顯然,他似乎做錯了什麼決定。

楚明遠的眉頭深深皺起。

在場有帝國的軍團元帥,因為有軍部的人,交流圈子肯定要照顧到,於是附近幾所軍校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也在邀請之列。

馬爾博羅剛才那般高調作態,就是逼小皇帝當眾承諾將這件事揭過去——楚明遠有99%的可能性會這麼做,因為小孩子自尊心會蓋過所有理智,他不願意被外人看見,離開攝政王,他連貴族內部的家事都處理不好。

可江乘舟就跟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一樣,打得人措手不及。

沈念安靜地站在一旁,注意力甚至不在這件事上。

他很聰明,知道這種時候話說得越少越好。他給馬爾博羅提供了機會,要是這位貴族閣下自己不爭氣,沈念不會這麼輕易就被帶進溝裡去。

至於他和小皇帝的關係,本來也算不得好。

馬爾博羅剛才說話還無比高亢,現在舌頭都開始打結:“啊是的……邊境經常交火……那些星盜太可惡了……但他們一聽見斯裡蘭王神聖的名號就嚇得屁滾尿流……讓我想想……”

時寒好心地出聲提醒他:“您就說說最近這一次吧,您是如何把侯爵的私人星球從星盜手中奪回的。”

-老子是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

-這些人可真夠膽的啊,什麼鍋都往我身上甩!

-人都涼了這麼久,沒去鎮壓星係暴|動還是因為要優先保護我的資產?!

-生氣!

氣出病來無人替,回去他也和南若瑜那樣搞個記賬本,看看這幫人還想怎麼得罪他。:-)

馬爾博羅狠狠瞪了一眼煽風點火的少年——隻要他一說話,自己準備沒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