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晉江正版閱讀(1 / 2)

回歸封地的車駕,一路往西北走。

這一路走了兩個多月,藺泊舟每到一座州府,州府的地方長官便出城迎接,拿出本地最美味的食物、最醇厚的美酒招待,藺泊舟也不著急,風景好的地方便走得慢些,風景不好就走的快些,孟歡想在什麼地方停留就停留。

——這兩月說是趕路,更像是一趟長途旅行。

孟歡恍惚回到了往返遼東那半個多月,去時急著打仗,回來時急著入京,疲於奔命,可這一路卻完全沒有人催促。

——不愧是劇情線結束的養老生活。

“主子,前方城池有座浮圖寺,香火旺盛,據說許願十分靈驗,無論姻緣,生子,還是求財求平安,主子要不要去看看?”遊錦掀開了簾子,在外麵問。

回了辜州以後不能再隨意離開封地,路上許多景觀可能一輩子隻能看一次,孟歡點頭:“要去,要去!”

他一把牽起身旁藺泊舟的手:“夫君陪我一起。”

藺泊舟笑:“好。”

“等等等等,你是王爺,出行排場大,寺廟為了迎接你肯定要清場其他客人,那也太興師動眾了。”孟歡說,“我們就帶幾個侍衛,不暴露身份。”

他說什麼藺泊舟就答應什麼,笑意款款:“好,聽歡歡的。”

他拿起手杖,修長指節握著簾子撩開,下了馬車。

初春時節,天寒地凍,地麵蒙了一層深厚的雪,孟歡披了件紅色綴著白狐領子的大氅,露出一張白淨俊美的小臉,怎麼看怎麼清新明亮。

“這兒人好多啊。”孟歡牽著藺泊舟東張西望。

“擁擠嗎?”

“不擠,很熱鬨。”

寺廟在城外,香火果然旺盛,沿著台階往上的樹枝掛滿了紅色祈福紙條,讓寒風一吹,嘩啦啦地紛飛。

孟歡兩指拈著,垂眼看了一張,興致勃勃轉向藺泊舟:“我也要寫。”

“好,”藺泊舟笑,“我們歡歡寫什麼心願呢?”

“寫……”孟歡撓頭想了一會兒。

仔細想想,寫心願卡不都是身體健康財源廣進早生貴子永結同心之類的嗎?現在原書大結局了,他和藺泊舟什麼都有,那唯一的遺憾就是——

孟歡認真說:“我要寫,希望夫君的眼睛早些好起來。”

寒風凜冽,藺泊舟背著風,倒是安靜了會兒。

“歡歡很擔心為夫的眼睛?”

“嗯,”孟歡說,“現在我們就隻有這一個遺憾了。”

藺泊舟不覺莞爾。

他雙眼覆著白紗,鼻梁犀挺,唇瓣抬起一絲笑意:“看不見也有看見的好。”

“……”聽他說這句話,孟歡的臉一下紅了。

“你說什麼呢?”

孟歡臉又紅,人又呆,好像聽不明白,惱火地問他。

“我說,”藺泊舟還真重複了一遍,“看不見也有看不見的好。”

“……”

不要臉。

不解釋孟歡都知道是什麼意思,藺泊舟眼睛不好,孟歡這段時間日夜照顧他,床上也比以前主動,還時常蹭在他懷裡哄,安慰藺泊舟脆弱敏感的心靈,乖得藺泊舟心軟不已。

孟歡抿唇,不好跟個瞎子計較,就說:“佛門聖地,彆說這些話了,有點兒冒犯。”

他輕輕捏了捏藺泊舟的指尖。

藺泊舟反握住他手,笑:“為夫就不說了。”

孟歡哼了一聲,跑到賣許願紙的地方花錢買了一條,接著就在上麵寫字。

藺泊舟走近幾步垂下了眼,他覆目的白紗輕薄,隻為擋風用的,透過白紗能看清孟歡寫的什麼字。

“——保佑夫君眼睛能看見。”

一筆一畫,生澀僵硬但整齊毛筆字。

想了想,補充,“以後再也不複發眼疾。”

嘴裡還念叨著,“信男願一生吃素。”

像是剛學寫字的小孩兒。

“……”

藺泊舟唇角一抬,泛起微笑。

“歡歡的字還這麼不好看啊?”

孟歡一下子惱了:“你看不見怎麼知道我寫字不好看,憑刻板印象亂猜,真的很討人厭。”

藺泊舟笑意加深:“就是想起歡歡剛來王府的時候了。”

寫字不好看,認字也認不全,被山樞教嚴格了還要摳著手手哭哭啼啼,熬到半夜抄字,還得藺泊舟手把手教。

孟歡沮喪:“寫不好怎麼了。”

“沒關係,”藺泊舟溫聲道,“回辜州有空了為夫教你。”

孟歡:“不讓山樞先生教了嗎?”

藺泊舟半彎著脊梁,聲音繾綣:“不讓他教了,他對你太嚴格,弄得你不開心,還是為夫親自教好了。”

孟歡臉一紅,羞答答:“行叭。”

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

這時候也忘了藺泊舟眼睛看不見了。

他拿著紅紙掛到樹上,確認不會被風刮下來,拍了拍手:“好了好了!”

寫一張祈願的紅紙孟歡還不夠,“我還想去拜佛,捐功德,怕誠心不夠他就不給我實現願望。”

藺泊舟頓了頓,笑:“嗯,一起去。”

沿著台階再往上走到了大殿外的法場,香客眾多,人頭攢動,大概今天還是個進廟的好日子,比往常紅火了許多。

好多賣草藥或是賣糕點的小攤販也擺著,旁邊還坐著一些算命的半仙,撐起一掛布,有人便坐在攤子前問這問那。

藺泊舟掃了一眼,耳畔響起孟歡的叮嚀。

“我進去拜一拜,你就彆過來了,等我吧。”

藺泊舟是王族,不輕易跪這跪那。

他停在屋簷下,點頭:“好。”

孟歡去了佛堂,雙膝一軟在小蒲團上一跪,雙手合十。

他垂著的眉眼秀淨,側臉線條乾淨漂亮。唇瓣翕動,念念叨叨。

不用聽,念叨的肯定是,“希望佛祖菩薩保佑我夫君,眼睛早些好起來,能看見光明,求求你們了。”

念了三遍,孟歡抬眸望向了佛祖。

隨著和尚敲擊木魚,他認認真真磕了三個頭。

藺泊舟垂眼,心裡頭又靜了會兒。

孟歡撞柱蘇醒以後的舉止天真質樸,不像孟學明這種官宦家庭能教導出來的知禮的孩子,反倒像什麼規矩都沒學過,尤其抵觸跪拜禮——

這還是頭一回見他認認真真磕頭。

孟歡磕完頭,這就站了起身,往功德箱裡丟了塊銀子,似乎覺得不夠又放了一塊。那站在箱子旁探頭探腦的模樣,特彆可愛。

“……”藺泊舟又笑。

孟歡走出來:“呼,好了。”

把手讓給他牽:“再逛逛就可以回去了。”

少年好奇,對什麼都新鮮,而且抱著這輩子隻能看一次了的回辜州的宿命感。藺泊舟牽著他:“好,到處逛逛。”

孟歡買了一包酥餅,邊吃邊在寺廟裡四處閒逛,走著走著時,被攤子旁吹牛的算命人吸引了視線。

神神鬼鬼的東西最能吸引人,這人嗓門還大,說得天花亂墜,吸引了周圍一大群人:“你今下年必定破財,財運在南,你非要往北,你不破財誰破財?天下要亂了你還不知道啊?攝政王離京,這是真龍失位,京城的邪物壓不住,已經開始到處禍害人了!”

孟歡停下了腳步。

有人想捂他的嘴:“什麼真龍?真龍可在龍椅上坐著呢!”

算命的:“你看不出來誰是真龍?攝政王在京城這幾年,風調雨順,安居樂業,攝政王剛離京遼東就有人造反了,到現在南方有人造反,東方有人造反,龍椅上的那位根本壓不住皇朝的邪祟,你看著吧,禍患還沒開始呢!”

孟歡撓頭,費解地看向藺泊舟。

藺泊舟輕輕搖頭:“胡言亂語。”

他一句話,偏偏讓那算命的聽見了,抬頭看他:“這位老爺,你說誰胡言亂語?我告訴你,我這些話可是祖師爺說的,邪祟在皇朝施了邪陣,叫‘天罡地煞陣’,隻有攝政王的八字才壓得住。他一離京,天就要變了。”

他煞有其事,旁邊的百姓紛紛麵露驚訝,但仔細一想想,也點頭:“你說的對。”

“攝政王一離京,的確到處開始打仗。”

“打仗不說,還征我們的糧食,三天兩頭征兵,我兩個兒也去京城了。”

“唉,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倉裡的糧食還發黴了。”

“……”

算命的點頭:“這就是京城邪祟壓不住的征兆,隻會更凶,不會平息,所以你們也會越來越倒黴,糧食被征,兒子戰死,錢財散儘——不過貧道這裡有一道符,隻需要一百文文,請了這道符,保證皇城的邪祟不會來觸我們的黴頭。”

孟歡:“……”

圖窮匕見。

賣符才是本意。

百姓一哄而散。

眼看大家都搖著頭走了,並不買賬,這算命的頗為沮喪:“好言難勸想死的鬼,你們愛買不買!”

藺泊舟倒是沒走,他乾淨的鞋履在雪裡挪動,走近。

算命的兩眼放光:“老爺買符嗎?”

藺泊舟指尖拿起一張,給了錢,道:“我問你,你這套話是跟誰學的?”

“啊?什麼話術?”

“攝政王是真龍,他一離京,皇朝就壓不住的話術。”

算命的嘿嘿嘿笑了:“你不信啊?不信還買符?”

“確實不信,但還是想問問。”

算命的老油子看了看他,一身華貴得看不出材質的衣裳,雙眼覆了白紗,京城盛傳攝政王雙目有疾白紗覆目,但誰敢往那上麵的神仙猜?算命的以為就是個較真的讀書人,他把錢收好了,說:

“這還真不是貧道空穴來風,沿途遇到的道友全都這套話,貧道確實是路上學來的,但也不是瞎扯。”

藺泊舟:“不是瞎扯,道理在哪兒?”

“攝政王一走京城確實亂了,造反的也起來了,”算命的收拾行囊,“遼東異族入侵是攝政王鎮住的,那時候就有覆國的跡象,現在他一走,邪祟作亂,大宗遲早完蛋呀,嘿嘿,除非,貧道看,攝政王當皇帝……”

藺泊舟拿著這張符,轉身離開,順手丟進了泥潭裡。

走下台階以後,孟歡說:“他真敢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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