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婉苦笑著隨鳳皇後進了內室的門,見裡麵除了躺在榻上的邱氏之外再沒彆人,窗外也是一片安靜,並無人發覺,這才終於感覺自己算是暫時活過來了。
不然她還真的不知道若是方才鳳皇後沒有認出她,直接喊起來,驚動了大殿外頭的守衛,她要怎麼收場。
幸好沒事。
那就這樣吧。
這一次就讓她來安排姑母和母親的結局吧。
雖然說,這個結局,她們可能並不會太喜歡。
但是這也比上輩子她們的結局好上太多了。
馮婉歎了口氣,也不打算再繞彎子浪費時間,直接就開始對著鳳皇後陳述起她的計劃來。
鳳皇後不愧是久居後位的能人,短暫的錯愕之後,也很快就理解了馮婉的來意——所以說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兒,不但不用反複解釋說明,還頗有些一點即破、舉一反三的意思。
鳳皇後很快就弄明白了馮婉的意圖。
不過明白是一回事兒,配合不配合是另外一回事兒。
有時候,太明白了也是件很可怕的事兒。
馮婉剛剛說了個大概,鳳皇後便已經全都看透了。她定定看了馮婉一眼,忽然道:“你們是想對皇帝動手嗎?”
好嘛,這就是太聰明的缺點了——馮婉默默地將準備好的說辭都收了回去,索性直接承認道:“不錯。”
這不得不說,有很大的賭的成分——畢竟,不管怎麼說,景慧帝是鳳皇後的丈夫,算是她這一生的摯愛了,就這麼在她麵前直接說要對景慧帝動手,總是有些殘忍的。
不過馮婉賭她這位姑母不是那種尋常的小女人——若是尋常的小女人,這位姑母現在恐怕早就已經不在人世了。
既然還能活的好好的,那就證明她已經跟過去的那個沉湎情愛的鳳皇後不同了。
果然,沉吟片刻之後,鳳皇後道:“那你們可要仔細著些……若是一次沒有得手,那麼想要再動手,就難了。”
馮婉歎息道:“沒想到姑母竟是如此爽利之人。”
鳳皇後笑道:“怎麼婉兒你原本以為我會阻攔你們?”
馮婉隻好承認:“侄女原本以為姑母至少會為難一番……”
她這話說的其實就很是委婉了。正常來說,鳳皇後馬上叫人來把她給抓起來都有可能,至少也應該驚駭掙紮一番才正常,現在這種過於配合的狀態委實是讓馮婉有些吃驚了。
不過對著鳳皇後這樣的人,永遠不必擔心她來陰的——至少對著馮婉,她不會如此,也沒有必要如此。
鳳皇後自我解嘲般地笑了笑,繼而道:
“婉兒你還年輕,所以還不太懂……若是你一輩子都麵對著一個沒有心的人,就能懂得我現在的心情了——若是說之前還看不明白,李吉輔那事兒一出來,我還能有什麼念想?不過就是挨日子罷了。隻是連累了你阿娘……如今你來同我說這個事兒,我竟半點兒為難之意都沒有,隻想著,總算是罪孽可滿了。”
她這麼一長串兒話說完,馮婉是徹底沒有什麼話說了。
感情這是已經心如死灰的狀態了。也是,麵對著景慧帝這麼個人,呆上二十年,是個聖人也得給氣到黑化了。
鳳皇後這不過隻是想自己解脫,還沒想著上前自己動手捅老皇帝一刀,這已經很是不錯了。
馮婉一邊兒感歎景慧帝和宣袚兩父子真是人間大殺器,連鳳皇後這樣的都忍受不了,想要倒戈了。
挺好,這個計劃進行得比想象中的還要順利。簡直就是直接省去了勸服鳳皇後的步驟——人家根本就不用勸,直接就配合了,還有比這更好的事兒嗎?
馮婉當即小小地吹了幾句彩虹屁,歌頌了一番鳳皇後的英明。
接下來,就是要進行計劃的第二步了。
也是關鍵的一步。
她看了看鳳皇後,又看了看躺在榻上的邱氏,緩緩道:“姑母,您想不想,跟我阿娘一起出宮?”
這話一問,連鳳皇後都維持不住麵上的表情了。
她甚至險些失聲喊出來:“婉兒,你想做什麼?”
畢竟,身為後宮的女眷,不要說活著,就連死了,也都是沒辦法出宮的。
一旦入宮,那麼就終身無法出宮。活著的時候被困在皇宮之中,死了也會被困在皇陵裡,永世不得自由。
所以鳳皇後根本就不相信馮婉能夠把她弄出宮去——直到馮婉跟她詳細說了自己的計劃。
不但要出宮,而且要永遠自由,那麼就隻有一個辦法了。
“鳳棲宮走水,鳳皇後及犯婦邱氏不幸亡故。”
馮婉一字一句地說出了這個計劃,直接讓鳳皇後花容失色,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過接下來她還是冷靜了下來——所以說,鳳皇後不愧是當過多年皇後的狠人,也深得鳳家真傳。隻要不涉及景慧帝,她的腦子總是很清醒的。
應該說,以後就算是涉及到景慧帝,她也不會再混亂了。
從那種虛幻的愛意之中掙脫出來之後,她就反應過來自己以前有多好笑。同時也就明白自己今後該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