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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 檢查現場

◎小情侶的把戲罷了◎

阪口安吾最後還是按照亂步的意思, 先將亂步和詩織兩個人捎到了某一處案發現場。但阪口安吾卻沒有離開。那輛載著他們一塊兒過來的黑色轎車倒是帶著國木田先行去往了特務科駐東京辦,但那也是因為亂步的要求。不然國木田肯定也是不放心的。

不僅如此,阪口安吾還跟著他們一塊兒下了車。

“我需要跟著一起, 這是我的工作。”

被亂步瞪視的阪口安吾半是無奈半是好笑地說:“希望你能多看出點什麼,亂步先生。接下來還有許多工作等著我們。”

詩織代替亂步友好地朝他點點頭,“我倒是很驚訝,特務科沒看出來什麼彆的東西嗎?”

阪口安吾麵不改色:“在今天之前,我們的人也並沒有到達過現場。”

麵對亂步投來的輕飄飄的一瞥,阪口安吾氣定神閒——他並不指望能瞞過亂步自己的異能力是什麼,但他也不會在外麵大張旗鼓地宣揚自己的能力。畢竟是最適合搞情報的能力,能減少知道他異能力的人最好。

“喔, 那你……們, 也不用看了。反正有亂步在呢。”詩織溫聲說。

阪口安吾聞言,不由得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但隻看見了她一如既往平靜而溫和的側臉。似乎是察覺到了有人注視,她微微偏頭,好奇地望了眼視線的主人,仿佛在問:

你在看什麼呀?

阪口安吾心緒複雜地收回了視線。他想:果然之前在港口時候的感覺沒有錯, 武裝偵探社社長的養女不怎麼像自己的養父, 反而和太宰治有幾分相似。

——嗯, 擅長陰陽怪氣、茶言茶語和心黑這方麵,那真是一樣一樣的。

什麼叫不用看了, 這種程度的嘲諷雖然對阪口安吾造不成什麼傷害, 但還是讓人有些心梗。

對上麵的決策不滿就去找上頭的人啊!不要將炮//火轉向無辜的打工仔!我是知道你們倆對你們社長被要求成為對咒術界下手的刀感到不滿,換個不知道的人來, 你們倆這是要造成外交事故的你們知道嗎!

阪口安吾又推了推眼鏡, 用鏡片的反光遮掩住了那雙眼睛裡一閃而逝的精光, 以及他豐富多彩的內心活動。

是的,沒錯。異能特務科最年輕的參事官,是個吐槽役來著。而且和武偵的中島敦一樣,都是被太宰治鍛煉出來的吐槽役。

亂步沒有搭理後麵兩個人的交鋒,在阪口安吾還在和電話那頭的人強調要先帶偵探去看看現場的時候,他就已經自顧自往廢棄大樓裡走了。

當然,走的時候他也沒忘記捎帶上詩織一起。最終被拋下的也隻有阪口安吾一人而已。

黑頭發、唇下有顆小痣的眼鏡青年合上手機揣進外套兜裡,又三兩步跟上前頭兩人。他沒有為兩人介紹這裡的情況的意思,畢竟江戶川亂步眼睛能看出來的絕對比他講的多,倒不如省點唾沫之後和咒術界上層那些老頑固扯皮用。

阪口安吾帶著亂步和詩織來的,是警方發現的幾處地麵殘餘有大量DNA的地方之一,東京某處廢棄大樓內。

外表破舊的大樓外是一片空曠的、幾乎沒有車和人會經過的馬路。路兩旁長著沒過人小腿肚長度的雜草,此時是深秋了,這些野草卻還是生機勃勃的樣子,隻是葉子尖有些泛黃。

而佇立在這塊荒涼的土地上的廢棄大樓,前身是某個食品公司的分部。這棟樓有5層,原本應當是大門和圍牆的地方早就破敗不堪,隻能堪堪看得出一點曾經的形狀。樓外牆皮上貼著的瓷磚早就全部脫落,露出裡麵灰色的牆皮。窗框上的玻璃大部分也是破碎的,有些甚至隻留下了一個光禿禿的窗戶洞。

大樓的門早就被破壞殆儘了,原本樓前貼著的黃黑色封條也已經被人粗暴地拉開。

亂步看了眼那些堆積在地上、被踩得破破爛爛、幾乎快要看不出原樣的封條們,發出了一聲不屑的鼻腔音:“哼,咒術師。”

對所有的老頑固都沒有什麼好感,尤其討厭那些仗著自己身份不乾人事的家夥,亂步本來就對咒術界不剩多少的好感值直接降到了穀底。他蹙著眉,叉著腰,頭也不回地對身旁的詩織說:“既然要請名偵探大人出手,就應該把現場保護好吧!”

“誰想看亂七八糟的東西啊!”

亂步大聲地抱怨著,詩織也難得地沒有製止他這種行為,反而還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接著又摸了摸。她心知亂步是在表達對看到了太多額外信息的不滿,所以隻是安靜地聽他說。等亂步抱怨完了,詩織才問:“那要不……我用發帶把你的眼睛遮住?”

她這麼提議道,表情看上去竟然還有些興致勃勃。

“放心,我會很溫柔的。”

亂步立馬警覺地挪開了兩步,“果然你一直在打我眼睛的主意!你彆想了,名偵探是不可能讓你得逞的!”

貓貓突然警覺.jpg

看著受驚一樣跑掉的自家竹馬,詩織眨眨眼,滿臉寫著迷茫無辜和不解,“不是亂步先撒嬌的嗎?我這是在提出解決問題的方案。”

連對詩織的本性有一定了解的阪口安吾都要為她的表現所折服了。阪口安吾先是一愣,接著才在心裡為詩織的精彩表現鼓了鼓掌——這樣的演技,簡直就是毫無表演痕跡,隻是可惜,她遇到的是……

亂步:“我才沒有撒嬌!明明就是詩織你覬/覦我(的眼睛)很久了!從一開始你答應跟我走就是因為你喜歡我(的眼睛),名偵探什麼都知道!”

亂步說的是他和詩織的初遇。

但並不知道兩個人過去的阪口安吾點點頭:嗯嗯嗯,覬/覦……等等,什麼覬/覦???

他不動聲色地將視線轉向這場爭執的另一個主角,就聽到對方說:“你倒是把話說全了啊!什麼叫覬覦你!喜歡翡翠色是我的錯嗎!?”

持續吃瓜的阪口安吾:那倒也不是……有個小愛好很正常。相較於許多人、尤其是異能者來說,你的愛好相當和諧環保,請繼續保持。

亂步哼哼:“你根本就是隻喜歡亂步大人的眼睛!”

詩織:“不然我早就把你摁地上揍一頓了!”

哇哦……感覺自己仿佛是那個誤入小情侶吵架現場的無辜路人的阪口安吾在心裡感慨了一聲,始終沒能下定決心插/入這場對話。

總感覺,一旦介入這兩個人之間,會發生什麼就難以預料了。憑借直覺躲過許多危險的異能特務科參事官如此想到。

“算了,名偵探不跟詩織一般見識。”亂步麵對幼馴染的理直氣壯,突然變得弱勢起來。他嘀咕著,從兜裡摸出那副黑框眼鏡戴在臉上,表情也從和人鬥嘴時的氣呼呼變得專注又認真。

他喊出了異能的名字,看著一樓地麵的大廳。

詩織也早已收起了剛剛和亂步看更多精品來企鵝裙幺五爾二七五二爸以有來有回抬杠時的一身尖刺,重新變回了平常那個溫和、親切的金田一詩織。她突然回頭,朝著目露了然的阪口安吾豎起了食指。

將食指比在淡粉色的唇瓣前,詩織無聲地對阪口安吾說:“噓——”

……

亂步收起了眼鏡。

“去發現那個咒靈的下水道。”他發號施令道。

另外兩人沒有急著去問他究竟發現了什麼,而是一個點點頭表示車已經在外麵馬路邊等著了,隨時都可以出發,一個往他手裡塞了兩顆椰子糖。

“新口味。”詩織說著,自己也撥了一顆放進嘴裡。

焦褐色的糖塊一入嘴,帶來濃鬱的椰子香氣,和陣陣美妙的焦糖味。詩織的臉上露出個攝入糖分後的幸福微笑,但一對上阪口安吾複雜難辨的眼神後,又迅速轉為了對外專用外交臉:“怎麼了?阪口先生也想來一顆嗎?但是我隻帶了三顆椰子糖。”

“不,不用了。”

阪口安吾已經懶得吐槽說這話的人在這裡有三個人的情況下,卻給了某一個人兩顆糖的事情了。他倒是不在乎糖不糖的,就是吧……

我感覺自己現在不是圍觀小情侶愛情的無辜路人了,阪口安吾想,我就像路過的無辜的狗被人踹了一腳,而我還得友善又淡定地微笑。

阪口安吾開始覺得,同意先去特務科駐地的國木田獨步,這位武裝偵探社未來的社長,該不會是預料到了這一幕,才沒怎麼反抗就順著江戶川亂步的意思離開的吧?

腦子雖然想了很多,但他腳下的步子依然沒停。等到了外麵,一輛眼熟的、除了車牌之外和最初在車站外接到詩織三人的一模一樣的黑色轎車早已停在了馬路邊上。

……

被以“管道爆炸”為借口封鎖起來的下水道內,亂步又一次摘下了眼鏡。

這一次他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發現,麵對好奇地看著自己的兩個人,亂步說:“這是分開的兩個案件,但也有聯係。”

“改造人和吃人的……那個詞怎麼說來著?”

說著,他看向詩織。

如他所願的,詩織說出了早就盤旋在心間的那個單詞:“惡鬼。”

“我們還得去一個地方。”亂步斷言,“去詩織你說的,取材的地方。”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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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 箭

◎冷暖色◎

最後, 詩織一行三人還是先去往了特務科的駐點,一棟外表平平無奇、坐落於鬨中取靜的一條街區最邊緣的三層小樓。

“說真的,你們不考慮換個地方嗎?米花町可算不上什麼好選擇。”詩織語氣誠懇。

“我在毛利偵探事務所實習的時候, 平均每天一起案子,投//毒、槍//殺、炸//彈……你能想到的所有殺//人方式我都遇到過。就連普通的咖啡店員工、女高中生和小學生都能麵不改色地對著屍體撥出報警電話,警視廳搜查課的警察都已經存下經常報警的人的電話了。”

亂步一針見血:“所以這裡的租金相較於整個東京而言比較便宜,但地段又並不偏僻,而且轉租、出售房屋的頻率也比其他地方頻繁。”

“哇哦。”詩織立即用一種“什麼啊,原來你們經費這麼不足嗎”的眼神看向阪口安吾。

阪口安吾:“。”

那倒也沒有。隻是異能特務科的總部和重心都放在了橫濱,而東京這邊隻是個駐紮地,所以沒怎麼上心而已。

“算了, 先進去吧。”亂步伸了個懶腰, 拉長了聲音說,“外麵的空氣好討厭, 要快點解決這件事了。”

他指的是從下水道出來之後,東京驟然變得汙濁而讓人感到不適的空氣。

就好像有什麼人突然往東京這座城市裡注入了難以計數的奇怪氣體,東京的空氣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粘稠凝滯”起來。一呼一吸間,氣管、咽喉乃至於整個肺部都變得沉重, 似乎吸入了什麼讓器官們無法承受的重負一樣。

“我剛剛查看了一下社交媒體。”說著, 詩織舉起手裡的手機晃了晃, 還沒熄滅的屏幕上快速地閃過幾排文字,“東京之外的地區沒有人提到這個情況, 在網上討論呼吸困難的都是東京的人。”

“結界之類的東西?”阪口安吾猜測。

他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兩人前麵, 所以順理成章地在前頭帶起了路。此時,他的麵色帶著凝重, 就算明知道和亂步相處的禁忌, 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亂步先生, 能在事態徹底嚴峻起來之前解決嗎?現在已經引起普通人的恐慌了。”

特務科裡實時監控網絡上情況的人員剛剛已經湊過來彙報了截至目前的監測情況,確認已經有不少人在社交媒體上發言稱“東京被詛咒了”。更有甚者,從東京開往各地的電車、新乾線上已經擠滿了人。

明明是白天,東京現在卻宛如黑夜。最近天文台從未發布過日全食的消息,於是“世界末日論”甚囂塵上。

在現今社會,隻要有一部終端和網絡,傳播流言就會變成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網絡上正在飛速迭代,並且有越來越驚悚架勢的流言暫且不提,畢竟這跟偵探沒什麼關係。同理可得——

“名偵探隻負責委托範圍內的內容。”

潛台詞非常明顯:名偵探對任務過程中一般民眾的反應概不負責。

阪口安吾:……

他就多餘問那一句。

“嘎吱——”一聲,室內嚴肅正坐的國木田抬起了頭。

“嗯?”他在心裡發出一聲疑惑的鼻音,目露不解地看向了推門進來的三個人中為首的那一個。

為首的眼鏡青年雖然表情沒有過大變化,但透露出來的氣息隱隱帶著一點生無可戀的味道。國木田又往他身後看了看,發現亂步和詩織表情都挺正常的。

他:悟了,估計是被自家兩個社員給鬱悶到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詩織沒有開口緩和一下氣氛,但國木田還是勇敢地站了出來。

“你們回來了。亂步先生,有什麼發現嗎?”

“唔……”亂步應了一聲,卻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

被這含糊的應答弄得滿頭霧水,但國木田清楚亂步不想說的東西,就算是逼問也沒有辦法。他隻能無奈地轉而去看詩織,後者卻又露出一副正在思忖著什麼的樣子,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視線。

最後,接國木田話的人還是阪口安吾。

作為目前這棟建築裡職位最高的人,在阪口安吾的指揮下,整個特務科東京分室都動了起來。眾人很快移步會議室,等進到會議室裡麵的時候,投影裝置和文件資料已經打印好了。

作為發言人的臉生的特務科成員西裝革履,臉上的表情是和周圍其他特務科成員如出一轍的嚴肅。等到所有人都坐定拿起麵前的資料開始看,而阪口安吾微微朝他點點頭之後,他這才出聲:

“現在我們得知,東京地區的Mafia將爭鬥範圍擴散至了白天。據傳回來的線報所言,他們似乎在為了某樣東西開戰。他們的嘴閉得很緊,我們隻得知,那樣東西或許能賦予人類似於異能力的能力。”

詩織聽到這裡,眨了眨眼睛。她低垂著眼,貌似專心地看著手上的資料,眼底卻飛快地閃過一抹思量——

是「箭」,前幾天SPW財團的工作人員向她委托的任務目標。

因為和著名房地產大亨喬瑟夫·喬斯達相熟的緣故,再加上詩織隸屬武裝偵探社,又在幾年前、休學旅行的時候去過杜王町,在那裡認識了岸邊露伴、東方仗助和恰好去那裡辦事的空條承太郎,詩織接受了暫時無法派專員進入日本的SPW財團和喬瑟夫·喬斯達的共同委托,搜尋並回收一根能賦予人奇妙力量——他們稱其為「替身」——的「箭」。

空條承太郎去了意大利,東方仗助因為喬瑟夫病重而去了美國,SPW的人又被拒絕以正規的方式進入美國,事情最後就落在了詩織身上。她倒是不介意接個委托賺賺外快,事成之後說不準還能和SPW搭上線,但假如這件事背後還涉及了其他東西的話……

詩織想到這幾天,BB和弘樹一直在替她搜尋「箭」的消息,沒成想任務目標竟然會以這種出人意料的方式露出端倪。

看來合該我賺這一筆外快——她表麵八風不動,內心卻在這樣想。

在詩織沒有注意到的地方,特務科的人也在交換著眼神。他們倒是沒有想到還有「箭」這樣神奇的物件,有權限的特務科成員們隻是想到了一個人,一個和橫濱和特務科息息相關的人——

“收藏家”澀澤龍彥。

他似乎,擁有一屋子的,異能力形成的寶石。

“不是他。”亂步的話打破了眾人的思考。他篤定道:“收藏家對普通人沒有興趣。”

一語驚醒夢中人,會議室裡又重新陷入了思考之中。

詩織還在猶豫要不要告訴特務科「蟲箭」的事,主要是她對官方的節//操不抱什麼希望,萬一……不,是一旦得知有這種好東西,他們絕對會想吞掉的。就算那玩意兒對異能者沒用,對咒術師也沒有,還有很大可能造成被刺中的人的死亡也一樣。她不想賭力量對人類的誘//惑力。

畢竟眾所周知,人類本性就如此:貪婪、不斷索取、永遠不知道滿足。有巨大的餌懸掛在麵前,很少有人有那個自製力能夠拒絕的。

詩織自己都不能。

想到這裡,她抬起頭,淺琥珀色的、暖色的眼睛,直直望向了亂步深翡翠色的、冷色的眸子裡。

一暖一冷色調的眼睛視線交彙間,仿佛冷暖流交彙一樣,兩人眼睛中生長出了繁茂的、喜人的新綠。冷漠、疏離和微不可查的高高在上儘數消融,化作泉泉春水。不知什麼時候,詩織臉上習慣性的笑容消失了,反而是亂步露出了一個笑臉來。

黑發娃娃臉青年用那種詩織熟悉的“我都看到了哦”的眼神看著她,然後對著所有人說:“名偵探要出去看看,詩織和國木田一起。”

亂步輕快的、不容置疑的嗓音在室內響起,瞬間,會議室被寂靜吞沒了。

“你,眼鏡君。”

被叫到名字、啊不是,外號的阪口安吾推了推眼鏡,下意識點了點頭。亂步見他聽話,滿意地點點頭,接著說:“繼續做你們特務科該做的,接下來的搜查,亂步大人要自己去做!”

“但是……明明也不是一個人啊。”

不知是誰悄悄嘀咕了一聲。但說話的人沒料到除了自己之外竟然沒有一個人吐槽,趕緊閉上了嘴。

亂步犀利地朝說話的人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惹得那一片的人紛紛縮起脖子裝鵪鶉。同時,他們還有點困惑——

為什麼娃娃臉也這麼有氣勢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偵探の氣場?

詩織是唯一一個明白亂步為什麼這麼做的人。她順勢接過話頭,一本正經道:“沒錯啊,國木田是開車小弟,我是拎包、端水、遞零食的,真正調查的的確隻有亂步一個人呢。”

眾人紛紛“……”。

他們瞬間露出了一言難儘的表情,個彆甚至差點被她的胡說八道說服了。然後他們就聽到詩織接著說:“所以,車鑰匙在哪兒?”

阪口安吾緩緩:“……你等著。”

其餘人:媽的,原來車要我們出,但人卻不讓跟嗎?!

🔒43 ? 藤襲學院

◎與最強的相會◎

於東京市郊的學校。

“當初我是跟著露伴一起過去的。說起來, 當時說要去取材的也是他。真不知道他到底從哪裡搞到的消息,每次都能出現在奇奇怪怪的地方。”

和亂步一起坐在車後座的詩織看著窗外掠過的景色,這麼和身旁的娃娃臉青年說。

亂步單手撐著下巴, 一臉的昏昏欲睡。聽到詩織這麼說,他眼皮都懶得掀一下,張口就是敷衍得不得了的一聲:“喔。”

坐在前排駕駛室開車的國木田獨步:……

他錯了,之前的判斷還是太草率了。與謝野小姐說得沒錯,亂步先生果然還是需要助攻才對。

瞧瞧這都說的什麼話,這種敷衍的話是能對喜歡的姑娘說的嗎!

一時之間,國木田握著方向盤的手都加大了力度,指節隱隱發白。

國·把自己什麼時候交到女朋友什麼時候結婚都寫在筆記本上·但至今沒有遇到過心儀的女性所以又悄悄把遇到女朋友時間挪後·木田:我必要成功撮合這一對青梅竹馬!

在後座, 他看不到的地方, 詩織悄悄摸摸對著亂步做口型:你看國木田,好怪的表情。

不知不覺已經睜開眼睛的亂步:“哼哼, 你看他乾什麼。”

詩織:“哎呀,你說出來乾嘛。”

“亂步大人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詩織立刻和他鬥起嘴來,完全忘記了話題的主人公國木田正坐在車裡,還是那個掌握她倆生命安全的司機。

國木田開車的手, 微微顫抖。

伴隨著詩織和亂步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拌嘴聲, 車窗外的景色逐漸從冰冷的鋼鐵森林向低矮的民居, 最後再到稀稀拉拉的建築和植株過渡。

一路上能見到不少車輛,都在往東京外行駛。路上的行人也很多, 大多麵色惶惶、背著包。

低調的黑色轎車一路駛來, 見到的車禍就有十幾起。最慘烈的是一場連環追尾,足足有十二輛車相撞, 導致多少人死傷還不曾得知, 但那一段路光是堵車就堵了將近一個小時。而現在, 他們好不容易才熬過了堵車的道路,在出東京和去市郊的路口前選擇了後者,終於能開得快一點了。

國木田在麵對除了太宰治之外的事情上都表現得十足冷靜和淡定。但被詩織和亂步明裡暗裡打趣了幾句之後,他掌心也不禁微微發汗,耳朵有點熱。

有一種乾壞事被當場抓包的感覺。

“咳咳”兩聲,他隨便找了個話題問:“亂步先生,剛剛那麼堵,為什麼不坐公共交通?據我所知,剛好有一趟班車能從米花町直達藤襲學院。”

亂步立馬換上了平常那種“你這家夥真是笨蛋嗎?”的眼神:“班車不也堵在路上嗎?國木田你專心開車,不要多嘴啦!”

詩織不禁感慨:看這轉移話題的功力……國木田果然是老實人啊!

國木田獨步卻是已經不想說話了。他儘量專心地盯著正前方,裝作目不斜視地開著車。

眨眼間,目的地已經到了。

車在學院門口停下,有門衛過來詢問來的是什麼人、來乾什麼事、有沒有預約。國木田規規矩矩回答了前兩個問題後,詩織又給門衛看了看自己的手機。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正是她和學院院長的郵件對話。

門衛當即退開兩步,打開了門放車進去。

學院的大門緩緩朝左邊收攏,騰出一個車輛可以輕鬆通過的空間。等到轎車進入學院之後,那門又重新緩緩關上了。黑色轎車一個右轉,背影很快消失在了校園中。而在大門左邊的牆上,“藤襲學院”幾個漢字方方正正地嵌在那裡。在漢字上方,還有著一個以花為主體的校徽。

藤襲學院是一所從小學到高中的一貫製學校,全部學生必須住宿,教師也大多住在學院內的教師公寓裡。而教師公寓底下就有一個停車場。

順著指示停好了車,三人下車開始步行。一邊走,詩織這個已經來過一次的人開始給初次造訪的另外兩人做介紹:

“藤襲學院依山而建,年級越大,所處高度越高。小學部和各種功能廳、行政樓都在山腳,國中部和階梯教室還有食堂都在半山腰,高中部和宿舍樓則在山頂。而圖書館和操場、體育館則是各有三個。我們現在就在山頂,要往山下去。”

亂步露出了名偵探兔美醬的犀利眼神,直直就替國木田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那為什麼不讓國木田在山腳就把我們放下?”

“那國木田一個人走多寂寞啊。”

詩織麵不改色地扯謊,帶路的腳就是一個拐彎,領著亂步和國木田去了食堂邊上的生活樓,然後在裡麵的超市給亂步買了兩袋薯片。

亂步思量片刻,還是把那句“說謊,明明是想讓亂步大人多鍛煉”給咽了回去——不論如何,名偵探再也不想被笨蛋國木田覺得情商低不會講話了!

他撕開薯片的包裝袋,抓起一把薯片就往嘴巴裡塞。一邊“喀嚓喀嚓”咬著調味薯片,他一邊在心裡想:走路算什麼正經鍛煉……哼!詩織就是愛瞎操心!

眼見著自家偵探終於被順毛完畢,國木田·保姆·獨步終於能出聲問出心裡話了:“所以詩織小姐、亂步先生,我們可以去見這裡的院長了嗎?”

目光中透著期待接下來的事情能順利按著計劃走的國木田,接著就眼睜睜地看到自家兩個熊孩子對視一眼後,紛紛露出了不懷好意的微笑。

國木田:心裡一涼.jpg

……

10分鐘後,國木田尷尬地坐在院長室內,和另一位同樣是上門來拜訪院長的壯漢麵麵相覷。兩個人還一人手裡捧著一個茶杯,茶杯中的褐色茶湯正往上冒著熱氣。

在兩人對麵,麵帶微笑的青年有著一頭黑色的長發、秀麗的麵容和再溫和不過的氣質。見到兩人束手束腳、仿佛下一秒就能用腳趾給他再扣出一棟行政辦公樓的樣子,年紀看起來比兩個人都要小的青年溫聲說:“沒關係的,兩位。在等待的過程中,還請用些茶點吧。”

他話音剛落,就有人輕輕敲門,然後送上了兩份羊羹。

而他的語言也仿佛具有某種安撫人心的力量一樣,國木田和另一位訪客聽罷,都稍微放鬆了一點神經。但在看到甜品羊羹的時候,兩個人又不約而同地露出了一模一樣的頭疼表情,顯然是想起了某些問題兒童。

國木田:“……多謝,失禮了。我會再催一催亂步先生和詩織小姐的。”

另一人:“謝謝。我這就去把悟那混——五條悟帶過來。”

話畢,兩人對視一眼。哪怕隔著兩層鏡片——其中還有深色墨鏡——兩人也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錯愕和那一抹惺惺相惜:

好巧,你家也有熊孩子啊?

愣了一秒後,國木田禮貌地率先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武裝偵探社的偵探國木田獨步。”

另一位訪客也很快禮貌回應:“我是東京咒術高專的校長夜蛾正道。”

坐在兩人對麵的學院長笑眯眯地看著這一幕,在兩人自我介紹完畢後,他也來了一句:“我是藤襲學院的院長,產屋敷拓哉。”

“在大家等待的人過來之前,不如我們先聊一聊?我想兩位應該也對彼此的來意有些興趣?老實說,我這裡也很少來客人,實在是有些寂寞呢。”

國木田和夜蛾校長對視一眼,齊齊點頭——

可以!

另一邊,藤襲學院的古舊圖書館內。

亂步打了自從進入學院後的第四個噴嚏:“阿嚏——!”

他揉了揉鼻子,感覺眼睛裡有些酸澀。努力壓下那股淚意後,他這才嘀咕道:“為什麼這種時候還有紫藤花啊?鼻子好癢啊——嚏!”

說著說著,亂步又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好在現在還是上課時間,圖書館裡除了亂步和詩織之外沒有其他人,因此亂步的噴嚏再響亮,也不至於因為影響到彆人而被圖書管理員趕出去。

自從和國木田在食堂門口分彆後,兩人就來到了詩織口中,她和岸邊露伴來過的圖書館。就是在這裡的某個書架上,她和岸邊露伴找到了一本古籍。在那本書上記載了大正年間的一段軼事,而現在,詩織更願意稱其為“野史”了。

這座圖書館是整個學校裡最小的那一個,也是收藏了許多孤本典籍的那一個。平常來這裡的學生並不多,大多數光臨的都是老師和前來尋找書籍的外校人士。詩織和亂步正屬於後者。

好在雖然來的人不多,但這裡還是被好好打掃過的。

打完剛剛那第五個噴嚏後,亂步的鼻子終於恢複了正常。他不耐煩一個一個去看那些書架上的書,於是催促著詩織再多回憶一下當初究竟是在哪裡發現的那本書。

“你再想一下!再多描述一下那本書的樣子和發現它的書架,名偵探大人就可以找到它了!”

就在詩織陷入冥思苦想之際,一道好聽但分外輕佻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沒錯沒錯,這位小姐,你再多想想多回憶一下呢?”

“拜托了,這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兩人回頭,就見到用剛剛那種女高腔調說話的人,竟然是個站起來起碼一米九的高個子白毛。

見到兩人都被自己吸引了視線,白毛唇角一勾,仿佛塗了什麼亮彩唇蜜的粉色嘴唇一張一合。他說:“你們都這麼看著我,是愛上我了嗎?”

亂步嫌棄地扭過頭,而詩織則是冷靜地——

“yue!!!”

🔒44 ? 圖書館

◎三個人隻湊得出一雙眼睛◎

這座位於半山腰的建築有著古舊的外形、偏僻的地理位置和陳舊的內部設施。

礙於天色的緣故, 這棟低矮的現代和式建築內亮著暖黃的燈。透過窗戶,暖色的光灑落出來,引得幾隻小蟲對著窗戶前赴後繼。

在某個窗口, 則能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

人影,也就是先前突然出現在詩織和亂步兩人身後的高個子男人,他的名字是五條悟。也就是那個先前在武偵資料中提到過的咒術界最強。

自從對方自我介紹過後,這小小的一方空間頓時就被死寂填滿了。

……說是死寂也不準確,畢竟偶爾還是能聽到“哢嚓”聲傳來的。

亂步不想開口,於是便自顧自拆開了另外一包薯片——就好像他早就預料到了現在這個情況一樣,剛剛一直忍著沒有打開的薯片在此時派上了用場。他對自來熟的熱愛裝嫩的無良教師沒有興趣,尤其是對方也沒辦法給他帶來什麼新鮮信息、又還是個甜食控的情況。

——彆以為甜食控就能惺惺相惜了, 在某些人看來, 多一個甘黨就是多一個競爭對手。

亂步:上回詩織去見SPW的人結果隻帶回來了一份招牌甜品……彆以為我看不出來是誰的鍋!

而一向樂於對外扮演“粘合劑”這個角色的詩織也沒有說話的理由,就沒有那麼簡單了。她依然在思忖著什麼, 但這一次卻不是因為要思考上次看到的那本書在哪裡,而是出於對“五條悟”這個人的考量。

這個人出現的瞬間,詩織敏銳地捕捉到了一陣空間波動——這也是她在五條悟突然開口時表現得如此淡定的原因之一。稍一思索她就明白這種類似於瞬移的能力是五條悟能力的一種,不免有些羨慕——

瞬移誒!空間係誒!我要是有這個能力, 就不用去考駕照了吧?

賽車遊戲玩得很溜, 但一旦真的摸上方向盤就會完全不受控製、完全沒點亮開車這個技能的金田一詩織, 發出了羨慕的聲音。

還有就是……

這家夥(五條悟)也太高了!能勻20公分評分給她和亂步麼?上次和亂步去美國參加偵探大賽的時候,她倆都被當成未成年來著……

詩織:這麼長的腿, 不砍了真是可惜了(無慈悲)。

正在詩織暗搓搓地覬//覦(砍)彆人的腿之際, 五條悟突然誇張地抖了抖身體。緊接著,他猛地一下湊近了詩織, 將剛剛才被詩織拉開的距離又重新拉近了回去。

他拉下一邊眼罩, 露出一隻世間絕無僅有的、比任何詩織見過的寶石都要瑰麗的藍色眼睛, “這位小姐,你一直盯著我的腿,是在想什麼不好的事情嗎?”

說著,他眨眨眼睛,纖長而又濃密的純白色睫毛如同貴婦的羽扇,又像振翅欲飛的蝶。他衝著詩織做了個wink,但在眼睛的加成下不僅不顯得油膩,反而還有些……

可愛?

但詩織隻是欣賞地看了一會兒他漂亮的蒼天之瞳,就毫無留戀地收回了視線。她沒理五條悟的話,而是一本正經地對亂步說:“我懂為什麼會有人體收藏家了……雖然但是,還好我已經擁有了一對世界上最漂亮的寶石了。”

咦?五條悟一點也不尷尬地將眼罩拉了回去,因為詩織的話而好奇地貓貓探頭:什麼什麼!哪裡還有比我眼睛更漂亮的寶石?在哪裡?讓我康康!(震聲)

隱晦的、在心知肚明的亂步聽起來卻像是某種直白的情話的話一出,黑發偵探就停下了有一搭沒一搭吃薯片的動作。偵探青年將薯片袋子隨手往旁邊的書架上一塞,“啪啪”拍了兩下手。

“如果詩織真的做了那種事情,名偵探會親手把你送進去的哦?”

“嗨嗨,我知道我知道,我可是遵紀守法的好青年,按時交稅還會協助警方辦案。再也找不出比我更乖的姑娘啦!”

這麼說著的黑發姑娘有著秀麗的麵龐,笑起來的時候眼角微微的笑紋顯示她就是個好脾氣的人。她沒有任何唇彩沾染的嘴唇上下開合,說出了貌似玩笑的真心話:“不過被亂步捉住的話,倒也不失為一種理想的結局呢。”

偵探青年驟然睜開了眼睛,碧綠的湖光在頭頂的暖色燈光照亮下也添上了幾分暖意,就這麼直直地撞進了詩織的眼裡。

圍觀了全程的五條悟摸摸下巴,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一拳砸進掌心,恍然大悟。

媽的,小情侶打情罵俏!(不是)

單身的28歲男青年,麻辣教師五條,發出了“都給老子工作!工作時間不準談戀愛!”的聲音。

這樣那樣的一番糾纏後,三人終於能站著心平氣和地聊一聊了。

那袋還沒吃完的薯片又重新回到了亂步手中,他語速飛快地說出了五條悟的來意,然後就開始理直氣壯地吩咐起來。

“你過來也是為了‘鬼’的線索對吧,那就一起來找那本書吧。”

亂步給詩織和五條悟劃分了搜索區域,後者的明顯要多出許多,但五條悟並沒有抱怨什麼。他隻是好奇地問:“所以你們剛剛就在做這件事?難道你們就沒想過,那本書或許已經不在這裡了嗎?”

“我個人覺得是找不到了,但亂步既然開口了,那就肯定能找到。”

麵對五條悟質疑的眼神——大概吧,雖然他重新戴上了眼罩,但詩織確實感覺自己在被“注視”著——於是她說:“因為亂步是世界第一名偵探,所以他想要的東西肯定會被找到。我們隻需要按他說的去做就好了。”

接收到亂步的“注視”——沒錯,他又把眼睛眯上了,但確實是在“看”詩織——金田一詩織挑了挑眉,突然發現……

在場三個人,竟然隻湊得出一雙眼睛,這雙眼睛還全長在了她自己的臉上。就這種配置,怎麼找——

“啊,找到了。”還稍微有些陌生,但褪去了大部分輕佻語氣的嗓音突然響起。

五條悟用兩根手指夾起一本與其說是書,看起來更像是什麼奇奇怪怪的宣傳小冊子的東西。他眼罩下的眼睛是什麼樣的看不出來,但他的嘴角是勾起來了。

“哦呀,這是什麼東西?”

一邊說著,他一邊拉下眼罩,一雙眼睛直直地看著那本邊緣泛黃的小冊子。

詩織:哇哦,這就找到啦?

亂步朝五條悟一伸手,接過了那本小冊子,直接翻開看向了第一頁。但緊接著,他又迅速翻過了這一頁,來到了第二頁。

早就看過這本書的詩織的解釋雖遲但到:“第一頁沒什麼內容,就跟書裡的序言似的,你再往後翻翻。”

亂步還沒吭聲,五條悟就湊了個羽毛球腦袋過去,興衝衝道:“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被他擠過去,隻能又往旁邊挪了一個人的位置,亂步簡直想翻個白眼。他推了推五條悟,發現推不動,又抬起頭看了看站在後邊明擺著看戲的詩織,隻能又氣又急地“啪”一下拍了一把五條悟的爪子。

“我來翻!你彆亂動!”他凶巴巴地瞪了眼五條悟,結果後者根本不放在心上,甚至還好心情地朝他笑了笑。

亂步:!

氣死他了!

在兩個人身後的詩織一瞬間幻視貓貓打架,還是曼康基矮腳怒撓大塊頭布偶。想到這裡,詩織不禁露出了姨母笑。

唉,貓貓,可愛,想rua。

在詩織看不到的角度,五條悟的藍眼睛和亂步的綠眼睛撞到了一起。前者帶著淺薄的、完全沒有深入眼底的笑意,後者帶著點怒氣,但仔細看去眼睛深處也沒什麼特彆的情緒。這兩雙眼睛都能看出許多平常人發現不了的東西,因此也總是讓人覺得鋒利。

但亂步和五條悟的眼神又是不同的。

後者其實更像是神子步入人間,總帶著些神明俯視人間的“高高在上”的感覺。初次看到他的眼睛時,人會先被那種極致的美麗吸引,但接著就會感受到那雙蒼天之瞳給人帶來的戰栗感。

而前者的眼神除了看破一切的透徹與了然之外,還有著仿若稚童的天真。

……不過兩個人都不常露出眼睛就是了。

亂步和五條悟都感受到了後腦勺上傳來的來自詩織的灼熱視線,但都沒有去管她的反應的意思。

五條悟率先移開了視線,還攤了攤手,表示自己先退一步了。亂步這才將一直攥在手裡的小冊子平攤在了桌麵上。

……

“所以國木田先生和夜蛾先生的來意其實是一致的。”產屋敷喝了口茶,和兩個人閒聊。

兩個人點了點頭,表情又變得猙獰了一瞬。

一提到這個,兩個人就都想到了至今沒有過來的自家問題兒童,忍不住開始焦躁。

亂步先生/五條悟到底去乾嘛了?!茶水都喝完一壺了。知道的我們是來詢問情報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過來蹭吃蹭喝的呢。

國木田放下茶杯,發現坐在自己身邊的夜蛾正道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兩人又是對視一眼,感受到了彼此內心的崩潰。

夜蛾正道忍不住拿了手機,想要給五條悟再發幾條消息催一催。結果他剛拿出手機,他分外熟悉的、一聽就讓他拳頭硬了的聲音就遙遙傳了過來——

“喲,夜蛾校長,我才跟你分開了多久,這麼迫不及待就想再見到我嗎?”

🔒45 ? 寶劍贈英雄

◎詩織:是我是我,我就是英雄◎

在那道熟悉的嗓音遠遠傳來的同時, 夜蛾正道條件反射地將手機往懷裡一揣,警惕地站起身離開沙發就往門口看。但緊接著,他又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麼一樣, 轉過身就往辦公室的窗戶邊瞅。

一連串動作熟練地讓人心疼。

但五條悟預判了夜蛾正道預判他的預判。他不僅沒有如夜蛾正道所想的那樣出現在窗邊,反而在夜蛾正道身後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早在感受到房間內氣息不對時就有所防備的夜蛾正道當然沒有被這種小伎倆嚇到,他隻是轉回身,強忍著怒氣這才沒有當眾失態。

夜蛾正道想對五條悟說些什麼,但轉過身定睛一看,五條悟兩隻手指裡正夾著一個眼熟的長方形物體。

不是他的手機又是什麼。

夜蛾正道:“。”

硬了,拳頭硬了。

想要揍學生的欲//望越來越強烈,已經到了快要抑製不住的程度, 夜蛾正道不禁懷念起了自己辦公室裡那個未完成的毛氈——做手工, 真是平心靜氣的好方式啊。

……當然要是在學校裡,他也用不著顧及那麼多, 直接開罵就是了。

夜蛾正道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來,這才感覺好過了一些。

“悟,你剛才究竟跑哪裡去了?我們和產屋敷學院長約定好的時間早就過了, 你真是——”

一邊說, 夜蛾正道一邊沒好氣地奪回了自己的手機。

五條悟完全沒有抵抗的意思。他順從地將手機還了回去, 被黑色眼罩遮住至少三分之一的臉上露出了個玩味的笑:“唔,去看了個故事?還蠻有趣的。”

“是就是, 不是就不是, 你哪是什麼語氣。”說完,他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有給這間辦公室的主人介紹一下新出現的人。在心裡暗惱了一下自己怎麼每次都被五條悟這家夥牽著鼻子走, 夜蛾正道墨色鏡片下的眼睛狠狠瞪了五條悟一眼, 示意他跟著自己一起, 重新站到了學院長的麵前。

恰巧另一邊的國木田也結束了訓話。

說是訓話也不恰當,畢竟國木田知道自己家這兩個縱使在社長麵前看起來又多乖巧聽話,熊起來那也都是無法無天的主。好歹國木田曾經是當過數學老師的人,麵對大齡兒童也有招。他沒有選擇像平常麵對太宰治那樣直接發火,而是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

“亂步先生,詩織小姐,不管你們要去哪裡,都不應該拋下已經約定好的會麵不管啊……”

“真是太失禮了!不僅失禮,還打斷了接下來的全部計劃。”

“……按照時間表,現在我們應該要返程了才對……”

最不耐煩這些長篇大論的亂步幾次都想打斷國木田的話,但被詩織拍了拍胳膊,暗示假如不讓國木田說完,接下來迎接兩個人的可能就不是國木田一個人這麼簡單了。他又隻能憋悶地繼續聽了下去。

好在國木田也是懂得見好就收的。說著說著,他就停了下來找水喝。趁著這個機會,亂步直接打斷了他的讀條,難得地提起國木田忘記了介紹自己和詩織的身份,一直把主人家晾在一邊這種行為。

國木田這才有些意猶未儘地停了下來。

簡短的自我介紹過後,幾人各自找好位置坐好。

好在辦公室裡有兩張會客專用的長沙發,坐下武偵一行三人、東京咒術高專兩人以及一個學院長綽綽有餘。

就是產屋敷拓哉從一人獨占一邊沙發,變成拿了根凳子單獨坐在茶幾邊。

……並且五條悟那雙無處安放的大長腿,不是翹起來差點戳到他旁邊的夜蛾正道的衣服,就是從茶幾底下伸出去碰到坐他對麵的國木田。

七拱八扭地找準了舒服的姿勢,又將雙手抱在腦後,五條悟若有所思地看著推門進來送茶水和茶點的白發女人。等女人走後,他一下子直起身,撚起一塊和果子就往嘴裡送。一邊嚼著點心,他一邊看著產屋敷拓哉的眼睛說:“剛剛那個人,身上有非常微弱的靈力的氣息……在現代倒是很少見,估計再過個兩代就會徹底消失吧。”

“悟!”夜蛾正道不讚同地叫了一下他的名字,白毛青年頓時幼稚地鼓起了臉頰。

但五條悟的眼睛依然沒有從產屋敷拓哉身上挪開的意思。

“沒關係。”眼見著夜蛾正道已經握起了拳頭,看起來下一秒就要給予五條悟鐵拳製裁的意思,產屋敷拓哉卻是搖了搖頭,溫和地出聲勸阻了這一行為,“五條先生說得沒錯,而且……”

“這也和諸位的來意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這麼說著,他微微起身,拿起了不知什麼時候就被放到了茶幾桌麵上的小冊子。他如白玉一般的手指輕輕拂過那本冊子的封麵,手指重點在封麵上印著的白色花紋上摸了摸,“我已經有十多年沒有見過這本書了,原來竟然是落在了圖書館裡。”

年紀也不過才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這麼說著,目露懷念和悵惘。

“諸位想聽的,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麵對不約而同投過來的、一左一右兩道帶著“那就長話短說”意味的視線,他笑了起來,眼角又出現了細細的笑紋,“彆著急,客人。畢竟我幾乎從未對外人說起過這段往事,好歹是我祖上流傳下來的、真實發生過的東西,就容許我慢慢講吧。說起來,上一次講的時候,金田一小姐也在場,您的遊戲已經做出來了嗎?我也想體驗一下呢。”

上次測試完全忘記了這個提供重要素材的人的詩織:“。”

她毫不心虛地扯出一個笑臉,道:“沒問題,您需要多少台遊戲艙?等上市了我就給你送過來。”

產屋敷拓哉也不跟她客氣,當即說:“那可太好了,就暫時先送20台如何?等我之後統計了人數,有需要再追加。”

詩織:……啊這,你還真是不跟我客氣啊。

產屋敷拓哉以袖掩唇,但彎起的眼睛依然透露了本人內心的真實想法。他輕咳一聲,旋即掩飾性地轉移了話題:“這個話題就稍後再議吧,我們來聽故事,聽故事了。”

亂步的眼神在詩織和產屋敷兩人之間逡巡了片刻,突然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等詩織偏過頭去看他的時候,他卻又開開心心地吃起了花瓣形狀的和果子。

詩織又隻能狐疑地收回打量他的視線。

等她的頭重新轉回去,亂步立刻冷下臉,銳利的眼眸毫不掩飾地看向了滿臉寫著看好戲意味的五條悟。像是能透過那張純黑的眼罩看到那下麵的真實一樣,亂步眸中的警告一閃而逝,隨即又換成了平日裡一貫的懶散和不經心。

亂步沒去管擺明了樂子人的五條悟,專心致誌地吃起了點心。

那邊產屋敷拓哉也終於說到了重點。

“這本冊子講述的故事,也就是我家的先祖和麾下鬼殺隊的劍士,在大正年間成功斬殺惡鬼,誅滅鬼王鬼舞辻無慘的故事。這本冊子隻是做了簡單的記錄,那些年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是隻記錄在了產屋敷家人腦子裡的東西。我是從我父親那裡聽說的,我父親又是從我的爺爺,也就是那一代成功斬殺了惡鬼的產屋敷家主的兒子那裡聽說的。不過,那些為了斬殺惡鬼而犧牲的劍士們的畫像,我們產屋敷一族倒是一直保存著。”

“在東京傳出那樣的都市傳說之後,我就猜到,早晚會有人上門來的。”

忽略了在一邊舉手說“我!我!我知道哦!都市傳說!”的五條悟,國木田忍不住開口詢問:“那您為什麼不將整件事告訴警方呢?”

“說了也隻會被當成是被家族灌輸的榮耀過往洗//腦的傻子吧?畢竟那段故事,可是完全沒有記錄在任何史料裡哦。”產屋敷拓哉無奈地一攤手。

“那段故事讚且不提,我想說的是——”他將小冊子傳給夜蛾正道,示意對方打開看看,自己則鄭重地對著在場其餘人說,“我百分百確信,製造了所有鬼的鬼王鬼舞辻無慘確實在大正年間就被消滅了,世間再無一隻真正的鬼存留。證據的話,就是我自己。”

“因為鬼王對我產屋敷家的血脈詛咒已經消除了,這是毋庸置疑的。”

亂步在一瞬間就已經理清了一切,他張了張口,話還沒出口,就被五條悟打斷了。白毛青年單手摸著下巴,另一隻手還在試圖拿隔壁夜蛾正道的點心。被校長打了一下手背後,他也不疼不癢。

“原來如此,我是說你身上的氣息有些熟悉,但又不是特彆熟悉。”他收回手,一拳錘向掌心,“是和鬼王同出一脈對吧?還有剛剛女人……原來是靠和有靈力的女人結婚才能暫時壓製詛咒,然後誕下子嗣嗎?難怪你身上也有淺淡的靈力。”

五條悟一張嘴就把人家的底細禿嚕了個乾淨,剛從冊子裡描述的內容中抬頭的夜蛾正道趕忙看向產屋敷拓哉。但後者依然沒有生氣的樣子。

“沒錯,我家曾經一度隻能與神官家的女兒結親。但就算如此,祖先們的壽命依然非常短暫。”

“我說啊——”吃完了和果子的亂步打斷了這場沒完沒了的對話。他抬抬眼,直白地問:“還要說到什麼時候?再不趕快點,那些結合了鬼的力量的東西,可就要在東京大開殺戒了哦?”

他話音剛落,一旁心理焦慮但一直強忍著沒有開口的國木田就掏出了手機,點開一看,金發青年的表情瞬間一沉:“是特務科的阪口參事官,他說街上出現了奇形怪狀的以人為食的怪物,普通手段沒有辦法殺掉它們。他問我們還需要多久。”

“先讓他儘可能多地調動紫外線燈,弱一點的會自己消失,強的去找咒術師,在紫外線燈下砍下腦袋。”亂步有條不紊地給出解決方案,手指卻輕點著桌麵。

他問:“你要給我們的東西呢?”

產屋敷拓哉終於露出了除了微笑之外的第二個表情。他稍微有些驚訝地看著亂步,先是思忖了片刻,就站了起來。

“請跟我來吧,看來這次是找到了真正能托付的人了啊。”

跟著他來到辦公桌後的屏風後麵,幾人才發現那後麵竟然還有一道門。推開門進去是一件和式的靜室。產屋敷拓哉示意眾人在門口稍作等待,自己脫下木屐,踩上了靜室的榻榻米。在靜室正對著門的龕上,則供奉著一把看起來有些年頭了的刀劍。

“這是流傳下來的最後一把日輪刀。”產屋敷拓哉雙手捧刀,緩緩走出了房間,“能夠斬下惡鬼頭顱的刀,僅剩這一把了。”

“那麼,請收下這把刀劍吧。”這麼說著,產屋敷拓哉直直地看向了——

詩織。

“雖說鮮花贈美人,但我看得出來,您修習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劍道。”

詩織笑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有說過一句話的她輕輕道:“固所願,不敢辭也。”

她同樣雙手接過這把刀,仔細端詳一遍刀身後,猛然將刀身從鞘中抽了出來。雪白的刀光在室內閃爍,鋒利的刀刃仿佛下一秒就要斬斷某個人的頸脖。詩織看著刀身上反射的自己的倒影,微微將刀朝自己的臉湊近了幾分。她露出個溫和的笑,刀身上的那張臉也做出了同樣的表情。

但這一笑並非“美人一笑,滿室春花”,反而潛藏著說不儘的銳氣與鋒利。

詩織說:“誰說寶劍就不能贈給美人呢?”

【📢作者有話說】

詩織:是我,是美人也是英雄(自豪叉腰)

🔒46 ? 黃昏

◎詩·護法·織◎

從辦公室出來以後, 五條悟探究的眼神時不時就往詩織手裡的刀看去。

他實在是有些好奇,這把刀看起來平平無奇,哪怕是用六眼來看也是普通。雖然稱得上鋒利, 但僅僅是鋒利的刀劍他還見得少了嗎?特級咒具五條悟都見了不知道多少,眼前這把僅僅是製作材料有些不同的刀,究竟特彆在哪裡呢?

這麼想著,五條悟也就這麼問了。

“這個日輪刀真的有用嗎?除了材料之外,這柄刀也根本沒有什麼特彆的地方嘛。而且之前吃人的東西可不止是鬼而已,連我都覺得有些棘手哦。”

說著,五條悟攤了攤手,故意做出了一副無奈的樣子。

——但此乃謊言。

夜蛾正道這樣想到, 五條悟這個家夥根本就不覺得棘手, 他就是才出差回來接手這個委托,還沒來得及探查出個所以然呢。

“那就是諸位的事了。”送幾人出辦公樓的產屋敷拓哉這麼說道, “鬼殺隊的後人已經不再從事斬鬼這項活動,呼吸法也早已失傳,唯一流傳下來的就隻有故事和這一把刀而已。我已經做了我能做的,剩下的就該由各位操心了。”

黑發青年學著五條悟的樣子一攤手, 做出來的動作也自帶了兩分說不出的風雅。

“諸位, 路上小心, 武運昌隆。”

外麵的天色徹底暗了。

走在去停車場的路上,詩織看到了一個黑頭發、額頭上長著奇怪疤紋的男孩, 他身旁還跟著兩個男孩, 一個金發一個黑發,後者長得尤其秀氣。她不禁笑了笑, 手上卻將日輪刀的刀柄握得更緊了。

感受到手底下的刀似乎在微微地顫動, 她安撫地摸了摸刀柄, 轉頭迎向亂步的視線時用口型說:“噓——”

他們一行三人和那邊三個穿著校服的少年人們擦肩而過,誰都沒有出聲。等武偵三人走遠了之後,那個額頭上有傷疤的少年才像是突然有所感悟一樣地回過頭,多看了詩織一眼。

同行的金發少年見狀立馬出聲詢問:“怎麼了?炭治郎。”

“不,沒什麼,應該是我看錯了。我們走吧,善逸、伊之助。”

被叫到名字的少年搖了搖頭,叫住了兩個也想回頭去看的朋友,三個人朝著食堂去了。

這不過是再平凡普通不過的一次偶遇而已。

在停車場,亂步兩條腿都走得發軟——剛剛爬了太多級樓梯了——一上車,他就毫不顧忌形象地癱坐在了車後座上。

“果然還是應該從特務科提溜一個司機出來,這樣就不用再爬那麼多樓梯,也不會被五條悟那個家夥挑釁——亂步是這樣想的吧?”

亂步累的隻顧哼哼唧唧,不想搭理壞心眼非要戳破自己想法的青梅,隻想喝水。當然,如果是汽水那就更好了。

但他不說話,自有國木田接嘴。

“要加緊回特務科了。”他眉頭緊蹙著,褲兜裡的手機依然在不斷地震動著,“咒術師人手不夠,紫外線燈也不足。東京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