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總要把頭發整整齊齊紮好的我不同,謝玉衡自始至終都是長發垂身,還完全不以此為累贅。就拿昨日他抓住一堆紙頁的畫麵來講,無論謝玉衡做出多大動作,那頭烏發都整整齊齊,一點兒淩亂的意思都沒有。
搞得我手癢癢。舒展一下五指,我心頭計劃:找個機會,定要好好弄弄他的頭發。
但這是很久以後的事。而今,我的更多注意力還是放在他的話上。
心頭數了十幾聲,謝玉衡總算“琢磨”出一點結果,是:“師門給我安排的吧。”
我瞠目結舌,“等等,你還真要去和其他門派聯姻啊?”
“什麼聯姻?”謝玉衡比我更吃驚,“呃,我就是想不出來,敷衍你一下。”
我幽怨地看他。謝玉衡咳了聲,快速道:“逗你玩兒的,莫說我了,就連比我年長四五歲的師兄都不曾成親呢,他們哪管這個……哎呀,彆不高興嘛。那沈浮,你想要個什麼對象?”
我嘟囔:“和你說正經事,怎麼淨開玩笑。”不過,知道他師兄也不曾有家室,我還是安心許多。
雖對江湖規矩很不熟悉,但“尊師重道”幾個字我還是懂的。尤其聽謝玉衡的意思,他仿佛自小便離開真正出身的家,去了所謂師門。這麼一來,對他來說,“師父”恐怕就是“父親”。
不聽從對方的話等同不孝。有這麼一個帽子,辦什麼事都難。
相反,要是對方不在意徒弟的婚事,事情就比較好辦。
“我啊,”我和謝玉衡暗示,“喜歡性子有趣,長得好看,待我也關懷備至的。”
幾個形容下來,就差把桌子對麵那人的名字加上去。
謝玉衡聽過便笑,笑得我心跳不已,疑心他已經聽懂我在說什麼。而他既是這樣態度,大約也不反對。下一步,就是帶我回師門見長輩。
頭一次上門,自然不能空手。可我身無分文,吃喝都靠謝玉衡掏錢。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我有一身被謝玉衡頻頻誇讚的手藝在。一路行走,一路擺攤,興許能給他師父賺個玉白菜……
謝玉衡打斷我的心思:“哈哈,你說的不就是話本裡的‘小姐’?”
我:“……”
謝玉衡笑道:“還說彆人的故事俗套,其實落在自己身上都一樣。”又感歎,“該說人人都是這樣。喜愛佳人好顏色,也喜愛旁人待他千依百順、任他予取予求。”
我終於回神,本能反駁:“不是!才不是什麼‘千依百順’。”謝玉衡算任我予取予求嗎?好像不能說“不是”,但我很清楚,他絕不是什麼柔順之人,隻是願意照顧我罷了。
“隻是我既喜愛那人,”整理一下思路,我重新說,“那人定也要喜愛我。既喜愛我,對我關懷不是理所應當?總歸我也一樣關懷他啊!他要我往東,我都不帶往西的。”
要我每天寫功課,我便日日勤勉完成。要我記穴位、練武功,我也每天都有進步。
“我清楚他是對我好,”我說,“所以——”
謝玉衡反問:“若是那人為了‘對你好’,讓你不開心了呢?”
我一愣。
謝玉衡還是笑著:“這話我從前也聽過許多。因是‘對旁人’好,所以背不過書要抽手板,答不對問題更要打二十下。這些還都是輕的,重的先不提了。要問緣由,好嘛,一整套嚴厲規矩下來,挨打的人的確進步頗多,後頭也感歎先生用心良苦……
“可小時候吃的那些苦頭都是真的,吃苦頭時哭得止不住也是真的。
“沈浮,你說,這要如何算呢?”
我將這一字一句聽在耳中,知道謝玉衡絕對是意有所指。
可他都講到這裡,說明也的確在乎。
一定得好好回答,不能讓他失望——懷抱著這樣的心思,我思索片刻,這才道:“我不喜歡因答錯問題挨打這種事,就算有所進步、日後感慨頗多也不喜歡。不過,若罰人的先生並無壞心,隻是一心為了學生好,自己也是這麼過來的,那也沒必要責怪人家。至多至多,在我去教人讀書的時候不這麼做。”
謝玉衡輕輕“唔”了聲。
我看著他,很想問一句“你現在又想到了什麼”。可緊接著,他又笑了,說:“你還沒答我前頭的問題呢。”
咦?好像是的。
我又想了想,這才補充:“那是我喜愛的人啊,和‘先生’不能一概而論。就算他讓我不開心,我也是要弄清緣由。然後,讓他以後再不要這麼做。”
謝玉衡問:“會生氣嗎?”
我回答:“這個嘛,當然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謝玉衡懂了,點點頭:“嗯,相當於什麼都沒說。”
我:“……”
我:“快喝湯,再不喝就涼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