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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要搞基建 998 75546 字 2個月前

第51章 偽裝

“我知道你心急,但是你先彆急,行軍打仗光靠蠻攻可是不行的。”

沈從武麵色不虞的拱了拱手說:“請老將軍賜教。”

許定坤道:“楊元慶的騎兵,在西州是出了名的能打,他曾數次率兵打入回紇的都城。雖然楊釗和魏淮都不在了,但騎兵的實力還在,所以一定要多加提防。”

“其次是楊元震的步兵,雖說作戰能力不如騎兵,但畢竟是正規軍出身,打仗的本領也比普通百姓要強許多。如果我們不能提前安排妥當,很容易吃敗仗啊。”

“老將軍深思熟慮,沈謀慚愧。”沈從武嘴上說著慚愧,可心裡絲毫沒聽進去。

不過是一群殘兵敗將,這老東西怕東怕西的,真要是怕死就趕緊回去,給自己讓位置。

當然,這話他也隻是心裡想想。誰讓對方是主將,他是副將呢。

“要不然,屬下先帶三千騎兵去探探虛實,若是不敵再從長計議。”

楊平看了看外公,兩人都有些無奈,沈從武這脾氣一般人頂不住,真是油鹽不進。

“既然沈將軍執意要去,那許謀也就不攔你了。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如果沈將軍被俘,許謀可辦沒法救你出來。”

“這就不勞將軍費心了,就算打不過我也不會被俘!”沈從武說罷出了營帳。

“外公,此人急功近利,恐怕要捅大簍子!”

許定坤撚著胡子道:“由他去吧。”良言難勸該死鬼。

這小子跟他爹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自己念著他父親的舊情勸也勸了,既然他不聽,那自己也沒有辦法

當年沈明和許定坤同為主將時,沈明便喜歡鋌而走險,以少敵多,出儘了風頭。可最後還不是年紀輕輕就死在的戰場上,留下孤兒寡母。

“平兒,無論是官場還是戰場,都要記得一個穩字,隻有穩住了才能謀定而後動。”

楊平點點頭道:“外公我知曉了。”

*

沈從武出了營帳立即點兵出發,三千騎兵加上五天的糧草,隨他急行去徐州探路。

畏手畏腳成不了大事,自己一定要一舉拿下徐州,看他們到時候還有什麼話說!

三千騎兵很快便挑選出來,這些人都是沈從武的部下。他們快馬加鞭脫離了大軍,朝徐州方向跑了過去。

一直跑到天黑才找了一處背風的地界,安營休息。第二日天剛剛亮又繼續趕路,兩天時間就跑了近一百裡地。

越往南走道路反而不好走,路上的積雪越來越多,氣溫也逐漸下降。

沈從武搓著手嘴裡罵罵咧咧,今年真是奇了怪,北方一點雪見不著,南方卻下起了大雪。

行至徐州境地的懷寧縣時,突然在路上碰上一批起義百姓,他們穿著亂七八糟的軍服和鎧甲,手裡拿著各式各種的兵器。

為首的人是懷寧縣的勇士薛昀,因為當地縣令魚肉百姓激起民憤,薛昀便帶領著鄉親們推翻了縣衙。

聽聞承天王正在招納起義軍,他便帶著鄉親準備去徐州投奔。卻不想半路跟沈從武帶的盛軍撞在了一起,嚇得這夥人四處逃竄。

沈從武這幾日憋悶壞了,好不容易碰上反賊激動的眼珠的都紅了。

他甩著鞭子讓大軍圍住這些反民,並不著急殺,仿佛貓兒戲弄老鼠一般逗弄他們,看著他們跪在地上求饒。

他騎著馬,拿槍挑起一個半大的少年,長槍從少年的肩胛骨穿過,鮮血嘩啦啦的流了一地,疼的少年嗷嗷大叫。

“你們是哪裡來的,要乾什麼去?”

少年疼的說不出話,其他人求饒道:“大人行行好,我們都是附近的百姓。”

“百姓私帶兵器等同謀反,你們好大的膽子啊。”

其餘的人嚇得伏在地上瑟瑟發抖,一句話都不敢說。

少年的親人不住的磕頭求饒,奈何沈從武心狠手辣,對待反賊更不會手下留情,直接把人狠狠摜在石頭上,摔斷了氣。

薛昀憤怒的大喊一聲:“老子跟你拚了!”抓起刀便朝沈從武砍了過去。

沈從武夾住馬腹,閃身躲開的他攻擊。“你倒是有幾分膽色,比那群鵪鶉強多了。”

薛昀喘著粗氣再次朝他攻過來,沒想到被沈從武拿鞭子纏住一條腿。馬一跑便把他拉倒在地上,登時摔的頭冒金星。

“我操你大爺!”薛昀大喊一聲。

沈從武狠抽了馬兒一鞭子,奔跑的馬拖著他漫山遍野的跑了起來。等回來時,人已經被磨成了血葫蘆,出氣多進氣少。

其他人見狀嚇得小聲啜泣起來,看來今日難逃一死了……

沈從武指著其中一個身材消瘦的男子道:“你,出來。”

“彆殺我,不要殺我啊!”男人嚇得尿了褲子。

沈從武嫌惡的抽了他一鞭子道:“你們是哪的人,準備要去哪?”

瘦子一五一十的道:“我們就是附近的懷寧縣人,薛昀要帶我們投奔徐州承天王,結果遇上你們……”說完抱住自己的頭,生怕他再抽鞭子。

鞭子沒落下來,沈從武眼睛卻是一亮,心生一計道:“你們一共多少人?”

“七……七百多人。”

“脫衣服!”

瘦子嚇得瞪大眼睛。

沈從武不耐煩的甩了下鞭子:“讓你們把衣服都脫了!”

人們不敢反抗,連忙脫掉自己的棉襖外衣,隻穿條褻褲站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沈從武讓自己的手下把衣服撿起來換上,自己也找了一身乾淨的穿好,又在地上挖了些泥土塗抹在頭發和臉上。

他打算偽裝成這批反賊潛入徐州城,介時等大軍攻來時,裡應外合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副將見狀擔憂道:“這…這太危險了,還是屬下去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徐州城裡的人,估計跟這群反民沒什麼兩樣。”

“我們潛入城中,以響箭為信號,大軍到城外鳴三支響箭,我們在城中動手。”

副將連連點頭:“這群人怎麼辦?”

依照慣例肯定是直接殺了,不過眼下馬上要打仗,殺了這些人未免有些可惜。

沈從武道:“給他們換上軍服,打仗的時候拉去前麵當人肉靶子。”

“是!”

“你帶兵迅速回營,通知許定坤讓帶兵前來支援!”

*

此時的徐州城,一車一車的糧食從城外運進來,全部裝在大營西側臨時搭建的糧倉裡,放眼望去,巨大的糧倉堆的如小山一般高。

不少士兵都湊過去看熱鬨:“買這麼多糧乾什麼?”

“該不是要打仗了吧?”

“打仗也用不了這麼多糧食啊!”

趙驍從軍營走出來,把士兵攆回去回去操練,自己則朝存放糧食的地方走去。

責管理糧草的人叫安豐,這人便是當初闌尾炎被宋玉竹救治下來的那名士兵。他之前是盛軍的輜重守,因為能力出眾,宋玉竹便讓他繼續管理糧草。

他派人做了一根細長的銅管,紮進米袋子裡能取出裡麵的米。可以檢查出買來的糧食是否發黴,或者參雜了石子以次充好。

安豐辦事認真,幾乎每一車都抽查好幾袋,確定糧食都是好糧才讓運進去。

“將軍。”見趙驍走過來,安豐連忙抱拳行禮。

“運進來多少車糧了?”

“已經運進來一百多車了,聽說城外還有一半沒運進來的。”

“居然買了這麼多糧……”趙驍牽了匹馬,騎著朝王府走去。

王府裡宋玉給兩位糧商結清了餘款,囑咐他們如果還能收到糧食,優先賣給徐州。

牛青山和葉老板來時還有些擔憂,生怕糧食運過來,對方不結銀子。

畢竟這裡比較特殊,承天軍不歸朝廷管,要不是當初孫總鏢局擔保,他們也不敢過來。

如今見他辦事爽快真誠,打消了顧慮。

“王爺放心,我們收到糧一定優先供給徐州。”

送走糧商,趙驍道:“怎麼突然買了這麼多糧草?就算盛軍圍城,這些糧食也用不了啊。”

“今年冬天天氣不正常,南方大麵積降雪,而北方卻幾乎沒怎麼下雪,我怕今天會鬨旱災。”

記憶中小冰河時期往往伴隨著大旱和大澇,萬一真遇上了,這些糧能救下許多人。

“你……你乾嘛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宋玉竹被趙驍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臉紅。

“我總覺得你無所不知,無所不能,跟你在一起永遠不會有後顧之慮。”

宋玉竹讓他誇的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轉移話題道:“軍營那邊怎麼樣了?兩軍相處的還好嗎?”

“還行,一開始肯定有矛盾,畢竟他們之間打過仗,還殺過對方的戰友。”

趙驍管理他們的辦法簡單粗暴,有矛盾出去打,隻許拿拳頭,不準用武器。無論輸贏打完兩人永遠不許再找對方的麻煩,否則軍法處置!

這個辦法很好,大夥有仇報仇有怨抱怨,出完了氣關係反而更近了一些。以前都是各為其主,打仗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現在做為戰友自然要同仇敵愾,以後在戰場上並肩作戰。

兩人正說著,有侍衛來報,徐州城外突然出現一批人,說是來投奔承天王。

宋玉竹麵露喜色,這是自他稱王後,第一波投奔他的人,二人連忙駕車朝城門走去。

此時徐州城外,七百多個盛兵穿著他人的衣服,手持各種各樣武器,偽裝成起義軍聚集在城外。

為首的男子正是那個身材細瘦的男子,沈從武怕自己的口音暴露,乾脆挾持此人,讓他扮成首領上前答話。

很快城門打開,侍衛讓為首的前去答話。

細瘦的男子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回頭看了眼沈從武,見他狠狠的瞪著自己。隻好硬著頭皮走上前去。

趙驍問:“你叫什麼名字,從哪來?”

男子實話實說:“俺叫田大勝,從懷寧縣來,縣令貪贓枉法欺壓百姓,俺們實在受不了就反了。”

“聽說徐州承天王招納反抗軍,俺們就想著來投奔,混口飯吃,請天王收下我們吧!”說著跪地開始磕頭。那個將軍可說了,自己如果能帶著這些士兵混進去,可以放過他和他的家人。

“你們一共來了多少人?”

“有…有七百多少人。”

趙驍轉過頭道:“這些人,暫時讓他進城安置下來?”

宋玉竹點頭同意。

沈從沒想到這麼輕易就混進了城裡,低頭壓下嘴角的笑容,跟著一眾士兵入了城。

第52章 識破

進了城這夥人並沒有東張西望的四處打量,而是井井有條的跟著前麵帶路的人,一路上都沒有人說話。

太安靜了,安靜簡直不像是第一次進城的老百姓,而像訓練有素的士兵……

趙驍眯起眼睛,在這這群人身上仔細打量,這些人小腿都是微微向外彎曲,應該是長期騎馬留下的特征,普通老百姓可沒機會騎馬。

雖然身上換了衣服,可他們卻忽略的腳上的鞋,平民百姓可不能穿靴啊~

那些反民的衣裳雖然有大有小,但勉強都能套上,鞋子這東西不合腳穿不進去,所以他們乾脆都沒換鞋。

上了馬車趙驍跟宋玉竹說:“這些人有問題。”

“我剛想說,沒想到你已經看出來了。”

從第一眼開始,宋玉竹就發覺不太對勁,雖然他們極力偽裝成百姓的模樣,可年紀偽裝不了。

“這群人太年輕了,幾乎全都是十六到二十六七歲之間健壯男子,沒有年幼的也沒有年老的,做為百姓起義軍,實在不符合常理。”

“其次,為首的那名男子說自己帶領當地百姓起義,可看他身上畏縮的氣質,不像是有領導能力的人。”

兩人十分好奇,究竟是誰想出這個點子,居然敢假扮成反民自投羅網?

回到府裡,剛好碰上徐冰。

徐冰:“我正要去找您倆,聽說城外來了一批投奔的起義軍?”

“是。”

“這節骨眼上,來的人可得好好查驗,萬一混進細作可就壞了。”

宋玉竹和趙驍對視一眼道:“混進來的,可不止一個細作。”二人把剛剛發現的講給徐冰聽。

趙驍:“這些人怎麼辦?是直接殺了,還是先留一段時間?”

徐冰捋著胡子道:“這行軍作風倒是讓我想起一個人……”

宋玉竹:“沈從武?”

除了他實在想不出哪個二百五,敢帶兵潛入敵方城中當細作。

徐冰:“先彆殺他們,不如將計就計,看看他們究竟想要乾什麼?”

*

沈從武不知道自己一個照麵就暴露了。心中還在竊喜,這承天王也沒什麼厲害的,居然輕易就接納了陌生人投奔,也不怕其中有細作。

領路的人直接把他們帶到軍營,他趁機又巡視了一遍反叛軍。

看著校場上整齊劃一的士兵,沈從武的臉色難看起來。

原以為承天軍不過是群臭魚爛蝦,沒想到這些士兵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無論是騎馬射箭,還是近身搏鬥都有板有眼,絲毫不比他手下的軍隊差。

若是兩軍交起手來,還真不一定誰勝誰負……

穿過校場,士兵把他們領到軍營深處,這裡之前是軍妓營,後來遣散便空閒出來,趙驍命人把他們都關了進去。

沈從武警惕的發覺有些不太對勁,連忙拽出田大勝,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田大勝緊張的拍著大門道:“軍爺,我們千裡迢迢來投奔承天王,為什麼要把我們關起來?”

士兵道:“將軍讓你們在這裡稍作休息,一會派人過來安排你們。”

沈從武稍稍放下心來,他把田大勝拉到角落叮囑:“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不用我教你吧?”

田大勝嚇得連忙點頭:“小的懂,小的懂。”

“記得,跟他提要加入他們承天軍,跟著一起打仗!”

“哎!”

等了一會,依舊沒人過來,這些偽裝的士兵有些慌亂起來,萬一被人發現他們的身份,恐怕會死的很慘。

“穩住!不許亂!”沈從武小聲嗬斥,心中疑惑,難道入城時被發現了?

不可能,如果發現當時就該動手了,怎麼會把他們放進城內?

沉住氣,千萬不能自己亂了陣腳!

等了一個多時辰,終於有人來了,趙驍派馬震威過來好好“照顧”他們。

馬震威這小子一肚子壞水,知道他們是細作自然不可能輕易放過,直接帶著他們去馬廄清理馬糞。

承天軍養了上萬匹戰馬,這些馬白天有專門的人負責領出去吃草遛彎,傍晚才回到馬廄休息。

馬廄原本是各個營房輪流清理,如今這些人來了,閒著他們也是閒著,不如拉去乾活。

一進馬廄,這群盛兵被馬舍裡的糞便和馬尿熏的人睜不開眼睛。

馬震威捏著鼻子道:“天黑之前清理出來,清理不乾淨晚上沒飯吃。”

沈從武差點沒背過氣去,他強忍著怒氣上前道:“軍爺,我們是來加入承天軍打仗的,為何要清理馬糞?”

“嘿,你小子怎麼不識好歹?你當打仗容易啊?”

“戰場上刀槍無眼,搞不好就丟了小命。你們這群農民又沒有打仗經驗,將軍這是體恤你們才安排你們清理馬廄,彆人想乾這個還乾不了呢。”

沈從武被說的啞口無言,他們現在的身份確實不適合上戰場,承天軍也不缺士兵。隻能硬著頭皮拿起木釺和掃把開始清理馬舍。

一直乾到天黑,這群人才把幾十間馬廄清理乾淨,把沈從武熏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累的胳膊都抬不起來了。

出了馬廄,被告知趕緊去食堂吃飯,晚了就沒飯了。

一夥人又馬不停蹄的跑到食堂,每人分了一個豆餅子,一碗看不見米粒稀粥,沈從武被承天軍窮酸的夥食震驚了,這是人吃的東西?!

飯還沒吃完,要熄燈休息了,馬震威攆著他們回到軍妓營,一把大鎖,直接把人鎖在了裡麵。

沈從武這輩子都沒感覺這麼憋屈過,渾身上下都是臭烘烘的馬糞味,忙碌了一下午連撒尿的功夫都沒有。

想他將門之後,打生下來起便是錦衣玉食,即便後來上了戰場也沒受過這種待遇。如今卻是連個熱水澡都洗不了,氣的他惡狠狠的咬了口豆餅,粗糙的餅子剌的嗓子眼疼。

再堅持幾日,等大軍攻下徐州,就把那狗屁承天王塞馬糞池裡淹死!

*

永安二年,正月十四。

盛軍終於趕到徐州城外,許定坤從沈從武的部下口中得知,他們偽裝成叛軍潛入了城內。

許老將軍被他這波騷操作驚的目瞪口呆,不過能潛進城內也算本事,說不定真能發揮奇招。

按照約定,許定坤派人放出響箭,刺耳的箭鳴聲劃破長空,幾裡外都能聽見,城中的人應當開始準備了。

兩軍對壘,趙驍領一萬精兵出城迎戰,宋玉竹穩坐在城樓上,看著城牆下數萬名士兵心潮激蕩。

北風凜冽,冷鐵折射出寒光,

許定坤坐在戰車中,凝視著對麵的將士,為首的將軍他不認識,從彆人口中得知是個姓趙的小子。以前做過景王的護衛,後來改投楊元慶麾下。

原以為此人是個狗頭將軍,可真正見到他時,許定坤瞬間推翻了自己的猜測。

外行看熱鬨,內行看門道,這人身上的氣勢讓他想起當年的鎮國將軍。

心裡不免升出寒意,這是一場硬仗……

“咚咚咚…”對麵竟然率先擂起戰鼓!

楊平拉著受驚的戰馬,心裡有些忐忑,這是他第一次領兵打這麼大規模的戰役,完全沒有經驗。原本計劃由沈從武領兵,外祖父指揮督戰,如今他人在城中根本聯係不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外公……”楊平還沒打就有些怯場了。

許定坤見狀安撫道:“平兒莫怕,去取我的盔甲來。”

“外公…您要親自上陣嗎?”

許定坤點了點頭,他雖腿疾疼的厲害,但也沒老到拿不動刀。

兩軍對弈,最忌諱的就是將領怯戰,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如果將領都害怕,這仗乾脆彆打了!

楊平漲紅著臉道:“還是讓我來吧!”

許定坤搖頭:“此人不可小覷,你未必是他的對手!”說著下了戰車騎上戰馬,走到了陣前。

太久不上戰場,老胳膊腿都快鏽住了,不過老將身上的氣勢還在,他深吸一口氣,振臂一呼:“兒郎們,隨我殺反賊,震國威!”

士兵們跟著大吼:“殺反賊,震國威!”

這邊趙驍騎在黑色的駿馬上,舉起刀大喝一聲“殺!”,承天軍猶如一把利劍瞬間衝了出去。

沉悶的號角聲響起,冷兵器相撞,發出金石之聲,趙驍仿佛戰神下凡一般所向披靡,長刀所到之處寸草不生,殺的盛軍節節敗退!

許定坤卻不著急,故意引他深入,盛軍早已布好困陣,一旦敵方將領進入困陣,便是千軍萬馬也能讓他有去無回!

眼看著趙驍的馬越殺越近,在困陣即將合攏時,徐州城中固然傳來一聲巨大的炸裂聲響。

趙驍並不戀戰,扭頭大喊一聲:“收兵!”說罷帶著部下且戰且退。

這是徐冰提前和他商量好的,出來應戰隻是試試盛軍的實力。見其布陣恐怕對趙驍不利,趕緊發出信號讓他立即退回城內。

差一點他就入了陣!許定坤氣捶著手掌大喊一聲:“不好他要跑,休要放他離開!”

楊平追著趙驍想要把他截下,結果越追越遠,竟然追到了城門附近,已經到了弓箭射殺的範圍內。

許定坤嚇得臉都黑了,大喊道:“平兒快回來!”

城牆上柴戎握著八石的強弓,瞄準下麵的人,劍羽劃破長空,瞬間穿過楊平的胸口把他定在了地上。

趙驍騎馬過來,抓住楊平衣領,把人掠上戰馬俘了回去。

許老將軍看著自己的外孫生死未卜,一口氣哽在喉嚨差點沒撅過去。

到底是老將,很快平複下情緒,讓大軍撤回到安全距離,下午準備繼續攻城。

趙驍帶著楊平回到城內,解下頭盔連忙跑到城樓上。

“怎麼突然發信號撤軍?”

徐冰道:“剛剛你差點中了許定坤的計謀,他設了困陣故意把你往中間引!”

趙驍撓撓頭:“我說那群人怎麼畏手畏腳,邊打邊退。”

宋玉竹擔憂道:“幸好先生發現的及時,不然就麻煩了。”

徐冰眉頭緊皺道:“早就聽聞許老將軍善用兵陣,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接下來可要謹慎些了,萬不可魯莽。”

趙驍點了點頭:“對了,我帶回來個人,應該是對方的副將。”

宋玉竹和徐冰一聽,連忙下去查看他帶回來的那個人。

楊平還清醒著,肩上的箭傷疼的他滿頭大汗,幾欲昏厥。

見趙驍和兩個男子走過來,他憤怒的大罵:“反賊!要殺要剮趕緊給個痛快,我不怕你們!”

徐冰:“我剛剛聽見許老將軍叫你平兒,你是楊孝春的兒子吧?”

楊平抿著嘴不說話,沒想到這人居然知道自己的身世。

“你被俘,外公應當很著急,不知道他會不會為你放棄攻城。”

“我外公才……”楊平見對方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才得知自己被詐了。

“狗賊,我外公定不會放過你們!一定會殺了你們給我報仇!”

趙驍嫌他太吵,一腳揣在傷口上,直接把他踹的暈死過去。

宋玉竹道:“此人還不能殺,可以用他跟許定坤談一談條件。”

兩個士兵把楊平帶了下去,趙驍趕緊休息一會,等待下午應戰。

第53章 大捷

軍營裡沈從武一眾人早就聽見了信號聲,一個個打起精神準備衝出軍營,跟外麵的大軍彙合。

可惜根本出不去,軍營裡還剩下兩萬多名士兵,他們穿著盔甲手持兵器,隨時準備上戰場。

沈從武固然膽子大,但不傻。這會要是衝出去,估計連骨頭渣子都得讓人嚼碎了。

隻能耐下性子等待時機,沒想到這一等就是七日後……

這場戰役持續了七天,許定坤打了這麼多年的仗,頭一次碰上這樣難啃的硬骨頭。

那名趙姓的小將越戰越勇,這幾日打下來自己仿佛成了磨刀石,將他的鋒芒越銼越鋒利。

許定坤對他頗為欣賞,此人若是盛軍將領,前途不可限量!

隻可惜他是反賊,打的盛兵抱頭鼠竄,五萬兵馬如今死傷近半,再打下去恐怕連自己也得折在這裡。

到底是年紀大了,心氣也不如從前了,竟然萌生了退意。

到了下午,盛軍退到了城外十裡處,許定坤坐在營帳中,想起自己的外孫,不禁潸然淚下。

他這輩子生養了四個孩子,隻有一個女兒養大成人,其餘都年幼早夭。

女兒也隻得了這麼一個兒子,從小養在自己膝下,教他騎馬射箭,準備讓他繼承自己的衣缽。沒想到第一次上戰場,就折在了這裡,回去還不知道怎麼跟女兒交代。

外麵突然傳來一陣騷動聲,許定坤連忙擦掉眼淚詢問:“發生什麼事了?”

不一會護衛走進來到:“回稟將軍,沈副將回來了。”

“你說什麼?!”

“沈……沈從武回來了。”

“他還敢回來?!”要不是他擅作主張潛入城內,自己的孫兒就不用領兵出戰,也不會慘死在承天軍的箭下。

許定坤抓起佩劍跑了出去。

沈從武也是懵的,他們之前潛入城中後被安置在軍營裡,因為軍營人太多,始終找不到動手的機會。

急的他實在沒了辦法,隻能讓田大勝去說不想在這涮馬廄了,要離開這裡回老家!

沒想到承天王真放他們走了,不光放走他們,還送了馬匹和乾糧……

沈從武帶著士兵出了城,城外卻看不見盛軍的人影。以為許定坤敗兵離開了,氣的他連忙帶上手下追了上去。追到十裡外的一處山坡才看見駐紮在此的盛軍。

許定坤拎著劍衝出營帳,看見不遠處的沈從武怒道:“你這叛徒竟還敢回來!”

“許老將軍,這從何說起啊?”

“這幾日你去了何處?”

沈從武後退道:“我潛入城內,準備製造混亂!”

“城內亂了嗎?”

沈從武有苦說不出:“軍營裡人太多,我們找不到機會下手。”

許定坤冷笑一聲:“那前幾日為何不出來,偏偏等到戰敗退軍了才出城!還騎著承天軍的馬匹,看來你已經入了承天軍的麾下了吧!”

沈從武這才反應過來,他們中了離間計!承天王故意在盛軍敗軍之際將自己放出來,為的就是激怒許定坤,借他之手殺了自己!

“許將軍……許將軍三思啊!我若叛了為何還會跑回來?”

“那你就是臨陣脫逃,來人,將他給我拿下!”許定坤哪容他辯解,今日不殺沈從武難解他心頭之恨。

眼見著事態朝自己無法預估的方向而去,沈從武心生寒意,自己束手就擒肯定難逃一死,若是反抗興許還有活路。

情急之下,他揮劍直接砍向許定坤:“許老將軍失心瘋了,快來人把他抓住!”

許定坤躲閃不及,竟被他砍下一隻耳朵,疼的他哇哇大叫:“你這憨貨,與你早死的爹一樣,都是廢物!”

他這句話可捅了馬蜂窩,沈從武怒喝道:“老東西,給你臉不要,竟然敢辱我亡父!”

二人的副將同時衝過來,拚殺在一起。

許定坤雖是主將,可此行帶的士兵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沈從武的親兵,內訌後這些人直接把刀刃揮向自己的同袍。

許定坤被手下護著退到戰車上且戰且退,見對方竟有意把他們往徐州城處逼迫,一旦徐州城派出兵馬,腹背受敵。

就在這一片混亂中,徐州城門打開,趙驍帶兵衝了出來,他戰馬上還馱著一個人,正是那日被射下馬的楊平。

“外公……外公!”楊平被綁在馬上,有氣無力的叫喊著。

趙驍捶了他一拳:“大點聲!”

這一拳正好砸在楊平的傷口上,疼的他都變了調:“你他媽……啊!外公,救我!”

“平兒?!”許定坤沒想到自己的外孫還活著,一時驚喜交加。

趙驍齜著牙道:“許老將軍,降了吧!你若不降,我便把你外孫掛在城樓上活活凍死。”

如今大勢已去,不降必死無疑,許定坤長歎一聲,自己布了一輩子的陣,沒想到最後被人困進了死局裡。

“罷了,罷了!”他揮了揮手,幾千名士兵解下兵器,朝徐州城退去。

沈從武不敢深追,看著許定坤的帶著部下入了徐州城內,連忙收兵回營。

任誰都沒想到,一出離間計竟然釣到這麼一條大魚!

*

許定坤帶著六七千士兵歸降,宋玉竹欣喜若狂。

他們現在最缺的就是經驗豐富的老將,而且此人對上京布防了如指掌,將來北伐時,肯定會發揮大作用!

宋玉竹在王府裡熱情的接待了許定坤祖孫兩人。

楊平胸口的傷已經處理過,人雖然還有些虛弱但已無性命之危。許定坤則滿臉憔悴,被削掉的耳朵包紮好,花白淩亂的的頭發沾染著血跡,看上去愈發蒼老。

二人得知眼前這個年輕到不可思議的男人就是承天王後,麵色窘迫的伏地跪拜。

“老將軍請起!”宋玉竹連忙扶起他。

“成王敗寇,我們既已降了,要殺要剮悉從尊便吧。”

“老將軍誤會了,我並沒想要殺您。”

許定坤抬頭看了眼他道:“想讓我帶兵攻打自己人,老夫甘願一死。”

宋玉竹道:“許老將軍不是被自己人,逼迫到這般境地嗎?”

許定坤知道自己應該中了離間計,奈何他跟沈從武已經反目成仇,如今再無回天的可能。

他這個人識時務,皇上纏綿病榻半年有餘,說不上哪時就崩了,六歲的小兒繼位,外戚怎麼可能不乾政?

自己跟皇後的母家還有過節,指不定將來在上京日子更難,還不如降個徹底,給外孫搏一條出路。

“我能跟你們主將說幾句話嗎?”

“當然可以。”宋玉竹讓人叫趙驍進來。

趙驍一進屋子,嚇得楊平直往後縮,許定坤怒其不爭的歎了口氣,外孫若是有趙將軍這般膽量,自己何愁後繼無人……

“許將軍。”趙驍對他稽首。

許定坤回禮道:“趙將軍帶兵神勇,老夫甘拜下風,不知師從何人?”

“我沒有師傅。”

許定坤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道:“你……你可願學我許家的掠陣之法?”

趙驍立馬跪地道:“晚輩願拜老將軍為師!”

許定坤連忙拉住他道:“敗軍之將,不敢稱師,隻求趙將軍上陣時,能帶上我這不成器的外孫。”

難為他這麼大歲數,還在為子孫後輩考慮的周祥。

趙驍點頭:“好,老將軍若信得過我,就讓他在我身邊曆練一番。”

許定坤激動的抓起外孫:“還不快磕頭!”

楊平滿臉不服氣,又不得不顫顫巍巍的給趙驍磕了個頭。

許定坤投降後,隻剩下沈從武不足為慮。宋玉竹沒想過要招降此人,三日後趙驍帶兵突襲了盛軍軍營。

沈從武被迫逃竄,最後在懷寧縣被趙驍砍下馬。

此戰共殲敵七千餘人,俘兵一萬六千人,其餘的人四逃進山裡,沒辦法再追了。

自此盛軍之圍已解。

*

冬去春來,雖然今年春天來的特彆晚,可依舊綠了枝丫,路邊也開了小花。

二月二龍抬頭這日,江蓉在徐州平安產下一女,因其五行缺水,宋柏給女兒起名為宋玉潼。

小姑娘生的冰雪可愛,模樣隨了江氏,跟宋玉竹有七八分相似。

上輩子宋玉竹也有同父異母的兄妹,但幾乎沒什麼聯絡,也沒有感情。

如今有了這樣一個嫡親的小妹妹,疼的他不知如何是好,抽空便過去看看。

小丫頭白嫩的小臉,水汪汪的大眼睛,真是把他這顆老哥哥的心都快暖化了。

*

二月中旬,驍帶兵先後拿下晉州和西州。

自從楊元慶死後,西州就變成無主之地,先後被四五個當地的土匪占領。這些土匪行事比楊元慶更甚,不光強占民女還濫殺無辜,把西州百姓禍害的不輕。

趙驍攻進城的時候,把這夥人砍瓜切菜似的,一個沒留,然後按照宋玉竹的囑咐,留下三千兵馬鎮守西州。

西州知府名叫方潯倒是個好官,之前在官場上被排擠,貶到西州後又沒有實權,這些年過的屬實窩囊。

趙驍把西州重新交給他,命他妥善管理,若是敢魚肉百姓,自然少不了他好果子吃!

方潯哪敢啊,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打晉州的時候稍微廢了些力,楊元景活著的時候招了不少兵,他死後這些士兵都歸了大司馬楊業。

數萬名士兵拚死守護晉州城,趙驍一時半刻還真打不進去。

不過他從小在晉州長大,對晉州太熟悉了,連城牆哪處坍塌可以進人都了如指掌。

夜裡趁著城中守備鬆懈時,帶著數百人潛入城中,打開了城門,直接生擒了楊業。

楊業怕死自然是降了,城中的兵馬也儘收入趙驍的囊中。

趙驍想起自己的舊友,派人去找原先護衛所的王昆。

這小子突然見一群士兵衝進家裡,嚇得拿起兵器準備反抗。

士兵趕緊說清楚自己的來意,帶著王昆去了見了趙驍。

兄弟倆一見麵,把王昆都驚呆了,眼前身穿著盔甲大將軍竟然是趙驍?!

兩人相擁片刻,趙驍詢問他是否願意跟自己去徐州謀前程。

王昆自然樂意!這半死不活的護衛所早就待膩了,要不是為了賺那三瓜倆棗的養家糊口,他才不在這乾呢!

三月初四,趙驍帶著一眾大軍浩浩蕩蕩的回到了徐州,而宋玉竹的地圖也終於連通了中西部地區。

腦海中那本書再次發布新任務:統一天下,獎勵:未知(此獎勵一經選擇,將無法更改,請宿主謹慎選取。)

看樣子這次依舊是多重獎勵。

第54章 說服

三月初三,上京傳來消息,楊元禮駕崩了。

年僅七歲的楊瑞繼位,改國號常安。

黃河以北,一場倒春寒的大雪如約而至,仿佛要把攢了數月的雪都下儘。

掌心大的雪花洋洋灑灑下了三天三夜,堆積的雪有一人多高,壓塌房屋不計其數,數十萬百姓流離失所。

聽說徐州的承天王施粥能活命,流民紛紛南下,千裡迢迢的聚集在徐州城外,等待著施粥援救。

城樓上徐冰望著城外烏泱泱的流民道:“王爺,這幾日的流民越來越多了啊。今日城門口負責施粥的大鍋已經煮了近三十鍋,依舊不夠分。”

宋玉竹簇眉道:“這樣下去不行,升米恩鬥米仇,若是讓他們吃慣了白食,恐怕日後會有大禍。”

流民的問題已經迫在眉睫,眼下糧食雖然還夠吃一段時間,但總有吃完的一天。

城外的流民見不用勞作,每日便有吃食,更是賴在這裡不走了。

有的乾脆搭起了小窩棚,一家老小住在裡麵,混吃等死。

而且這些人不講衛生,到處亂拉亂尿,汙染了護城河的水,導致不少人患了痢疾。

宋玉竹發了怒,必須要好好管治這些流民了!

第一件事,就是統計流民的數量,年紀,性彆以及籍貫,一一登記造冊。

年輕力壯的男丁,都拉去挖礦!上了歲數的男丁留在城外建房,女人們負責織布種田,實在乾不了活的老年人留在城外看孩子!

命令下達,這些流民自然是不會聽從。不聽好辦,攆走不給飯吃,敢混進來領飯,直接大板子伺候!

打死了四五個刺頭後,這些流民終於老實下來。

四五千名壯丁被帶到地圖上標注的礦場,去挖煤和鐵礦石。

剩下兩千多個年老但身體還算健康的男人,開始圍繞著徐州城外建城。

這些房子都是以後給他們用的,老人們自然是上了十二分心,萬一將來分給自己的那間偷工減料,豈不是得不償失。

女人們領了種子,在城郊荒地上開荒種地,徐州地處華北平原,這最不缺的就是土地,隻要他們肯乾就能生活下去。

流民們有了秩序,也逐漸過上安穩的生活。

宋玉竹這才正式打開徐州大門,允許內城和外城的百姓互通貿易。

*

四月中旬,各地起義軍紛紛投奔,徐州的兵馬已經多達十萬餘人。

趙驍又提拔了三名副將,將原來犯錯的馬震威也提拔成校尉,可把這小子高興壞了。

不過這次倒沒再得意忘形,而是踏踏實實的領著自己的兵,每天從早練到晚,卷的其他營房咬牙切齒。

礦場上也挖出了成噸的煤炭,這些煤剛好拿去練鐵。鐵匠又把這些精鐵打造出堅甲利兵。

宋玉竹終於決定,出兵北伐,統一天下!

*

此時的上京,人心惶惶。

其實盛朝衰敗早已埋下禍根,自從天盛帝在位時期打敗了金人後,盛朝近一百多年都沒經曆過戰爭。

長期重文抑武,削減軍費,導致如今無兵可用。

武將們大多已經年邁,年輕一代又拿不出手,青黃不接一時間竟然難以找出一個人能領兵去抗衡承天軍。

再加隆武帝在位時大肆分封土地,間接削弱了國家的實力。

現在唯一能領兵一戰的隻剩下鎮守邊關的葉清。

太傅已經代皇上寫了詔書,命他速速回京。

可從北關回來至少要大半個月,這段時間可怎麼辦?

於是有大臣開始出餿主意,上奏折提議跟承天王議和,以秦嶺為界,南邊歸承天王管,北邊則繼續由盛朝統治,暫時拖住承天軍的腳步。

此奏折一上,滿朝嘩然,大盛的江山竟要分出一半給那些反賊?

帝師田齊柩第一個站出來反對,他大罵此人為叛軍走狗。老祖宗打下來的江山,豈能拱手讓人?

太傅馮治卻覺得此法可行,眼下皇上年紀還小,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等葉將軍回京再從長計議。

就這麼吵了近半個月,承天軍居然打到了商都,馬上就要打過黃河了!

嚇得他們不敢再拖,趕緊派人前去議和。

*

行軍帳中,宋玉竹身穿素色長袍,頭戴玉冠。白玉般的手握著炭筆,正參照腦海裡的圖畫,描繪行軍地圖。

春寒料峭,營帳裡卻暖和的很,因為帳房裡點了一個小爐子。

這爐子是宋玉竹根據前世記憶中畫出來的,上輩子跟著外公外婆生活,鄉下家家都有這樣的小圓肚爐子。

爐子不算大,上麵還有鐵皮包的煙囪,幾塊煤就能燒上小半日,比之前的炭盆暖和多了。

煤炭早就在秦漢時期被發現,但一直沒能大量使用,一是因為開采困難,在沒有現代工具的情況下,全靠人力,開采出的煤數量有限。

二來,百姓掌握不好燒煤的技巧,很容易一氧化碳中毒。

如今有了帶煙囪的爐子,士兵們輕鬆掌握燒煤的技巧。爐子上麵還能放小鍋和水壺,燒水煮麵泡茶,行軍途中使用,非常方便。

這次北上行軍,他提前命人打造出幾百個爐子,用來給士兵們取暖。

趙驍掀開門簾,搓著手走了進來:“嘶,這鬼天氣怎麼越來越冷了?”

宋玉竹看了眼地圖上的天氣預報,今天零下十九度,雖然不如冬天最冷的時候氣溫低,但這地處平原,周圍沒有山擋著,冷風刺骨,體感溫度自然更低。

不過低溫也有一個非常好的地方,黃河上的冰很厚,完全可以禁住大軍橫渡。不然這麼多人馬過河還是個麻煩事。

“快過來烤烤火。”宋玉竹收起畫了大半的地圖,從爐子上拎起水壺,給他倒了一杯熱水。

“上午我聽說盛朝派來使者,要來議和?”

宋玉竹點頭:“嗯,他們說把秦嶺以南讓給我們,隔山而治。”

趙驍:“咱們都打到這了,他們才想起求和,是不是太晚了?”

宋玉竹也沒打算議和,此行就是要推翻盛朝,暫草不除根,將來必留後患。

盛朝派來議和的倒黴蛋是禮部侍郎劉藺,此人三十出頭,麵白無須,人長的倒是極為端正。

來之前劉藺就知道這事成不了,那群老家夥還活在大盛朝春秋鼎盛的幻想裡,絲毫不在意承天軍現在什麼勢頭。

不過來都來了,就算不能議和也得拖幾日,否則回去不好交差。

營帳外有守衛傳話:“王爺,劉大人又來了。”

宋玉竹挑挑眉,跟趙驍道:“待會你見見這人,挺有意思的。”

“讓他進來吧。”

劉藺掀開門簾走了進來,拱手道:“承天王安好,這位是趙將軍吧?”

趙驍嗯了一聲,算是答複。

劉藺抬起頭,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臉上露出驚豔的表情:“久仰趙將軍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真是……英姿不凡!”

宋玉竹忍不住笑起來,這人怕是個顏控,第一次看見自己的時候也是這個表情。

“哎呀,徐州果然是人傑地靈!”劉藺感慨道,兩位領導都長的這麼好看,讓他心生好感,有機會他一定要去徐州看看……

趙驍被他看的麵色不虞,重重的咳了一聲。

劉藺趕緊收回目光,後頸一涼,感覺到了殺意。

宋玉竹:“劉大人,坐吧。”

“哎。”劉藺自己搬了把小凳子坐在宋玉竹身邊,還是承天王更俊俏些,看著壓力也小。

“天王,咱們上午說到哪了?”

宋玉竹道:“北邸燕王謀朝篡位失敗,被車裂而亡。”

“啊,對對對,天王可知道他的妻妾子嗣後來如何?”

“如何?”

劉藺幽幽道:“他的正妻胡爾氏被切成了人彘,關外豬圈中活了三年,兩個兒子被宮刑後送到宮中做雜役,一輩子不允許站起來。”

宋玉竹感慨:“那還真是慘啊。”

“是啊,追根究底是因為燕王狂妄自大,妄圖篡位最後才釀成惡果。”

趙驍聽明白了,這孫子是在講故事這嚇唬他們呢。

“天王自我見你第一眼開始,就知道你不是壞人,你眼中帶著對眾生的憐憫。”

宋玉竹眯眼笑道:“啊,那你恐怕看錯了。”

“難道您非要陷萬民與戰火而不顧嗎?”

“如今可是盛朝陷萬民而不顧。”

劉藺急切道:“竊奪天下,將來恐怕要受天下人所指。”

“盛朝第一任皇帝又是在誰手中竊來的呢?”

劉藺道:“那是因為前朝倒行逆施,百姓生靈塗炭,天朝皇帝是順應天命,解救萬民於水火。”

“現在的盛朝難道與前朝不同嗎?隆武帝在位期間,耽於享樂,嚴刑重稅,百姓苦不堪言,朝中更是官官相護,貪官汙吏橫行。”

劉藺臉色漲紅:“這……這也有好官的!”

“好官都在哪?被貶去苦寒之地?被排擠到邊關?還是命其前去議和?”

宋玉竹繼續道:“劉大人可知今年因為雪災死了多少人?朝廷可有撥糧賑災?百姓是否得到妥善安置?”

“我……”

“你們安坐在廟堂之上,怎知黃發垂髫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母親為了保護孩子,死死的護在懷裡,竟把孩子活生生憋死?男人們凍爛了手腳,還要給家裡人賺一碗薄粥?”

劉藺沉默了,承天王說的一字不差,如今的盛朝確實與前朝末年沒什麼兩樣。

宋玉竹譏誚道:“現在,你還想勸我嗎?”

“新皇已經登基了……興許以後會好起來的……”這話劉藺說出口,自己都覺得沒底氣。

朝中依舊是那幾個世家把持,皇帝年幼,母家勢力漸漸起來,往後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宋玉竹道:“興許吧,但是時間太久了,百姓等不起,我們也不可能去賭一個孩子能否扶大廈之將傾。”

宋玉竹起身往爐子裡添了兩塊煤,火焰竄高,帳房中越發暖和。

劉藺麵色頹喪的起身道:“下官知曉了。但願這天下……能變好吧。”

站在一旁的趙驍開口道:“放心,肯能會越變越好!”

作者有話說

劉藺是《娘子凶猛》裡劉靈芝和徐淵的後輩,哈哈,友情客串一下。

第55章 出征

劉藺自知議和無果,下午帶著人離開了。

其實宋玉竹還挺欣賞這個人的。

此人祖上大有來頭,其曾祖父是重華帝時期的名相徐淵,家學淵博,是正經的書香門第。若是能留下為己用是再好不過了。

可惜劉藺家中還有妻兒老小,隻能等以後攻下上京後,再招攬此人。

許定坤見盛朝使者的馬車離開後,從營帳裡悄悄出來。他敗降的事沒傳到上京,為了保護女兒和女婿,劉藺來時他一直躲在其他的帳中沒敢露麵。

人走後才來到宋玉竹的營帳裡討論起來。

“議和失敗,估計那邊很快會派出軍隊迎戰。”

趙驍:“儘管放馬過來,正好試試您教給我的行軍布陣法。”

徐冰留在徐州坐鎮。有許定坤這種身經百戰的老將做軍師,自然是攻無不克,這幾個月教了趙驍不少有用的行軍打仗的技巧。

北上這一路,遇上盛軍打了幾場小仗,總覺得不過癮,就等著會一會那個懷化大將軍葉清。

許定坤道:“葉清此人不可小覷,他十六歲跟隨其父葉長夙從軍,曾經先後大敗金人十多次,將金國打的往西北遷移都城上千裡。”

差不多遷到後世外蒙和俄羅斯交界的地區。

葉長夙去世後,葉清便被朝中老臣排擠的去了邊關守國門,這一守就是十五年,如今已經四十多歲了。

“這些年葉清一直沒回過上京,所以我也不確定他現在什麼情況。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人非常難對付。”

宋玉竹道:“不知這葉將軍手下有多少兵馬?”

“北關軍,十多萬總是有的,這些年朝廷頻繁削減軍費,葉清也沒銀子招兵,最多也就十五萬。”

趙驍道:“咱們也有十萬兵馬,應該差不多。”

許定坤自嘲道:“北關苦寒之地,經常跟外族摩擦,士兵身經百戰,可不是我麾下那些軟蛋可比的。”

宋玉竹神色有些憂慮,這一仗恐怕難打。

他拿出自己畫的地圖道:“咱們隻有十萬兵馬,其中還有一部分是後招的平民,他們幾乎沒什麼作戰經驗,正麵硬碰硬,肯定不是他們的對手。如果借助地形優勢,能不能巧取勝?”

許定坤攆著胡子,仔細看這張地圖,見上麵標注的數字有些不解道:“王爺,這三十二,一百五十九是什麼意思?”

“這是地圖的距離,這一段路有三十二裡地,前麵是一百五十九裡。”

許定坤驚訝道:“您,您是怎麼知道的?!”難不成他還派人去丈量過這段路?

不可能,就算丈量路旁邊的山脈,河流難不成也是丈量出來了的?這承天王究竟有什麼神仙本事……他莫非真是金龍下凡!

宋玉竹沒辦法跟他解釋,況且這事也解釋不清,隻能含糊道:“我從一本遊記書中看見的,將軍隻管拿去用,定不會有差錯。”

許定坤不再追問,不過看他的眼神都變了。拿起地圖道:“容在下仔細查看,研究一套克敵的陣法。”

*

三月十七日,葉清帶著八萬兵馬從北關回到上京。

其實駐守在北關的士兵遠不止這些,不過他不敢把兵全帶走。金國這幾年又有死灰複燃的跡象,若是不加以防備很容易讓他們反撲。

葉清一回來,朝中的大臣們頓時腰杆又硬了起來。

這是誰?這可是戰無不勝的懷化大將軍,那群宵小之輩豈能是他的對手?

為了迎接葉清,朝中大臣還給他辦了一場盛大的接風儀式,湊了十多萬兩銀子,張燈結彩,紅綢鋪了十裡地,鞭炮更是劈啪整整放了兩日,比過年都熱鬨。

葉清騎在馬上,看著城中奢靡歡快的景象,既覺得荒唐又有些憤怒,難以想象出反賊已經快打到家門口了,他們居然還樂不思蜀。

而且浪費這麼多銀子,夠給他的士兵們一人添一件厚襖子了!天曉得之前他上書求朝廷撥軍費時有多費勁,就連他自己身上穿的軍服都打了補丁,戰士們可想而知。

被召進宮中後,葉清跪在大殿上請安。

七歲的楊瑞被他周身的氣勢嚇得話都說不出來,抬頭看著旁邊的伴伴。

太監小聲在他耳邊說:“大將軍請起。”

“大,大大將軍請起。”稚嫩的童聲在空曠的大殿上回響,葉清扶著膝蓋從地上站了起來。

太監繼續在他耳邊一字一句的說:“大將軍辛苦。”

楊瑞小聲說:“我不想說了……”

“皇上,太後剛剛囑咐你什麼了?”

“母後說我聽話晚上才能吃蜜糕。”

“哎,您快說吧。”

“大將軍你……你……哇!!!”楊瑞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太監抬頭一看,見葉清雙目赤紅,臉色黑的像鍋底一般,就連他也嚇了一跳,這是怎麼了?

七歲的盛文帝被嚇尿了褲子,鑽進旁邊太監的懷裡不肯露麵。

想想也正常,七歲放在現代不過是一年級的小朋友,見到一身殺氣的軍人,怎麼可能不害怕。

但彆的孩子可以這樣,他不行,他是大盛的皇帝啊!

任誰看見這種場麵,都會心灰意冷。

想當年,重華帝登基時才不多十歲,外憂內患,金人都快打到上京了,他尤能安坐在宮中,穩住軍心。

如今再看到這樣的新帝,葉清心中五味雜陣,要不是足夠的信念支撐,他恨不得馬上上交軍符解甲歸田。

藏在後麵的太後聞聲趕緊跑了過來,抱住兒子不住的安撫。

“將軍莫要生氣,皇上年幼第一次見到將軍有些害怕,下次不會了。”

葉清麵色凝重的道:“皇上、太後放心,臣……定會誅殺叛軍,平定天下……”

齊氏點了點頭,護著兒子回了後宮。

*

晚上的接風宴,小皇帝乾脆稱病不來了,由太後的親兄弟,也就皇帝的舅舅永平侯——齊凡代為主持。

這人之前隻是個紈絝子弟,如今當了國舅爺也沒什麼出息,接風宴搞的像下九流的青樓妓坊似的。

一群衣不蔽體的舞女,圍在官員身邊扭動腰肢,更有甚者直接坐在了大腿上拿嘴喂酒,畫麵簡直不堪入目!

葉清氣的雙手發抖,差點捏碎手裡的酒杯,忍了半刻鐘後終於忍不下去,猛地推開身邊妖嬈的舞女,怒氣衝衝的離開了宮宴。

這還是他記憶中的上京嗎?是他父子倆拿命來守護的大盛朝嗎?

齊凡嚇了一跳,連忙派人去詢問究竟,是不是自己照顧的不周?

那人追上葉清還沒開口就被葉清一腳踹飛出去,沒了半條命。

第二日葉清便整軍出發,直接奔向前線。他不敢在皇城待下去,他怕自己的信念會被那群人毀的一乾二淨。

*

承天軍這邊大軍也開拔,數萬名士兵加上輜重馬車橫渡黃河。

河麵上的冰有一尺多厚,上麵還有一層積雪,馬車壓上去也能禁得住。

過了黃河就到了冀州境地,從這到上京隻有五百裡地,行軍快的話最多五天就能打到皇帝的老巢。

夜晚大軍在沭陽縣安營紮寨,當地的百姓快嚇死了,紛紛收拾了行囊往附近的山上跑

結果跑到半路發現大軍居然沒進城,而是在縣外安營紮寨。

有膽子大的人回到家裡住了一晚,第二天起來發現大軍已經默默離開了。

百姓們嘖嘖稱奇,自古以來官家打仗,受苦受難的都是他們,不少軍隊更是大軍未動,糧草先行。

何為糧草先行?

先鋒軍隊搶奪百姓的糧食,邊打邊搶,就像楊元慶那般,自然是不費一分銀子。

打仗其實就是打後續儲備,打銀子和糧食。

承天軍有東州鹽場養著,財大氣粗糧草不用擔心,鎧甲也都配備齊全,就連兵器都是最好的,誰還惦記老百姓那三瓜倆棗。

軍帳裡,熱騰騰的水剛燒開,馬震威泡了一壺茶端上去,

方桌圍坐了一圈人,為首的宋玉竹單獨坐在一處,趙驍和許定坤坐在他的下手兩側。後麵便是三位副將,加上輜重守安豐。

“從夾門溝到如意坡有一條坡路,是天然的衝殺之地,若是我們能在此設伏,戰馬衝下,必定會占領上風。”許定坤撥著沙盤,模擬出當地的地形。

副將杜衝道:“可是咱們離這個位置還有很遠一段距離,探子來報上京的大軍已經開拔了。”

許定坤:“所以,咱們必須快他們一步。”

趙驍:“去通知所有將士,明日急行軍。”正常行軍每日能走四十裡地,急行差不多能行八十裡,趕在日落前差不多能到這裡。

馬震威:“是!”

柴戎似乎有話要講,抬起手,又放了下了。

宋玉竹問:“柴副將有話說?”

柴戎撓撓頭道:“屬下……屬下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今日叫你們來就是為了商討的,但說無妨。”

“許老將軍說,這裡設埋伏,可路上的雪太大了,軍隊行過會留下腳印,一旦有敵方士兵探路,很容易發現。”

許定坤捏著胡子道:“這是個問題。”

行軍打仗,兩軍都有探子,如果發現路麵異常,盛軍自然會提起警惕,對麵若是不強攻,他們埋伏也沒用。

趙驍道:“不如我先帶一部分人馬正麵交鋒試一試,若是打不過就撤軍,他們追上來,其他人就在這裡設伏。”

許定坤道:“此法可行,不過你要冒些風險了。”

兩軍交戰,戰事隨時變幻莫測,就怕到時候想撤,也撤不回來。

杜衝道:“讓我去吧,將軍留下設伏。”

許定坤搖頭:“葉清此人心思縝密,主將不來,他不會追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