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京城報仇第三十一天(2 / 2)

阿織今晚吃得不亦樂乎,戀戀不舍地攥著衣角,仰頭問,“七哥明天還來嘛?”

“明天不一定,三日之內來。”晏七郎溫聲哄小丫頭回屋。

應小滿送他出門時,兩人都沒說話,但視線都往對方那邊瞄,不經意又撞在一處,目光輕輕一碰,七郎的視線追隨而來,小滿的目光飛快挪開,唰一下拉開門。

——門外把守的兩名新麵孔齊齊躬身行禮。

像是大熱天當頭澆下一盆井水,令人十分清醒。七郎無聲地歎口氣,擺擺手,示意兩個站遠些。

應小滿跟他道謝,“之前的王胡兩位大哥換了班,終於沒人整天嘀咕,勸我見十一郎了。”

“你放心,十一郎為人或許傲慢,但絕不下作。他既已被你拒絕,就不會再做什麼。”

說話間晏七

郎站在門邊,應小滿站在門裡。

月色映出兩人的身影,往外一步便出門去,但誰也沒先開口辭彆。

“東廂房一直空著。你交了四個月的賃金,一個晚上也沒囫圇住完。你還打算住過來麼?”

“銅鑼巷搬了許多東西過來。即便我人不住在廂房裡,房間還是被我的東西占著。賃金交得不虧。”

應小滿扳著手指頭給他算賬,“都是些河邊撿來的河卵石,飄下來的樹葉子,喝茶的陶碗。一月一貫錢賃下的廂房,用來放這些小玩意,虧死你。”

七郎悠然說,“我兜裡的錢轉入你的手,哪裡虧了?我覺得這樣很好。”

應小滿的耳尖有點發熱。

從前爹爹也和阿娘說過類似的話。

“我兜裡的錢進了你的手,不還是咱家的?有啥好計較的……”

她這邊出神的功夫,那邊七郎不緊不慢和她解釋不能住七舉人巷的緣故。

“這趟大張旗鼓揪出家裡謀害我的人,暗處的人坐不住了。這兩日時常感覺背後有人追蹤,或許近日會遇到刺客。暗處之人想我再也發不出聲。”

——殺人滅口?

話本子裡的故事,竟然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應小滿吃驚之餘憤怒升騰:

“是不是晏容時那狗官?之前暗中害你,如今見你還活著,又要對你滅口了?!”

晏七郎默了默,開口說,“小滿,總不能全京城的壞事都由他一人做下。你對他的誤會是不是有點大……”

“總歸是個狗官。”應小滿這些日子天天掛在嘴上,早已罵得極為順口,“我爹說,晏家的文官蔫兒壞,沒一個好東西。”

晏七郎:“……”

她突然後知後覺地醒悟,“七郎,你在晏家時,該不會……也是個官兒罷?”

七郎無語地瞥她一眼,“你覺得呢。八郎和我同歲,已經入朝為官多年,官居五品大理寺正。你覺得我是白身?”

“……”

應小滿默默地送他出門。

京城初夏的皎潔彎月照耀大地,月下的人心情大起大落,她的眼眶忍不住漸漸地發紅。

為人親和守禮又溫柔的七郎,他……他怎麼也是個晏家的狗官呢!

晏七郎站在身側,抬手替她擦眼角,好聲氣地哄勸:

“彆難過,並非你爹爹說錯了的意思。你義父說得其實很對,晏家的文官確實祖傳得蔫兒壞,我也不例外。”

應小滿破涕為笑,抬手拍了他一下,“不許這麼說自己。”

晏七郎這句話倒也不是空穴來風。自他祖父那一輩開始,晏相當政期間,免不了算計政敵。

算計一家一戶,興許牽連了十家百戶,其中或許就有應家義父,還有他在京城效力的主人家。

“對了,之前未曾細問。你爹爹在京城的主家,究竟是哪家門戶?”

應小滿擦了下淚花,“我爹沒說。他老人家打算分許多天慢慢跟我講的,沒想到第

三天清早人就去了……”

七郎默默地按了下眉心。

好家夥。尋不出線頭的陳年爛賬。

“我得空去翻查一下舊年文檔。小滿,你義父的姓名,當年何時出的京城,何時去你故鄉安家,和你義母成親……如果你放心我的話,這些詳細地告知我。越詳細越好。”

義父是在應小滿出生的五年前,和義母在漢水邊的老家鄉郡成的親。當時他已經在村子裡定居了四五年。夫妻五年未生育,這才有了抱養小滿的事。

義母在家裡偶爾叫義父“大碩”。

“壯碩的碩。是我爹的本名還是綽號,我也不知道。”

晏七郎思忖著,點點頭,“如此說來,在你出生的約莫十年前,你義父便已經離開京城。一十六七年前,正值我祖父當政時期……”

“你祖父?”應小滿又想起一個極為不妙的念頭,“你和晏容時……該不會是同一個祖父?!”

七郎露出點無奈神色。

“晏氏往上溯兩輩,還能有幾個當朝任相的祖父?”

他抬手抹了下麵前小娘子瞪得滾圓的眼睛,“好好好,我知道,我那祖父,必然就是和你義父在京城的主家結仇的人了。給我點時間,我去細查內情。”

應小滿默默把人送出幾步,“三天後你會過來?”

晏七郎歎氣,“來。天上下刀子也來。”

“呸,少胡說。”兩人仔細核對日期,確定上次算錯日子的烏龍不會再發生。

巷子暗處走出一個和晏七郎身形極為相似之人,身穿鬥篷,看不清楚形貌,和同樣身穿鬥篷的七郎站在一處,極為形似。

應小滿驟吃了一驚,那人躬身向七郎行禮,隨即便騎上七郎的馬,隋淼跟隨牽馬,趁夜行出七舉人巷,馬匹直奔長樂巷而去。

真正的晏七郎隱在巷子暗處,抬手壓在唇上:“噓……莫說話。瞧熱鬨。”

寂靜深巷裡隻有樹上蟬鳴。

片刻後,街邊出現兩個更夫打扮的尋常布衣男子,遠遠地綴著馬匹跟隨上去。

“果然被人盯梢了。莫移動,莫說話,繼續看。”

很快又出現幾個身材精乾的男子,無聲無息綴著更夫打扮的兩名布衣男子,遠遠跟隨上去。

三批人就像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應小滿瞠目看著。

等三批人都消失在視野儘頭,她才呼出口長氣。

七郎在身側輕聲解釋,“最後一批是我的人。綴在後頭,摸一摸盯梢人的底細。畢竟這次被人謀害,家中兄弟隻是通風報信的幫凶,真正動手的,還是外頭的人。”

“等摸清底細之後,便是對方狗急跳牆之時。如果一切順利,我便可以騰出手腳,從容查詢你爹爹相關的舊事,給你個交代。”

輕聲解釋完後,晏七郎抬頭看看天色,“不早了,你回家罷。”

應小滿有點揪心,握了握身側郎君的手,“小心。”

因為緊張而汗津津的纖長手指被重重反握一下,攥在溫熱掌心裡。“下次想吃什麼,我再帶些過來。”

應小滿認真地想了想,“枇杷。”

“枇杷?那我真要成個喜新厭舊的人了。”

她一怔,晏七郎已經不緊不慢接了下句,“等下次來時,我喜歡的人,便成了愛吃枇杷的小娘子。”

應小滿繃不住笑了,抬手又拍了一巴掌。“就你話多。走罷!”

站在門邊,目送晏七郎穿戴好鬥篷,往七舉人巷另一頭逐漸走遠,身影消失在夜色巷口。

應家的門關上了。

聽到遠處關門動靜時,晏七郎的腳步也頓了頓,噙著掩不住的笑意,抬手揉了揉自己被連拍兩回、隱約震痛的肩膀。

嘶~小娘子有把子力氣。

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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