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大郎斬殺胡人左賢王,也是憑著一鼓作氣,五百勇不畏死的先鋒軍,救自己的時候,完全是因為手裡的精,鋼,手,弩,才敢以五百人夜襲賀魯部落。
胡人若不是被精,鋼,手,弩的威力嚇破了膽,也不會四散奔逃。現在手,弩製造圖竟然沒了,如果
製造圖落在賀魯手中,胡人依照圖紙製造出一樣的手,弩,後果簡直不堪設想,而這兩個院子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有嫌疑。
不過,碧青想不出什麼人能這麼乾,這可是通敵叛國的大罪,一旦查出來,就是殺頭滅九族的罪過,旁邊院子裡除了陸明鈞父子,都是將作監的匠人,慕容湛能把這麼重要的事兒交給這些人,足見這些是信得過的,怎會有通敵叛國之人。
正想著,忽聽隱約傳來一陣吵嚷:“要說通敵叛國,咱們這院裡可有個胡人丫頭,誰能保證她不是奸細。”
碧青眉頭皺了起來,東籬先生雖來了,小燕子母女這件事卻並不為外人所知,因兩國正在打仗,貿然翻出此事,恐會生出不必要的麻煩來,所以,暫時隱下了小燕子的身世,對外隻說她母女是救了碧青的恩人,故此過來服侍碧青母子。
東籬先生也隻在這裡呆了幾天,就搬到城外的大營裡去了,東籬先生是太子師,住在軍營也說的過去
,隻是沒想到,憑空會生出這件事來。
碧青把兒子哄睡了,放到炕頭上讓江婆婆看著,自己披了鬥篷往外走,剛出屋,小燕子一頭撞了進來,滿臉驚慌失措:“姐姐,我不是奸細,我不是奸細…”
碧青臉色一沉,把她摟在懷裡:“姐姐知道你不是,燕子放心,有姐姐在,沒人能動得了你,現在跟姐姐來,姐姐倒是想看看,誰說你是奸細?”
燕子本來還有些怕,可是抬頭看了看碧青,就把小手塞到了碧青手裡,碧青牽著她走了出去,直接往旁邊院來了。
兩個院子中間通著小門,穿過門就見將作監的幾十個匠人都跪在雪地裡,四周挑著風燈,一陣北風過來,風燈搖搖晃晃,細碎的燈影落在雪地上,留下一地斑駁的印跡。
慕容湛坐在房簷下的椅子上,麵沉似水,卻攥著拳頭不時堵在嘴上輕咳,最邊兒上的兩個匠人一見小燕子,就開始嚷嚷起來:“就是這丫頭,這丫頭是胡
人,一定是她偷了圖紙送去了北胡。”
小燕子嚇的往後縮了一下,躲在碧青身後,碧青看向那兩個人,四十上下的年紀,瞧著不像奸惡之人,為什麼會誣陷小燕子?
碧青拍了拍小燕子的發頂,輕聲安慰:“彆怕,有姐姐在。”
抬頭看向那兩個人:“燕子從沒往這院來過,怎有機會偷竊圖紙,更何況,想那手,□□是何等重要之物,難道會擺在明麵上任人取閱不成,倒是你們,沒有根據就胡亂誣陷燕子,莫非是心虛了。”
那兩人一聽頓時臉色大變:“誰,誰心虛了?怎麼沒根據,就她娘倆這張臉就是憑據,她娘死了,就剩她一個胡人,不是她還能是誰?”
碧青淡聲道:“這可難說了,若為了不可告人的秘密,通敵叛國也不是沒可能。”
“你,胡說,我們都是大齊的官員,怎會通敵叛國。”
碧青不再搭理他,轉身給慕容湛蹲身行禮:“民
婦給太子殿下見禮。”
慕容湛臉色略緩了緩:“免禮。”
看了她一眼:“外頭冷,你剛生了孩子,回去養著的好,你放心,此事本宮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碧青道:“敢問太子,用什麼法子查?”
“這…”慕容湛沉吟半晌道:“本宮會挨個審問,仔細盤查,隻要做了,必不可能天衣無縫。”
碧青道:“何必如此麻煩,民婦有一個法子極為簡單,頃刻間,便能找到盜圖之人。”
慕容湛一愣:“何法?”
碧青看了眾人一眼:“手,弩圖是我親手繪製的,當初繪製的時候,我在顏料裡加了樣東西,隻要碰過圖的人,必然會露出行跡來。”說著,把陸超叫過來在他耳邊說了兩句,陸超點點頭,轉身去了,不一會兒端出一盆清水出來,。
碧青道:“隻要摸過手,弩圖之人,一天之內,隻要手指碰到盆裡的水,水必會變黑,但是,你們不能看,待會兒我會用箱子罩住這盆水,上麵挖個隻能
手進去的孔,你們依次過來,把手探進盒子內的水盆之中,等挪開盒子,水若是變黑了,哪個人必然就是奸細。”
慕容湛目光閃了閃:“來人,把這盆水扣起來。”
太子殿下一聲令下,立刻就過來兩個侍衛,拿箱子扣住水盆,上頭挖了個洞,叫那些匠人挨個排隊過來,頭一個就是陸明鈞。
陸明鈞飛快把手探了進去,侍衛掀開箱子,搖搖頭,第二個是陸超,第三個,第四個,就算剛才那兩個非說燕子是奸細的也沒事兒。
最後一個年紀有六十上下了,頭發都花白了,是將作監的老匠人,手藝最好,叫範春,陸明鈞跟自己提過,說他範氏一門精通機關之術,尤其範春更是其中佼佼者,還打算等從北胡回去,把陸超送到他跟前學手藝。
這樣一個人,碧青怎麼也想不到會是他,他刻意落在最後,手探進箱子裡的時候,控製不住發抖,而
從箱子縮回手的時候,卻異常快速。
侍衛打開箱子,因為太冷,範春又刻意磨蹭了會兒,他手探進去的時候,水上已經起了一層薄薄的冰,範春若是把手探如水盆,水盆上的一層薄冰,絕不可能保持完整,而現在卻完整的驚人,這隻能說明,他的手根本沒碰到水。
碧青看向範春,緊張的望著水盆,見水盆的水並沒有變色,輕輕籲了口氣,碧青卻搖搖頭,轉身道:“誰是奸細想必殿下已經知曉了。”
慕容湛點點頭:“來人,把範春給我拿下。”
範春一驚,被侍衛按在地上,還道:“小的冤枉,水並未變色,怎說我是奸細?”
碧青道:“這裡一共四十二名匠人,除你之外,所有人都毫不猶豫的把手伸進了水裡,這說明並不心虛,而你不僅刻意落到最後,還磨蹭了半天,你的手雖然伸進了箱子,卻並未觸及水麵,以至於上頭剛結的一層薄薄的冰麵,仍完成如初,若非心虛豈會如此,可見你就是偷圖之人。”
說著,看了他半晌兒道:“陸先生多次跟我提過你,說你範家精通機關製造,又是京城人氏,我實在想不通。你有什麼理由盜圖,你可知這是通敵叛國的大罪嗎,你今天晌午匆匆出去是做什麼去了?”
範春道:“我,我去打酒,想著小年了,喝口酒也當過節。”
碧青點點頭,轉身跟慕容湛道:“事情水落石出,可以洗刷燕子身上嫌疑了吧。”
慕容湛還沒應聲,剛才那兩個說燕子是奸細的工匠又跳出來道:“胡人沒一個好東西,姑娘把胡人丫頭留在跟前,終究是個禍害。”
碧青氣的不行,這倆人怎麼就非跟燕子過不去了呢,碧青正要說話,忽聽東籬先生的聲音響起:“誰說燕子是胡人,她是老夫的孫女,你說老夫的孫女是禍害嗎?”
那兩人愕然半晌,忙往後縮了縮,東籬先生牽著燕子的手跪在慕容湛跟前:“老夫當年被囚胡地數年,竟不知有個女兒,如今好容易認回來,親孫女卻被
人說是北胡的奸細,請殿下給老夫做主。”
慕容湛起身扶他起來道:“老師何必如此,來人,把這兩個匠人拖下去打二十板子,以後再有胡言者,嚴懲不貸。”
侍衛應一聲拖著兩人下去了,慕容湛看了看燕子:“老師何時有了孫女,怎本宮不知?”
東籬先生道:“此事說來話長,當年是我負了燕子的外祖母,才讓燕子母女在胡地受了這麼多年苦,如今好容易團聚,卻因兩國交戰,不好張揚,才暫時隱瞞,卻不想,竟有人毀謗燕子是北胡奸細,老夫若再不出口,怎對得住我那苦命的丫頭,先不說這個,審問製造圖的下落是正事,那手,弩製造圖若落到胡人手裡恐是大禍。”
慕容湛點點頭,臉色陰沉的看向範春:“範春你可知私盜手,弩製造圖是通敵叛國之罪嗎?便你舍得這條老命,你家中老母,膝下稚子的性命難道也不顧了嗎,隻要你招出幕後指使之人,本宮網開一麵,給你範家留一條根兒,如若不招,你範家九族一條命都
彆想活。”
範春苦笑一聲:“小的既做了,自然知道這是通敵叛國之罪,早把範家老小的性命丟在一邊兒了,古人雲,受人點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範春一家九族儘死,也算報了大恩。”說著猛地縱身衝道旁邊的牆上。
眾人來不及反應,再去瞧範春,頭破血流早已斃命,那血順著腦袋濺了一地,映著地上的雪,更加觸目驚心,有兩滴還濺在了碧青的鬥篷上,碧青忍不住有些惡心,忙道:“民婦告退。”快步出了院子,往自己屋去了。
剛進外屋就把自己外頭的鬥篷脫了,掀開簾子扔到外頭,跟江婆婆道:“一會兒把那件鬥篷扔外頭去,沾了臟東西要不得了。”
江婆婆點點頭,出去拿起來丟到了街上,回來就見碧青抱著孩子發呆,不禁道:“姑娘這是怎麼了?奸細可找著了?”
碧青點點頭:“算找著了吧。”
範春今天的表現,明明白白是受人脅迫,從他最
後那幾句話裡聽的分外清楚,估計是以前欠了誰的大恩,不得不報,才偷了手,弩製造圖。
碧青應該慶幸,他沒把連,弩,甚至正在做的床,弩的製造圖偷出去,隻拿了手,弩,說明他還有良心。
精,鋼,手,弩之所有有如此大的威力,製造圖隻是一個方麵,更重要的是用新法子提煉出來的精,鋼,胡人沒有掌握如此精良的煉,鋼工藝之前,便勉強做出手,弩,威力會大減。
當初自己一拍腦門想出來的東西,卻是經過眾多能工巧匠集思廣益,才做出的精,鋼,手,弩,哪會如此就叫人學了去。
範春偷盜手,弩製造圖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範春背後之人,如今雁門城守備森嚴,胡人絕不可能進的來,更何況,跟這些匠人聯係,故此,能指使範春的人必然是大齊人。
而精,鋼,手,弩也才沒使幾回,便是大營裡知道的人也數的過來,除了大郎手下的五百先鋒軍,就
連赫連威都不知道。
慕容湛來了雁門之後,大郎跟他的五百先鋒軍就歸了太子管轄,從管理到武器配備,都跟彆人不一樣,所以,能乾出這種事兒的,還能是誰,就不難猜了。
能挾恩迫使範春乾下此事之人,必然出身顯赫,有權利才可能施恩,更何況,是範春舍得用全族老少去報答的大恩,恐怕不是一般世族能有的本事。
而崔家跟赫連一族爭鬥已久,如今北征眼看就要勝了,崔家豈會眼睜睜看著赫連威立此不世之功,待大軍班師回朝,大齊哪還有他崔家說話的份兒。
為了破壞赫連威的大功,崔家乾出點兒什麼來,還真不新鮮,隻不過,這可是通敵叛國的事兒,崔家這簡直是自找死路。
江婆婆見她臉色不好,低聲勸道:“男人家的事兒,跟咱們女人沒乾係,姑娘何必理會這些,由著他們自己鬨去好了。”
碧青道:“婆婆,我是替師傅擔心,師傅怎麼也
是崔家人,即便離得遠,到底不能抹了崔家的姓兒,崔家如此胡作非為,估計這次大軍班師回朝,就是崔家的死期,到時候,師傅身為崔家人何以自處,還有崔鳳林,那孩子可是崔家的嫡孫,崔家大廈傾覆之日,焉有那孩子的活路,這崔家簡直糊塗透頂。”
江婆婆一愣:“姑娘是說這次的事兒跟崔家有關?”
碧青點點頭:“不是有關,我懷疑就是崔家指使的,為了一己之私,置國家大義而不顧,這樣的世家已經走到頭了,即便皇上再仁慈,這一次也絕不會姑息,更何況,皇上殺伐果斷從來不是個仁慈之君,對崔家又忌憚良久,這一次正好讓皇上拿住把柄,崔家恐真要完了。”
江婆婆歎了口氣:“先生早就知道是這個結果,正是因此才遠離京城,避到了冀州,卻沒想到,仍是避不開嗎。”
碧青:“婆婆也彆太擔心,皇上即便不是仁慈之君,卻最是敬重師傅,即便崔家倒了,想來師傅也會
無事,我隻是擔心師傅自己想不開罷了,我倒是更擔心鳳林,那孩子該怎麼辦?”
江婆婆道:“怪不得外頭人都說姑娘是活菩薩呢,姑娘這心太善了,崔家既做出如此事來,抄家滅族也是該有的下場,鳳林少爺身為崔家嫡孫,這場殺身之禍恐躲不過的。”
說著怕碧青發愁忙岔開話題:“明兒就是小年,姑娘彆想這些了,剛不說姑爺今兒要回來嗎,老奴去瞧瞧做點兒什麼吃食,離的這麼近也不能常回來,哥兒都滿月了,才見過親爹幾回啊,到如今名兒還沒起呢,這次姑娘可得跟姑爺說,把哥兒名想出來,再耽擱下去可不像話。”
一提大郎,碧青頓時心情好了不少,抱著孩子站起來道:“小年自然吃餃子呢,我先把餡兒攪出來。”說著把孩子放到江婆婆懷裡:“您老抱著孩子吧,我來,大郎最愛吃我包的肉餃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