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晉江正版閱讀(2 / 2)

藺泊舟頓了頓,又說,“再者,臣備受失明所困,整日自怨自艾感歎命運不平,早已無心朝事。臣隻想回辜州,與王妃安享下半生。”

“……”

宣和帝徹底沒話說了。

——藺泊舟回京,為的也不是向他奪權。

他心裡繃緊的事情鬆緩下來,感覺頭頂懸著的那把劍落下,本以為會把自己紮的遍體鱗傷,現在發現僅僅是胡思亂想而已。

莫名的尷尬湧上來,如果藺泊舟說的是真的,那自己臨陣換將,陷他於危險的境地,難道不是不仁不義之舉嗎?

宣和帝手指攥緊,思緒彌漫時,耳畔忽然笑了一聲。

宣和帝抬頭,見藺泊舟唇角微微抬起。

他本身就生的俊美,此時一笑,彷如春風拂麵,萬千花開,讓人不覺輕鬆下來。

宣和帝有些訝異,他知道皇兄生的俊朗端雅,容貌出眾,但在他麵前一直謹守禮儀,板著臉眉眼凝肅,先前宣和帝還想過藺泊舟這樣的人娶了妻,會不會對妻子笑呢。

現在發現,皇兄笑起來,真是毫無距離感了。

他不禁好奇:“你笑什麼?”

藺泊舟聲音也溫和:“臣心裡欣慰,離開陛下四個月,陛下的進步比以往神速,會懷疑,也比以往思考得更深了。”

宣和帝的手指驀地鬆開,眼睛發亮。

“真的嗎?”

藺泊舟真的很少誇他。

藺泊舟太聰明了,宣和帝知道自己皇兄的厲害,當他自己學完一篇時政,滿心歡喜,一問才知道藺泊舟七八歲時便跟著父王一個字一個字讀了。

藺泊舟當然也會表揚他,但隻是頷首,作為臣子疏遠克製地表達,從來沒有像今天有溫度地笑著誇過他,像是個哥哥一樣。

宣和帝半信半疑:“朕比以前進步了?”

藺泊舟眉眼染著些陰影,上半張臉有種若有若無的病態和陰鬱,但唇角的笑意溫柔,像春風一樣溫煦至極。

讓人不自覺忽略了那絲絲的寒涼:“陛下的棋藝,也比以往精進了。”

宣和帝直接跳起來:“是嗎皇兄!”

他神采飛揚。

但應該想到了自己現在和他的尷尬關係,坐了下來。

藺泊舟說話的聲音緩慢,恢複了宣和帝記憶裡嚴格又疏遠的樣子。

“但下棋終究不是正業,臣回了辜州,陛下將來親政,更要拿出心力為大宗謀劃,為百姓辦事才好。”

宣和帝:“好!”

他還是太年輕了。

藺泊舟垂著眼皮,心裡一陣平靜。

恩威並施,打一棍子給一顆糖,既輕易地奪回了他的信任和親情,又能繼續站在他思維權威者的位置,對他的行為任意指責,而且越指責,他心裡會越崇拜自己。

這種話術,換成任何稍微上了年事的人,都不會如此天真地上當。

所以,等自己離開了朝廷,宣和帝又會被多少人的口蜜腹劍欺瞞,犯下錯事呢?

藺泊舟手指輕輕地撚了下,本以為自己會開始憂慮,憂慮朝廷,憂慮江山社稷,但此時他心裡卻是一片平靜。

“崔朗怎麼還沒來?”

宣和帝忍不住抱怨。

但抱怨完,又道:“既然他沒來,我們再下盤棋吧?”

他腦子裡回想著藺泊舟剛才帶給他的棋局上的壓迫感,他的棋力在進步,現在還能按著他打的人已經不多了。

不過……宣和帝腦子裡忽然閃過剛才仿佛被掐著喉嚨似的森寒,應該是一雙猙獰的手,輕而易舉捏住了他纖細的喉嚨,稍微用力,就能把他連著頭和身子碎成兩段。

他手抖了一下,但很快,那種感覺就淡去了。

他期待地看著藺泊舟。

藺泊舟沒拒絕,淡淡道:“好,再弈一局。”

棋室裡兩道身影對峙,歲月靜好。

而另一邊,崔朗接到太監的召問,提著衣擺站在門口:“你說,那個棋待詔是誰?”

太監說:“攝政王,千真萬確。”

“完了。”

崔朗額頭冒出冷汗,猛地大叫了一聲,緊接著再問:“他倆談了多久了?”

太監說:“約莫一刻鐘。”

崔朗心臟狂跳,幾乎要吐血來了。

他最知道聰明人隻需要幾句話就可以玩弄人心,令乾坤翻覆,尤其是藺泊舟這個人,他能鎮住宣和帝六年,就隨時能再鎮住,絕對不會有意外。

所以,藺泊舟怎麼來的京城?

一路的關卡在乾什麼?鎮關侯在乾什麼?京城的守衛在乾什麼?!

藺泊舟最知道一個巧言令色的人多麼需要戒備,否則幾個月前也不會二話不說,直接找人殺了自己。

從藺泊舟入京起,說不定他就已經贏了。

“壞了。”

崔朗渾身都在冒著冷汗,後背的脊梁冰冷,連腿都有些僵硬。

太監看著他嚇壞的模樣,忍不住笑:“攝政王又不是長了三頭六臂,禪師怎麼嚇成這樣?”

“……你懂什麼。”

就像下圍棋一樣,當兩個人之間的棋力存在天差地彆,弱的一方根本感知不到對方有多厲害。

隻有與他相距不算太遠,才能知曉對方的深沉難測,才了解對方一步一步的算計。

崔朗與藺泊舟,現在捏的都是宣和帝這枚棋子。

至於勝負恐怕馬上就要決出來了。

崔朗咽了咽喉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邁開步伐。

走向了這局要決出生死的棋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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