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拉莫蜥蜴看到女兒被救了出來,當場淚水縱橫,跟在納芙身後,她去哪裡,自己就去哪裡。

納芙是他和女兒的救命恩人。

該去哪裡呢?其實納芙也不知道,她想了想,現在應該就是自己應付不了的場麵了。

第一次當神明的她沒有經驗,更何況,說起來,自己還隻是個半神……啊,或者連一半都算不上。

那麼,就隻有去找神之使者,問問他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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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爾墨斯在河畔等待了很久,終於見到了納芙的出現。他目光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欣喜,隨後隱了回去,恢複冷靜的模樣。

“這個女嬰中了蠱毒,我們該如何將她恢複從前?”

赫爾墨斯有了用武之地,按捺住內心的激動,儘量從容地說道:“神主大人,何不試試將嬰兒浸入水中?”

“這隻是一條普通的河流,如果它這麼厲害的話,怎麼又會被獻祭死去那麼多人呢?”

“那是因為神主大人您並未出現。”

“出現之後會發生什麼?”

“這條河流,現在成了孕育神明的本源力量,這力量來自於您,神主大人。也可以這麼說,您最早覺醒的神明力量,是河神。”

“什麼?河神不是假的嗎?那不是神龜……”

“沒錯,這也是我剛剛才發現的,河神之前是謠傳沒錯,但現在,您具有了河神的力量,這是一個比祭祀與蠱毒之神凱布利更為成熟的存在。相比河神,凱布利隻算得上是一個嬰兒,祂還需要成長,但河神,已經能夠將我的億萬年枯乾枝葉澆灌到開花,並令我變回人形,這種力量強大如斯,讓我感到意外。”

納芙沉默片刻,沒想到自己竟然陰差陽錯地成為了河神,但她總覺得有哪裡還沒搞清楚。

比如,這種力量真的是來自自己嗎?她是承納一切的本源,還是說,是河流給予了自己這種力量。

同樣的,她認為赫爾墨斯也不是特彆清楚。

畢竟作為第一次侍奉神主使者,一切尚且來自於他的推理和猜測。

但是納芙可以確定的是,女嬰可能真的能從原河中有所受益,赫爾墨斯的建議可以一試。

畢竟她確實經曆了自己沒在河流中死亡,而又將靈魂寄存於樹枝的神之使者複活,她認為這條原河或許也能夠祛除毒素。

納芙抱緊了女嬰,在毒蜥蜴的期待下,將嬰兒放入河中。

這條河似乎有感應似的,即便女嬰身下沒有任何木筏之類的東西支撐,卻可以讓她安然地漂浮在水麵上而不掉下去。

在納芙控製下,清澈的水花輕輕拂山上女嬰的手臂、身體,撫摸著她的臉頰。

女嬰並沒有感到被沁入水中的痛苦,反而有一種是在母胎羊水中的自如,她劃動著手腳,在水裡伸展開。

不知是不是被原河的力量喚醒,她的瞳孔重又變得鮮紅,像當初燃燒的火焰烤灼著自己的身體。她拚命地扭動起來,小小的眉頭皺緊,似乎在奮力地抗爭什麼。

納芙和神之使者對視一眼,猜測這應該是河流在幫助清洗女嬰體內的毒物。

可解蠱的方式非常複雜,利用這樣的河水,真的可以解開蠱毒嗎?那麼這是不是意味著所有其餘複雜煉成的蠱毒,都能經由在河水中洗禮而得到淨化?

納芙對此不敢確定,但她如今看到的是,女嬰的瞳孔漸漸變得清明,她的麵容也平和起來,唇角甚至揚起了微笑。

直到一刻鐘後,女嬰眼眸紅色的顏色徹底消失了,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向納芙,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伸手要納芙抱抱。

納芙下意識將女嬰抱在懷裡,拍著她的後背,與此同時,看到自己手腕上毒蜥蜴圖案變得完整。

所以現在意味著,自己收服了毒蜥蜴這個品種?

拉莫蜥蜴正等在那裡,它現在不是人形,無法抱住嬰兒。可是作為女嬰的父親,他還是要將她帶走,不能讓她永遠留在河流中。

納芙將女嬰抱離河水,帶到岸邊,問道:“你想好了嗎?還是要以拉莫蜥蜴的形態存在?”

拉莫蜥蜴儘管十分想抱一抱自己的女兒,但它的感情被理智戰勝:“是的,隻有變為可怕的毒蜥蜴,我才能真正保護她。我猜測拉姆家族和阿涅烏布家族都會找我麻煩,我不希望女兒的後半生要在權勢階層的追捕中度過,我要讓他們徹底斷絕了動她的念頭。”

它忽然變得感傷:“可是,我不能永遠保護她,我總有老去死去的那一天。擔心到那時候,兩個家族的子孫仍然不會放過她。”

儘管它是條蜥蜴的形態,但說這話的時候,忍不住哽咽了。

納芙完全能夠理解,她將女嬰放在地麵的時候,不知是不是受了父親的感召,女嬰身後忽然多出了一截小尾巴。

這尾巴是來自於蜥蜴的形態,納芙驚訝無比,她並沒有使用什麼蠱毒的成分,或許是女嬰本身體內曾經有過毒素的原因,儘管被消除了,仍有著身體記憶。

但至少現在,她的血不會對所有人無差彆地造成攻擊了。

女嬰隻有一條蜥蜴尾巴,其他部分還是嬰兒形態。

沒用多久,女嬰就徹底變為了一隻小的拉莫蜥蜴。她跑上前,和父親呆在一起,腦袋蹭著他的身子,十分親昵。

儘管作為女嬰還不會說話,但她也明白,父親為救她究竟付出了什麼。

“她還會變成嬰兒嗎?我希望她還能像人類一樣上學,成為蜥蜴的話,就和我一樣見不得光了。”

神之使者赫爾墨斯在一旁接話:“據我的推測,她應該還會回到嬰兒形態,她年紀還小,在兩者之間可以輕易轉換。而以祭祀與蠱毒之神目前的能力,很難遠程操縱成人的形態變化。這需要她不斷進化之後,才能讓你在兩種形態之間無縫切換。”

那隻大拉莫蜥蜴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他眼冒淚光地匍匐在地,不斷晃動著長尾,這是以拉莫蜥蜴的方式,向納芙施以敬意。

隨後他帶著自己的女兒,一大一小兩隻蜥蜴朝向樹林的方向走去。

赫爾墨斯遠遠看著它們的背影,在一旁提醒納芙說:“神主大人,您剛才說這件事本身由阿涅烏布家族引起,那麼我想,這條拉莫蜥蜴為了保護自己的女兒,也不會放過始作俑者阿涅烏布家族。那您會怎麼做?完全容忍這件事存在嗎?”

納芙沉默不語,隻是坐在河畔。

片刻後,她回答:“那是他們之間的恩怨。接下來,他真要對阿涅烏布家族做些什麼,也不是我能控製的。何況,阿涅烏布家族多行不義,定會遭到懲罰。”

這話意味著,納芙默認了拉莫蜥蜴即將展開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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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芙重新踏入河流,身體溶於水麵,她的魂靈在河下遊蕩,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在哈托貴族被各種約束,後因為女嬰的事焦頭爛額,現在擁有了自己的時間,可以好好在河水中吸收能量。

納芙的魂靈時而寄托在蚌殼裡的珍珠中,帶著珍珠在水底遊蕩,時而魂靈從大魚的口腔中鑽進,再從它尾巴裡毫發無傷的鑽出。

她如同萬千在河流中的生靈一般,累了就找一片乾淨的河床,找到乾淨的水草,將身體掩藏進去,好好睡上一覺。

睜眼時透過透藍的河水中看到無數生機勃勃的生物,那些浮遊生物從自己眼前劃過,樹木的枝葉掉落在河水中。“啪嗒”的聲音,讓河水泛起漣漪。

看著自己手腕處的圖騰,納芙想到,有關祭祀與蠱毒之神,隻有在圖案完整出現的一刻,才能真正成型。

納芙從河水中冒出頭,看到原河流經矮小的杉木樹林,到達荒漠綠洲中的一個村莊。

當她看到這個村莊時,就不由感到沒來由的晦暗之感,仿佛萬千烏雲沉沉壓在村莊上空,也或許是村莊的古老建築為它籠上陰霾。

總之,這裡看著頗有些不正常。尤其是當納芙見到村莊靠近河流的兩畔,有至少三具淒慘屍體的時候,就知道村莊曆經了非人的劫難。

時至傍晚時分,村莊裡竟然沒有人外出的跡象,家家戶戶早已閉上門,完全是一副嚴防死守的狀態。

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納芙不由好奇。

她借助一隻蚌殼遊到河麵上,靜靜躺在河麵,觀察了會兒村莊的景象,最終決定上前。

納芙沒有注意到的是,當自己上岸的時候,手臂的圖案隱隱閃了兩下。

納芙如今所幻化的人類形象隻有一種,還是那具極具健美的身體,隻是這身體隨著之前蜥蜴圖案的形成,開始變得更加強壯,甚至有了隱隱的男性特征。

所以祭祀與蠱毒之神是男性?

身體雖然不能更換款式,納芙的服裝卻有選擇。

這一次,她從河水中站起身時,穿著粗布麻衣,為的是更好的和村民們打成一片。

然而當她到達村口,卻感到無比震驚。

一枚碩大的腳印拓印在地麵上,足尖到腳跟,有自己整條腿那麼長。

根據納芙已有的經驗和毒庫裡的知識,還並不能搞清楚這究竟是什麼物種,樣子這麼大的話,看起來像是獸類,可怎麼還有著某種蟲類特征?

比如它的腳印旁邊有纖長毛發的痕跡,而這種毛發更像是昆蟲身上的罡毛。

嗅聞著昆蟲的味道,沿著痕跡向前走了一陣,卻在距離村口幾公裡的位置追丟了。

這東西很會遮掩自己的氣味,途中打翻了各種香料以及啃食的獸類屍體,為的就是遮遮掩自己本身的氣味。

而且這一片區域在沙丘附近,它應該能夠靈活地鑽進鑽出,風沙一大,瞬間掩埋痕跡。

對於蟲類異常敏銳的她,一時搞不清楚對方的去向。

既然如此,倒不如回去問村裡人遭遇了什麼東西,他們應該和它有過接觸。

納芙返回村子,卻一直不知道從哪下手,所有門戶緊閉,油燈也完全熄滅,在黑暗裡行走了一會,聽到一間房裡傳出的小孩哭聲。

房間裡是有人的,仔細聽起來,是一個老人在哄孩子。

有老有小,想必更加恐懼這種巨大的怪物。

她輕輕抬手叩門,“嘭嘭嘭”!

老太的聲音瞬間消失,小孩的哭聲也變得更加微弱。似乎是被誰輕捂住了口鼻,避免再發出聲音,吸引外麵東西的注意。

納芙連忙出聲:“我是前來村裡借住的外地人。剛才路上遇到風沙,被耽擱在路上,隻能在村子裡歇腳,可是村裡沒有人肯收留我,那麼我就隻能在外麵露宿了……”

納芙說完,等著對方的動靜。

似乎是猶豫了很久的時間,房內才終於有了細微的聲音。

油燈被點燃,門被打開,那老太探頭探腦出來,小心翼翼地衝納芙招招手:“快進來,留在外麵實在太危險,很可能被怪東西吃掉。”

納芙一腳步踏進來,老太迅速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