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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爭執

諾伊被埃爾法逼到角落, 手腕藤鞭翻轉,翠綠色的藤蔓暴漲,向埃爾法襲去。

猝不及防之下, 埃爾法的手腕被藤蔓的尖刺刮傷,沁出血跡。

他攥住藤蔓,停在離諾伊一米之外。

“我不喜歡彆人威脅我。”諾伊的神色有些冷淡。

常年掌控局勢的他這幾日被埃爾法牽著鼻子在走,心中滋味莫名。

星際躍遷太過頻繁,一直有些頭昏腦漲, 而童年的玩伴也找不見蹤影,一切都不怎麼順利。

埃爾法被這藤鞭狠狠一甩, 這些日子繃緊的心弦也在此刻差點斷掉。

“威脅?”

“我威脅了你什麼?”他抬起頭,嗓音喃喃。

“威脅你在新婚之夜丟下雌君逃跑,還是威脅你到伊萊特星來大肆挑選雌侍?”埃爾法一步一步走近,視線卻牢牢鎖定在諾伊身上。

風吹亂了他的發絲,藤蔓的尖刺將他的手心刺破, 鮮血溢出, 一滴一滴朝著諾伊的手腕處流淌、靠近。

他整個人瞧上去像是被冰水狠狠淋過, 明明是一身華服的君王, 此刻卻衣裳殘破,狼狽地像是一條被主人遺棄的狼犬。

但正因為是狼犬, 他才不會向主人露出他可怖的獠牙。

埃爾法沒有再上前。

他和諾伊保持著一個恰恰好的距離, 既不讓雄子感到壓迫,也能看清他頭頂柔軟的發旋。

“你要知道,他們可都是我的同族。”

低低的嗓音被嗚咽的風聲送到諾伊耳邊, 他抬起頭, 瞧著埃爾法那冷白堅硬如玉石般清晰的下頜線。

他是驕傲的, 諾伊清楚地知道, 埃爾法無法接受與他人分享雄主的荒謬,何況是自己的族人。

他展示的所有的柔順都以傲骨做支撐,像是蘭徹斯特族徽上那柄冰冷的劍,不可能因為屈從在一隻沒用的雄蟲身下,而放棄所有尊嚴。

更何況,他是新的君主。

他有大把的時間和機會,去找尋他看得上眼的雄蟲。

諾伊想,或許他接近自己,也有幾分是為了他如今已經成就的大事。

而自己,這樣一個虛榮、傲慢、脾氣又差的家夥,有什麼值得他喜歡的?

不過都是將錯就錯,那麼,趁著這份錯誤還沒有擴展太多的時候,就讓它歸於原位吧。

他們本來就不應該有什麼交集。

“不管我做什麼,你都無權置喙。”

諾伊輕揚唇角,勾起一道堪稱冷冽的笑意,像是冰湖上裂開的一道縫隙,呼呼的風聲席卷著透骨的寒涼。

諾伊冷淡地抬眼,提醒麵前的雌蟲:“彆忘了你和我的婚約本來就隻是遊戲,不算數。”

“不算數?”

埃爾法不敢置信地睜大眼,他後退兩步:“在蟲神麵前的起誓不作數,還是說章紋院白紙黑字的簽署不作數?”

要知道,章紋院的蟲族婚姻登記是全星際通用,根本不為一時一地的星球轉換而轉移的。

“那又如何?”

諾伊狠下心,他實在不喜歡受束縛的感覺,人生前十八年,在亞特蘭星,他活夠了!

難道接下來的百年,他也在亞特蘭星,讓自己圈禁在這個名為愛情的牢籠中,繼續過著那千篇一律的生活麼?

“我們並沒有夫夫之實,婚姻的三個月保護期之後,我就可以申請離婚,屆時所有的財物都可以給你。”

諾伊說得認真,顯然,他是真這樣想的。

埃爾法失語。

他要那些財物做什麼?偌大一個亞特蘭星都是他的,他會貪圖公爵府的那些麼?

即使現在感情不深,婚後慢慢培養不就好了?

他願意把自己的一顆真心全部奉上,在他能力限度範圍內,他願意把所有的一切,財產、愛情、自由和生命全部奉獻給他。

然而他竟然不肯接受。

是為了那個荒誕的,不知道從哪兒蹦出來的“心上蟲”麼?

他不知道的地方,諾伊曾經和誰,脖頸交纏,享受過□□愉麼?

埃爾法隻要一想,就心臟緊縮,痛得不能自已。

良久,埃爾法轉身:“好。”

他紅著眼睛望他:“三天後,我們返程回亞特蘭星。”

看著埃爾法的眼通紅通紅,身側的衛兵更是沒有一隻蟲敢再多說話。

諾伊眼睫顫抖:“好。”

**

伊萊特星所有蟲都知道王蟲和王夫之間好像鬨了彆扭,他們誰也不理誰,每天王蟲忙得團團轉,任由王夫諾伊在伊萊特星球上瞎轉。

但啟程前一天,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雄父?”

諾伊黑著臉,看著後麵烏央烏央跟著一大堆侍從的粉發中年男子,“你怎麼會突然過來了?”

格蘭特笑了笑,上前抱了抱諾伊:“我的諾伊寶貝,你都這麼大了?”

他驚訝地打量著自己的幼子:“我聽說你結婚了,特彆過來與你道賀。”

格蘭特四處打量了一番,宴客廳裡,一身勁裝的埃爾法畫像被掛在廳堂的正中央,格蘭特看了也不由得嘖嘖讚歎了幾聲。

“小諾伊的眼光還真不錯,亞特蘭的新君主,那模樣真是沒的說。”

格蘭特仰起頭,從頭打量到腳,要不是因為他是自家孩子的雌君,他都忍不住想要上手談一談了。

“雄父!”諾伊罕見地黑了臉:“您到底來做什麼?”

“嗨,還不是你的幾個哥哥,他們都太小氣了,見到作為雄父的我,一點都不熱情。”格蘭特可不喜歡自己那幾個雌蟲兒子,他們瞧著都冷冰冰古板板的,一點都不活潑靈動,不像是他們蝶族的蟲。

格蘭特把諾伊拉上樓梯,挾著他往上走,笑眯眯地附在他耳邊說道:“最近雄父的手頭有點緊,所以想要你支援支援。”

整個王宮裝飾華美低調,但整體黑色的風格古樸肅穆,不像是亞特蘭星的王宮,雕欄玉砌,奢靡地令人一眼能看見。

格蘭特倚在石柱上,愁眉苦臉地對諾伊說:“你納的這個雌君,給你不少嫁妝了是不是?勻一點給雄父我唄,我的一堆雌侍,都快要養不起了!”

格蘭特是一隻格外花心的蟲,但是與其他一夜風流的雄蟲不同,他特彆熱衷於給雌蟲名分。

隻要雌蟲願意,他就會將其納為雌侍。

但是雄主也不是那麼好當的,格蘭特更是一個闊氣的雄主,為了給自己的雌侍們更好的生活,他就隻好來自己的兒子這裡打秋風了。

“沒有。”諾伊臭著臉,他也不待見自己的雄蟲父親。

小時候他還不能接受兩個父親組成的家庭,後來才發現,何止是兩個父親?他的雄父給他找了一大堆小爸,把雌父差點給逼瘋。

後來雌父一個沒忍住把雄父格蘭特給砍了,自己也被奄奄一息地發配到荒星,諾伊就更對這畸形荒誕的關係敬而遠之了。

但是格蘭特這些年雖然沒有儘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但是在他離開之前,他是給了幾個孩子一大筆星幣的,成年之前的撫養費也一直按時打在諾伊卡上,所以諾伊見到他就像是見到一個不太熟的親戚長輩,好歹也要給他留幾分麵子。

諾伊煩躁地翻了翻自己的終端,給格蘭特劃了一大筆過去:“就這些星幣了,其他一分沒有!”

格蘭特一看到賬的數額,就十幾萬星幣而已,不由得嘖了一聲。

“兒子,你這就對雄父太過於小氣了。”格蘭特捋了捋額發:“這麼點星幣,還不夠我們一大家子吃幾頓的。”

“再要多的我也沒有了。”諾伊把終端關上:“這些天我又是買機甲,又是買物資,再加上婚禮的支出,實在沒有餘下的存款了。”

看著格蘭特眼珠子一轉,諾伊趕緊補充:“再說了,我馬上就要和埃爾法離婚,到時候淨身出戶,更是一個鋼鏰兒都沒有得給,你拿著這些就趕緊走吧!”

“什麼?”格蘭特不敢置信:“你瘋了!你不是才結婚不到一個月?埃爾法是有什麼過錯,你這樣厭惡他?”

格蘭特怪叫道:“要知道,你雌父差點殺了我,我也沒有把他休掉,要不然他就隻有死翹翹的份兒了!”

根據蟲星的法律,傷害雄蟲是要判處死刑或流放的!可格蘭特考慮到確實自己有錯在先,就請求星際法庭對諾伊的雌父進行赦免,這才留了他一命。

也正因此,繆傑爾家族的雌蟲們才能好好成長,挑選雄主孕育蟲蛋。

格蘭特恨鐵不成鋼:“埃爾法是這麼一個富庶星球的君主,身高腰細腿長,瞧著就十分合蟲心意,你有什麼不滿意要休掉他?”

“是離婚!”諾伊強調。

“那和休有什麼區彆?”格蘭特哼了一聲:“你是不知道蟲星的律法嗎?一婚雌蟲挑選雄主要求可適當放鬆,但是二婚的雌蟲要挑選雄主,就需要去雄雌匹配中心進行匹配,匹配度不得低於一婚雌蟲。”

“我們蝶族雄蟲和所有種族雌蟲的匹配度最少都是百分之八十,而隨意找一隻普通雄蟲匹配想要超過這一數值?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格蘭特打量了一下自己一臉迷茫的幼子,搖了搖頭:“你婚前測過與埃爾法的匹配度沒有?你要是休了他,估計他蟲生就不用再找雄主了。”

“這、這麼嚴重嗎?”諾伊可以說得上是目瞪口呆。

沒等格蘭特回複,埃爾法就出現了。

“雄父。”埃爾法彬彬有禮:“沒想到您竟然有空過來。”

格蘭特堆起笑意,朝埃爾法走去。

他說了自己此次的來意。

埃爾法驚訝片刻之後,隻是把終端與他一貼:“這些您先拿去用。”

格蘭特看著自己賬戶上多出的兩百萬星幣,心裡十分滿意。

他打量了一下埃爾法,怎麼看怎麼滿意。

他眼珠一轉,想出了一個主意。

夫妻之間哪有隔夜仇?就算是床頭打架床尾不就和好了!

他非得幫幫這對新婚夫夫不可。

第52章 荒星

諾伊 到了餐廳, 把自己的數十位雌侍安頓好坐下,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稍顯拘謹的諾伊,格蘭特恨鐵不成鋼地說:“諾伊, 你沒有看見你的雌君還沒有坐?怎麼還不讓他到你身邊坐下?”

格蘭特出身老牌貴族,對埃爾法身為君主卻仍讓他坐主位的低姿態十分滿意。

你瞧他自己這一堆雌侍,環肥燕瘦各有千秋,他都從不嫌多,見到喜歡的雌蟲還要主動去撩撥一下, 看看有沒有納為雌侍的機會。

而自己這個小兒子呢,沒有學到自己撩雌蟲的半星半點, 還在那裡矜持個什麼勁兒啊!

“來來來,埃爾法,快到我身邊來坐!”

看著諾伊沒有動作,格蘭特忙起身,把埃爾法帶到他座位旁。

埃爾法坐定之後, 格蘭特笑眯眯的給他斟了一斛酒:“你嫁給了諾伊, 就是加入了我們繆傑爾家族, 你隻管把我當成親生雄父, 諾伊有什麼做的不對的,你趕緊跟我說!”

說話間, 格蘭特指尖微動, 細碎的磷粉悄無聲息地沒入了酒液之中。

見埃爾法接過那斛酒,格蘭特又把自己手邊的酒杯遞給諾伊,狡黠地一笑:“你還不去敬你的雌君一杯?”

諾伊偏頭看了看埃爾法。

他神色冷寂, 昨天在高台上說的那些話似乎真是傷了他的心, 見到諾伊轉過身來, 還沒等他說話, 就端起酒杯一飲而儘。

不管諾伊願不願意敬他,這杯酒是諾伊的雄父遞給他的,那他是肯定要喝的。

辛辣的酒液如一線火光順著喉口燒灼而下,格蘭特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入座。

這餐飯因為人多的緣故,即使二人默默無言,也是吃得熱熱鬨鬨。

“好了,時候也不早了。”格蘭特拿出帕子擦了擦唇瓣,率先站起身來:“我們都要去亞特蘭是不是?星艦準備好了沒有?什麼時候出發?”

“準備好了。”埃爾法招來蟲侍吩咐了幾句,“等下我們就可以登艦。”

格蘭特的雌侍和蟲崽數量眾多,攜帶的行李也多,一時間伊萊特星球調來的兩艘護衛艦竟然坐不下。

格蘭特摸了摸鼻子:“唉,真是不好意思,我的這些雌侍能力是很強,但是架不住蟲崽們頑皮,需要的空間也多。”

看著埃爾法微微皺著眉,準備再調來兩艘軍艦,格蘭特打斷道:“現在您剛剛登上王位,瞧著您一舉一動的蟲太多,這次返程也不要太過張揚。”

格蘭特一副長輩派頭,講出來的話也有幾分道理。

見到埃爾法聽得進去,格蘭特眼睛一亮,笑道:“要是不介意的話,王蟲可願意和我們一同到繆傑爾家族的星艦上擠一擠,共同返程?”

既然雄父都這樣說了,二人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搭載著雌侍的軍艦先行從港口起飛,格蘭特家族的星艦緊隨其後,雖然慢了一些,但是倒也平穩。

埃爾法坐在座椅上,微微躺靠著椅背。

剛剛的酒液辛辣,他適應不良,腦袋也十分沉重,整個人暈暈乎乎的。

可平穩行駛了沒一會兒,星艦就劇烈顛簸了起來。

“怎麼回事?”埃爾法揉了揉眉心,他頭一直有些痛,身體也隱隱發熱。

“繆傑爾大人,前方出現了星盜!”開船的螳螂族士兵十分驚訝,什麼星盜,連他們的艦隊也敢劫持?那麼大的薔薇族徽難道看不見嗎?

然而前方的星盜就是這麼膽大妄為,竟然不閃不避,直接駕駛著機甲朝他們的艦隊撞過來!

“繆傑爾大人,不好了,動力係統被毀!”士兵極力控製著星艦正常行駛,但是這夥人顯然十分熟悉作案流程,先是用小型機甲攻擊吸引火力,然後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用機甲的蝠翼去撞擊供能係統,直接毀掉動力源,讓星艦不得不進行迫降。

“誒呀,這太危險了!”手忙腳亂之中,與他們同乘一艦的格蘭特忙把埃爾法提起來,趕緊把二人推到星艦尾部的救生艙裡去:“你們先逃,雄父斷後!”

“雄父……”埃爾法本能地覺得這樣不行,卻看見格蘭特朝他促狹地一笑:“埃爾法,你務必要把諾伊照顧好啊!”

諾伊還沒來得及說話,救生艙門轟然關閉,急匆匆被推入彈道,如同宇宙中漂浮的一顆膠囊般被投放了出去。

在這一陣顛簸中,諾伊隻好緊緊地抓住艙壁上的扶手,而身後,是埃爾法略顯熾熱和急促的呼吸。

諾伊透過小窗往外望去,除了自己和埃爾法,周圍再沒有救生艙被投放出來,星艦搖晃兩下就開始平穩運行,星盜們的攻擊更是不見了蹤影。

“該死!!”諾伊知道自己肯定是著了雄父的道。

“小諾伊,好好享受雄父送你的禮物哦!”終端亮起,格蘭特正安安穩穩地坐在星艦之上,周圍哪裡還有什麼星盜?

“快樂地享受你的蜜月吧!我在亞特蘭等你!”說完這一句,格蘭特就毫不留情地切斷了通訊。

這竟然都是格蘭特自導自演的一出好戲!

身後的埃爾法顯然也是他算計中的一環,諾伊轉頭,正好瞧見埃爾法昏昏沉沉,眼角眉梢都泛起了潮紅。

是蝶族的迷幻磷粉!

隻不過是一瞬間,諾伊就明白了過來。

但此刻說什麼也晚了,天旋地轉之下,諾伊也隻能任由救生艙的程序設置,等待著自己的降落時機。

狹小的救生艙之內,兩人的體溫都不太正常,諾伊隻覺得皮膚微微有些發燙,心頭也染上了些許燥意。

但埃爾法就不同了,他昏昏沉沉地,連眼睛都閉上了,四肢更是無力至極,連拉住固定把手的力氣都沒有。

“埃爾法、埃爾法?”諾伊一邊緊緊攥住扶手,一邊探出藤蔓,去夠艙底埃爾法的身體。

一個劇烈的翻轉,埃爾法又狠狠撞擊在諾伊的胸膛之上,把諾伊撞得一個悶哼。

也正是因此,他發現埃爾法的意識已經渙散得差不多了,隻好咬著牙,探出藤蔓,將埃爾法結結實實地捆住,像是小飛蟲一樣固定在藤蔓上,細長的嫩芽穿過扶手,將這雌蟲固定在自己的對麵。

等逃生艙探測到一個荒星,降落之後,諾伊才鬆開扶手,顫抖著酸軟的手臂拉開艙門。

他作為蝶族的一份子,對迷幻磷粉自帶免疫作用,但是其中的副作用也不小。

恰如此刻,雖然他還能自由行動,但精神力簡直是一團漿糊,費了老大勁才支使著藤蔓把渾身發熱的埃爾法從艙底拉出來。

諾伊打量了一番周圍,這裡的野草生長地十分旺盛,一顆顆都機會有兩人高。

諾伊回過頭去,拍了拍埃爾法潮紅的臉,他艱難地睜開眼,又飛快地閉上了。

逃生艙支起發射點,一直朝著星際發送求救射線,但怎麼度過迎來救援的這段時間,倒是成了一個大問題。

休息了一會恢複了體力,諾伊覺得腦袋也沒有那麼暈乎了。

用藤蔓把身後燒得人事不省的家夥背起來,諾伊揮鞭掃清了前方的障礙。

一人高的野草向兩旁倒伏,爬過了一段山路,諾伊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個可供二人容身的簡陋山洞。

諾伊擦了擦額頭滲出來的汗滴,一屁股在山洞裡麵坐下。

埃爾法被藤蔓扔到了地上,他正蜷縮在山洞的內側,竭儘全力地抵抗著身體異樣的變化。

此刻那雌蟲就如同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迷迷糊糊不說,連衣襟都濕了個徹底。

那繁複華麗的外袍,也沾滿了塵土,瞧上去可憐巴巴的。

“水……水……”埃爾法的唇有些乾澀,他輕輕舔舐著唇瓣,想要給乾涸的唇角一點潤澤。

“要喝水嗎?”諾伊舉目四顧,周圍沒有一點水源的痕跡。

空間戒指裡也沒有備水,看來還是得出去找。

諾伊看了看高熱的埃爾法,猶豫了一下,探出精神力,將藤蔓扣在埃爾法的腳踝,當作標記。

他看了看將黑未黑的天色,踏出了洞穴去尋找水源。

沒辦法,是格蘭特一時興起想出的餿主意,再怎麼樣,那也是自己的雄父。

既然將人家害成這樣,他怎麼辦,隻能去幫忙掃尾了唄!

諾伊一人出了山洞,一條藤蔓像是尾巴一樣係在諾伊的手腕處。

一邊清掃一邊往前探路,諾伊發現這顆荒星算不上太大,而且四處都是坑坑窪窪的戰鬥痕跡,諾伊走了一段路,就發現了一個大水窪。

這片水窪占地麵積極廣,可以說得上是一個小湖泊了。

在這片湖泊的周圍,有幾顆十分高大的樹木,上麵還纏著藤蔓,藤蔓上結著一些葫蘆狀的果子。

諾伊摘下兩個,晃了晃,裡麵有水聲。用小刀削下葫嘴,用舌尖舔舐了一下。

味道倒是甜甜的,正好可以用來解渴。

喝了兩葫水確定沒有異樣之後,諾伊摘了一長串葫蘆,又用喝過的空葫蘆打了一些水,這才回到了洞中。

天漸漸暗了下來,身側漸漸變得寒涼了起來。

諾伊加快腳步,可才到洞口,諾伊就聞到了濃得化不開的信息素味道。

他探身往裡走,猝不及防之下,綁在手腕處的藤蔓之上蔓延出一股巨大的拉力,將諾伊直接拉入了洞穴底部,諾伊悶哼一聲,撞上了一具高熱的身體。

“雄主……”埃爾法不知何時已經清醒了過來,他金色的瞳仁幾乎變成一條豎線,濕潤的黑發裡,不知何時冒出了兩條細細長長的紅色觸須。

此時那觸須微微彎曲著,絨毛隨著埃爾法的呼吸起伏輕輕打在諾伊的頸側。

“諾伊……”等看清自己禁錮著的身體,埃爾法豎著的瞳仁緊縮了一瞬,他的手將諾伊團得更緊,恨不得將他揉到自己的骨血裡。

埃爾法這是……又一次發情了……

諾伊掙紮了兩下,但是怎麼也掙脫不開。

埃爾法箍住雄蟲諾伊,把頭深深地埋入到他的脖頸,劇烈的呼吸著。

諾伊被他揉弄得蟲紋也緩緩發起亮來,後脖頸一燙,他手忙腳亂地把自己剛采回來的葫蘆串用腳尖勾過來,然後閉著眼睛往後捏碎,裡麵的水一股腦地噴濺出來,統統澆在埃爾法燒得燙熱的腦袋上。

身後的雌蟲被水一淋,好似清醒了些,諾伊所感受到的鉗製也輕緩了許多。

還沒等他鬆一口氣,腰腹又被那雙臂緊緊地勾住,壓了下去。

“諾伊……”

他緋紅的舌尖勾住諾伊耳朵尖尖上不小心濺上的甜水,儘數舔舐乾淨,又發自肺腑地感歎了一聲: “雄主……你真的好甜啊……”

第53章 喜歡

諾伊再次掙脫, 身後的雌蟲好似脫了力,再沒有禁錮住他。

他衝到洞口,背上的蟲紋仍在隱隱發燙, 身後的雌蟲信息素的味道濃得嚇人,即使是他早就把頭探了出去,鼻尖縈繞的始終是埃爾法清冷的木質香味。

身後的雌蟲沒有了動靜,諾伊轉過身去,卻看到濃稠黑暗裡, 那個身影高大的身影複又蜷縮起來,團成小小的一團, 輕輕顫動著。

諾伊沒忍住回身,走近之後,看得卻更加清晰。

他渾身濕噠噠的,高熱之下,淡淡的甜香被高溫蒸騰開來, 瞧上去並不強勢, 也不漂亮, 反而有一種被遺棄的小可憐的意味。

感知到身前有人停駐, 埃爾法緩緩抬起頭。

他的金色豎瞳漸漸有了焦距,然而, 注視著去而複返的諾伊, 他也隻是呆呆的,在□□挾裹的餘溫裡,帶著一絲天真, 帶著一絲哀傷地望著他。

“諾伊, 你是不是真的不會喜歡我?”他嗓音沙啞, 帶著一絲絕望, 一絲了然。

喜歡?

諾伊怔愣了一瞬。

諾伊的眼底劃過埃爾法進入他房間求歡的忐忑和不安,海底朝他遊來的焦急與緊張,送他月光草時的雀躍與靈動,他怔怔然地望著他金色的雙眸,此刻,那雙漂亮眸子裡失卻了往日的活潑,盛滿了哀傷與寂然。

他的心臟漸漸糾緊了,不知怎麼,他不希望埃爾法這樣落寞的神情,特彆是,這樣的神情是因他而出現的。

黑暗的山風從洞外呼嘯而過,他抬起眼,望著諾伊。

金色的眸子反射著半點微弱的星光:“還是說,你討厭我,討厭到連當一個名義上的雌君也不行?”

“我不討厭你。”諾伊幾乎是在一瞬說出了這句話。

他怎麼可能討厭他呢?

他想要什麼,麵前的雌蟲都會第一時間為他尋來,即使是作為一個幌子的大婚,他也辦的如此莊嚴盛大。

埃爾法的頭上已經滿是汗珠。

這被動而來的發情期顯得十分難熬且漫長。

他沒有可以舒緩的藥物,原本格蘭特以為,諾伊一定會給它讓渡信息素,然而他卻沒有想到,自己的幼蟲諾伊竟然從未將這隻雌蟲標記過。

諾伊向前一步,探了探埃爾法的額頭。

他已經開始失溫,炙熱滾燙的汗珠變得冰冷,帶走了他體內溫度的同時,也讓身體素質堪稱強悍的雌蟲開始顫抖了起來。

諾伊的指尖碰到埃爾法的一瞬,他就像是觸電一般彈跳了一瞬。

內心的欲望催促著他翻身將麵前的雄蟲壓下去,狠狠抵在牆壁上,然後攥住那櫻桃般的唇瓣,儘他所能地汲取能將他從深淵底部拉上來的信息素。

諾伊不像他一樣狼狽,他清醒的眼,乾爽的發,嫩滑的肌膚,都對他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

埃爾法盯著諾伊指尖那淡淡的一點水光。

那汗水帶著他淡淡信息素的味道,他想自己的信息素瘋狂纏繞、蔓延,包裹住諾伊的全身為止。

他想要諾伊都染上他的氣味,被他狠狠地標記,其他雌蟲聞到都隻能退避三舍。

埃爾法的視線漸漸上移,落在他瓷白的手腕。

這手腕上連著的藤蔓曾經勾纏過他的腳踝,在諾伊離開的那段時間,他曾經緊緊攥住諾伊精神力勾成的藤蔓,給予自己多一絲等待的耐性。

或許隻要他纏上去,諾伊就會用藤蔓將他狠狠甩開,可那又怎麼樣呢?至少他也享受過了那片刻的溫存。

但是這些都隻能是想想而已。

埃爾法低低地笑了一聲:“諾伊,到底誰會那麼幸運得到你的愛?你一直在找的蟲嗎?”

他揚起頭,靠在身後的石壁上,長長的觸須眷戀地從諾伊清透的臉頰掃過。

他自暴自棄地幻想著:“未來,你會和你的心上蟲一起遊曆星際,去章紋院登記。你讓他成為你新的雌君,和他生上一堆蟲崽……”

“啊,那一定是一隻很與眾不同的雌蟲吧……他能夠輕易地被你喜歡,你會抱住他,親吻他……”

“那我呢?我可不可以跟在你身後,以彆的什麼身份……”

他喃喃著,為自己尋找著退路:“朋友?下屬?或者是家人……”

但他用儘全身力氣克製著自己,在內心反問道:真的甘心嗎?

真的甘心把與諾伊最親密的位子讓出去,讓彆人與他交頸纏綿?

他就如同今夜一般,躲在一個什麼簡陋的山洞裡,把曾經的記憶當作養料,安撫著自己被傷到千瘡百孔的心?

不,不,那絕不可能。

埃爾法隻要用自己混沌的腦子想想那個畫麵,就心痛如同刀絞。

他的愛,自私到極致。在這一瞬間,他腦海裡的畫麵,每一張在諾伊身邊淺笑的麵龐都是他。

如果換成彆人,他心裡動過千萬種陰暗念頭,想要那個捷足先登的、鳩占鵲巢的東西找出來,與他光明正大地決鬥,讓他以一千萬種姿態敗在他的手裡,虐成一個渣渣,讓諾伊看看,究竟誰才是最值得他喜愛的。

可是,愛情這東西,與武力值有關係嗎?

眼看著麵前的雌蟲又低低地把頭垂下去,身上的哀慟濃稠地簡直要溢出來,被他胡亂輸出了一大堆的諾伊終於回過神來。

他忍不住捏住埃爾法的臉頰,強迫著他抬起頭來。

此刻他忍不住想要化成一隻小飛蟲鑽進埃爾法的腦袋,他究竟在想些什麼啊!

愛來愛去的,他又愛上誰了?

目光落在他乾澀到幾乎開裂的唇角,諾伊氣悶。他辛辛苦苦給他找來的水,怕是都灌到了他的腦袋裡了!

他回身在地上掃了一眼,找到了僅剩的一個葫蘆。

把葫嘴割開,將液體灌到埃爾法嘴裡,他勉強喝了一點,又抿著唇。

這家夥在生氣。

他都燒迷糊了,還會有精力生氣?

諾伊無奈,隻好證明給他看:“沒有什麼心上人,我在找……”

一時間說不清楚,諾伊從空間戒指裡把能量石碎片掏出來,琥珀色的碎片發出了一點微微的熒光。

“我隻是在找螳螂族的一個朋友而已。”

埃爾法盯著那片熟悉的碎片,腦子都空白了一瞬。

天上掉了一個餡餅,把他砸暈了。

“那你的信……”他還是不信。

諾伊打斷:“那隻是我胡謅出來敷衍你的一個借口罷了!”

他不想看這隻雌蟲這樣自怨自艾的樣子,明明,他一直都是勇往直前,直白地表達愛意的蟲啊!

諾伊把碎片收起來,無奈道:“現在你好一點了嗎?”

埃爾法他定定地望著諾伊,眼底綻放出耀眼的星芒。

他攥住他的手,低低地笑了一聲:“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那片碎片,不正是小時候他與諾伊一塊兒偷出來的嗎?

小時候他與諾伊一同去實驗室尋找可以種到精神海的能量石,可是極品能量石哪裡會大剌剌地擺到外麵?

翻遍了整個文斯特,他們也就找到了這一片碎片而已。

諾伊很失望,但他也準備把碎片試著種一種,說不準能得到伴生的異獸。兩人約好一人試一次,然而碎片偷回來第二天,他就被送走了。

埃爾法高興極了,他心裡的火焰重新燃燒起來,原來,不隻他記得,諾伊也記得。

原來,沒有什麼心上蟲,諾伊也不討厭他。

就算是沒有到喜歡,不討厭,不也是一個很好的開端嗎?

他喜歡諾伊,喜歡到快要溢出來,那麼,隻要諾伊願意接受他的喜歡,遲早有一天,他也會有一點點喜歡自己吧。

“雄主。”埃爾法的眼睛亮得仿佛有星星點點的火把在燃燒,那星星之火不斷躍動,他也朝著雄蟲緩緩靠近。

他的語氣輕鬆:“所以現在雄主沒有喜歡的蟲是嗎?”

“沒有……吧?”諾伊垂下眼睫,躲閃。

“沒有的話,雄主要不要嘗試一下喜歡我?”

被水淋濕的外袍不知何時已經散落在地麵,埃爾法半跪在諾伊麵前,抬起臉,半邊籠罩在盈盈月光下,金色的眸子裡那仿佛躍動的火光,灼灼地凝望著他。

他將忍到冰涼的臉挨近,輕輕地靠近著諾伊的掌心,即使身體還在顫抖,卻乖巧得不可思議。

埃爾法喃喃:“試著喜歡我一下……好不好?”

諾伊手足無措地撫了撫雌蟲的腦袋。

他的“好”字還憋在喉口,剛溢出一個音節,就被臣服姿態的雌蟲撲倒。

絲絨和金線編織的外袍被扯落在地,沾染了塵土,諾伊被壓住,埃爾法漂亮的觸須彎彎地垂落下來,連翅膀都發出快樂的嗡鳴聲。

在微弱的月光下,埃爾法的翅翼仿若一匹散發著熒光的漂亮鮫紗,讓人忍不住抬手去觸碰。

他的手腳冰涼,身體卻還灼燙得嚇人。

諾伊安撫著他激動的情緒,心情也漸漸輕鬆了下來,他深深舒了一口氣,手指輕輕地回扣住他緊實的背:喜歡一下……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是吧?

輕輕柔柔的信息素香味緩緩蔓延開。

指尖回扣帶來淡淡的涼意,舒適又酥麻。

雌蟲像是新得了自己心愛的禮物,愛不釋手地用力抱著諾伊,恨不得將他揉進自己的骨血裡。

兩具身體劇烈地碰撞在一起,像是劃過星際的兩顆隕石,終於找到了自己失落已久的另一半。

呼吸相聞間,諾伊背上的銀色蟲紋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雌蟲的身體像是石頭一樣硌人,被一遍又一遍地碾壓而過,這簡直就像是一種另類的折磨。

不是這樣的。

諾伊歎息一聲,藤蔓從他的身後溫柔地探出,把埃爾法的手腳都毫不留情地纏縛住。

麵前的雌蟲神色一僵,眉眼耷拉下來,眼淚將落未落地含在眼眶。

他沒有掙紮,轉過頭不讓諾伊看到他脆弱的淚珠落下。

埃爾法閉上眼。

諾伊是不是又要把他推開?

然而這次沒有。

諾伊含住了埃爾法肉粉色的唇瓣,溫柔地探入。

“要這樣親才對。”諾伊輕笑著,吻住他。

埃爾法是一個好學生。

他隻是緊緊地攥住藤蔓,喉間忍不住溢出破碎的兩個音節。

“埃爾法……”諾伊喚了喚他的名字,帶著熱意的喘息打在他的耳畔。

“嗯?”

埃爾法回應著,他的嗓音有些沙啞,眸子渙散開來,又重新聚焦在身上的雄蟲身上。

埃爾法的眸子染上些微的詫異,眼睛一顫不顫地望著他,喉結微動,那眼底泛著波光,仿佛隻盛得下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