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目前死穢八齋會內的具體情況而言,神作聆音所處的位置無疑是極為微妙的。
主要還是治崎廻對待她的矛盾態度。
一方麵,治崎廻似乎對其極為重視和信任,連最核心的地方都能任由她出入。但另一方麵,組織裡的其他人也發現了,對於他正在用壞理進行實驗這件事,治崎廻一直都在竭儘全力不讓神作聆音知道。
在這樣矛盾的行為中,有人似乎發覺了什麼。
——或許從這個突然出現的少女身上,能找到突破口。
哪怕治崎廻手段狠厲地操控了組織許久,也無法確保所有人都是真心實意地歸順於他的麾下。
黑發金眸的少女坐在咖啡店裡,聽著對麵的男人語氣凝重地對自己說著治崎廻在暗地裡做的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包括且不僅限於利用壞理進行實驗、製造可以破壞個性和增強個性的藥劑、以及暗地裡走私港口Mafia都明令禁止的那些東西。
神作聆音聽著對方的話,往咖啡裡扔了兩塊方糖,捏著勺柄慢悠悠地攪拌著,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
見她這樣的反應,對麵的男人開始變得慌亂,對於自己一開始對神作聆音的定位產生了懷疑。
治崎廻不敢將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全部告訴她,這難道不是因為在治崎廻看來,他所做的事情是不被神作聆音所認可的錯誤?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治崎怎麼會這麼小心翼翼地保守秘密?
聆音抬起臉看了男人一眼,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異樣。
男人心裡咯噔了一下,涼意從腳底開始往頭頂竄。
——判斷失誤了。
他這樣想。
明明已經是經過深思熟慮,等待了許久,在神作聆音來到死穢八齋會之後也觀察了許久才做出的判斷,卻還是朝著意料之外的方向發展了。
——她根本不在意這些。
看著對麵少女沒什麼表情的臉,男人心底隻剩下這個想法。
“已經說完了嗎?”
少女輕聲開口。她托著自己的下巴:“沒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男人愣了一下。
他在組織裡的地位不上不下,這樣的處境本就很是尷尬,尤其是在原本備受組織內成員們敬重和愛戴的東堂組長莫名其妙陷入昏迷之後,少主暫代了首領之位做的那些事,讓組織頓時處於風口浪尖上。
男人其實很清楚,東堂組長陷入昏迷必定不是什麼意外,而是治崎廻預謀已久的結果。
但是僅憑他個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對治崎廻的統治造成任何影響的。
而即便是和他一樣懷疑治崎廻心懷不軌的人,也沒有膽量對他進行反抗。
直到神作聆音出現在死穢八齋會中。
這是他們這幾年來看到的唯一轉機。
男人也算是組織裡的老人了,但是在此之前,他從未見過或是聽說過有關這個少女的任何事,這也能說明一點——這是治崎廻在加入組織之前認識的人。
這樣一想,他不願意將實驗暴露在她麵前的原因也很好理解了。
——在治崎廻看來,她不應該和這些事情有所關聯。
但在他借著擔任神作聆音護衛和她一起出門這個機會告訴她被治崎廻隱瞞的真相之後,她的反應卻讓人有些措手不及。
什麼叫“沒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隻是這些的話,也沒什麼好讓人意外的吧?”
少女依舊攪拌著咖啡裡的方糖,平淡地說。
“可是!”男人情緒激動地拍在桌上,身體直接站了起來。
原本平靜祥和的氣氛倏然消失,男人的動作製造了巨大的聲響,這樣的舉動引起了店內其他客人的注意,店內的視線逐漸轉向他們這桌。
聆音像是沒有看到其他人的側目,仰著臉望向男人。
“如果治崎知道你對我說了這些,會有什麼後果,你不會不知道吧?”
男人的臉色愈發難看,他握緊了拳頭,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
“我不會告訴他的。”
緊接著,他聽到少女對他說:“今天你對我說過的話,我都可以當做沒有聽到過。”
男人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究竟是什麼意思。
在聽到這些事情的時候,她就沒有表現出絲毫意外的神色,而在聽完之後,卻說出了“可以當做沒有聽到過”這種話。
“你究竟想怎樣?”
男人問她。
“我想怎樣和你並沒有太大的關係,我和治崎之間的關係也不是你們能隨意揣摩出來的東西,”聆音輕聲說:“在治崎眼裡的我究竟如何,恐怕也隻有我自己知道。”
更準確地說,是隻有過去的那個“神作聆音”知道。
在治崎眼裡,神作聆音是他年少時的光,是給了他希望和方向的人,是因為神作聆音的出現,才讓他從虛無的迷茫中脫骨而出,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在他心目中,神作聆音其實更像是一種執念和象征。
在多年前的鄉下神社中,黑發金眸的少女站在月光下,白皙的皮膚下清晰可見青色的血管。
她隻是對治崎說了一句話,卻讓這個少年在之後的十幾年裡,將這句話奉若真理。
***
短期增強個性的藥劑顯然比破壞個性的藥劑更加容易製造,當增強型藥劑已經在市麵上流通了好幾個月的時候,破壞個性的藥劑才到了剛剛起步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