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子嗣(2 / 2)

清風書院的學子們一時沉默下來,這個名字因為與杜雲瑟的名字過於相似,他們方才看榜時都注意到了。

見這幾人不說話,杜雲鏡下意識地繼續踮腳朝貼榜的地方張望。

他麵前的人群湧動,正巧露出一個口子,讓杜雲鏡看清了那張寫著二十六個人名的紅榜。

他杜雲鏡,在第二十六位。

而杜雲瑟的名字,高懸榜首。

一首一末,涇渭分明。

杜雲鏡的雙眼瞬間充滿血色,麵容扭曲,牙齒磕出不受控製的聲音,不願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

清風書院的學子們看到他這副可怖模樣,麵麵相覷。

其實杜雲鏡出身農家,這麼年輕就能考上秀才,哪怕位於榜末,也是能稱讚一句的,但想到他方才心心念念要超過杜雲瑟,這事就微妙起來了。

那可是遼州鬱氏嫡係出身的鬱閩都沒比過的杜雲瑟,這個杜雲鏡究竟是哪來的自信,擦線上榜的名次,居然將杜雲瑟視為對手?

方才鬱閩看完榜後,神情不甘,也隻是留下一句“今日落後一名,他朝未必”便離開了。

這個杜雲鏡竟滿臉怨恨毒憤,像是有什麼深仇大恨,恨不得把杜雲瑟生吃了一樣。

他那要超過杜雲瑟的執念,怕是不隻源於爭學問上的高低,還摻雜著許多雜念和恩怨。

想到兩人來自同地,名字隻差一字,這幾位清風書院的學子心中閃過許多猜想,歇了結交杜雲鏡的心思。

這樣的人,就算年紀輕輕考中秀才,也走不遠,何必浪費時間自惹麻煩。

王引智出聲道,“我們回去吧,書院隻放了半日假讓我們看榜,晚上還有百味試,遲了夫子要責罰的。”

杜雲鏡聽到他的話,猛地回神,語氣狂熱地說,“幾位同榜請留步!”

他竭力鼓動道,“你們不覺得此事蹊蹺嗎?杜雲瑟不過是個貧家子,憑什麼做院案首?這其中一定有貓膩!我要看卷子,我們去找學政要所有的卷子看!”

“杜雲鏡,你慎言!”王引智嚇得立即嗬斥道。

杜雲鏡當眾說出這番話,豈不是相當於公然質疑學政?除非學政徇私,院試的卷子哪可能有貓膩?

杜雲鏡被王引智急聲打斷後,也想到了此言必定會得罪學政,可他實在是不甘心,他不相信自己比杜雲瑟差這麼多,更不相信杜雲瑟有本事當院案首。

萬一呢?萬一呢?

“說不定是學政閱卷時看錯了,或者……聽說學政在

京中就與杜雲瑟的老師相識……”杜雲鏡已經陷入魔怔。

“我們不知道你從哪裡聽說的,你真有想法,就自己去,彆想拉上我們。”王引智怕惹上是非,匆匆催促同窗們離開。

這幾位新榜秀才驟然遇上這樣的事,方才還飄飄然的心思直接被嚇沒了,隻想趕緊離杜雲鏡遠點。

襄平府是遼州首府,消息流通的快,清風書院又是數一數二的書院,這些學子們都知道新學政馮銘均馮大人的履曆。

從清貴翰林到監察百官的禦史大夫再到現在的遼州學政,馮大人跳脫無序的做官之路背後,是他出了名的驢脾氣,剛正不阿、油鹽不進到連聖上都為他頭疼,這樣的人怎麼會在院試評卷時徇私舞弊?

何況但凡看過杜雲瑟在端午賽詩會上的奪魁之詩,都不會對他的學識和眼界產生懷疑。

他們清風書院的夫子在授課時都專門講評過那首詩!

王引智他們想走,杜雲鏡卻還不死心,幾個人在貢院門口拉扯起來,清風書院那標誌性的湖綠色衣衫瞬間吸引了全場注意。

幾個呼吸後,就有在貢院門口維持秩序的皂吏過來詢問情況。

“幾位秀才公子,我奉馮大人之命前來傳話。”為首的貢院小吏拱手道。

“馮大人?”幾人還沒反應過來,“哪位馮大人?”

“自然是咱們遼州的學政馮大人了。”小吏嗬嗬笑道,“馮大人正好在貢院巡查,已經聽說了你們方才的爭論。”

“馮大人說,百味試之後,所有新秀才的文章都會張貼出來,屆時想看的人可以自便。”

“此外,馮大人還讓我帶一句話。”小吏淡淡看了一眼杜雲鏡,“眼界低微,尚可彌補;心思狹隘,難成大器。”

杜雲鏡的臉色霎地慘白,背後浮出一層冷汗,終於感到了後悔與恐懼。

學政有督導一州學子的職權,雖然鄉試時天子會再派欽命的主考官去各州的首府主持考試,但秀才想報名參加鄉試,必須先過了本州學政主持的科試,科試合格者才能被準許參加鄉試。

也就是說,如果學政打心眼裡厭惡一個學子,完全可以不讓他參加鄉試,斷了他的科舉之路。

馮學政的話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對誰說的,被本州學政評價

為“心思狹隘,難成大器”,杜雲鏡還有前程可言嗎?

杜雲鏡後退了幾步,無法科舉的可能令他恐懼到顫抖。曾經他用此事幸災樂禍地編排杜雲瑟,現在災禍輪到他自己頭上,才知道是如何的誅心。

小吏擺了擺手道,“貢院門口人員混雜,幾位秀才公子看過了榜就速速離去吧,晚上百味試時再攀談也不遲。”

王引智幾人得了話後忙不迭地走了,邊走邊回味方才的事情,打算回去後好好和同窗們說一說。

杜雲鏡不敢再說什麼判卷有貓膩的話,渾渾噩噩離開貢院門口,憑本能回到租住的宅子。

宅主家的小廝正在喂馬,看見他回來,隨口笑著問道,“杜公子看榜回來了?可中了秀才?”

杜雲鏡突然暴怒,一腳踢翻了馬廄旁的草料桶,半桶草料直接倒在了小廝身上,“中與不中,與你何乾!”

小廝嚇了一跳,顧忌對方畢竟是個讀書人,還是租客,隻能吃了這個悶虧,跑到一邊去撣滿身的草料。

他身上的衣服可是昨天才洗過的,這個姓杜的到底在發什麼瘋!

看著杜雲鏡的背景消失在倒座房門口,小廝狠狠翻了個白眼。

本來還猶豫要不要提醒他,早上看見他家那個姓李的表妹偷偷往茶水裡加東西呢。

現在看來,提醒他乾什麼?加的好!就好好好讓這種人吃個大虧!反正非親非故的,真出了事也是他們自家的問題,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

杜雲瑟一直守著秋華年,看他喝了藥睡了一覺,用沾了溫水的帕子擦拭他額角的薄汗。

這病來的急去的也急,躺了一個下午,秋華年已經不再頭暈腦脹、眼前發黑了,除了身體還有些乏力外其他都恢複了正常。

但有顧老大夫的醫囑在,無論是秋華年還是杜雲瑟,都不敢把這病不當回事,杜雲瑟更是緊張到了秋華年動一動都必須盯著看的地步。

秋華年側躺在炕上,半抱著枕頭啞聲笑道,“這會兒襄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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