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晝神幸郎|星星落下的那天(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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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星海光來相識的故事沒什麼意思,老套且毫無新意。

乏善可陳,圍繞著我的人生展開的討論最後總會剩下這四個字。不太精彩,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一方麵,我清楚地知道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就如同我知道電車臥軌自.殺之後家屬需要支付鐵道公司多少賠償金,有一段時間我記錄過不同事例的跟蹤報道;另一方麵,我又不知道我想要什麼,隻能不停質問自己,根據閱讀、思考、經曆、體驗、觀察去挨個檢驗,從一團亂七八糟的毛線球中拆出我不想要的那一截。

在遇見星海光來前,我已然學會不憑借彆人的尺度來衡量自己。倘若我是一隻水母,為自己不能爬樹而感到絕望實在是很愚蠢。熟練掌握這項技能的我為什麼仍然軟弱無力?因為在尺量之前,我首先被放在了一個坐標係上,這個坐標名為「他人的期待」。我並不是要說有人逼迫我、限製了我的力量,事情的實情是這樣的——沒有人能剝奪我選擇的自由,是年少的我不敢拿出魄力去行使自由選擇的權利,把為自己生命做決定的權力讓渡給了他人。

佛陀放棄修苦行,接受了一個少女供奉的乳糜,在菩提樹之下靜坐七天七夜終於證悟成佛後,所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眾生悉有佛性,人人皆可成佛。”我並不信神佛妖魔鬼怪,我閱讀宗教書籍就如閱讀數百數千年前寫下的自我開發類書籍。它們沒什麼不同,同樣具備斂財、欺騙、洗腦的屬性。我之所以孜孜不倦、樂此不疲,自然是因為我看到了有價值的東西。這些書,這些文字,這些教義,這些說教,它們紛紛在打造一種信念體係,教你去學習不要為其他信念體係所奴役。冷眼旁觀它們隔空對喊的刀光劍影,著實有趣。過了一段時間,我膩了,膩煩主要源自恐慌——看得太多了,我分辨不出什麼是彆人告訴我的,什麼是我被要求的,什麼是內心渴望的了。

我對自身的了解就像人類對宇宙的了解一樣少。在此種情況下,隻活一次卻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的人顯得太接近於神明了:她/他是有前世作對比,還是有來生加以修正,亦或是見過太多其他形形色色的人的每一生?

接近於神明,卻不是神,所以我沒有用“祂”來指代;她/他尚且仍是人,但在她/他諦聽體內的聲音的瞬間,擁有全知之眼的神明附著於血肉之軀。我們一般稱呼這種人為神之子。

佛是已覺悟的眾生,眾生是未覺悟的佛。我是個凡人;而星海光來也是個人,他的非凡之處在於,有時候,他也會是神明的孩子。

起初,對於“星海光來”這個人我並沒有作出過不一般的評價。他作為凡人的凡人同學中的一位,普通地被我無視。讓我看到他的契機,是一次關於更換值日排班的請求,星海光來提出的。

我很少對人說重話,故而拒絕也做得不夠乾脆。

第一次,我說:“我是個怪人。”找我合適嗎?是這個意思。

星海光來的反應就像他跟我不在同一個班、從未聽說過一樣:“誰說的?”

我沒有關注過其他同學的課堂表現、在校生活,不清楚星海光來是耳朵有問題、愛睡覺、八卦絕緣體三者中的哪一種,也就不清楚他是裝傻充愣還是有意捉弄我。

“大家都是這麼說的。”怎樣都好,我對彆人的事情不在意,我興趣缺缺地重新趴了回去,我的臉本來就沒離開過桌麵,隻是把為了跟星海光來說話而露出來的臉重新側過去,正麵朝下趴著,“請不要打擾我睡覺。”

星海光來沒死心。

第二次,他逮了個我趴桌上睡太久手臂發麻、抬頭調整的空隙插話,第一句話卻不是重複請求,而是問:“你為什麼每天都這麼困?”

當然是因為晚上不睡覺了。對於這個問題,我向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對不同的人定製不同的回答,也是一種樂趣;不過被問的次數太多,理由數量有限,有時也會重複。我正式打量起星海光來的臉來,觀察他值不值得我給出獨一無二的解答:圓滾滾的腦殼,潔白的羽毛,目光如炬、炯炯有神,和千篇一律的人類的臉不一樣,是隻海鷗。

星海光來,他會經常曬太陽嗎?他也會去碼頭整點薯條嗎?他也會當劫匪強搶路人嗎?

“在日本,海鷗是晝行性的鳥。”想著這些,我給出了此前從未給出的答複,“這裡不是我的赤道。”

那時國三,我們還沒確定升學鷗台,星海光來還沒習慣把海鷗當成自己的代表動物,很顯然他沒聽懂。再次掃興而歸,回去以後的星海光來可能查了資料、反複琢磨,卷土重來時把一本百科雜誌拍在我的桌上——桌角,畢竟大部分桌麵都被我的身子占據了——興衝衝地:“我知道了!紅嘴鷗對吧!”

日本的海鷗幾乎都是紅嘴鷗,這種於白天覓食、夜晚棲息在湖麵的晝行性鳥類。我緩緩抬起頭,沒有翻開那本雜誌,隻點頭示意星海光來繼續:“那赤道呢?你知道了嗎?”

“哼哼,彆小看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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