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睡美人症(4)(1 / 2)

她的聲音那麼快又那麼著急,簡直就好像是慈生的錯覺一樣,他的眉頭微蹙嘴唇張著,一方麵是在因為孫媽的事情而著急,另外一方麵則就是被女獄卒的話給驚訝到了。

“……什麼?”慈生疑惑,“您的意思是——”

女獄卒將目光落在慈生的背後,虛虛地在那裡停留了一下。

慈生霎時間冷汗直冒,忽然明白了她在看什麼。

順著自己的背後望了過去,慈生忽然感覺自己的眼前一陣花,五顏六色的光幾乎讓他有些暈眩。

其實他沒有來得及看見背後的一團團黑氣。

在這短暫的一秒之內,時間似乎被無限延長了。

濃鬱彙集的黑霧從後往前整個將青年抱在黑霧當中,是一個充滿著占有欲和保護欲的動作,但同時也是帶著警告和恐嚇的,恐嚇著麵前的女獄卒。

女獄卒的身形似乎是微微的搖晃了一瞬,旋即就慢慢地穩住了,眼中的含義簡直不言而喻,視線交鋒的瞬間就傳遞了過去:

“你不認識我了?”

黑霧中掩藏著一張人類男性的臉,這張臉冰冷英俊,在跟女獄卒對視的時候沒有絲毫的感情。

很顯然,邪祟記得這個女獄卒,因為正是女獄卒將祂從不知什麼地方給放了出來,也正是因為她邪祟才能夠纏上慈生。

於是,邪祟周身纏繞著的殺意少了幾分,似乎正在等在女獄卒的下文,不知道她具體打算說些什麼。

女獄卒的左邊手抵著自己的鴨舌帽,在確認邪祟會跟她溝通的刹那,她後撤一步用右手虛虛地扶住了慈生,旋即就將鴨舌帽扣在了慈生的頭上。

“呼——”

是從外麵這個巨大的空間之中傳出來的聲音,黑霧似乎不知緣由,甚至還觀察了一眼四周。

而女獄卒在這短暫停滯的幾秒之內跟邪祟“交談”道:

“想要知道更多有關他的事情吧?與其想要拷問我,倒不如把你的腦袋撬開來看看你自己馬上要怎麼做!”

邪祟周身陰狠的氣息尚且還沒有消散,不過祂倒是似乎被這一句話給點醒了過來,更為陰鬱的心緒攀爬蔓延上了祂的全身:

“……輪不著你管。”

“輪不著我管?還是我把你給放出來的,我已經給了你足夠的信任放縱你在這裡,看著你憑本能跟他在一起我都忍了,”女獄卒的聲音寒涼,帶著淡淡的斥責,仗著慈生聽不見所以帶著怒火,“你要是再這樣縱容和沉迷,你就等著永遠見不到他吧——”

話音剛落,女獄卒就聽到了“啪”的一聲,她心道糟糕,對著邪祟沉沉地望了一眼,最終鬆手,將自己的鴨舌帽給抬了起來壓回了自己的腦袋上,剛剛那副生動活潑的表情也消失了,重新變回了死氣沉沉呆板並且憤怒的女獄卒。

慈生這才回神。

他回神的刹那回頭望了一眼,卻沒有再一次看到剛剛那樣亂七八糟的顏色,更沒有看到什麼黑色的霧,好像剛剛那一切都是他的臆想。

而女獄卒則在慈生的對麵。

……什麼情況?

來不及多想了,慈生抿唇,聲音稍微有點顫抖,趕忙道:“我的舍友——您說要我收留的舍友,下午的時候是被那個獄卒使用了手段所以才會違反禁忌的,現在他們在亂翻找,是故意的,如果要是找到的話我猜測不僅僅隻有她受傷,您肯定也會遭受到一定的影響吧?”

話都說到這裡了,慈生和麵前的女獄卒其實大概都已經了然了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隻不過在女獄卒將將好要開口的刹那,她看到了從浴室之中探出了半個腦袋的駝背獄卒。

她登時瞳孔驟縮,再一次將目光警告似的落在了邪祟的身上,旋即才開口朗聲詢問裡麵的駝背道:

“找到了嗎?!”

其餘的人一無所獲,簡直將整個房間都翻了個底朝天的,亂七八糟地將床單和被套都弄成了一大團,最終隻能灰頭土臉地挨個站好,搖了搖頭。

而駝背則甕聲甕氣地開口:“……人就在這裡,就算我找不到,她也不可能憑空消失。”

慈生捏了一把冷汗,那是不是就是說明這個背後邪祟的能力還是很有用的?至少現在這群家夥們還尚且沒有發現孫媽……

這樣隻能算得上是緩兵之計。不知道這些獄卒能夠過來押送犯人的時間是多少,如果能讓他們超時,他們說不定就算看到孫媽,也帶不走她了。

想到這裡,慈生控製不住地眨了眨眼睛,稍微有點心虛。

沒想到,女獄卒麵對駝背的時候卻沒有產生什麼與他對抗以及不滿的神色,反而看上去像是在擔心同事能不能跟自己一起完成任務的普通上班族。

她甚至還冷淡的開口道:“是嗎?我倒是覺得你肯定沒有好好仔細地找找清楚——”

這話還沒有落下來,慈生就感覺到自己的衣服袖口被她抓住了,整個人都被她拉著往裡麵一點走,一直走到了浴室的門口。

“……”

慈生的眼中微不可見地帶上了些許的緊張。

“……喏,我早就說過了,是不是你自己的檢查不仔細?這麼簡單易懂的小伎倆,你難道沒有辦法解決嗎?”

女獄卒忽然開口,手直直指了過去,麵對著的方向就是孫媽藏著的方向。

於是,在慈生不可置信又痛苦的神情之下,眾人震驚地發現,原本他們胡亂翻找了很久的地方,本來什麼都沒有的地方,現在竟然緩慢地出現了一個人影!

那個人影看上去非常地可憐兮兮,縮在角落裡麵聽話地一動都不敢動,被慈生洗臉又梳頭的已經像是一個正常的中年女人,結果在暴露在眾人的目光之下之後,她又開始發抖起來,膽戰心驚地開始小聲地嗚咽:

“嗚嗚嗚……不、不……慈,……”

大概孫媽都不知道為什麼,不知道為什麼她明明已經這麼聽話了,卻偏偏還是被發現了,明明她一個字都不敢說,望著慈生的時候眼中帶著鳥兒被刺穿翅膀的絕望。

“孫媽——”慈生隻來得及小聲地喊了一句。

在那一瞬間,慈生的大腦整個都空白掉了,幾乎什麼都沒有辦法思考什麼都沒有辦法繼續想。

空白,還是空白。從心底裡泛上來的無力讓他呆滯地停在了原地,整個漂亮的臉上染上了灰敗的神色。

不應該這樣,不能這樣,被發現了……

巨大的恐懼來襲,慈生霎時間就看到了旁邊的人湊過來,反手將孫媽的雙手給捆住了,將她像是提個貨物一樣輕鬆地提起來。

“……我們剛剛找的時候真的沒有看見,甚至連一點點的氣息都沒有感知到!”開口辯駁的是一個駝背男的下屬。

“就是啊,沒想到她怎麼能夠藏在這裡不被發現……”另外一人也附和。

而女獄卒則清了清嗓子,人是她發現的,她自然也從那群家夥的手裡將孫媽奪過來自己控製住,冷聲道:“那我怎麼一看就看到了?你們一個個的水平都這麼差麼。”

“……”

駝背男沒有說話,但是他的臉色是沉下來的,成王敗寇,那已然是女獄卒的功勞。

“行啊,”駝背男的嘴邊挑起來了一個神經質的笑容,“還是你厲害。那麼現在就差不多了吧?帶著人出去啊。”

慈生的心臟徹徹底底地墜了下來,他望著女獄卒的臉。

怎麼會被發現?而且剛剛還好好的,沒有道理一瞬間那些偽裝就失效了。

剛剛的一切就好像是裝在了氣球之中一紮就破開了的幻象,慈生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再高興一會,就馬上要看到女獄卒將孫媽給帶走。

慈生本來以為女獄卒大概不跟駝背是一塊的,才在心中抱了一絲絲的希望,可是現在,偏偏是女獄卒看穿了那個邪祟的偽裝並且將孫媽拿到了手上。

儘管憑著心中的僥幸來說,慈生是非常希望女獄卒是站在他們這一邊,故意找到孫媽是要幫助她的。

但是從理性的角度來思考,慈生隻覺得,至少這一步是很糟糕的,沒有太大的轉圜餘地。

隻能思考一下彆的可能了……怎麼辦、怎麼辦?

慈生尚且還沒有來得及伸出手,就看到那駝背男為了“監督”女獄卒,於是自己也伸手將孫媽給抓住了。

他的動作比起女獄卒來說要更加的粗魯。

孫媽的腿在地上橫蹬了幾下,瘋狂地張口“啊”了兩聲。

她原本被慈生梳好了的頭發再一次被弄亂了,臉在廁所的牆壁上狠狠地蹭了幾下,除了牆灰還有紅色的痕跡,是緩緩滲出來的鮮血。

她又成了人們眼中的瘋女人,瘋狂癲狂地坐在地上,嗚嗚哭著不想要離開。

慈生幾乎控製不住自己顫抖的嘴唇,儘管跟她尚且還沒有待太久,可是、可是……

“孫媽!!”

慈生再一次大聲喊道,他的聲音雖然清朗又好聽,但還是帶了幾分淒楚和顫抖。

“……啊啊,慈……不……”

孫媽似乎也不願意從慈生的旁邊離開,她的聲音之中帶著恐懼。

青年在往前的一霎腳下一軟,徑直地往地上倒了下來,可惜地上尚且還有惡鬼給他留下的恩惠,他沒有疼痛的感覺,可是也爬不起來,隻能夠看著女獄卒頭也不回地走在前麵。

駝背獄卒在孫媽的背後拿著東西像是在“抽打”著她,讓她哭嚎一樣坐在了原地動也不敢動。

孫媽回頭,狼狽又甚至是淒慘地朝著慈生哭泣,她的眼中沒有怨恨,隻有著恐懼和不舍,好像變成了狂潮一樣要將慈生給吞沒。

慈生的腦子“嗡”一下的響了起來。

他感覺到自己的身後忽然來了個什麼東西,那大概就是信誓旦旦跟他說可以達成交易的邪祟;邪祟托著自己的全身,陰涼潮濕的氣息像是蛇的信子一樣將自己給吞噬,讓慈生覺得害怕和惡心。

“……滾,滾開,滾開!”

是慈生自己顫抖著開口的,他坐在地上,牙齒狠狠地咬著自己的嘴唇,粉嫩的唇已經血色儘失,淚珠大顆大顆地往下滾落。

是聖母嗎?明明才認識一會,可是慈生卻覺得這麼難過。

可是好像也不完全僅僅是因為孫媽,慈生感覺有著一股奇異的熱流湧上了自己的心臟,漸漸將那裡全部都占據。

他感覺眼前的東西一瞬間恍惚了,似乎有一條長長的、好似時光隧道一樣的路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

但是在自己打算伸出手觸碰的一瞬間,那條路立刻就消失了,光芒也隨之一同消散,自己的麵前隻剩下來了一片空洞的虛無。

慈生恍然之中從那種狀態脫離出來了。

他不知道的是,女獄卒似乎是略微蹙眉了片刻,有些遺憾的樣子。

他隻看到了女獄卒在走到門口的時候才忽然停了下來,聲音之中無悲無喜,似乎是在硬性地通知慈生一個事實。

“在十分鐘之後,我們將所有監獄之中的人聚集,舉辦一場迎新大會。”

慈生感覺自己有一點渾渾噩噩的,甚至無暇分辨女獄卒話中的信息。

迎新大會……

慈生還有任何心情和心力去參加這麼一場的迎新大會嗎?

他感覺自己現在就好像是在被迷霧籠罩著的道路上麵一樣,既沒有辦法回頭也沒有辦法向前走,隻能惶然地站在原地,感覺周遭的這些氣息要將自己給包圍和吞噬。

剛剛眨眼的短短幾秒之中,女獄卒已經帶著孫媽、駝背一乾人離開了這個牢房,隻剩下來了慈生一個人。

慈生終於眨了眨眼,隨著他眨眼的動作,大顆大顆的淚滴無聲無息地落在了地板上麵。

孫媽被帶走了,慈生不知道她是否還能夠活著回來,有可能她這次走了之後就是真的走了。

失敗了啊,本來想要救下她的。

剛剛對於慈生的衝擊實在是太過於大,所以一直到現在,他的整個身體都在發顫,冷汗一簇一簇地從額頭上冒出來,幾乎將他黑色的發絲給打濕了,整張漂亮穠麗的小臉像是揉碎折斷了的紅玫瑰,又是脆弱又是惹人憐愛的。

好崩潰啊。

慈生心中喃喃了這幾個字,不僅僅是孫媽,他感覺好像自己失去了好多,有什麼東西漸漸被他遺忘了。

雖然以前的那些記憶都已經不甚明朗,可是慈生卻清楚萬分地明白,自己確實從沒有受到過這樣的挫折和打擊,雖然自己可以承受,可是……太痛苦了。

半晌之後,他的意識才漸漸回籠,這也才感覺到將自己困在牢籠之中的黑霧正與自己緊緊地貼在一起,那黑霧甚至還敢從自己的脖頸開始安慰似的細細密密地親吻自己。

安慰?慈生幾乎要攥緊了自己的拳頭,他想,這恐怖而且不講信用的邪祟明明在自己這裡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卻沒有信守承諾……

在這一瞬間,慈生忽然一下子就沒有了本來應該擁有的理智和思考,變得像是一隻應激了的貓一樣,原本柔順乖巧又可愛的模樣變了,他的身體在顫抖,卻又要勉強擺出一副攻擊和防禦的樣子。

窄小的牢房之中已經沒有彆的人了,所以慈生直接開口,目光茫然地對著空氣,聲音微啞:“你騙了我,騙了我……說好了不會讓孫媽有事的,可是她被抓走了,她——”

話音尚且還沒有落下來,慈生就感覺到自己乍然翻了個身。

床上的床單被套被弄得一團糟,慈生柔嫩嬌氣的皮膚蹭上床單的時候,就會落下一連串的紅痕,看上去有點可憐兮兮又有點淒慘,很顯然他月痛得厲害,將自己的脖頸揚了一些起來,咬住了自己的舌尖。

“寶寶,你忘了要叫我什麼。”

“叫你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