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2 / 2)

虞歸晚現在能聽懂一些大雍話,難民潮在末世很常見,餓極的難民看見喪屍都會撲上去撕咬,除非出動軍隊,否則很難製止。這裡應該沒有末世那般嚴重,白天她也留意了,難民多半聚集在城門口,可能也怕引起騷亂,官府設了粥棚,雖然清湯劃水,但起碼是口熱乎的。

南柏舍莊離縣城很遠,寒冬臘月路上都是沒有完全化開的積雪,應該沒人會冒著被野狼啃食的危險來這窮鄉僻壤尋死,但萬事不可太樂觀,防範還是必要的,就算難民不來,那些打家劫舍的盜匪也可能再摸進村。

她不是沒想過離開,但一番權衡後還是決定先留在這,所以現在村子的安全就至關重要。

當天虞歸晚就讓廖姑將所有人集中起來分配任務,體壯有力氣的跟她到村外削樹枝做陷阱,尖尖的刺埋在雪地裡,用皮革鞣製出來的繩索弄簡易的拉動開關,隻要碰到就自動彈起射向闖入者;還有裹著堅硬石頭的雪球,支撐點都做的極精巧,稍大點的動靜就能將雪球震落,被砸中不死也傷;冰刺和冰箭也做了一批,條件有限,人手又不夠,虞歸晚想了想,還是將狼群放出去警戒了。

接下去幾天其他人都很緊張,晚上也不怎麼敢睡死,做飯更不敢再像之前那樣頓頓有肉,地窖的糧食要省著吃,婦人們隻給虞歸晚做好的。

虞歸晚倒是照常去附近打獵,沒進深山,怕有突發情況自己趕不回來,這一屋老小就叫外人給砍了。

附近的林子沒有大型猛獸,運氣好能獵到兩隻野兔,逮住兩隻野雞,也可能會在枯樹枝堆裡發現被凍裂的野雞蛋,反正她每次出去都不會空手回來。

野雞蛋是比肉都稀罕的東西,她原本是想給小徒弟的,進門碰見正好從西屋出來的幼兒,兩人四目相對,後者很快垂下眼眸,避開她的視線,柔軟乖巧,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虞歸晚想起那天的誤會,她險些割開對方的大動脈,心思一轉,她走過去從獸皮口袋掏出兩個野雞蛋,常年握刀拉弓的手上有很厚的繭子,兩枚外殼有褐色斑點的蛋躺在掌心,上麵有被凍裂的縫,蛋清凝結在裂口處形成半透明狀。

幼兒抬頭飛快看她一眼,抿唇猶豫半晌才接過,輕聲道了謝。

這句虞歸晚現在也聽得懂,並且已經能將聽到的詞彙拆開拚成簡單的短句,她嘗試過,除發音有些不準且彆扭外,沒其他毛病,來到這她就沒有說過話,都以為她是啞巴,以後要在這個時代生存,就不能一直不說話。

“不謝。”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久未開口的沙啞。

幼兒臉上難掩驚訝,會說話啊……

知道虞歸晚不是啞巴,最高興的就是廖姑,像隻花蝴蝶繞在虞歸晚身邊,拿起碗筷碟盤等東西教她念,如教幼童識字,虞歸晚學東西認真且快,第二天就已經能簡單交流,村民說的也能聽懂十之八/九。

日子又平靜的過了兩天,早晨火炕隻剩下餘溫,村外就傳來狼嚎。

這些天沒下雪,進村的路被踩出一連串印子,十幾個衣衫破舊的男女縮在大樹底下瑟瑟發抖,女人繈褓中的孩子發出微弱的哭啼。

這行人中有對祖孫明顯比其他人鎮定,老頭叫程伯,女子叫妙娘,祖孫倆是走南闖北討生活的雜耍人,會些拳腳功夫,見三頭野狼隻蹲守在不遠處,並不上前,發出的嚎叫有長有短,且都是往村子方向,猜想這些狼是有主的,它們在報信。

“阿秀,你說南柏舍莊有你家的遠房表親,這次就是來投奔的,你快喊喊。”

阿秀就是抱孩子的女人,她娘家在河渠縣,但出嫁沒多久父母就接連生病去世,兄嫂一家前兩年也被山匪殺害,娘家這頭已經無至親可依靠,可不來河渠縣又能去哪,她夫家的村子已經被東遼盜匪燒毀,丈夫和公婆都死在盜匪刀下,她和懷中的孩子僥幸活下來,走投無路,隻能來投奔早年嫁到南柏舍莊的表姑母,但阿秀已經被麵前的三頭野狼嚇的不敢動彈,哪裡說得出來話,抖著瘦弱的肩膀拚命往後縮。

野狼沒有發動攻擊,似乎在等什麼人過來。

很快山坡上就出現個八/九歲戴雪狐皮帽子的姑娘,腰間彆著個彈弓,正是廖姑,她仗著自己小巧靈活,先其他人出來查看情況,現身之前她已經躲在雪堆後麵觀察一陣了,確定這些人不是窮凶極惡的盜匪才鬆口氣。

她就站在坡上問話:“你們打哪來的,來這裡乾什麼。”

沒人答,妙娘左看右看,正要開口,被程伯拉住,眼神示意孫女躲到自己身後,他代表眾人向廖姑說明來意,還指了指阿秀。

“投親?”廖姑並不好糊弄,視線在這些人臉上一一掃過,最終定在抱孩子的女人臉上,“你是哪裡人?親戚叫什麼?同行的這些人跟你是什麼關係?”

虞歸晚不會濫殺無辜,對手無寸鐵的普通百姓還存著兩分同情心,叫廖姑問清楚再做打算,她就在靠在雪堆後麵,聽得一清二楚。

程伯暗自心驚這小姑娘問的細,正要替阿秀回答,廖姑卻一指阿秀,道:“你自己說。”

阿秀抖著聲道:“我……我夫家是十八廟的……離這有半……半月腳程……娘家在梁家村……父母兄嫂都……沒了……夫家也遭劫……我帶孩子來投奔表姑母……我表姑母嫁給這裡一戶姓葛的人家……”

她說的磕磕絆絆,聲音還小,廖姑聽了半天才知道她是葛大娘的表侄女,跟其他人是逃難路上認識的,結伴同行比自己帶孩子要安全,縣城進不去,在城外也搶不過其他難民,便跟著阿秀來南柏舍莊。

廖姑跑回去叫葛大娘來認人。

七八年沒見,阿秀又餓的麵黃肌瘦,葛大娘隔著距離伸長脖子瞧了好久才敢認,上去一把將阿秀拽出來,哽咽道:“秀啊,真是你啊,”又看向她懷裡被凍得臉頰通紅的嬰兒,頓時心痛不已,“這麼遠的路,你帶著個孩子是怎麼來的啊,啊!”

阿秀伏在葛大娘懷裡放聲大哭。

其他人見狀也抹淚,同時也殷殷期盼著能進村,不求彆的,能有口熱粥喝就行。這一路他們都是靠煮雪水、草根和一點點糟糠、爛掉的山芋填肚子,簡易的行囊中除了兩口陶鍋,已經沒彆的了。

現在村裡做主的是虞歸晚,要帶人進村肯定要征得她同意,葛大娘頗為忐忑的看著她。

虞歸晚召回野狼,銳利的視線掃一圈,才對葛大娘說:“另外找屋子給他們住,不能生事,你來管,不聽話就趕出去,”指指阿秀,“她可以跟著你。”

她的發音仍有些奇怪,不過在場的人能聽懂,他們大氣不敢出,跟在葛大娘後麵從小路進村,廖姑提醒他們彆踩錯地方,這裡全是陷阱,踩錯會沒命。

“大雪之前來了盜匪,又殺又搶,我們村活下來的人不多,這些陷阱都是用來防盜匪的。”

村裡能住人的房屋沒幾處,葛大娘把這些人安頓在養馬那院的隔壁,兩間屋被燒了一間,另一間勉強能住,就讓他們在這擠擠,柴火是從大院那邊抱過來的,一起端過來的還有半鍋稀粥和一筐野山芋,說是粥,其實就是用摻糠的粗糧隨便煮,細糧和肉現在萬不能讓這些人看見。

這是虞歸晚說的,葛大娘她們都沒有意見,非親非故,眼下又是大難時節,能給那些人喝稀粥就不錯了,彆的地方連稀粥都沒有呢。

虞歸晚讓那些人進村也不全是因為同情,眼見天氣轉好,村中被毀的房屋該修繕了,靠大院這點人手不知道要修到什麼時候,跟阿秀同來的有四五個漢子,正好填補空缺,不怕他們不聽話,敢亂來,她一刀就結果了。

歇了三四天那幾個漢子就有力氣了,他們是莊戶人,世世代代種地,要不是村子遭難也不會背井離鄉逃難來這,白吃白喝這些天他們也過意不去,等中午葛大娘再端粥過來,他們就問有沒有自己能乾的活,劈柴,砌牆,蓋瓦他們都是熟手。

葛大娘今天就是過來說這個事的,“燒毀的房屋要修繕,缺木材,你們幾個明天跟進山砍樹。前幾天是看你們剛來,又餓了一路,好心給你們做些吃的,打明兒開始,乾多少活吃多少飯,不乾就沒飯,等房子修好了,你們也可以選一處單獨住,自己過日子,以後算作我們莊上的人,等開春也可耕田,不過你們要回鄉也行,但現在既然住在這裡,活肯定是要乾的。”

幾個漢子中有兩個是拖家帶口的,孩子小,才三四歲,幾張嘴等吃飯,他們要不乾活老婆孩子吃什麼。

其餘沒丈夫依靠的女人以及老弱很不安,忙問:“那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