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身為刀劍靈體的白槿, 也沒能抗住這莫名而來的精神汙染。
他從半空之中掉了下來。
原本在源賴光手中而受到影響不大的鬼切驟然出現, 接過從半空之中宛如折翅蝴蝶一般落地的白槿。
他不甘的抬頭看了一眼那邊的硨磲。
明明是個不過數十米高的硨磲, 竟然有這樣的能力。可惡,這種能力太少見了。
巨大的精神汙染, 讓鬼切的身形也虛幻了一個瞬間。
尖銳的鳥喙, 隻差一點點, 就能接觸到那邊的硨磲的眼珠。
然而,也正在此時。
一陣水幕忽然之間,從露出笑意的藤壺眼睛下方直直衝天而起。
一陣冰涼的氣息, 忽然之間吹拂而來。
明明陰冷, 卻讓人本能的提振了精神,即便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也生出了這樣真好的感觸。
精神明顯變得清晰了許多。
一陣如同蛇吐信一般的聲音響了起來。
半空之中,有人漫步而來。
他不曾看那邊巨大的硨磲, 也不曾將眼神放到那絕無僅有的巨型入內雀身上。
如同本就該如此一般, 他從天空之中漫步而下,來到源賴光的身邊,直接變成了一條黑色的蛇,盤繞在了源賴光的身上。
黑色的蛇信在源賴光的臉上舔舐而過。
瞬變由大活人變成了蛇的男人抬起腦袋, 轉向那硨磲的方向。
“令人厭惡的氣息。”
“媽媽, 那邊有彆人的味道。”
從源賴光的頸間冒出了頭,小小的白蛇用自己的尾巴尖指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而也正是在這瞬間。
肚皮在巨型入內雀鑽出的瞬間就癟了下去,一切內臟都坦蕩蕩的暴露在陽光下的久保富達臉上並沒有什麼痛苦的神情。
準確來說,他的臉上, 現在都是滿足的愜意。
絲毫不管自己的一切都明明白白的攤開在所有人的麵前,他長長的出了口氣。
內臟之上,被鳥類羽毛刮擦而出的傷痕,肺臟被啄破的窟窿,都明明白白,但是久保富達卻十分愜意。
“終於不用每天都忍受肚子裡的痛和癢了,我也可以安安穩穩的成佛了。”
久保利人已經撲倒在久保富達的身邊,泣不成聲。
久保富達看著半空之中那個小小少年,伸出了手,“害你兩年一直在浪費力量維持我的生命,你會不會生氣?”
半空之中,明明是神明的少年落下了淚。
‘我為了這個妖怪不能出去害人,將它束縛在你的身體裡,讓你受苦兩年,你恨不恨我?’
顯然,對方的回答都是必然的。
明明彼此折磨了長達兩年,但是對彼此,他們都隻有感激。
這是一幕令人感動的畫麵。
原本刀子在手的羅曼醫生連忙著急的站起了身,“啊啊開胸又不一定死!等等我!等等我找根針線!”
明明大部分人都被精神汙染顯得有些仄仄,他卻明顯並不受這種困擾,隻是更加在意久保富達的身體,對著他們連忙喊了幾句“你們彆放棄啊,等我回來!”
說完便跑出了院子。
絲毫沒有想過還能有活下去可能的久保富達和神明一同看著羅曼醫生離開的方向,氣氛忽然沉默。
難道他說的解脫,不是讓久保富達成佛?
那他們這麼久的堅持到底為了什麼?
氣氛一時之間沉默。
但是,尷尬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多久。
小小的神明,在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那邊的硨磲身上的時候,忽然之間被人掐著脖子拎了起來。
頭戴天冠的少女,伸出了自己看起來纖弱的手臂,將小小的神明掐著舉了起來。
滿滿的文字,寫明了她的身份。
這是一個野良。
少女的聲音冷淡,甚至還帶著幾分倦怠。
“真是會躲呢,因為沒能抓到你,父親都訓斥我了。”
少女聲音冷淡的抱怨。
這本來是個極為可愛的女孩子,即便用著這樣冷淡的聲音,也能讓人生出她好可愛的女孩子。
但是,在在場的其他人眼中將神明掐著脖子拎起來的對方,與惡鬼沒有任何的區彆。
“可不能讓你這麼帶走他呢。”
一團火焰如同出膛的槍彈,狠狠的溶穿了少女的小臂。
少女冷淡的麵容看向了施施然從院子的門口走過來的人。
帶著立烏帽的陰陽師抬起頭,對著少女微微一笑,聲音明明溫柔無比,話語卻顯得倦怠無比。
“真是,渺小的存在啊。”
少女微微偏頭,絲毫不以為意,另外一個完好的手伸了出去。
原本昏迷倒在地上的紅葉,被少女的另外一個手抓了起來。
她微微偏過頭,看向停在院門口的麻倉葉王。
“你看,一個神,一個人,你要救誰呢?”
本該受到威脅的麻倉葉王絲毫沒有自己正被人威脅的不快。
他甚至有閒心打開了自己的扇子,輕柔的搖了搖。
淺淺的笑意,從他的臉上浮現。
“所以啊,我就說了,真是太渺小了。”
一道鋒芒,忽然之間從天而降。
源經基斬斷了少女的手臂,抱著昏迷的紅葉就是一個翻滾,逃離了明顯非人的少女的範圍。
紅葉的眼睛微微睜開,看著近在咫尺的,向來沒有在意的過的那張臉滿是難以忽略的嚴肅和認真。
胸腔之中的心,忽然之間就狠狠的跳動了起來。
即便所有的計劃都落空,少女舉著兩個殘缺的手臂,也絲毫沒有驚慌的神色。
她微微偏過頭,那張清純又可愛的臉上,浮現出了一個淺淺的笑意。
“你以為,這樣就贏了嗎?”她忽然嘬起了舌頭。一聲呼哨,從她的唇齒之間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