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安田小百合沒再出聲反駁後,金發的偵探繼續道,“隨後他鎖上房間門,從陽台離開回到自己的房間,若無其事地和其他人一起前往餐廳,等時間差不多了以後,就用藏在口袋當中的手機撥通了餐廳的座機電話,再播放錄音,假裝是安田一郎自己打電話來,並且在通話過程中被人殺害的,以洗脫自己的嫌疑。等和其他人一起到達案發現場後,凶手再趁亂將口袋裡的手機扔在櫃子下方。”
“你有什麼證據嗎?”
“當然有證據。”江戶川柯南舉起自己的手機,將剛才給櫃子下方情況拍攝的照片展示給幾人看,“這是剛才安室哥哥讓我拍的,你們看,如果電話很早就在那裡的話,上麵肯定也會有血痕才對。就算是電話是後一步掉上去的,那它落在地麵上時地麵上的血跡也應該還沒有乾,它的背麵也應該有痕跡。但是這個電話卻特彆乾淨,什麼都沒有。”
“可、可是......”認真看著那張照片,緒芽女傭張了張嘴,還是小聲反駁道,“如果安田老爺在之前
就死了的話,傷口應該不是那樣的,我們當時去的時候,他額角上的傷口像是剛被砸出來的......”
“這個恐怕是機關的結果吧?”
衝矢昴摸了摸下巴,將自己早早在安田一郎臥室發現的線索和結果說了出來,“比如在屍體旁邊的櫃子上擺放好凶器,再設置機關,等時間一到,上麵的東西就會砸下來,正好砸在已經死亡的安田一郎頭頂上方,因為他剛死亡不到半個小時,所以傷口和生前砸出來的乍一看並沒有什麼區彆。”
“緒芽姐姐,廚房的冰箱裡應該有凍很多冰塊吧?我之前去拿果汁的時候看見了很多。”
聽著男孩突然問出這個問題,緒芽女傭愣了一會兒後才點頭,“的確...因為要用來製作飲料之類的......”
“我想定時器應該就是用冰塊做的吧?等到冰塊化得差不多的時候機關就會自動啟動,就像是......”將剛才想到的整個機關運作方式給其他人展現了一遍,江戶川柯南頓了頓,轉向衝矢昴,“至於這些機關,冰塊化掉自然就看不見了,來推助機關運行的東西就順著旁邊的管道落下去,到達貯藏室,自然不會出現在案發現場。我想這個來助推機關運行的東西,應該就是......”
“釣魚線。”
昏暗的光線當中,年輕男人清亮的聲音響起。
幾人下意識順著聲音看去,隻見坐在最遠處的池川奈說完後勾了勾嘴角,將手伸進外套口袋裡,從裡麵拿出了被隨意窩成一團的絲線,“或者可以說是染血的釣魚線?”
“這是......池川哥哥,這是你在哪裡發現的?!”江戶川柯南幾步過去,拿過男人手上那條細長的釣魚線,很快將它上麵沾上的血跡和在案發現場的痕跡對上了號。
“貯藏室。”他小小打了個哈欠,對自己找到關鍵的物品這種事情表現得興致缺缺,“架子突然那麼大範圍倒塌大概也是為了這個,如果裡麵亂成那樣的話,就沒有人會注意到為什麼突然有釣魚線或是其他東西出現在裡麵了。”
不過可惜他剛好躲在桌子下麵,而那個桌子旁邊又正好是連同地下室和二樓房間的通風管道。
“不對,你們是不是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安田小百合很快注意到前麵說法的一個漏洞,質問道,“那凶手殺完人之後是怎麼從陽台離開的?當時池川就在房間裡,根本不可能通過他的房間走,如果從下麵走雪地裡肯定會留下腳印。”
“就算你們後麵推測的再合理再完美,如果這裡沒辦法解釋的話,也不過是在瞎......”
“既然沒法從下麵走的話,從上麵走不就行了嗎?”安室透看著對方的表情,說出了這句幾乎是在指認凶手的話,“利用從上方懸掛下來的攀岩繩,從二樓陽台到達三樓的房間裡,這樣不就好了。”
“嗯!剛才我都看過了,今天的雪就算大,就不應該大到能把樹枝都壓斷才對,而且電線斷裂位置的切口整齊,是人為破壞的。”
往後翻了一點,將相冊翻到電線的照片上麵,男孩再次舉起手機,“因為這樣行動的話肯定會留下很多需要處理的東西,在黑暗當中更有利於自己的行動。而且隻有停電了,有人去拿蠟燭,才能製造出因為那些置物架年久失修,被人稍微碰了一下就全數倒塌的樣子。”
“看,這是安室哥哥在彆墅屋頂上麵找到的攀岩繩。”
攀岩繩索、配套的工具和釣魚線被找出來,完全證明了這個推斷的正確。緒芽女傭蹙著眉頭看向攀岩繩索,隨後突然從喉嚨裡擠出一聲驚呼,愣愣地轉頭看向後方的安田智。
從剛才起一直沒有說話的安田智皺著眉頭,將視線從熟悉的繩索上麵移開了。
“我記得之前安田哥哥說過,大學的社團總有人會在活動時受
傷,所以才會在房間裡準備醫療箱。”江戶川柯南仰著頭看向那人,鏡片忽然反出一道光,“請問安田哥哥,你當時參加的是什麼社團?”
“......攀岩社。”沉默許久後,安田智開口道。但是很快,他轉過頭來看向幾人,臉上絲毫不見被指正的慌亂,“但是總不能因為我參加了攀岩社,就說是我做的吧?也有可能是其他人拿了我的繩索和設備之後行凶的啊,攀岩這一段牆麵又不是什麼高難度的東西,隻要想做幾天之內就可以學會。”
“看來安田智先生很有經驗,知道那一段牆麵有很多管道和外部裝飾可以踩,所以比較容易嗎?”安室透笑眯眯地接話,在對方惱怒之前,他又問出了下一個問題,“我記得你之前穿的並不是這雙鞋,是在晚餐之前回臥室換了嗎?”
安田智一愣,似乎沒想到對方會注意到這種事情,臉上閃過幾分慌亂,又很快控製住了,“是,因為我不喜歡之前那雙鞋的款式,所以回房間換了鞋子,這有什麼問題嗎?難道因為換鞋就要被懷疑成凶手?”
“當然不會,但是如果你換掉的那雙鞋子上麵有血跡的話,那嫌疑就大了。”
金發黑皮的男人眯起眼睛,看向對方,“為什麼突然換鞋,恐怕是因為等你回到房間之後才發現,自己的鞋子上麵濺上血跡了吧?而且應該不是在鞋底的位置,要不然死者的房間內肯定也會留下鞋印。是在鞋子上方的位置,所以你才等到了房間之後才察覺。”
“你彆血口噴人,就算我鞋子上有血跡又怎麼樣,也許是哪一次父親受傷時我不小心沾到的,你們根本沒有證據證明我......”
說到這裡時,安田智一愣,猛然想到些什麼,隨後他猛然抬頭看向麵前的男人。
“你也反應過來了吧?”安室透略微眯起眼睛,“在回房間擦拭鞋麵時,上麵明顯被剮蹭掉一點的血跡。恐怕是在從陽台攀爬到三樓的時候,鞋麵蹭到牆麵蹭掉的,雖然你已經將窗沿位置的血擦掉了,但是卻忽略了一個很偏的位置。”
本來這種沒什麼人來的房間,連外麵下方的窗沿都是一塵不染的就很奇怪,像是剛剛被人出於什麼目的擦拭過一樣。
“碰巧貼在這上麵的血跡很特殊,隻要把血跡的圖案形狀和你的鞋子進行對比,應該很快就有結果了。”
年輕男人張了張嘴,再也無力反駁,隻是低下頭,錯開了和其他人的視線。
“怎麼會這樣......”毛利蘭退後了幾步,不可置信地看向眾人視線中央的安田智,“安田社長不是安田先生的父親嗎...為什麼會......”
“我想,安田社長應該不是安田哥哥的親生父親才對。”
一道稚嫩的童音在昏暗的客廳當中響起,原本看向被指認為凶手的安田智的幾人下意識轉頭,看向沙發旁邊的男孩。
“因為安田哥哥之前說過,你小時候和朋友聯係都是用去把寫了東西的紙條放進朋友家信箱裡的這種方法。但是緒芽姐姐之前說,安田社長從二十年前就住在這裡了,如果這樣的話,應該沒辦法這樣和朋友聯係才對。”他仰著頭,認真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所以說,安田哥哥小時候一定不住在彆墅裡。”
“但是,就算隻是繼父...安田老爺對你和夫人一直都很好不是嗎?”緒芽女傭咬著下唇,身體都在微微顫抖著,“你怎麼能......”
“對我很好?彆開什麼玩笑了。”安田智冷笑了一聲,捏緊拳頭,“都是騙人的幌子,我曾經也以為他是真的對我很好,甚至真的很感激他,因為他在我的生父被公司破產帶來的高額債務逼到自殺後,幫我們還清了債務,又一直很照顧我們。”
“甚至一直到他和母親結婚的時候,我都很高興。誰知道沒過多久,他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之前那些不過是為了母親和生父留下的那些東西裝出來的樣子,等都得到手之後,他就每天對我們打罵不休,還在外人麵前裝出一副對家人很好的樣子。”
說到‘家人’這個詞,他表情都扭曲了一下,“甚至...甚至我最感激的,那段在最灰暗的時候對我們的照顧都是他早就計劃好的,這個家夥才是逼死我生父真正的凶手,利用合同漏洞讓他欠下了一屁股債務,把他逼到自殺的地步。
然後又擺出一副同情的樣子來照顧我們......真讓人惡心!我居然還叫了自己的殺父仇人這麼多年父親!”
“......當年居然是他?”安田小百合整個人都往後栽了一下,扶住後麵的牆麵才堪堪站穩。
“就是他,在我殺他之前,他親口承認的。用一種炫耀一樣的口吻......我再也無法忍受了,特彆是在我發現,他最近惹上了什麼麻煩,四處借款欠下了一堆債務是準備換個身份逃去國外,然後把所有的爛攤子和欠款都堆到我和母親頭上的時候。”
“所以你就動手了。”
幾人對話間,池川奈因為剛才那個信息皺起眉頭。
安田一郎原本準備假死脫身......這倒是有點奇怪,如果他手上真的拿著組織相關的證據的話,以他那種貪財又格外惜命的性格,一定回去找警方求助,而不是一個人冒著巨大的風險準備這些事情。
除非他根本就沒有什麼籌碼,手上那個據說有組織秘密的U盤不過是幌子而已,隻是想要給自己拖延時間。
確定了這個猜測,也懶得再留在這裡看什麼之後的發展情況,他站起身來,端著屬於自己的那一盞蠟燭,衝毛利蘭點頭示意之後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走時,他拿出那個小小的U盤細細打量了一番,重新放回了口袋裡。
情報消除,相關人士死亡,也算是完成任務了。
這樣想著,他繼續往樓梯方向走去,後麵的對話還在繼續。
“是啊,所以我就動手了。很精彩的推理。”安田智的臉上勉強浮現起些許笑意,又很快消散了,“不過隻有一點沒說中,我並沒有返回三樓的房間擦拭血跡,等回到房間發現鞋子上沾染了血跡後已經來不及了,無論是機關還是晚餐都已經準備好了,之後毛利先生又要求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導致我根本沒時間再去那裡。”
“的確,在犯案之後你為了減輕嫌疑也一直和我們在一起,之後又想要回貯藏室銷毀證據,你的確沒有時間擦掉那個足以作為證據的沾了血的鞋印。”安室透蹙了蹙眉頭,隨後想到什麼,抬頭看向之前一直在反駁自己的安田小百合,“...看來是有人幫你消除了這個證據。”
安田智下意識看向後麵的緒芽女傭,她略微睜大眼睛連連擺手,小聲道,“不,我當時並沒有......”
“那個時間點上過三樓的,我記得好像隻有......”毛利小五郎皺著眉頭,“安田夫人?”
這個名字讓原本表情已經平靜下來的年輕男人一怔,扭頭朝著一直對自己十分刻薄的母親看去。
眾人的視線下,安田小百合垂著眼睛,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被水和血染臟的手帕。
“是我。”她承認道,隨手將沾著安田一郎血的手帕扔在了地上。
“為、為什麼......”安田智看著她,聲音都有些結巴。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女人嗤笑了一聲,似乎在嘲笑自己愚蠢的行為一樣,“明明和我沒什麼關係,隨便做這種事情還要承擔責任。但是在發現窗沿上有鞋印,確認他就是凶手後...等我反應過來,已經把上麵的血跡擦掉了。”
她聳了聳肩膀,“或許隻是因為我是他的母親,大概沒有哪個父母會不愛自己的孩子....
..即使我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刻薄差勁的母親。”
原本正往樓梯處去的腳步聲在此刻停住,不知道哪裡忽然吹來一陣風,將黑發男人手上本就搖曳著的燭火吹滅了。遠離客廳處其他的燭光,池川奈眼前驟然陷入一片黑暗。
‘真可憐,居然被自己親生父母當做實驗體......’
好疼......好冷......
‘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池川博士有孩子,他們幾乎全年都住在實驗室裡麵,難道之前就把他一個人放在家裡的嗎?’
‘應該找了保姆之類的吧?先不說這個...左眼的情況怎麼樣?’
手術燈......好刺眼...好疼......
‘不太好,我剛開始還以為是移至的人造眼,結果居然直接往原本的眼睛上做這種...簡直是瘋了,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眼睛顏色都...先把藥拿來吧。’
‘喂,你在做什麼?他的命令,不許打麻醉。’
好疼......
‘但是......知道了,手術刀遞給我。抱歉......’
好疼!!!!
池川奈猛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左眼。
在手接觸到皮膚的那一刻,他立刻反應過來自己現在在哪裡,從突然的走神中回過神來後,男人立刻屏住呼吸,沒有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響,連呼吸都輕到微不可聞的程度。
手術刀和尖利的針頭刺穿眼部的幻痛在清醒的那刻全部散去,變成了自從停用眼藥水之後左眼和同側太陽穴時不時會傳來的隱隱脹痛感。
熟練地伸手輕微按揉了兩下太陽穴,轉頭看了一眼那對沉默著對視的母子,池川奈拿起旁邊櫃子上的打火機,將剛才被吹滅的蠟燭點燃,繼續朝著樓上暫時屬於自己的客房走去。
脖頸後麵還是很燙,室內稱得上冷的溫度都沒讓這種燙意降下來,反而有越燒越烈的趨勢。
而且...剛才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巨大的不安定感和輕微窒息,讓他腦子裡幾乎立刻浮現出一個荒唐的想法。
想找個柔軟又溫暖的地方,用衣服和被子堆起來埋進去,最好是有著熟悉氣息的衣服,能把他層層包裹住那種......
皺眉把這個轉瞬即逝的念想從腦子裡扔出去,他直覺感覺這個東西和後頸的腺體有關係。
不想在這種未知的情況下繼續波本的車離開,他皺著眉頭給琴酒發了通簡訊,可惜極差的信號並沒有讓其發送成功。
算了,明天早上再給他打電話好了。
——
客廳內,安室透蹙眉看著對方離開的背影,麵色冷凝。
借著昏暗的燭燈,他隻看見原本興致缺缺的男人突然停頓下腳步,在側頭時被燭光照亮的側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稱得上冷凝,之後隨著燭火的熄滅又什麼都看不見了。
等燭火重新亮起時,他又恢複了慣常的模樣,看不出任何不對勁。
還有之前在朝露酒莊的時候......
想到這裡,他皺眉看向不遠處的衝矢昴。
他肯定知道些什麼,在作為萊伊的那段時間,他肯定了解到了什麼更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