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容時把抹布掛在架子上,自己則走到了最偏僻的陽台。屋外夕陽很好,空氣質量清新。
“容時,聽說你又去接戲了,現在還好麼?”電話那頭傳來局長的聲音。
“挺好的。”喻容時說。
喻容時如今28歲。這樣算起來,距離他被招安、進入這個機構,已經有四年了。
娛樂圈中所有人都不會想到,以低調與實力聞名的喻容時在私底下其實是一名……
輔助非自然局處理非自然現象的編外公務員。
近年來華國非自然事件頻出,而且漸漸有向著娛樂圈聚集並爆紅的集群趨勢。這種情況自然引起了國家機關的關注。兼“頂流”與“影帝”兩個標簽的喻容時也是被局裡很多人密切關注的對象之一。
儘管他始終沒有表現出任何非自然的金手指能力,一切都是靠他自己的努力得來的,他唯一的異常也隻是能不受其他金手指者的影響——這點和其他“非自然者”極為不同。可他們依舊對他心存懷疑。畢竟……
喻容時是第一個願意與他們合作的“非自然者”。這讓他們的警惕心反而更強,更懷疑他所謀求的,比其他怪物還要更多。
又或者,是“主角”。這是他們私底下對那些怪物們的稱呼。
如今他看起來正常、淡定、穩重。不過局長依舊開口試探:“容時啊。你這次這個劇組裡,有沒有什麼特彆具有才華的天才之類的?”
喻容時在電話那頭笑了笑:“局長,我已經很久沒有特意去乾過那種事了。”
局長有點輕微的尷尬:“那就好……容時,家裡的花養得怎麼樣?最近我找到一個新的好肥料的方子。”
喻容時已經習慣了被試探和懷疑。就像他也能感覺到局長對於自己帶著善意的補償心理。
懷疑和愧疚,忌憚和好意,從來都不是一對反義詞。
於是他笑笑,非常溫和地接下了。
兩人閒談了一會兒,喻容時道:“如今詭蘭依舊在易晚那裡。我想了個其他方法,讓易晚好好照料它。它現在被養得很好……”
“照料它?”
喻容時:“嗯,想必不久之後它不是死了,便是被淨化了。”
局長:……
喻容時:“就像您說過的,比起太過鋒芒畢露的處事方式,溫柔一點解決可能存在的爭端,會更好。”
局長關心道:“那豢養詭蘭的那個人呢?在你看來,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什麼樣的人……”
喻容時的回答將會影響到局長接下來的決定。包括是否派人進行進一步觀察、甚至是引起警惕。可局長隻聽見喻容時道:“挺聰明,但還是比較單純。嗯……”
局長:“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喻容時眼前晃過那個身影,他沉吟了一下,道,“還不能確定。我之後會遞交報告給您。我隻能說,他對大眾應該不會造成傷害。”
說到這句話時,他眼神微微冷厲。
大眾的安危對於喻容時來說始終是最終的底線。
局長說:“好。我相信你。”
——即使在他們的心中,喻容時並不屬於“大眾”。
——喻容時不是普通人。
而是一個背叛了自己的“階級”,卻又難以被普通人相信的孤勇者。
“隻有一點,混在他身上的那隻鬼需要回收一下。”喻容時又笑了笑,“當然,它或許很快就先被詭蘭吃光了。”
局長:“……吃這個真的沒問題麼?”
喻容時:“沒有吧。”
一物降一物,反正都要死的。
“……過幾天我找個人來看看情況吧。”局長最後道,“對了,小琛最近很想你。”
這是沒有留下商量餘地的語氣。
這依舊是對他的懷疑和監視。包裹在親情的糖紙下。隻有喻其琛這個笨蛋不知道。
但這……也是為了大眾的利益。
局長做得沒錯。
喻容時掛掉電話。他盯著手機,眼神漠然。
“一點點小任性,應該也可以吧。”他輕聲道,“說不定反而能降低他們的戒心?……嗬。”
他順手給導演發了個pdf。
喻容時:聽說最近有些劇組中私生飯猖獗,我想我們也需要防範於未然。找到了一些安保相關資料^ ^
副導:喻哥辛苦!
喻容時完成一切。看著天空,覺得心情平靜。
“退休”的生活平靜,美好,安穩,不要有人打擾。
他坐回床上,翻閱劇本。這次的角色沒什麼挑戰性,喻容時很快翻到底。
直到看到與自己對戲的演員名字時,他才輕輕“咦”了一聲。
……
喻容時出門去取了些減價的衛生用品。回來時在走廊上看見了易晚。
易晚和他住在同一層。
易晚完成了今天的拍攝,穿著一套家居服。家居服是淺黃色,襯得他的臉頰更加白皙,像是某種無害的小動物。
在看見喻容時後,易晚怔了怔。他的眼眸裡先是閃過一絲開心,再次抬頭時便帶了點混雜著不安的喜悅。
“喻老師好。您怎麼……”
——看起來他似乎還在想著之前試圖驅使畫皮鬼被抓包的事。喻容時想。
“我也是演員之一。”喻容時決定裝做自己沒看出來、成全易晚這個小心思,
“喻老師演什麼角色?”
喻容時笑了笑,眨眨眼道:“你明天就知道了。”
他分出眼眸去瞟了一眼易晚身後的影子。易晚的影子貼在地上,被啃了一半,非常老實。
易晚依舊是乖乖的模樣,就像他絲毫沒有發現自己影子裡的鬼物的存在似的。
不知怎的,此刻的易晚讓他想到了自己爺爺很久之前曾喂過的一隻小貓。
如果易晚真的對畫皮鬼一無所知的話……
喻容時想。雖然那隻畫皮鬼看起來已經被吃得破破爛爛,他會想個辦法,幫易晚把畫皮鬼處理掉……
“喻老師,還有什麼事麼?”
“沒什麼事了。晚上十點了,早點睡。”喻容時溫和道,“晚安。”
“晚安,喻老師。”。
“……對了。”在離開時易晚道,“我把那盆綠植也帶過來照顧了。喻老師想看的話,可以到我房間裡來看看。”
喻容時對他笑笑,他轉眼看向易晚的房間。易晚似乎忘記帶房卡。他按了按門鈴,便有人出來開門。
在看見來開門的青年後,喻容時眼眸微眯。
易晚和池寄夏睡一個房間?
房門關閉。喻容時回到自己的房間裡,他垂眸搜了搜池寄夏、與易晚的名字。
“……也是一個男團?”
他輕聲道。
池寄夏,安也霖,丁彆寒,易晚。
……
易晚洗完澡出來已經是十一點了。池寄夏原本靠在沙發上看電視,見他來了道:“易晚,你洗完了?”
“嗯。”易晚說,“對了,劉哥剛才給我們發愛豆拍戲注意事項了。”
他把屏幕拿給池寄夏看。
劉哥不愧是負責的愛豆經紀人。即使人在劇組之外也在操心兩名藝人的安危。除了讓兩人好好相處之外,也讓他們控製飲食、每晚保持八小時睡眠以鞏固顏值。
易晚對注意事項深以為然。他戴著眼罩上床,即將關燈。池寄夏在此時試探道:“易晚,你最近有沒有看什麼小說?我好無聊,推薦一下唄。”
易晚道:“沒看什麼有深度的小說……”
池寄夏:……中了第一箭。
易晚:“就隻是打發一下時間。”
池寄夏:……中了第二箭。
“而且我覺得以現在的情況來看的話,比起關注我看了什麼小說、用小說來放鬆……池哥多睡一會兒覺,會比較好吧?”易晚道,“劉哥說八小時睡眠。”
池寄夏在那一刻眨了眨眼。
如果說之前他對於易晚所看的小說名隻是有些懷疑。如今,易晚忽然提到“睡覺”這件事,讓他的警惕心進一步地增加了。
“為什麼叫我去睡覺?”池寄夏單手托著下巴,似笑非笑道,“你覺得我能靠睡覺得到什麼麼?”
易晚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道:“是因為今天池哥下午在演出時的表現看起來像是沒怎麼休息好。不是麼?”
池寄夏:……
易晚:“NG了好多次,導演偷偷說您是不是沒睡醒。”
池寄夏:……
“而且我也感覺很累了……”易晚躺回床上,打了個哈欠道,“我真的很困,池哥。”
池寄夏:“嗯。”
易晚的聲音很軟:“今晚我們能好好睡覺嗎?”
在聽見這句話時,池寄夏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嗯,好夢,易晚。”
這樣想著,他閉上眼,並拉出了金手指。
他不知道易晚看著他的背影。易晚已經困到眼皮都在打架,看著他的眼眸中有幾分失望。
終於,他閉上了眼,用被子蒙住頭。
在確定易晚已經睡眠後,池寄夏也閉上眼、開始嘗試偷偷把易晚的精神體拉入自己的精神世界。
可他沒有意識到的是,他拉動的並非是那團疲憊過度的黑心棉花。
黑心棉花縮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裡,安詳地睡著,並不動彈,巋然不動穩重如泰山。金手指徒勞地扯著,也沒扯動如泰山鹹魚般的棉花團。
……用力。
……用力。
……再用力。
終於,金手指觸角拉動了一條,附著在黑心棉花上的陰影。
陰影被拉入了精神世界,發出一聲滿足的尖叫。黑心棉花在這片熱鬨中翻了個身,繼續睡著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