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番外一·椎名的(1 / 2)

我知道的。

我生來就是有資質的人。

關於這一點,我在很小就知道了。

就好像哥哥在這方麵的資質是“劍道”,而我的“資質”怎麼說呢……倒更像是一個腦海中完全不屬於我的聲音在嘰嘰喳喳,成天說個沒完沒了。

後來我在這個國家遊曆多年,又在主公大人的讚助下跟朋友去了一次西洋列強的國度裡旅遊和學習,我才發現原來在遙遠的歐羅巴大陸,那裡的人稱呼這種有資質的人為——“異能者”。

我是個異能者。

我的異能是讓一個無關要緊的聲音在我腦海裡成天自說自話。

這也太奇怪了吧?

我嘗試過很多次與它進行溝通,可惜它聽不見我的心聲,隻能聽見我從口中說出的話語。

其實我本可以指出“我知道你存在哦”這件事。但我怕嚇到了它,再加上我本人也是個不喜歡對著鏡子“自己跟自己聊天”的性格,所以長久以來也就裝作不知道它的存在。

畢竟那是從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任勞任怨地陪伴在身旁的聲音,尤其在家裡人都去世以後,獨自一人地活在世界上是很辛苦的事情,因此我也很喜歡聽它講話來排解寂寞。

某種意義來說,它是我僅存於世間的最後一個“家人”了。

其實在最初的時候,關於這份異能的存在到底有什麼意義,我很迷茫。

直到我在鬼殺隊遇上了第一位老師,煉獄杏壽郎先生,他給我指點了迷津。

“強者與弱者天生就是不同的。但這並不意味著強者就能隨意欺壓弱者,而是說,強者必須找準自己在世間的定位,然後發揮自身的優勢去保護弱者。”

說到這裡,這位金紅色長發的老師語重心長地拍著我的肩膀,對我補充道:“椎名,每一個人的降世都有其本身的意義!身為強者就要有強者的尊嚴和原則,不要懷疑自己!”

於是新的問題來了:我是強者嗎?

不算吧。

我隻是個連殺人凶手都找不到具體是哪隻鬼,隻能將滅門的仇恨歸結於所有鬼的最頂端之王的可憐人。

我知道鬼舞辻無慘並沒有直接殺害我的家人,也許隻是哪個路過的普通小鬼吃掉了我的父母罷了。那種東西我在後來能夠一刀一個全部砍死,然而依舊排解不了我內心的悲傷和痛苦。

萬般無奈之下我隻能選擇向無慘複仇。

因此當第一次死去時,我感到了深深地遺憾。

沒有做完的事情,尚未踐行的約定,那些人轉瞬即逝的笑臉……就要這樣離我遠去了嗎?

沒有。

【不是的!】

腦海中的那個異能聲音發出了憤怒的否決。

然後,我的人生被重置了。

原來這才是我的異能的正確用法!

杏壽郎老師說得對,強者有自身的定位,身為異能者的我對於自己的定位就是利用這份時間逆轉與起死回生的力量,去一次次地磨練自己,最終達到鏟除無慘的結局!

於是我頭也不回地踏上了這條痛苦的輪回旅程。

一次又一次地去認識明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戰友,去殺死那些早就被斬殺過好幾次的惡鬼,去挽回那些遺留的遺憾,最後再一次又一次地因為各種原因而死去。

被武癡惡鬼所殺,被群狼戰術的小鬼所淹沒,與上弦一交手後力竭而死,身中劇毒又死於鬼王口中……真的,真的是很痛苦的事情。

因為每一次死亡所帶來的冰冷感知都是鮮明的,最令我難過的是每一次死亡後,我腦海中的那個聲音都會沉默許久,甚至連“存在”這件事也仿佛不存在了。

就好像消失了一樣。

它會對我失望嗎?

它會離開我嗎?

它會在我的生命中永遠消散嗎?

如果真是如此那也沒有辦法,但我相信隻要我身為“異能者”的使命隻要一日沒能完成,我的異能就不會離開。

儘管極度不舍,可是比起挽留一個虛幻的、腦海中的聲音,我更加渴望那遲到了千百年、來之不易的勝利結局。

因為那不是我一個人的渴望,是這千年以來無數仁人誌士共同的、唯一的信念與渴望。

它是如此沉重,我們渴望著在這個年代徹底終結夢靨,將黑夜的寧靜歸還給世人們。

最後,我們勝利了,鬼殺隊成功斬殺了鬼王無慘,我們沐浴在陽光下,眼淚與鮮血灑落大地。

在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的異能怕是很快就要離開了。

因為它已經完成了自己與生俱來的使命,自此之後,我將不會再進行死亡和複活的輪回,因為這個世上再無惡鬼能夠危害到我的性命安全……我將作為一個普通人,有尊嚴的平靜死去。

因此我特意挑選了一個獨處的庭院與它道彆。月色很美好,櫻花飄落湖中顯得十分靜謐的模樣。

直到離彆,我才發現……那大概是個小姑娘,而且有很大的概率是我的某個後世子孫。

什麼啊,後世的科技有那麼發達嗎?這可真叫人欣慰。也許以後大家還有見麵的機會也說不定呢?

長久以來為了殺鬼而前行的我在這條路上摔得頭破血流,一路狼狽的模樣……真是讓後代看笑話了。

抱歉啊,你的秋原先祖就是這樣笨手笨腳的傻瓜,既不解風情,又不擅長除了殺鬼之外的其他事情。

整個過程並不光鮮亮麗,也沒有一巴掌就能打死鬼王的這種無敵神話展示給你看。

全靠一手一腳打拚出來的戰果才走到了今日。

說到底,我也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沒有多少傳奇色彩的普通人。

不過我覺得她可能也是這樣想她自己的,我們兩個有時候在思考方式時是很相似的,所以我嘗試著叫她再勇敢一點。

我內心的悲哀有一部分絕對是來自於她的內心。

她的悲哀和痛苦我多少也察覺到了一點,可惜幫不上什麼忙,我能感知到彆人的痛苦,卻感知不了“自己”的痛苦。

但無論如何,我相信她一定能度過難關的。

因為我的子孫是一個了不起的人,在她長達三十五年的陪伴和幫助下,我這樣沒有信心的弱者連鬼王都能殺,她還能被什麼困難給徹底打倒呢?

所以她的人生想必也會精彩無比吧。

再見啦,我的後代。

……等等,忘了問她,我最後是跟什麼人在一起啊?就不能給她可憐的老祖先劇透提示兩句嗎?

仔細想想的話,這個世界上目前對我最有好感的生物應該是……鎹鴉“猛男”?!

所以當富岡義勇皺著眉頭一副大夢初醒的樣子叫我“師妹”時,我驚得都呆住了。

這什麼情況呢!

“你喝醉了,義勇先生。”

“我沒醉。”

“喝醉的人都說自己沒醉,你在這邊坐一坐,吹吹風,冷靜一下!”

“等等,椎名師妹,我……”

沒等這個傻子說完話,我就按住他的肩膀強行坐在地上,然後轉頭跑了。

媽耶,嚇死我。

我一邊跑一邊回頭看後麵那人有沒有追上來,不料前麵走廊一個拐角處閃出兩個人,我們三個家夥撞在一起,差點摔倒在地。

“怎麼慌慌張張的你們兩個?”我低頭一看原來是我妻善逸和嘴平伊之助,此時後者的野豬頭套也已經摘了下來抱在懷裡,這兩個好哥們勾肩搭背地似乎要去廚房偷菜吃的架勢。

但讓我心生不妙之感的是,此時兩位少年人都露出了與先前富岡義勇那般痛苦的、如同夢境裡的奇異表情。

靠,不是吧?

果然幾秒鐘後。

金發少年飛撲而來抱住我的左胳膊大哭起來:“師姐啊嗚嗚嗚嗚嗚!我夢見你死了啊!被黑死牟殺害了嗚哇哇……還好隻是個夢而已!!”

站在他身後的伊之助頓時急眼了,一把揪住我妻善逸的後衣領從我身上拽開,同時怒吼起來:“你叫誰師姐呢!錐錐是我老師!”

善逸雖然很害怕同伴發怒的樣子,但還是硬著嘴說:“你瞎扯什麼,不要在那裡亂攀親戚了伊之助!秋原椎名是我的同門師姐,我們一起在桑島爺爺門下學習了好多年,我怎麼會不知道她有沒有收徒弟?!”

“放屁!信不信老子豬突猛進打爆你!錐子老師可是死在了無慘嘴裡,我記得一清二楚!!”

趁著兩個年輕人眼看因為三周目記憶(善逸的)與四周目記憶(伊之助的)發生了劇烈衝突,我偷偷地蹲下身,從牆角爬走了。

糟糕糟糕,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大家就覺醒了前麵不同周目裡的一部分記憶情況,總感覺要是不妥善解決的話我恐怕今晚就要死在慶功宴上!

“啊呀,這是誰呀?喝醉了嗎?居然像個小朋友一樣在地上爬來爬去?”

當聽到這輕靈溫柔的女孩子聲線,我居然鬆了口氣,然後一抬頭就看見了蝴蝶香奈惠姐姐與蝴蝶忍站在我的麵前不遠處。

還是跟姐姐們貼貼要來得快樂啊!

“香奈惠姐姐!忍醬!發生了很可怕的事情……”我淚汪汪地想要站起來,誰知她們都不約而同地伸手想要拉我起來,我一時間沒有防備,就把手也放了上去……

於是十幾秒後。

“椎名,你的腿和眼睛又回來了?!”

得了,這是繼承了二周目記憶裡的蝴蝶香奈惠。

“姐姐你在說什麼啊?現在該慶幸的不是椎名醬從無慘口中活下來了嗎。”

更牛逼了這個,蝴蝶忍覺醒了四周目關於那個舍身成仁的“先知”記憶。

然後兩位姐妹齊齊扭頭看向我,香奈惠笑容溫柔無比:“奇怪,總感覺這段記憶跟我所處的現在的記憶好像有很大的出入……”

蝴蝶忍更是眼睛眨巴個不停,纖長的眼睫毛宛若蝴蝶的薄翼,隻是往日輕鬆愉快的笑容似乎多了幾分深沉恐怖的東西:“椎名醬,你是否要解釋一下?還是應該叫你……‘先知大人’?”

啊啊啊好可怕!不要這樣對著我笑啊嗚嗚嗚!

“事情我能解釋的……”我絞儘腦汁地扯謊,“我剛剛發現我們……喝的酒裡有能夠讓人看到幻覺的毒!”

“什麼!”香奈惠十分詫異,“那可怎麼辦?”

蝴蝶忍則是笑而不語地看著我的拙劣演出,沒有說話。

“此事嚴重,我得馬上去稟報主公大人!”我一本正經地喊道,“你們快回廳裡去阻攔大家不要繼續飲酒了!最好把酒留取樣本,回頭做個檢查……”

我一邊說一邊狂奔而逃,不用回頭也能知道那姐妹倆看我的眼神越發不對勁了。

但我有什麼辦法!

我也很害怕好嗎!早知道前麵就不那麼浪了!

然而就在我想著要躲到哪個人少的角落去整理思路時,一個稍顯矮小的身影不知從哪個角落裡鑽出來,疑惑地看著我:“秋原前輩?你怎麼跑得那麼急,遇到什麼急事了嗎?”

“是啊,主公大人去哪裡了?無一郎君。”

是的,這個蹲在角落陰影裡長蘑菇的呆萌少年就是我可愛的後輩“霞柱”時透無一郎。也不知為什麼他沒去慶功宴,而是跑來這裡獨自吹風發呆。

“去最裡麵的廂房了。”無一郎呆呆地仰著頭對我說,“不過他應該已經休息了吧?”

完了,現在除了主公,誰能拯救我從這個修羅場裡解脫出來?!

時透無一郎發現我似乎神思不屬,好奇地伸手指戳了戳我的手臂,試圖喚醒走神的我。

不!你彆碰我!!

但還是遲了一步。

我心驚膽戰地看著這個黑色長發美少年的表情從痛苦→迷茫→如夢初醒。

“嗚!”他陡然間發出了一聲受傷小動物所特有的悲鳴聲,我清楚地看見他眼眶裡迅速蓄滿了淚水,“哥哥你還活著!抱歉,我不該和你吵架的……”

然後他轉頭就衝進另外一條走廊裡去找自己哥哥了。

我:……

太好了,終於有一個人不是在覺醒了前麵的記憶後來找我麻煩的。

“那個……”有一個凶巴巴的聲音在我背後不遠處響起,“你對無一郎做了什麼?他怎麼突然大哭著跑開了?”

我顫巍巍地回過頭,發現是正甩著手上水珠、一臉疑惑地看著我的白發青年不死川實彌。

不行!不能讓這件事繼續朝著無法控製的方向演變下去了!

我連忙下意識地後退兩步,不死川實彌頓時露出了被紮心的表情。

……艸,不是吧,這個最新的周目裡哪怕沒有覺醒前麵的記憶,風柱老鐵……也喜歡我?!

我感覺我的背後衣物都要被冷汗打濕了。純粹是給嚇的。

“我、我跟他說‘你哥哥剛才在偷偷喝酒’,他一聽就急了,急得就很想喝酒,然後就因為過於著急而掉眼淚地跑去找他哥哥喝酒了。”

抱歉,無一郎君,原諒我這個滿嘴謊言的壞女人吧。

聽到我的解釋,不死川先生先是十分無語地看著我,但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目光又變得漸漸喜愛起來……不是吧?你該不是覺得慌不擇路撒謊的我也很可愛吧?!

沒辦法了,事到如今我也隻能出此下策!

於是我故作驚愕地凝視著不死川實彌的身後,張口問道:“玄彌,你怎麼在這裡?”

“誒?”

這個當哥哥的聽見自家弟弟名字時果然疑惑地回頭看過去,趁此機會,我轉身就跑!

他身後當然沒有任何人。

風柱先生很快反應過來我在耍他,當即拔腿追來:“秋原!你跑什麼!為什麼要騙我說玄彌在那裡!”

廢話,不跑的話難道被你觸碰我的身體,然後覺醒前麵周目的記憶,把這個危險的修羅場推進到更加岌岌可危的地步嗎?

“嗚!對不起啦實彌先生!”我一邊頂著風逃跑一邊大吼,“我不是故意的!我現在不想接近任何人啊!”

此時我看見前麵一間房間的窗戶是打開的,裡麵昏昏暗暗沒有點燈,想必是無人的。

反正鬼殺隊駐地超級大,房間多走廊也多,初來乍到的人很容易迷路,我隻要借此機會甩掉風柱就能逃到安全的地方了!

因此我興奮地一腳踏上窗沿跳了進去——正坐在窗沿底下講小情人之間的悄悄話的甘露寺蜜璃和伊黑小芭內神情呆滯地看著我從他們頭頂飛進來。

“咦!椎名小心啊!”櫻粉色長發的蜜璃連忙伸出手,輕而易舉地接住了跳到半空中的我。

像她這樣天生神力的小姐姐,能夠一隻手提起三個我。

本來她好心地接住我這個行為我是很感激的,問題是蜜璃忘記了她此刻正在和伊黑先生手拉手地講情話,相當於他們兩個人的手同時觸碰到了我……

“嘶……”甘露寺蜜璃倒抽一口涼氣,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但還是堅持把我放下來才抬手捂住太陽穴。旁邊的伊黑先生雖然同樣感受到記憶覺醒時的痛苦,但是努力伸手幫蜜璃揉揉頭。

……你們夠了!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下都要喂我吃狗糧!

就在我發愣的時候,一個黑影同樣從窗外跳進來,眼看本應昏暗無人的房間裡竟然有三個人時這個後來者也愣住了,為了避免壓到我們他索性翻身跳到另外一旁的榻榻米上。

“你們這是做什麼呢?”不死川實彌滿頭霧水地看著那邊兩個抱頭做痛苦狀的同伴,又看了看束手無策的我。

我擠出了一個絕望的笑容:“他們……他們喝了摻和有毒物質的酒水……”

此時伊黑先生率先結束了那種痛苦狀態,隻見他怒氣衝衝地瞪了我一眼,小白蛇鏑丸也盤在他脖子上朝我虛張聲勢地吐蛇信,好像我是要搶奪它主人的未婚妻老婆的混蛋一樣。

等等,他覺醒的該不會是一周目時“情敵”的記憶吧?

當時我可是跟相親不成功的蜜璃保證過,萬一她實在找不到心儀對象,等我以後成為強者就來娶她的……

結果另外一邊的甘露寺蜜璃睜開眼,毫不猶豫地鬆開伊黑先生的手,朝我哭著撲過來,直接把我壓倒在榻榻米上,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在我衣服上。

“小師姐!”她悲傷中又帶著幾分慶幸地喊道,“我本以為……我已經失去你和杏壽郎老師了……”

完全OK,這是一周目記憶的“師妹”甘露寺蜜璃,想當初我的屍體都是她幫我收屍的。

被壓在蜜璃身下的我完全掙紮不得,隻能將求救的目光投給在場的另外兩位男士——伊黑小芭內麵露怒色,仿佛恨不得跟我換個位置,似乎我被蜜璃這麼壓製住完全是浪費了什麼大好局麵。倒是不死川實彌瞅著我們幾個咋咋呼呼的神經病,似乎明白了什麼,朝我大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