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坐堂(四)(1 / 2)

《奸臣號廢了,我重開[重生]》全本免費閱讀

一見案卷,樂無涯便已覺出怪異。

他初履正職,便是在大理寺。

經手的案卷如流水,樂無涯見過太多人情曲折、世事冷暖,早養出了一眼看去便能察覺事件疑點的本領。

上位者心裡都懸著一杆秤,用來稱量金銀、稱量人情、稱量人命,幾乎已成習慣。

說句難聽的,常小虎的性命,上秤測量,最多一羽之重而已。

他的案子,一眼看去,大部分人應該都能瞧出不是簡單的落水,但最多能想到煤礦殘虐、苛待礦工這一層上來。

可結合後來的明相照謀反案,便由不得樂無涯不多想上一層了。

明相照全憑著一腔孤勇,跑去調查常小虎的案子。

對付這種“麻煩”,找一幫人揍他一頓,或是抓住他母親做軟肋,恩威並施,脅迫他放棄追查,都是常見之法。

一出手就扣他謀反之罪,是明白無疑地要明相照的性命。

那麼,小福煤礦真正在乎的,就不可能僅僅是常小虎這一條命了。

他們有不得不隱瞞的、更重要的秘密。

因此,要還明相照清白,必然要審清常小虎的案子。

通覽了常小虎的案子,樂無涯心中疑點有二:

其一,是常小虎的死因。

常小虎在落水前已因頭骨破裂而死。

然而,若真是小福煤礦中的某人一時失手,打死了常小虎,大可以就地燒了,把常小虎的骨灰裝殮好送還蘇氏,謊稱其病死,因為夏日天熱,怕屍身孳生蚊蠅致使礦內出現疫情,才不得不就地處置。

反正小福煤礦對外封閉,消息很難傳出,死無對證,豈不乾淨?

拋屍河中,任其漂流,反倒不合情理。

其二,是葛二子和小福煤礦的關係。

一個潑皮無賴,常年混跡街巷,卻常常有錢去賭,他進項何來?

他又是從哪裡尋到門路,把侄兒常小虎塞進小福煤礦的?

小福煤礦不大可能無緣無故接受一個病秧子,萬一一個不精心,病死在礦上,就是個麻煩。

至於讓他下礦乾活,那更無異於給他貼了張催命符。

何況,據葛二子所說,常小虎是去做體麵的賬房徒弟。

要知道,賬房是最要緊的崗位之一,不可能讓外人插手。

葛二子一個流氓混子,這頂好的肥差,豈有他染指的份兒?

對這兩個疑點,樂無涯心中早有猜測,在見到葛二子真人後,便愈發確信了。

此人當著官兵的麵敢行盜搶之事,卻又口舌伶俐、通曉律法,擅於為己脫罪,是個膽大心黑之人。

樂無涯懷疑,此人與小福煤礦常年勾結,以介紹工作為名,行販賣人口之實。

煤礦工作異常苦累,招工不便,想要雇工,必得出一筆高昂的工錢。

官家煤礦,能通過征徭役來獲得免費勞力。

自營煤礦,想要壓減用工成本,一種常用的手段便是將外地人騙入礦中,強製收沒財物和身份證明,拘押起來,用大棒強逼著他們乾活,並加以利誘,說他們乾上五年八年,便能拿到一筆豐厚的報酬回家去。

謊言會支撐著他們,直到他們身體耗空,血汗流儘。

常小虎,便是這許多犧牲品中的其中一個。

儘管不知道為何葛二子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侄子頭上,但此人既是愛賭,那理由便總離不開一個“財”字。

常小虎確實可憐。

他家在南亭,是南亭河養大的孩子,恐怕比那些流落異鄉之人歸家之心更盛。

樂無涯微微合上眼睛。

眼前浮現出一個場景。

夏日深夜,暴雨傾盆,常小虎終於設法逃出煤礦大小把頭的掌控,拔足冒雨狂奔。

在他身後,是邊追趕邊叱罵的人。

他氣虧力虛,深一腳淺一腳,在四濺的泥漿中,掙著命往前狂奔。

他無法從正門出逃,所以,他想到了南亭河。

跳入河中,順流而下,或許還有活路。

常小虎的身體實在太壞,這段奔逃的路,足以耗儘他為數不多的體力,就算跳入河中,怕也是無力鳧水。

然而他已無路可逃了。

當他縱身想要跳入水中時,身後人已經追至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