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妍妍的男友也是一個熱心腸,絲毫沒像是有些人一樣對相貌出眾的青年心懷敵意,反而很妥帖地照顧到他聽不見,用大段備忘錄上的字給他介紹這個寺廟中的布局。
慈生知道這個世界觀就是有些特殊的,存在靈異神怪,所以一些寺廟與時俱進,有給旅客住宿的房間無可厚非,他很快地接受了。
隻不過再先進,那裡麵也是不會有什麼娛樂活動的;那人想了想,給慈生塞了一本經書,囑咐他要是晚上心神不定、做噩夢,就可以開燈多讀一會。
慈生很感激地收下了,旋即跟眾人一起做完晚課結束,就慢慢走向了淋浴間。
公用的洗漱間很簡陋,慈生也不多介意,草草洗漱完;他身上尚且還帶著淡淡的水汽,單薄的身材籠罩在寬大的睡袍底下,看上去很脆弱。
白嫩纖細的頸間搭了一條擰乾的白毛巾,他踮起腳來將自己的牙刷和杯子放在高層,就終於鬆了口氣,有些困倦地往自己的臥室走。
他都不知道多少天沒能睡個好覺了,那東西一直都如影隨形跟在他身後,不管是洗澡、上課、睡覺,哪怕慈生裝自己不知道、看不見都不行,那家夥必須得刷點存在感。
白毛巾被慈生隨意地從頸間扯下來放在了一旁,他小小地呻|吟了一聲,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因為奔波而酸疼得不行。
……終於清淨了。
慈生迷迷糊糊地想。本來他還打算先把包裡的一些東西收拾完再睡覺,但是現在毛巾還在手上,就要忍不住倒在床上睡著了……
枕頭旁邊有一本散發著淡淡油墨香氣的經書,側過頭就能有一種意外安心的感覺;臥室出去左拐沒兩步就是祠堂,那幽然的香火味和木頭味浸潤在房間之中,簡直宛如一汪咕嘟咕嘟冒著泡的溫泉,要將慈生放鬆的神經揉順了。
青年慢慢閉上了眼睛。
纖長鴉黑的睫毛偶爾輕輕顫動兩下,他睡覺的樣子很乖,粉嫩的唇隻微微張開一點點,仔細看才能看到一點舌尖。
空氣似乎凝滯了一瞬,過了好半晌,幾乎是等到淩晨十二點——子夜的時候,一大股冰涼陰冷的黑霧湧了過來。
門口祠堂中慈眉善目的像低眉斂目,周身的金光暗淡消散,淺淡的香火味越發濃烈……
將金光內化成功的黑霧愈發恐怖,氣勢大盛的陰氣竟然有隱隱約約凝出實體的動靜,在流淌變換間,可以窺見一個淡漠俊美男人的側臉。
黑霧宛如包裹著新生兒的繈褓一樣籠罩著慈生。
“祂”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喟歎。
慈生白淨的手背上隱隱約約顯出了幾條青色的筋脈,尚且拽著毛巾的那隻手尤甚,隻是下一秒,黑霧就惡作劇一樣撥弄著慈生放開了手中的東西。
慈生在睡夢中略皺起了眉,但是還是沒有醒過來,隻是翻了個身。
他軟軟的臉頰蹭到了枕頭上,又依靠在手背旁。
祂低低笑了,俯下身子湊過去深深吸了一口尚且帶著青年身上淡淡水汽和沐浴露氣息的毛巾,又將那毛巾拿過來,很貼心地放到它該放的位置上去。
祂再度低下身子,男人淡漠殘忍的臉上浮現了一些淡淡的笑意,明明很恐怖,卻可以將話說的宛如情人之間的撒嬌和埋怨一樣。
“……好壞啊,我們寶寶就這麼想要擺脫我,還想要讓我消失。”
“必須要懲罰,”鬼魂的低語帶著冰涼的喘息和邪惡的調笑,唯一能夠慶幸的就是在場的另一個人根本聽不見,“要把你一口、一口,全部吃掉……”
“要把你藏起來……吃掉……”
慈生在睡夢中“唔”了一聲。
他感覺耳垂一陣冰涼的觸感,旋即又是滾燙的酥麻,讓他脊背一軟,隻能在迷迷瞪瞪之中睜開了眼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眼前暈眩的景色持續了兩秒,他就眨了眨眼感覺不太對勁,入睡之前有清澈明亮的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怎麼現在麵前這麼黑,簡直是伸手不見五指。
關鍵是慈生還聽不見動靜,他一陣恐慌,強自鎮定下來,憑著記憶從床上坐起來,“啪”一下拍到了臥室的燈。
——沒亮。
慈生反複眨了兩下眼睛,確保自己並沒失明,影影綽綽的光似乎是存在的,隻是很遠很朦朧。
他心裡咯噔一下,心中安慰自己這寺廟的燈大概是因為沒有人經常使用所以壞了,深深呼出一口氣,跪趴在床上摸著自己的手機。
手機尚且還在身邊,慈生鬆了一口氣,打開了手電筒,很有些費力地打量了一眼四周,疑惑地感覺到它的燈光似乎很微弱。
……究竟是什麼情況?難道說……
那個念頭還沒成形,就被慈生按了下去。
慈生趕忙搖了搖頭,這裡可是在寺廟,這種地方肯定不比家裡,那東西肯定不可能出現了,他不能疑神疑鬼。
他環視了一眼周圍,感覺沒有什麼異樣,唯一的就是燈光很暗,剛打算鬆口氣的時候,他抬頭瞥到了孤零零掛在一旁的白毛巾。
……等一下。
他,進房間的時候,分明是困得拽著毛巾一起躺在床上睡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