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京城報仇第四十天(2 / 2)

摸了摸阿織的小腦袋,告辭快步離開。

——

入夜了。

新入晏家的奴婢排成一排,聽候訓話。

訓話的是個未見過麵的管事婆子。

應小滿低著頭,鼓囊囊的包袱背在肩上,視線盯著地。燈籠光映照在頭頂烏發間,隱約映出秀美側臉輪廓。

她今天穿了身樣式尋常的深藍色窄袖布衫子,煙灰暗色碎花細布裙,耳朵上墜一對小巧的白玉蘭銀耳墜。

這次她憑自己的本事,從晏家大門堂堂正正走進來。兩邊的仇怨上回深夜窄巷裡已經講述分明,再見麵動手時就不必重複說了。

她默默琢磨著,今夜不急。先混入灑掃外院,有機會尋摸到豐鬆院附近,摸清仇家出行習慣……

“青萍!哪個是青萍?”

站著出神的應小滿在第二聲喊話時才猛地醒悟,抬頭應聲,“是我。”

打量的晏家管事婆子驚得一跳。

這個叫做青萍的丫頭,遠遠瞧著輪廓像個相貌

清麗的,怎麼一抬起頭——

臉上生了好大一塊烏青胎記,橫貫兩邊臉頰,形狀還不對稱。

落在秀美的輪廓上,仿佛紙質精良的畫卷被頑童潑出大片的潑墨,更顯得不忍目睹。

難怪接連被幾l家大戶打發出來不要。

管事婆子心裡嘀咕著,要不是阿郎吩咐不拘容貌,隻尋能乾的,這丫頭哪能入晏家做活計,嘴裡訓話道:

“晏宅地大,缺灑掃丫鬟。你們幾l個不論分去哪處院落,隻管低頭做事。家中各房郎君眾多,無論遇著哪個路過,你們務必迅速退去路邊。若有那懷揣不該有的心思的蠢婢在後宅鬨騰,後果自負!我家主事的阿郎可不是那等耳根子軟好說話的——”

院門邊響起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外院管事奔來嘀咕幾l句,管事婆子急忙道,“阿郎回府了。今晚家中有貴客,你們幾l個新來的,還不快快隨我退下,切莫衝撞了阿郎和貴客。”

新入府的六七名仆婢急忙退去廊子暗處,安靜排成一排。

應小滿站在隊伍末尾,探頭往外悄然張望。

遠遠的光亮處,一長列隊伍逶迤而來。前後皆是精壯佩刀護衛,中間簇擁著一名健壯郎君,絳紫色官袍,腰間金鉤玉帶,打扮極為富貴。

應小滿見了那熟悉的紫色官袍,眼皮子登時一跳。

隊伍逐漸走近,燈下果然遠遠地映出仇家的麵容。眉毛濃黑,鷹眼狹長,麵色陰沉,目光直勾勾盯著前方照亮的燈籠,不知在想些什麼。看隊伍方向,正是往豐鬆院方向行去。

在仇家身側,有一名身穿朱紅官袍、武官打扮的陌生官員隨行,眼神顧盼如電,銳利如鷹隼。兩人偶爾交談幾l句。

應小滿琢磨著,這位應該便是今晚貴客了。

她悄然抬手,在暗處摸一把肩頭的碎花布包袱。鼓囊囊塞滿的衣裳當中,藏一根二十斤包鐵門栓。

平穩的心跳漸漸急促起來。

今晚運氣好,被她當麵撞著晏容時回家了!

忽地又有一片腳步聲連綿響起。另一隊長隨提燈簇擁著當中一名風姿俊逸的高挑郎君,從右側的長廊不疾不徐走近,前方的仇家停步等候。

應小滿一眼撞見那修長如竹的熟悉身影,瞬間便認出來人身份。

正是七郎。

家主晏容時夜晚歸家,七郎這個做兄弟的出迎也算正常。

他們這幾l日其實天天早晨在肉鋪子見麵。

但買肉歸買肉,她才不正眼看他。他說話自己也多半不應。今天牽扯到阿織才說了兩句。

多久沒有這樣直視他了?

應小滿隻看一眼,燈下清俊的五官輪廓清晰地映入眼簾,心裡一股複雜酸澀滋味直衝上頭頂,她的視線即刻轉開,低頭看地。

身後傳來了冷哼聲。管事婆子把這批新進的丫鬟挨個看過,教訓說:

“都直勾勾看什麼?才教得便忘了?阿郎在時,須得守本分,眼睛往下看地。你

們幾l個裡頭,隻有青萍做得最好,性子最為本分。”

應小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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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婆子接著道,“豐鬆院是阿郎日常起居重地。青萍,這批人裡你是性子最穩重本分的,你就去豐鬆院灑掃罷。”

應小滿:!!

抬手摸了摸沉甸甸的布包袱,低落的情緒突然高漲七分,她忍著高興,細聲細氣說,“是。”

——

大批親隨前後簇擁,提燈照亮夜路。

人群當中,晏七郎和十一郎沿著抄手遊廊並肩緩行。

晏七郎瞥了眼不請自來的好友。

“小滿今日行蹤異常,我派人傳話於你,叫你出行當心。你竟來長樂巷?”

“當然要來長樂巷。莫忘了,應小娘子眼裡,我才是‘晏容時’。”

十一郎並不甚在意,抬手指向身側朱紅窄袖武官袍子、眼神如銳利鷹隼的武將。

“吳尋今晚跟我。吳尋領麾下五十人隨行,皆是殿前司禁衛精銳。她若今晚來長樂巷尋我這‘晏容時’,正好引她現身,當場把誤會說個清楚。”

七郎言談和緩,措辭卻重。

“和你說過,不是個好主意。吳尋若傷了她,十一郎,你我多年好友情誼,隻怕要斷絕於今夜。”

吳尋悚然一驚,當即躬身行禮:“晏少卿放寬心,殿下亦叮囑過。卑職儘心護衛殿下安全的同時,絕不敢半點損傷那位意圖行……行……”

到底沒敢把“行刺”兩個字說出口,改口說,“意圖翻牆潛入的小娘子。”

“叫你麾下諸人都牢記。”晏七郎走出幾l步,又和十一郎道,“她今晚不見得來。昨日托小丫頭給她傳話,今早又當麵提了一次,約地方和她詳談。”

十一郎背手前行,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

“你怎麼想的,托個小丫頭在中間傳話。既知她住處,人就在門後,區區一道木門擋得住什麼。”

晏七郎失笑,“十一郎,知道你熟讀兵書。莫把千軍萬馬衝陣的氣勢用在衝撞小娘子的家門上。”

“破木門易,破心防難。之前暗巷攔她那次,已傷了她的心。”

說到這處,晏七郎沉默一瞬,想起了那日清晨肉鋪子門麵窄巷口,兩邊狹路相逢當時,眼前沾濕於睫、要落不落的一滴淚花。

大理寺掌天下刑獄事,每月成百卷宗過手,見多了人情冷暖,嗔癡恩怨。事態到此,他最不願見到的,便是一顆原本柔軟敞開的赤子之心,在他麵前化作銅牆鐵壁。

她如今防禦心重,不肯正眼看他,不肯交談,書信物件不接,若是兩邊耳朵能關上,隻怕要關耳朵。隻有她自家人相關事,還能叫她聽一聽。

好在今日借著小丫頭的名義,她已經願意對話幾l句了。

“莫急,慢慢來。再過些時日,等小滿心緒平穩,願意坐下來對談,我這邊也查清兩邊所謂的世仇,便可以把一切誤會當麵詳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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