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背刺】
……
但孟歡列完後發現,這沒有一樣是自己能解決的。
“……”
費解撓頭,我有什麼用啊。
破大防了。
祝東催促:“好兄弟,該我騎騾子了。”
“哦。”
孟歡合上紙卷,翻身下馬,換成他給祝東牽。
這是行軍第八天了,他和祝東保持著這種互相幫助的習慣。
沒一會兒,天空出現了黑雲,隱隱有黑雲翻動,沉悶的雷聲在雲層裡翻滾。
孟歡抬頭,隱約有些擔憂:“我們不會要淋著雨趕路吧?”
剛說完,察覺到臉頰一濕,睫毛沾上了雨珠,濕涼涼的。
“……”
雨勢逐漸增大。
“還真是啊?”
孟歡連忙把紙卷放到了防水的牛皮袋子裡,伸出手接雨水,仰頭看天上的黑雲。他的心情很玄妙,並不狼狽,隻覺得還挺有意思。
——從未如此親近過大自然。
趕路的人埋怨了幾句,便踩著腥黃的泥水中,艱難地迎著**跋涉。
下雨天,地麵滑,十分費騾子。祝東下來了,老神在在道:“現在淋雨,是為了以後不再淋雨。”
孟歡直接讓他逗笑了。
孟歡並不是不能吃苦的人,他站在這片雨幕中,呼吸著潮濕的雨霧,想到和藺泊舟感受著同樣的溫度,心裡就平和下來了。
從上午走到下午,沒到預定的路程,探馬來說:“前方馳道被暴雨衝垮,馬匹和馬車過不去,是原地駐紮,還是立刻補路?”
“通報王爺?”大家七嘴八舌討論。
前去通報了藺泊舟,沒片刻,幾匹快馬過來,為首的穿著黑沉沉的雨衣,勒住馬匹在斷裂的路口看了看,道:“不得耽誤行程,立刻修路吧。”
“是!”
士兵拿出器械,挖坑,挖石頭,砍木頭,腳埋進深深的泥漿中,渾身沾滿了灰塵,用鋤頭挖開亂石,鋪展著路麵。
暴雨淋漓,風雨無情,坑底裡積滿水,但馬上要舀出去,士兵們手臂和肩膀沾滿了血水,黃土幾乎沒到腰腹附近,泥土糊得五官一片模糊。
藺泊舟眉眼沉鬱,片刻,翻身下馬。
隨從驚訝:“王爺——”
不止他,人群中也有了微妙的震動。
他們意識到什麼:“王爺金枝玉葉,身子尊貴,這種事情讓屬下們來做,請王爺——”
藺泊舟手中的馬鞭被輕飄飄地甩了出去,他走向泥坑旁,拿起鐵鍬將路上的泥土刨到一旁,衣裳被暴雨打濕。
這是王爺。
這是皇族。
這是何等尊貴的身份。
竟然在和士兵一起挖泥坑!
侍從哽咽著上前拿起器械,腳陷入泥水中,刨開擋住去路的泥土,雨幕中的身影一片模糊。
雨淋在臉上,冷的有些麻木,孟歡視線裡這些人都看不清了,以為是雨水,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熱意微燙。
好像被什麼東西擊中,悲傷的感覺充盈在胸腔內,讓他鼻尖泛著酸澀。
孟歡也說不清這是什麼,這是他行軍這麼久來最感到悲傷的時候。
不多時,馳道修繕完畢,藺泊舟站路旁目視馬匹陸陸續續通過,他一身的衣裳沾滿泥水,瘦削的臉側也沾了泥點,眉眼漆黑,確認馳道無誤後,轉身往他的馬匹這邊走。
一身的汙泥,發縷也亂了些,先前端雅萬方的長目眯著,竟然莫名帶了幾分野。
片刻,他途經孟歡身旁時,腳步似乎頓了下。
“走吧。”
一聲令下,大軍繼續往前。
他騎上馬,隨從回到了部隊之中,身影越來越遠。孟歡還有點兒發愣地看他的背影。
身旁,祝東聲音欽佩:“我們王爺可真懂人心。這一手玩下來,咱們軍營就有魂了。”
孟歡遲緩:“啊?”
“咱們這支臨時編建的軍隊,很多都不是王爺的兵,心裡對王爺未必真心呢。現在,他們知道王爺真心愛戴,真心體諒,兵將們便會更加忠誠於他,”祝東是個理性的人,“我們王爺是乾大事的人。這雨下得好啊,就讓這雨,把大宗的沉屙都衝走吧。”
孟歡啟唇,清澈的眼眸斜去看他,似乎有很多複雜的話想說。但他又說不出口,隻是望著綿綿的雨幕,畫麵不斷在眼前回溯。
他唇瓣微微咬合,眼睛明亮。
看見其他人陸陸續續行進。
他語調輕快,渾身少年的清爽氣:“我們也走吧!”-
營寨內埋鍋造飯,牛皮擋住了風雨,一片清冷潮濕的環境,士卒們湊在一起說話,氛圍似乎輕鬆了很多。
他們看見王府的人,沒有先前那樣陌生,甚至會點頭行禮。
“這就是人心。”祝東語氣篤定。
“……”
孟歡忍不住笑了一聲。總覺得他們把藺泊舟太妖魔化了,好像他沒有人性,無論做什麼都是靠著智商和理性在乾一樣。
不過孟歡嘛,心情好,不想和他扯白,回到營帳後偷偷擦乾淨身子,換了乾淨衣裳,這就到篝火堆旁邊烤火。
祝東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豬肉:“這是王爺從附近村民家買的豬,說我們冒雨趕路辛苦,犒賞我們的,剛殺出來分到每個營帳,”祝東滿臉滿足的笑容,“真香!”
孟歡美滋滋跑去打豬肉湯,不過因為他來得太晚,鍋裡的肉都被人旋完了,隻有一些油猩湯水。
孟歡撇了下唇,憋屈地打了一碗湯。
他滿心不爽的喝湯時,前方走過一列兵馬。
喝湯的手頓住。
孟歡記得,現在他們快要到山海關了,從山東調來的班軍也加速趕到,在此處和藺泊舟彙合。
為首的男人臉帶刀疤,眉頭溝壑深深,表情非常的暴躁,同樣也被風雨淋得渾身濕透。
他快步往前走,背後跟著一列兵,一些兵扛著寶箱和禮品,還有幾個兵,用破爛的衣衫裹了幾個姿容清麗的美女。
“……”
孟歡臉色一變,視線挪了過去。
那幾個美人,穿的素淨,但明顯在軍中受到優待,臉龐白淨紅潤,像是農家乾乾淨淨的女孩子。這下雨□□裳沒打濕,估計坐的還是馬車,目光含羞帶怯,低著頭從營寨走過時,不少士兵抬頭看她們。
——確實很漂亮。
——但他們走去的方向,也確實是藺泊舟的營帳。
操。
“哢嚓。”
孟歡聽到自己指甲刮在瓷碗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