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雲不禁又想起自己幾次三番來回春樓裡找沉魚,但是沉魚卻總是抗拒著跟他接近的事情。
他有些悶悶不樂的喝儘了自己麵前酒杯裡的酒水,又看了一眼回春樓外已經被人攙扶著從花車上走下來的沉魚。
林昭雲垂下頭心中有些陰暗想,希望沉魚姑娘經過這兩天的考慮已經明白了她之前沒有選擇自己是一個多麼大的錯誤。
回春樓樓下,沉魚感受到一股極其強烈的視線在看著自己,她抬頭順著那股視線看去,正巧便看到了滿臉陰鬱之色的林昭雲。
林昭雲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因此他並沒有發現沉魚自下而上的打量。
沉魚見狀收回自己的視線,麵無表情的走進了麵前被紅綢鋪滿了地麵的回春樓。
花車巡遊結束,接下來便是投票時間了。
沒有任何懸念的,沉魚獲得了楊柳巷這一次評花會的第一美人之名。
魏媽媽站在回春樓門口,看著門口那箱子裡多到幾乎要溢出來的絹花,又看了看側對麵距離回春樓不遠的那家青樓門可羅雀的樣子,不禁叉著腰在回春樓門口得意了好一會才轉身進了樓裡。
回春樓裡此時可以說是熱鬨極了,不少人衝著沉魚的美貌進了樓內,雖說他們身上所帶的錢財還不足以讓他們與沉魚發生些什麼,但既然他們已經進了這回春樓了,那老鴇魏媽媽就有的是手段從他們口袋裡把那白花花的銀子掏出來。
回春樓裡身份比較低下的姑娘們在魏媽媽的催促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去接待這些客人了。
沉魚則是被魏媽媽帶著回到了二樓她自己的房間。
麵對著今日給她掙了極大臉麵的沉魚,魏媽媽臉上的表情變得柔和極了。
“好孩子,媽媽沒有看錯你,我就知道沒人能比得上你半分顏色。你看到沒有,下麵這些男人,可全都是衝著你才來的。”
沉魚聞言垂眼看了一下一樓大廳裡那些胖瘦高矮各不相同的男人,他們有的人還在用那種癡迷的眼神看著她,有的卻是已經滿臉急色的去吃身旁其他樓中姑娘的豆腐。
沉魚的眉頭忍不住厭惡的皺了起來。
魏媽媽似乎也發現了沉魚情緒上的不對勁,她當即嬌笑著道:“好孩子,彆著急,媽媽怎麼可能舍得讓你去接這群滿腦肥腸的家夥呢。你要接的客人,媽媽我一定仔仔細細的挑選了,保管他們有錢又有貌。”
沉魚瞥了老鴇一眼,“媽媽不要忘了,我現在仍屬於蕭公子。”
魏媽媽聞言卻是不屑一笑,她語重心長的對沉魚道:“好沉魚,你莫要被男人幾句話就給騙了去,蕭公子若是真在意你怎麼可能這麼長時間還不來找你。而且外麵那些風言風語我就不信你沒有聽到過。蕭將軍那是什麼人,鼎鼎大名的英雄,蕭將軍都已經放話不準蕭公子再跟你聯係了,你也就給媽媽把這心收回來,彆再做那些癡心妄想的事情了。”
“不過你也彆擔心,你運氣好,雖說沒了蕭公子,可這林公子之前不是一直都巴巴的往你麵前跑嗎?你還不知道吧,今日評花會投票那會,林公子可是讓人一口氣給你投了兩千多絹花,這絹花可是一兩銀子一朵的,這算下來可就是兩千兩白花花的銀子啊。”
“你若真想給自己找個靠山,就聽媽媽的話,彆再想著什麼蕭公子了,好好的去討好討好林公子,把林公子的心緊緊攥到你手裡,這才是你現在應該做的事情。你可千萬彆再想之前那樣拿喬了,要是到時候林公子惡了你,那你可真不一定能再找到林公子這樣有財又有貌的恩客了。”
老鴇走近了點,抓著沉魚的手道:“好女兒,你就聽媽媽這一回,林公子馬上就過來,你可要抓住這一次機會呀。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沉魚被老鴇這話話說的心中冷笑,但麵上她卻隻是柔柔弱弱的應了一聲:“沉魚知道了,勞媽媽費心了。”
魏媽媽見此臉上不禁露出一個誌得意滿的笑容來,她想到林昭雲承諾給她的那些額外的銀兩,不禁感歎沉魚簡直就是她手裡一棵活生生的搖錢樹。
不過唯一讓她感到可惜的就是這看上沉魚的兩個恩客都是她得罪不起的那種公子哥,所以這棵搖錢樹她估計也擁有不了多久,便會被他人請回自己院子裡去了。
魏媽媽把沉魚送進房間裡,自己則是扭著腰準備去喚林昭雲過來。
沉魚站在房間門口,就這樣冷冰冰的瞧著對方那誌得意滿的背影漸漸走遠。
直到紅梅走上前來怯生生的同沉魚搭話,沉魚這才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你在門口守著就行,彆進來。”
沉魚對紅梅如此吩咐一句之後,便一個人轉身進了房間中。
紅梅看著房間門在自己眼前重重關上,隻能有些迷茫的在門口守著。
沉魚進了房間之後則是目標明確的走向了紅梅平日裡做針線時所用的那個竹籃。
她伸手拿出竹籃裡放著的那把鋒利的剪刀,拿在手中端詳一眼後,便直接把這把剪刀揣進了自己寬大的袖子裡麵。
沉魚已經決定了,若是待會在林昭雲按耐不住想要對她動手之前,被她寄予厚望的蕭奕城都還不能趕到這裡來的話,那她就用這把剪刀殺了林昭雲。
大不了到時候所有一切都回到她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
蕭奕城靠不住,那她就重新挑選一個合她心意的棋子。
沉魚剛剛想好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她的房間門外便傳來了一陣說話的聲音,緊接著便是紅梅的行禮聲。
沉魚轉頭看向房門,下一刻她麵前的房門便被人從外麵推開了來。
林昭雲溫文爾雅的一張臉顯露在了沉魚眼中。
“沉魚姑娘。”仍舊是那般虛偽的問候。
“林公子。”沉魚扯了扯嘴角,衣袖掩蓋下的右手則是捏緊了手中剪刀那堅硬的把手。
林昭雲卻似乎並不急著與沉魚做些什麼。
在老鴇拉著紅梅離開之後,他便信步走到房間裡的桌子旁邊坐了下來。
拿出兩隻杯子分彆為自己和沉魚倒了杯子上的酒水。
“不知在下可有幸同沉魚姑娘共飲一杯?”林昭雲笑意盈盈的看著沉魚。
“讓林公子失望了,沉魚身體不適,飲不了酒。”沉魚卻是一點麵子都不給的拒絕了林昭雲的提議。
林昭雲臉上的笑容便直接僵住了。
他愣了好一會兒,似乎才反應過來沉魚拒絕了自己。
林昭雲忍不住捏緊了自己手裡的酒杯,看著沉魚質問道:“為什麼?”
為什麼麵對蕭奕城時就那樣溫柔,但是卻對他這麼冷酷。
林昭雲自認為不管是哪個方麵他都要比蕭奕城那個莽夫強,所以他就是想不明白沉魚為什麼總是不喜歡他,為什麼總要這樣冷酷對待他。
“什麼為什麼?”沉魚淡然反問。
林昭雲抿了抿唇,“為什麼你總是這樣對我。”
“林公子多慮了,沉魚不管對待誰都是這個態度。”
“不是的,你跟蕭奕城在一起的時候,明明不是這樣的。”
林昭雲這句話落下,他與沉魚兩人之間霎時變得沉默了起來。
林昭雲看著沉默的沉魚直感覺自己的臉開始火燒火燎起來。
隻不過他之所以會這樣並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氣憤——
因為沉魚並沒有反駁他方才最後一句話。這說明對方就是在默認,他與蕭奕城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是不一樣的。
這不禁讓林昭雲感覺到了一種發自內心的屈辱,他無法接受這個現實,無法接受自己在沉魚心裡總是比不上蕭奕城。
“他到底有什麼好的?值得沉魚姑娘這樣為他守身如玉。”林昭雲嫉妒的臉色都變得有些扭曲了起來,忍不住這樣問了沉魚一句。
然後他便看到自己麵前那嬌美的女子,嘴角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來。
她用手撐著自己的頭,微微靠近了林昭雲的耳朵。
紅唇輕啟:“因為蕭公子要比你乾淨啊。”
林昭雲聞言當即便愣住了,他視線有些呆滯的注視著沉魚,眼裡充滿著對沉魚方才所說之話的不信任與震驚。
沉魚姑娘嫌棄他不乾淨?
她怎麼敢?她怎麼能?
這兩句話在林昭雲腦中反複回蕩,讓他直接喪失了原本的理性。
他騰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對麵的女子。
“你嫌棄我不乾淨?你……你一個妓子嫌棄我不乾淨?”
林昭雲不可置信的看著沉魚。
被這樣質問著的沉魚十分自然的點了點頭,嘴角浮現起一抹譏諷的笑容。
“林公子流連花叢無數,暫且不說林公子之前在江南時有過多少紅顏知己了,隻說你自從回到這京城開始,光是沉魚聽到的,這楊柳巷青樓裡麵跟林公子有著牽扯的女子可不在少數。”
少女眼神幽深,看著林昭雲的目光裡滿是嫌棄之意。
“可是蕭公子就一直守身如玉從不進青樓這種場所,這兩相比較起來,蕭公子比林公子可是乾淨不止百倍呢。”
少女唇瓣紅潤,但是從她柔軟雙唇間吐出來的一個個字眼卻仿佛像是利箭一般刺得林昭雲遍體鱗傷。
沉魚垂眸,冷哼一聲,目光冷淡的看著麵前已經被她這一番話給說的不能動彈的林昭雲。
“我是妓子又如何,林公子要知道啊,在沉魚眼中,這楊柳巷裡任意一個妓子可是都要比林公子來的乾淨與體麵。你根本不配跟她們相提並論。”
沉魚此時也算是破罐子破摔了,既然她現在已經走到了絕路上,那她為何還要忍著林昭雲這個垃圾。
她自然得在這個世界重啟之前好好的發泄發泄自己這幾日被對方惡心到的怨氣。
眼看著對麵的林昭雲被自己一番話說的瞠目結舌,臉上浮現出怒氣來。沉魚藏在袖子裡的手便悄悄的握緊了那把尖銳的剪刀。
她目光掃視過對麵林昭雲瘦弱的身板,開始考慮自己待會該往哪裡下手可以讓對方死的更加痛苦了。
這方林昭雲則是被沉魚這副態度給氣的臉色發白,隻不過身為當朝丞相二子,他平日裡被人眾星捧月慣了,這會憋了半天也隻憋出來一句:“荒唐。”
“我是個正常的男人,逛一逛青樓有何不可?這世間有幾個男子不逛青樓的?女子怎麼配與男子相比,我還沒有嫌棄你沒了清白的身子,你反倒是嫌棄起我來了,你……你簡直就是大逆不道,不可理喻。”
林昭雲被沉魚氣的渾身發抖,也終於維持不住自己平日裡那副假麵了,下意識的說出了自己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他其實一直都有介意之前沉魚同蕭奕城在一起那幾天。也曾在心裡暗暗怨恨過沉魚為什麼那天不選擇他。
沉魚看著林昭雲這副樣子,終於是忍不住嗤笑出聲。
“你們可真有意思。”她真心實意這樣道了一句。
這句話既是對林昭雲說的,也是對係統說的。
明明林昭雲自己是那樣一個爛到不能再爛的人了,可是就因為他是男人,他現在竟然就有臉來義正言辭的指責她沒了清白。
哪怕沉魚從始至終都抗拒著和他接觸。
不得不說,這種有關於性彆的歧視與雙標實在是讓沉魚心中作嘔。
特彆是在想到自己現在用的這個身體之前之所以能留得一個清白的身子,就是因為劇情想讓她把這副清白的身子留給林昭雲這個垃圾的時候,沉魚心中對於林昭雲的厭惡就更是深了兩分。
沉魚冷哼一聲,懶得再搭理眼前還想要說些什麼辯駁她的看法的男人。
她拿著剪刀的那隻手悄悄抬起,就想要刺向對麵無知無覺的林昭雲。
但是就在沉魚手中的剪刀即將露出來的那一刻,她所在的這間房間門外卻突然傳來了一陣喧嘩聲。
“蕭公子,蕭公子您不能進去,沉魚現在不方便,您不能進去啊!”
伴隨著老鴇魏媽媽刻意放大的聲音,沉魚眼前的房門便直接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了來。
沉魚抬頭看去,映入她眼簾中的那個身影讓她下意識收回了自己手中的剪刀。
下一刻,麵容英俊的青年便大步走進了這間屋子。
“你沒事吧。”蕭奕城看也沒看林昭雲,徑直走到了沉魚身邊關切問道。
在得到沉魚肯定的點頭之後,他方才把目光投向了被他的突然出現給嚇得呆立在原地的林昭雲。
“你……你怎麼來了。”林昭雲看著蕭奕城臉上那副漠然的表情,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
他眼神不住的打量著蕭奕城的身體,目光裡滿是不可置信。
林家安排進蕭府的那個奸細明明告訴過他的,蕭奕城不是已經被蕭將軍給打的起不來床了嗎?
那為什麼對方現在還可以好端端的站在他麵前?
蕭奕城挑眉看了眼對麵表情惶恐的男人。
“林昭雲,我記得我警告過你,不準再來打擾沉魚的,你怎麼就是不知道聽話呢。”
蕭奕城說這句話時的語氣是平淡的,,但是林昭雲在聽到對方這番話卻是無端的打了個寒顫。
他有些警惕的看著已經走到了他麵前的蕭奕城,“你想做什麼?”
被他質問著的男人嘴角微微往上勾起,下一刻他便突然伸出手緊緊掐住了林昭雲的脖子。
“你……”
林昭雲隻來得及吐出一個字眼,便被那從自己脖頸間傳來的力道逼的雙眼翻白。
他很快的便感覺到自己開始呼吸不上來,脖子上被蕭奕城用手掐著的地方也開始泛起一陣火辣辣的感覺。
人在被他人掐住脖子的時候,總是會下意識的去掰對方掐著自己的那隻手的手腕。林昭雲此刻自然也是如此,隻不過他一個身上沒二兩肉的富貴子弟麵對蕭奕城這個常年練武的他眼中所謂的莽夫,可以說是毫無還手之力。
不過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林昭雲的麵部便變得發青腫脹起來,他的意識也漸漸渙散起來,眼看著就要暈過去的樣子。
蕭奕城便一直這樣冷漠的看著林昭雲在自己手中掙紮,直到對方快要暈過去的前一刻,他才驀然鬆開了自己掐著林昭雲的那隻手。
蕭奕城背後,沉魚收回了自己本來打算說出口的讓蕭奕城留林昭雲一條命的話。
林昭雲在蕭奕城鬆開手後便軟著身體直接癱倒在了地麵上,他爬在地上乾嘔了好一會,方才從那種無限接近於死亡的狀態裡脫離出來。
林昭雲眼前的一切重新變得清晰了起來,蕭奕城冷漠的麵容也重新出現在了他眼中。
林昭雲又是惱怒又是害怕的看著蕭奕城,色厲內荏道:“你想殺我?蕭奕城,你竟然想殺我?”
蕭奕城嗤笑一聲:“你現在不還活的好好的嗎?”
林昭雲打著哆嗦:“我不會放過你的,我要回去告訴父親,我要讓你付出代價。”
蕭奕城的輕視仿佛激起了林昭雲心中最後一絲血性。他紅著眼,恨意十足的看著自己麵前居高臨下看著他的蕭奕城。
林昭雲隻恨自己今日來時為了單獨和沉魚待一會時間,便拋下了父親派到他身邊保護他的那兩個護衛。
如果他們在這裡,蕭奕城豈敢如此對待他,折辱他。
林昭雲的一顆心,此時仿佛浸透了毒汁,他滿心滿眼都是想要讓蕭奕城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