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每踩一步,冰層都發出類似鞭炮炸開的脆響,越往河道中心走,這種響聲越密集頻繁,眼下踩下去,腳下的冰在顫抖晃悠,發出不詳地讓人牙酸的咯吱咯吱的聲音。他喝下去的酒全部化成冷汗順著毛孔透了出去,被呼嘯而過仿佛女妖一般嗚嗚叫著地刺骨河風帶走,渾身冰涼。
若非就在前麵不遠處還能看見顧林書舉著火把的背影,他恐怕早就放棄。
張燚咬牙,暗自罵道:“這個瘋子!”
正當此時,後麵有人嗷嗷叫著在快速接近,張燚回頭,見顧林蒼當胸橫舉著一根長長的枯木,不要命地奔著這邊正在狂奔。他的奔跑讓冰層發生了明顯而可怕的震顫,張燚感覺到腳下的冰層在晃動破碎,恐懼地衝著顧林蒼喊道:“不要過來!”
話音未落,腳下一空,他整個人落入了冰冷的河水裡。
火把落入河水中熄滅了,刺骨的冰冷和黑暗從四麵八方湧來,張燚恐懼的撲騰著,慌亂中抓住了冰麵,可惜還未等他攀住,那冰麵再度破碎,他又掉入了河水中。
正在李家二樓廊台上看熱鬨的女眷們突然見到其中一根火把掉落熄滅,發出了驚呼聲,岸邊的人也發現了危險,舉著火把開始向著冰麵快速進發。
張燚在極度的恐懼中突然抓到了什麼,求生的本能讓他緊緊抱住了那東西,腦袋透出水麵他大口呼吸著空氣,這才看見原來是顧家兄弟二人把那枯木橫在了破碎的冰窟窿之上,他兩人各自趴伏在冰麵上壓著枯木的一端。
顧林書道:“抱緊了。”
張燚緊緊抱著枯木,感覺到河水衝刷著自己的身體,想要將他帶離。他哭出了聲:“救救我,救救我!”
顧十呸道:“哭什麼?抱緊了死不了!”
顧林書笑問道:“你還賭不賭了?”
張燚大哭:“不賭了,不賭了!”
顧林書趁機追問:“是不是我贏了?”
此刻張燚哪兒還顧得上彆的,一疊聲的應道:“你贏了你贏了!”
顧林書和顧十聞言哈哈大笑。
後麵救援的人來得很快,他接近以後,同樣趴伏在冰麵上,解下腰間係著的繩子扔了過去,在幾次嘗試後張燚終於抓住了繩子,在三人合力下被拉出了冰窟窿。
“太太。”下人上來回話,“是張家的三爺掉進了河裡,好在顧九爺和顧十爺施救及時,把他救了起來,眼下送回去了。”
聽說掉進了河裡,現場女眷發出了陣陣低呼,聽說顧九顧十救了他,又不禁低著頭議論紛紛。
“胡鬨!”李家主母無可奈何地歎氣道,“真是胡鬨!”
張燚受了寒又受了驚嚇,救起來後被張家人帶回去請郎中醫治。顧林書和顧十倒是全須全尾的回到了岸邊,迎接他們的是麵如寒霜的顧仲阮。
兩人方才還洋洋得意,看見顧仲阮的一瞬間都飛到了九霄雲外。
顧林書低頭叫道:“三伯。”
顧十更是聲如蚊蠅:“爹。”
顧仲阮沉聲道:“跟我回去!”
昌邑顧氏老宅西麵白牆黑瓦飛簷的院落建築是顧家的祠堂,裡麵供奉著顧氏家族一百多位祖宗的牌位。
顧林書和顧林蒼二人跪在祠堂牌位前的蒲團上,寬闊空高的屋子裡隻點了一根蠟燭,能照亮的隻有燭光下的一握拳的範圍,彆的地方都籠罩在朦朦朧朧的黑暗中。
祠堂裡沒有地龍,寒可結冰。那窗戶和門也閉不嚴實,外麵的風總從縫隙裡溜進來,在脖子後麵吹得人毛骨悚然不說,還發出嗚嗚的低鳴聲。
顧十把蒲團朝顧林書挪了挪,緊緊挨著他小聲道:“九哥,我怕。”
“怕什麼?”顧林書道,“你先前那麼勇猛,舉著橫木就衝上冰麵,岸邊小一百人,誰能比過你?!若非你來得及時,姓孫的早沒命了!”
“是嗎?”顧十肉眼可見的開心起來,“我很勇猛嗎?!”
顧林書沒說話,衝他豎起了大拇指。
顧十嘿嘿直笑。
顧林書撐著自己坐下,舒展開兩條長腿舒緩筋骨,懶洋洋道:“就是要在這關上三天,真受不了。”
顧十安慰道:“左右不過三天時間,你我作伴,很快就過去了。”
顧林書問:“你身上有沒有吃的?”
顧十搖頭。
顧林書摸著肚子道:“先前酒喝了不少,沒怎麼吃東西,這會兒覺著餓了。”
顧十道:“那你可得忍忍,祠堂裡閉門思過,可沒有人來送吃食。”
顧林書原本還不太在乎,聞言大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