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的冬天向來冷的刺骨,未至霜降,就已經下起的靄靄白雪,一道道寒風吹在身上好似利刃,刀刀生痛。
冬日,在所有人都拿起暖爐,穿著大襖,吃著熱騰騰的飯菜時。
一間破舊的屋裡,一盞燈燭亮著,在寒風中搖晃著,若有若無,好似下一刻就會熄滅。
陳遇隻一身單薄,白衣樸素,簡潔,帶著淡淡的書卷氣,瘦削的手捧著一本書卷,麵色沉靜,自有一番風華。
窗外寒風擊打著,發出陣陣嘈雜聲,卻絲毫影響不到他。
屋外,一團黑氣盤旋在上麵,形成了一張鬼臉,貪婪的看著窗前的人影,那白衣書生一身紫氣濃鬱得驚人。
在北國史上擁有紫氣的人無一不是身份尊貴,若不中途夭折,他日必當手握重權,掌管一方。
精怪吃了他便可以抵得上上千年的苦修,可以說陳遇是眾妖眼中的唐僧肉,人人都想咬上一口。
但不知是什麼原因讓它們不敢輕易妄動,忌憚地看向屋內,鬼臉上布滿不甘神色,發出不甘的怒吼。
這一幕隻有修道的人才看得到,而普通凡人也隻以為是驚雷響起。
外麵的暴動絲毫打擾不到屋內的人,窗前淡淡的燭光點綴,祥和一片。
在白衣書生背對著的牆壁上掛著一副沒有睜眼的畫像,白衣飄飄,高高在上,恍若不識人間煙火的天女。
陳遇沉浸在書裡的世界,沒有注意到身後畫像的異動。
此時,畫中的人睜開了眼,淡漠的目光抬向屋外的那團黑氣,看到它們不敢進來後,又緩慢地閉上了雙眼。
桌前,陳遇似有所覺,回頭看了一眼畫像,略有所思。
陳遇是寒門出身,自小天資聰穎,三歲作詩,四歲熟讀四書五經,六歲精通兵書謀略,是鎮裡有名的書生。
若不是常年臥病榻上的母親去世,為了守孝,他整整推遲了三年科舉。
如今三年已過,他也準備著上京趕考。
牆上的這副畫像,是他前不久收拾東西時從壓箱底裡找出來的,即使是他手裡十分緊張也從未想過要將它賣掉。
“如果這世上真的有仙人,那大概就是這副模樣了吧”,陳遇看著這副畫像想道。
畫像上無喜無悲,白衣勝雪,仙姿玉骨,無法用言語來描述其姿容,可一雙美目卻緊緊閉著,不願意睜開眼睛看這汙濁世間一眼。
或許在神明的眼裡,眾生與這路邊雜草無異,都是一群螻蟻,而螻蟻又怎配她停住目光。
外麵風聲鶴唳,黑夜籠罩著,一道腳步聲漸漸走近這間屋子,隨著門外敲門聲響起,“咚咚咚”三下,很有規律。
“請問,有人在嗎?”,屋外女人身著一襲紗裙,聲音嬌弱,惹人憐惜,卻又帶著另人心癢的媚意,
若是好色之人,聽見這聲音,怕會迫不及待地給她開門了,但她找錯了人,因為她遇上的是陳遇。
陳遇聽著外麵傳來的敲門聲,筆尖突的頓住,低著眉下,漆黑的眸子深沉,仿若要將人吸入其中。
外麵的門敲了很久。
他終是有了反應,隻聽見他回了一句,語氣冷淡,卻始終保持著彬彬有禮。
“姑娘,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實為不妥”
“恕在下不能開門”
陳遇說完,無視了門外的敲門聲,若無其事地繼續寫字。
即使門外再大的動靜,他的神情也沒有任何變化。
屋外的女子見沒人給她開門,輕斥一聲,步伐漸漸遠去,回過頭時露出的不是剛才的那張姣好嬌媚的麵容,而是一具漆黑的骷髏。
見屋外沒了動靜。
許久後,陳遇放下手中的筆,看著桌上他寫的,慢慢地垂下眼睫。
隻聽他輕聲道,“世有妖孽橫行,神明何在?”
清冷的聲音中似是含著一絲憂愁,又好像什麼都沒有。
如今天下早已大亂。
北國官吏勾結,貪汙之事比比皆是,百姓民不聊生,看似光鮮的北國早已腐敗不堪。
境外更有蠻族虎視眈眈,內憂外患之下,幾人可以安生?
陳遇的目光仿佛透過了隻有一牆之隔的外麵,歎了口氣。
外邊,屋外雪仍然在下著,而雪下掩埋的又不知是多少具無辜的屍體。
暗夜,隨著燈燭吹滅,一聲歎息逐漸消失在寂靜的黑夜裡。
“北國的天該變了”
在白衣書生陷入睡眠後,牆壁上,畫像中的女子手指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