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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刑偵日記 之雅 72066 字 3個月前

第31章、庖丁(二)

楊盼是學畫畫的, 大學期間對皮影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畢業後,從事了與皮影相關的職業,意在把郭嘉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發揚光大。為此, 她加入了皮影研習學會。1995年10月到南阜市交流學習後,失去了音訊。

顧放問楊父, 有沒有皮影研習學會的人員名單。

楊父搖頭, 女兒工作的事,他很少參與。楊母倒是提供了一個人的名字, 叫魏孝全,是楊盼在學會的同事, 也是同學。

顧放聯係了魏孝全,魏孝全一聽楊盼出事了,從蓉城趕到了南阜市。

魏孝全戴著黑邊眼?鏡, 一七五左右, 中等身材, 長相也是中等, “真的是盼盼?”

“已?經跟她父母確認過了,你最後一次見到她是什麼?時候?”

“最後一次?”魏孝全皺著眉回憶, “去年年底?不太記得了。“

“你們不是在一個學會嗎?”

“我們是在一個學會, 可我們不是天天見麵,大家平常都有自己的工作, 隻有交流學習的時候在一塊。”

“你們去年什麼?時候交流學習的?”

“過完國慶, 大概六七號的樣?子?, 具體我不記得了。”

“交流了幾天?同行的都有誰?”

“一個星期, 來的都是學會的人。”

“人名單給我們一份。”

“我等下寫給你, 那個,盼盼真的死了?”魏孝全還是不肯相信。

顧放點頭, “我們警方不會拿人的生死開玩笑,你要看看她嗎?”

魏孝全搖頭,“我和她是大學同學,關係一直不錯,我還曾經憧憬過跟她在一起的日子?。可惜,她喜歡的不是我。”

顧放的心頭一動?,“她有男朋友?”

“也不算男朋友吧,隻是關係曖昧。盼盼有意,至於?他有沒有情我就不清楚了。”

“他叫什麼?名字?”

魏孝全提筆寫下他的名字,“展維義,當年盼盼就是聽了他的演講,才迷上了皮影,而我,愛屋及烏。”魏孝全苦笑,自始至終,楊盼的目光一直沒有落在他身上。

“你有展維義的聯係方式嗎?”

魏孝全搖頭,誰會留情敵的電話。

蓉城的皮影研習學會一共來了十五個人,1995年10月7日從蓉城包車到南阜市交流學習。

這兩年南阜市大力發展非物質文化?產業,旨在把南阜市打造成一個文化?城市。

皮影就是其中的一項,為此特意建了一條文化?街,包括皮影的製作過程、皮影戲以及皮影博物館。

楊盼他們此行就是過來參觀的,他們想在蓉城推廣皮影戲,作為城市的標誌性產業。

南阜市皮影研習學會證實?,10月7日他們確實?接待了從蓉城過來的同行。至於?多少人,都是誰,他們不太清楚,接洽的是一個叫展維義的人。

雙方的說辭能對上,說明?確實?有一個交流會。

為進一步核查,顧放帶著江勝宇、邱明?、楊大偉和沈星言一起去了蓉城。

首先要去找的就是展維義,展維義是皮影研習學會的會長。

學會在開發區的一幢寫字樓裡,租了一層。一進去就看到一個真人高的皮影,皮影是個大青衣,著紅色印花的衣服,袖口?和衣擺則是綠色,挽著發髻,發髻上還有簪花。

沈星言站到跟她一樣?高的皮影麵前,看著皮影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渾身冒起雞皮疙瘩。

顧放亮明?身份,前台的工作人員讓他們稍等,去叫展維義。

沈星言環視整個辦公室,地麵上、辦公桌上擺放了各種各樣?的皮影,有人物、動?物和背景。

可是卻沒有給人公益組織的感覺,反而更像個公司。前台的小姑娘長得很漂亮,身材苗條,長發挽成了髻,走路的時候,上身不動?,脖子?挺得很直,耳環以極小的幅度擺動?,下身從臀部到大腿也是不動?,隻有小腿在走動?。

沈星言突然想起皮影,若是手擺動?的弧度再直一些?,她的行動?就跟皮影一樣?了。

顧放也盯著前台的背影看,沈星言湊到她身邊,“她走路姿勢是不是很奇怪?”

顧放點頭,“像……”

“皮影。”

“對,你看他們。”另外幾個工作人員,臉上沒有表情,接拿東西時手臂都是筆直的,像極了後世的機械舞。

前台小姑娘回來了,帶他們到會議室,說展維義有客人,讓他們稍等,馬上就來。

隨後端了茶水過來,她放茶水的動?作越發明?顯,更像是個皮影人。

待她出去,江勝宇搓掉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我怎麼?覺得這麼?瘮得慌。”

邱明?低低地嗯了聲。

江勝宇:“連小邱都感覺到瘮人,那確實?瘮人。”

門被推開,展維義進來了。三十歲左右的年紀,穿著黑色西裝,白襯衣,頭發精心地梳在腦後,長得很帥氣,氣質沉穩。魏孝全跟他比,在外形上確實?輸了。

他走路倒是正常,很客氣地笑道:“不知道我有什麼?可以幫助警察同誌的。”

顧放也跟著笑起來,“你們學會看起來挺正規的。”

“我們有正式的批文,我也在用心經營,每年都會去學校裡演講。我們的會員很多是從學校裡發展來的,年輕人才是將來大力發展皮影事業的支柱。”

“展會長的精神令人欽佩,不知道現?在有多少會員?”

“有一百多人,每年我們還會組織會員到其他省市交流學習。”

“最近的一次交流學習是什麼?時候?”

“我們前些?日子?去了海市,跟當地的學會展示了我們製作的皮影,還演了好幾場皮影戲。”

“聽說你們去年去了南阜市。”

展維義輕笑,“是的,認識了當地很多老藝術家。”

“去的人裡麵有一個人叫楊盼,你還記得嗎?”

展維義頓了下,“抱歉,人太多,我不大記得。”

顧放:“你的學員都是你演講發展來的,不會都不記得名字吧?”

“我隻記得一些?表現?出色的,有的人就是來混個名額,交流學習露下臉,平常也不來學會。要不這樣?,我讓人查一下。”他站起身,打開門,對著剛才的前台道:“小王,把去年去南阜市交流學習的名單給我。”

過了會兒,名單拿過來,展維義掃了眼?,遞給顧放,“您看。”

楊盼的名字赫然在列。

顧放指給他看,展維義蹙著眉沉思?,恍然大悟,道:“哦,是她啊,剛畢業的小姑娘,挺年輕的,對皮影特彆?癡迷。”

“你最後一次見她是什麼?時候?”

“真不記得了。”展維義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是嗎?展會長,我勸你想好了再回答,錄假口?供可是要承擔刑事責任的。”顧放提醒他。

展維義笑笑,“我沒有說謊啊,我說的是真話。”

“楊盼死了你知道嗎?”

展維義的手一抖,水險些?撒了,“你說什麼??”

“我說她死了。”顧放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被人剝去了皮。”

“啊?!”展維義的臉色瞬間慘白,“不可能!”

顧放冷笑,“展維義,我最後再說一次,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訴我們。若是被我們查出來,你有半絲隱瞞,什麼?後果我想你比我清楚。”

“可是我跟楊盼真的隻是普通的同事關係。”展維義緊緊捏著水杯,指節泛白。

顧放見他依然是這套說辭,站起身道:“既然如此,我們就不打擾了,這份名單我拿走了。”

“您請便,慢走。”

展維義送他們到門口?,神情有些?恍惚。

沈星言突然道:“展會長,能送一個皮影給我嗎?”

“當然可以,小王,你去拿一套皮影出來。”

前台捧著一個長條的盒子?出來,放到沈星言手上,沈星言道謝,又說:“我記得皮影好像是用驢皮還是什麼?製作的。”

展維義的身體一抖,“啊,是的,驢皮……牛皮和羊皮也可以。”

“你們的皮影是用什麼?做的?”

“我們的?我們用的牛皮。”

“有什麼?不同嗎?”

“其實?都差不多,隻不過牛皮和驢皮的質地更好,堅固,透明?性好。”

“展會長什麼?時候有演講?我也想去聽聽,多了解一下郭嘉的非物質遺產。”

“不夠湊巧,我剛演講過一場,最近沒有計劃。”

“那真是不巧,可惜了。謝謝展會長送的皮影,我們就不打擾了。”

一行人離開學會,上車後,顧放道:“魏孝全說展維義和楊盼關係曖昧,而展維義卻說不記得楊盼,兩個人必然有一個在說謊。”

江勝宇道:“我看展維義有問題,提到楊盼他的神情就有些?不一樣?,明?顯有事情瞞著我們。”

顧放問副駕駛的沈星言,“你怎麼?看?”

沈星言擺弄著皮影,“你發現?沒有,展維義的右手無名指有一圈的皮膚特彆?白,那是戴戒指的地方。”

“你是說他結婚了?”江勝宇詫異。

“已?婚或者?剛離婚不久的男人,年輕的女會員……”沈星言的話鋒突然一轉,“我在前台看到展維義在1月23號有一場演講,演講地點在慧明?大學。”沈星言看向顧放,“我們要去聽一聽嗎?”

顧放勾起唇角,笑得有幾分邪魅,“做為初來蓉城的客人,咱們不給展會長捧場,是不是說不過去。”

江勝宇大笑,“小沈,你的眼?睛夠尖的啊。”

“做法醫嘛,總要眼?觀四路耳聽八方。”

江勝宇豎起大拇指,“怪不得祁家寶叫你沈姐,要不是我怕我的老臉沒地方擱,我也想你叫一聲沈姐。”

沈星言瞥他一眼?,“你還是叫我小沈吧,你叫我沈姐,我得老成什麼?樣?啊。”

江勝宇哈哈大笑,顧放也彎了彎唇角,目光落在沈星言把玩的皮影上,目光沉了幾分。

第32章、庖丁(三)

距離1月23日?還有幾?天, 顧放他們排查了楊盼的社會關係。楊盼在皮影劇團上班,主要的工作就是製作皮影。她的工作性?質單一,不需要處理複雜的人際關係, 跟劇團裡的人都相處得不錯。

楊盼的同學?都反應楊盼是個好相處的人,她在畫畫方麵天分很高。大家一直以為?她畢業後會繼續深造, 誰都沒想到她會到劇團裡做皮影。

展維義?在學?校的演講, 很多人去聽了。他們就覺得是一場普通的演講,也沒有煽動人心。不知道為什麼楊盼會因為?一次演講, 徹底投身到皮影事業當中。

顧放和沈星言一起到了楊盼的家,楊母病了, 楊父蒼老了很多,他們現在活下去的支撐就是抓到殺害女兒的凶手。

楊盼的房間裡擺了很多皮影,有成品, 也有做了一半的。

顧放問:“楊盼平常就在房間裡做皮影?”

楊父點?頭, “是的, 她以前還會出去逛街, 自從接觸到皮影,也不出去逛了, 休息日?就窩在房間裡做皮影。”楊父歎息, “我真不知道她癡迷什麼。”

沈星言戴上手套,翻動皮影, 又拿下架子上的書, 是一本詳細介紹製作皮影過程的書, 書上還有楊盼的筆記。

拉開抽屜, 抽屜裡是一個筆記本, 沈星言打開,是楊盼的工作日?誌。

楊父道:“我看過這本日?誌, 沒有什麼東西可供參考。”

沈星言翻看了幾?頁,全是每天做了什麼的記錄,她翻到最後一頁,是1995年的10月6日?寫的,隻有一句話:終於要去南阜了。

“這本日?誌我們能拿走嗎?”

楊父點?頭,“隻要能抓到凶手,這裡的東西你?們隨便?拿。”

顧放打開衣櫃,裡麵的衣服都是春秋款,“楊盼交流學?習一個星期,她沒有帶行李嗎?”

“帶了,不過不多,她媽媽還說她,秋天天氣?易變,讓她多帶點?,她不肯,說用不著。”

顧放又指著皮影說:“這些都是她親手做的?”

楊父點?頭,“盼盼大三那年,突然?就開始擺弄起皮影,她還說找到了有意義?的事。為?了學?習製作皮影,她特意跟著師傅去學?,剛開始不會用刻刀,手上都是口子。”

“她跟誰學?的皮影。”

“好像姓蕭。”

“住在哪裡?”

“住在祁縣,對了,叫蕭通章,盼盼說他家裡祖上就是做皮影的。”

顧放一行人又去了祁縣,在祁縣的入口,放著一個巨大的牌子,寫著“歡迎您來皮影之?鄉”,再?往裡走,路的兩旁擺著各式各樣的皮影。

江勝宇咂舌,“這陣仗,可夠唬人的,要是晚上來,得嚇一跳。”

顧放樂,“還彆說,就這大小,跟真人一樣。”

沈星言可笑不出來,她盯著窗外的皮影,目光越來越沉。

他們先到了當地派出所查蕭通章的住址,沒想到這個人還挺出名,一說派出所的人就知道。

蕭家的祖上以演皮影戲為?業,慢慢的,有了名氣?,蕭家也逐漸發跡。蕭家把皮影當做圖騰,每年彆家祭祖,他們家祭拜皮影。

蕭家祖上用過的一套皮影,至今仍被他們珍藏在祠堂裡。

蕭通章是蕭家的二房所出,大房人丁稀疏,隻有一個蕭通武。蕭通武不務正業,彆說製作皮影,皮影戲的戲詞都背不下來。

蕭通武的爺爺見兒子沒有心思在皮影戲上,孫子也不成事,隻能從旁係裡找,便?相中了聰明懂事的蕭通章。蕭通章天分不算好,可他刻苦啊,一天天,不停地練。

蕭老爺子甚是欣慰,臨死前把衣缽傳給了蕭通章。

蕭通章成為?蕭家的掌門人,蕭家的皮影產業在他手裡進一步擴大,蕭家製作的皮影成為?祁縣的一大標誌。

來祁縣的人都會帶上一套皮影,蕭家的皮影水漲船高,有些皮影甚至賣出幾?十萬的高價。

蕭家還有專門的演出劇團,近一千人,蓉城的劇團跟他們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蕭通章四十歲左右,穿著唐裝,手腕上纏一串佛珠,嘴角總是微微上揚,很是平易近人的樣子。他拿起蓋碗,手腕晃動了幾?下,抬起手臂,往建盞裡倒入茶水。

顧放笑道:“蕭先生真雅興。”

“我喜歡喝茶,學?了點?皮毛,招待客人也方便?。顧隊長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

“你?認識楊盼嗎?”

“楊盼?你?說的是那個癡迷皮影的小姑娘吧。”

“是的,她曾經在你?這裡學?習製作皮影。”

“我們蕭家靠做皮影起家,很多人慕名而來,可我也不能每個都招待吧。這個楊盼,我看她實在喜歡皮影,又有天分,就讓她去廠子裡學?習了。”

“學?了多久?”

“一個多月吧,她有天賦,學?會了製作過程,再?苦練手藝就行。”

“你?當初也是這麼學?的吧。”

蕭通章笑起來,“是啊,我們那時候不比現在,沒有傍身的手藝,以後連活路都沒有。為?了生活,沒辦法,隻能逼著自己?學?。”

“你?最後一次見到楊盼是什麼時候?”

“那可久了,她臨走前過來跟我告彆,我記得那天下著雨,應該是夏天吧。對,就是夏天,她是大三的暑假來的。她說還有一年就畢業了,她想以後從事與皮影相關的行業,還問我,能不能來我的公司,我拒絕了。”

“為?什麼拒絕?”

“現在的孩子們,做事情三分鐘熱度,我怕她來了之?後又不喜歡了,我還要培養,浪費精力。”

顧放見問不出什麼重要的,站了起來,“那我們就先走了,若是你?想起什麼跟楊盼有關的信息,麻煩聯係我們。”

蕭通章說一定,親自送他們出門。

……

眼看著天邊最後一縷陽光沉沒,趕回?蓉城已?是來不及,顧放決定在祁縣住一夜,第二天再?回?蓉城。

幾?個人找了個旅館,開了三間房。沈星言和顧放各一間,江勝宇和邱明一間。

接連奔波,幾?個人都累了,吃了晚飯便?各自回?了屋休息。

沈星言躺了一會兒,滿腦子都是皮影,想起來喝點?水,發現熱水瓶是空的,便?拎著出來,準備讓前台給換瓶滿的,聽到她們在議論蕭通章。沈星言心中一動,不聲不響地站在了一旁。

說話的是個大姐,看年紀跟蕭通章差不多,她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說,語氣?頗有些不屑,“你?彆看蕭通章現在很風光,他小時候可吃了不少苦。他是他爸爸在外麵的小老婆生的,剛回?蕭家的時候,誰都不待見。

蕭家的老爺子甚至不讓他上桌吃飯,還不準他叫爺爺,甚至發話這輩子都不會讓蕭通章進族譜。”

小姑娘聽的入迷,“那他怎麼成了蕭家的掌門人?”

“說來也是命數,蕭家的大房蕭清源本來天資聰穎,蕭老爺子對他寄予厚望,甚至讓他出國?留學?深造,希望他回?來能將?蕭家發揚光大。

誰知道蕭清源回?來後,竟然?不肯接手家族產業,說什麼要發展新?興產業。還帶回?來一個黃頭發綠眼睛的女人,可把蕭老爺子給氣?壞了。

硬是逼著他趕走了洋女人,給他重新?說了門親事。蕭清源不願意啊,不肯結婚。蕭老爺子強按頭,以死相逼,蕭清源沒辦法娶了後來的老婆。”

小姑娘歎息,“封建糟粕害死人啊。”

沈星言卻不同意,蕭清源如果真的喜歡洋女人,他就不會任由蕭老爺子把她趕走,說到底還是不夠愛她。

她悄咪咪放下暖壺,站在小姑娘後麵聽。

大姐瞧見她,笑了笑,白了小姑娘一眼,“你?知道什麼,蕭清源出國?留學?是蕭老爺子給的錢,他除了當少爺什麼都不會,要是被趕出去,怎麼生活。再?說了,以前不都是這樣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後來呢?”

“蕭清源的老婆是書香門第,知書達理,時間長了,蕭清源還就喜歡上自己?的老婆了。”

小姑娘臉都黑了,“這是什麼事啊,合著他這麼快就放棄那個洋女人了。”

沈星言笑,意料之?中。

大姐拍了下她的腦門,“你?以為?演電視劇呢,哪有那麼多深情的男人。”

小姑娘哎呦一聲,捂著腦門,“你?又打我,快講!”

“後來蕭清源的老婆懷孕了,生下了蕭通武。蕭通武天資聰穎,三歲能識字,五歲能背詩,畫畫無師自通,蕭老爺子十分歡喜。可惜好景不長,蕭清源的老婆突然?生重病過世了,蕭清源一蹶不振,也不管兒子了。

蕭老爺子隻好親自教導,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蕭通武像變了個人,以前認識的字都不認識了,詩不會背了,畫的畫都是怪物,很嚇人。蕭老爺子請了大夫,大夫說蕭通武受到了刺激,以後還能不能恢複,要看天意。”

小姑娘又歎息,“好好的一個家,可惜了。”

“所以說,有女人的家才叫家,要是蕭清源的老婆不死,蕭通武也不會受到刺激,說不定他現在就是蕭家的掌門人,還有蕭通章什麼事啊。”

沈星言深以為?然?,“蕭清源的老婆什麼時候死的?”

“那就不知道了,有很多年了,蕭通章都四十多了。”

“那蕭通武呢?”

“他?聽說70幾?年的時候犯了流氓罪,蕭通章想辦法把他保了出來。蕭通章說蕭通武敗壞了蕭家的門風,把他趕出了蕭家,後來就沒人見過他了。”

沈星言皺眉沉思,感受到一道目光,抬頭看去,顧放站在走廊,想來也聽到了蕭家的故事。

顧放朝沈星言使了個眼色,沈星言隨他進了房間。

顧放:“她說的話,你?怎麼看?”

“坊間的傳言一般真假摻半,但是故事線大差不差。蕭清源妻子的死亡是個轉折點?,如果她還在,蕭通武就還是那個聰明的蕭通武,蕭通章還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大家族少不了內鬥,那時候又是郭嘉剛剛建立,百廢待興。如果蕭清源妻子的死另有隱情,蕭通章也脫不了乾係。”

“湊巧的是楊盼曾經來過這裡。”

顧放皺著眉沉思,“如果真的這麼巧,這件案子就不是簡單的謀殺了,可是楊盼是大三的暑假來的,已?經過去兩年多了,如果蕭通章要殺她,為?什麼要等到一年後?”

第33章、庖丁(四)

是啊, 為?什?麼要等?到一年後?當時就殺了她不是更好,何必大?費周章到南阜市。

沈星言:“還有一點,如果楊盼真的知道了什麼事情, 她為?什?麼不報警?”

“這些?都是我們的猜測,事情到底是什?麼樣, 我們還不知道。先回去休息吧, 距離23號還有幾日?,我們在祁縣多待幾天。”

沈星言回去, 順便?到前台拎熱水。講故事的大姐不在了,隻有小姑娘在看電視。

沈星言問小姑娘, 大?姐是哪裡人,怎麼對蕭家的事知?道的這麼清楚。

“她是本地?人,蕭家的事, 本地?人幾乎都知?道, 隻有我們外地?的像聽故事一樣。”

沈星言笑笑, 說你?慢慢看, 便?回了房間。喝了杯水,又衝了熱水澡。才睡下, BB機就響了, 宋熙君問她在哪兒。

沈星言歎氣,隻得起床到前台借電話給她回信息。她真的懷念後世, 一個手機就能搞定一切。

宋熙君得知?她在出差, 回了句等?你?回來再說。

沈星言給她發了個電話, 讓她打過來, 宋熙君仍然是那句等?你?回來再說。

沈星言敏感的察覺到, 她可?能出事了,憑著原主腦海中的記憶, 沈星言打了電話過去。

電話一直是盲音,沒有人接。她再三?確認沒有記錯,又打了過去,依然是盲音。

沈星言給祁家寶留言,讓他明天去看下宋熙君,把宋熙君家的地?址發給了他。

祁家寶的信息回的很?快,他說他明天一早就去。

沈星言回到房間,躺在泛著消毒水味道的床上,有個猜測,歎了口氣,翻個身,閉上了眼睛。

……

門被拍響,沈星言迷迷糊糊的起床,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是在旅館裡。披上衣服,打開門,顧放把早餐遞了過來,“吃過飯再去走訪下。”

沈星言點頭?,拿走了早餐,洗漱過後,咬著包子走到樓下。

顧放已經在等?了,看到她轉身朝外走,沈星言急忙跟上。

顧放沒有開車,隻是到處走。沈星言也不問,吃完包子,又喝豆漿。

公園裡有遛彎的,帶小孩兒玩的,也有下棋的。

顧放朝帶孩子的女人努了下下巴,沈星言會意,走了過去。

“喲,您家的孩子真可?愛,讀幼兒園了吧?”

女人笑眯眯的,“是啊,生病了,今天沒有去。”

“天氣冷,孩子就容易生病,我姐家的孩子自從讀幼兒園後三?天兩頭?生病。”

“幼兒園孩子多,容易交叉感染。你?姐家的孩子讀大?班還是小班?”

“小班,可?淘了。”

女人笑起來,“男孩子都淘。”

沈星言見家常聊的差不多了,話鋒一轉,“我是來祁縣旅遊的,聽說咱們祁縣最出名的就是蕭家的皮影,我朋友讓我帶幾套回去,我也不懂,想找人幫忙也找不到。”

“你?問我算是問對了,我就是做皮影的。”

“可?真巧,在蕭家的工廠裡嗎?”

“那沒有,蕭家要求條件高,我不夠。”

沈星言做出吃驚的樣子,“做皮影還那麼高的要求?”

“是啊,要會畫畫,還要讀過書,聽說最近招的有大?學生,我勉強小學畢業,哪能進得去。”

“大?學生做皮影?”

“看你?就沒見識,大?學生做皮影怎麼了,咱們祁縣的皮影那可?是出名的。每年縣裡都會舉辦皮影大?賽,奪得冠軍的皮影,拿出來拍賣。你?知?道這次的皮影知?道賣了多少錢嗎?”

女人很?神氣,沈星言順著她的話問:“多少錢?”

“說出來嚇死你?,三?十多萬。”

“這麼貴!”沈星言咂舌,確實驚到她了。

“這還不是貴的,去年,不,應該算前年,一套皮影賣了這個數。”女人張開手掌。

“五十多萬?!誰會出錢買這麼貴的皮影?!”

“那皮影可?不是一般的皮影,是蕭家耗時一年做出來的,無論是做工,配色,皮質,都是上乘。”

“你?的意思是每年的冠軍都是蕭家?”

“那當然,誰能贏得了蕭家。”

“謝謝大?姐,你?真是幫了大?忙,我回頭?就去買蕭家的皮影。”

沈星言去找顧放,顧放跟一群下象棋的大?爺在一塊,笑得臉上都有褶子了。他看到沈星言,朝她使了個眼色,走了過來。

沈星言把打聽來的告訴顧放,顧放道:“跟我打聽到的差不多,看來這個蕭家已經壟斷了祁縣的皮影。”

“我比較在意皮影大?賽,皮影大?賽是在每年的12月份舉辦,算是慶祝元旦,可?惜我們來晚了,沒能看到。”

兩人回到旅館,江勝宇他們也回來了,他們打聽到了相同的消息,江勝宇在發牢騷,“我乾一輩子也掙不多這麼多錢,幾十萬買皮影,皮影是金子做的!”

說完他怔住了,“艸,不會吧!”

顧放和沈星言的臉色都不好,邱明也後知?後覺的想到了。

江勝宇的冷汗瞬間就下來,“要真是,那太TM的殘忍了。頭?兒,下一步怎麼辦?”

“你?和邱明去查下95年大?賽的皮影被誰買走了,我和小沈先回蓉城,再去會會展維義。”

大?家分頭?行動?,回去的路上,沈星言的BB機響個不停,顧放掃她一眼。

沈星言訕笑,“不好意思,昨晚收到熙君的信息,打她家電話又打不通,我讓家寶去她家看看。”

“出事了?”

“她爸媽離婚了,宋洪泉被查出來行賄。前年宋洪泉的公司虧空,為?了公司能夠運轉,宋洪泉送出去一大?筆錢,以低價拍到了一塊地?,後來又轉手把地?賣掉,賺的錢填了公司的窟窿,公司這才保住。

嘗到甜頭?後,宋洪泉陸陸續續送出去幾百萬。現在事情被查出來了,宋洪泉被刑拘,財產被查封。

好在熙君的母親和父親已經離婚,她們的生活暫時沒有受到影響。隻是熙君,不想讀研究生了,辦了退學。”

顧放:“她是不想麵?對同學吧。”

“也沒有心力讀了,家寶說熙君在找工作。”

“有幫的上忙的,儘管開口。”

“謝謝,暫時應該不用。”

車子在高速上飛馳,沈星言的BB機終於不響了。

……

蓉城,慧明大?學禮堂。

禮堂坐滿了學生,顧放和沈星言坐在角落裡。

展維義站在台上,他穿著黑色的大?衣,大?衣敞著,露出同顏色的西裝,藍色條紋的領帶。他戴了一副無框眼鏡,笑起來有些?斯文敗類的味道。

坐席上的女學生有的臉色通紅,滿麵?寒春,有的嘴角不自覺地?露出笑意。

沈星言承認,展維義的外形對於女孩子確實有殺傷力,他的演講也有水平,不會讓人覺得無聊。

顧放一直皺著眉,翹著二郎腿,“製作皮影一般經過選材、處理、畫稿、過稿、鏤刻、敷彩、發汗熨平、綴結八個工藝,光是處理這一個工藝就需要去毛、刮挺、去脂、曬乾等?工序。

做起來何其繁瑣,更彆提後麵?的用各種刀做鏤刻了。一個演講,隻是大?致講了這些?工藝,我們聽了除了讚一句老祖宗的偉大?智慧,還到不了要以皮影為?業的程度。

楊盼做皮影,應該有個契機。”

演講到了尾聲?,展維義見現場的氣氛被帶動?起來了,趁機說:“我們學會希望有更多年輕的力量宣傳皮影,我這裡有一些?皮影,送給大?家。不過前提是,要回答出我的問題。”

顧放切一聲?,“小伎倆。”

偏偏小伎倆最管用,很?多學生舉手。沈星言一看女生占大?多數,不禁歎息,不要被男人的外表迷惑。

展維義現場提問,學生現場作答,他覺得回答的好的就送皮影,收到皮影的女孩子很?高興。

顧放冷笑,“他還真會找,都是漂亮的女孩子的。”

沈星言一看,果真如此,她上下打量顧放,果然男人對女人的相貌最在意。

顧放瞪她,“我有他那麼膚淺嗎。”

沈星言哦了聲?,“也是,麗麗長得那麼漂亮你?都不動?心,你?是打算當和尚嗎?”

“不要打聽上司的私事。”顧放站起身,朝台上走去,沈星言趕緊跟上。

學生們陸陸續續的走了,有幾個女孩子圍著展維義,向他請教問題,展維義笑得眼睛都快沒了,看出來他很?享受。

顧放晃到他身邊,道:“聽了展會長的演講,真是受益匪淺啊。”

展維義沒想到他們會在,臉色變了變。

女孩子們詫異地?看著顧放,發現顧放比展維義長得還要帥後。有膽子大?的女生問他有沒有女朋友,但是在見到沈星言後,閉了嘴。

沈星言一直看著展維義,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失望和嫉妒。

顧放:“當年楊盼就是這樣被你?騙到學會的吧。”

展維義當下惱了,“請顧隊長注意言辭,楊盼是自願加入的。”

“難道沒有展會長在其中推波助瀾?”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展維義轉身收拾皮影,要走。

顧放並不放過他,“你?和楊盼的事你?妻子知?道嗎?”

展維義的手一抖,皮影掉在了地?上。

顧放哧一聲?笑,朝女孩子們道:“找男人要擦亮眼睛,展會長結婚了哦。”

沈星言比展維義更快地?拿起皮影,“展會長,瞞著我們的事該告訴我們了吧。”

第34章、庖丁(五)

□□大學會議室。

展維義?垂頭喪氣, 總是在意形象的他,大衣領子歪著掛在脖子上,“你們為什麼非要揭彆人?的傷疤, 盼盼死的那麼慘。”

“既知道她死?的慘,你為什麼還要撒謊。她失蹤一年多, 你為什麼不報警?”沈星言質問他。

“我……”展維義低著頭, 不?敢說。

沈星言:“我幫你說,你是怕東窗事發, 保不住你會長的頭銜。在你眼裡,虛無的頭銜比人?命更重要。”

展維義?不?語。

沈星言:“把你知道的所有關於楊盼的事都告訴我們。”

展維義?:“我到盼盼的學校演講那年是93年, 盼盼讀大三。她正對前途迷茫,聽了我的演講問我做皮影好玩嗎,我告訴她好玩, 她要是想學可以找我, 我給?了她聯係方式。

我以為她不?會找我, 可她在一個?周末聯係了我, 說她想看看,做為今後工作的參考。我很高興, 一方麵?是可以發展她進入學會, 另一方麵?,盼盼很漂亮, 跟這樣的女孩子在一起, 是一件愉悅的事。”展維義?仿佛想起當時的情景, 嘴角彎了起來。

沈星言暗暗撇嘴, 明明是見色起意。

展維義?繼續道:“盼盼比我想象的要聰明, 我做了一遍她就學會了。起初她興致勃勃,做好了皮影會拿給?我看, 很快她就厭了。為了讓她能繼續留在我身?邊,我告訴了她蕭家。”

顧放:“所以她就去蕭家了?”

“是,我隻是隨口說說,我想讓她知道皮影做好了也可以做成?產業。可我沒想到盼盼真的去了,還見到了蕭通章。”

顧放:“楊盼去蕭家是什麼時候?”

“大三的暑假。”

顧放和沈星言對視一眼,對上了。

顧放:“楊盼在蕭家學了多久?”

“一個?多月,她回來後把做的皮影給?我看,蕭家的技術果?然很好,無論是配色,還是雕工,都比我們做的細膩。盼盼的眼睛裡有了光,我知道她找到了今後的方向。盼盼加入了學會,還讓我幫她找劇團,她說畢業後她就去。

我和她的感情也是在這個?時候進了一步,我跟她說我離婚了,她很同情我,經常開導我。我也沉浸在她的溫柔裡,無法自拔。”

展維義?自嘲地笑笑,“有一天我和她去逛街,很不?巧,碰到了我老婆,盼盼這才?知道我在騙她,要跟我斷絕來往。我跪下來求她,求她呆在我身?邊,我甚至用死?來威脅她,她心軟了。

可是卻沒有辦法回到以前了,她總是在高興的時候提我老婆,我騙她說我會跟我老婆離婚,她又信了。”

渣男!沈星言暗罵,專騙單純的小?姑娘。

“盼盼的技藝越來越好,到大四的時候遇到了瓶頸,她想把皮子做的更薄一些,可是皮子薄了之後,就無法雕刻出想要的形狀。她就想到了蕭家,畢業那年,她又去找蕭通章。我不?知道她用了什麼辦法,蕭通章竟然親自教她。”

顧放一驚,“等等,你說楊盼畢業後又去找了蕭通章?”

展維義?點頭,“是的,盼盼得到了蕭通章的真傳,技術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顧放猛地站起來,轉身?朝外走。

沈星言收起本子,急忙跟上。

展維義?地望著他們的背影,手?無意識地摩挲著鑽戒的位置。

……

蕭通章給?顧放倒茶,“兩位去而複返,是案子有了新的進展?”

“蕭總猜的不?錯,確實?有了新的進展,楊盼畢業那年又來過蕭家。”

“是嗎?我不?記得了。”

“看來蕭總的記性不?好,蕭總連自己教過的人?都忘了。”顧放的目光如?炬,“還是說蕭總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

蕭通章大笑,“顧隊長?真會說笑,我可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蕭總是不?打?算承認了?”

“承認什麼?我什麼都沒做過。”蕭通章雖然笑著,眼睛裡卻有了寒意。

顧放站起身?,“我希望蕭總能一直這麼說,小?沈,我們走。”

回到車上,顧放吐出一口氣,“蕭通章這個?老狐狸,沒有確鑿的證據,他是不?會承認的。”

沈星言建議,“我們可以到蕭家的工廠裡查,肯定有人?知道楊盼來過。”

“就算知道楊盼來過又怎麼樣,並?不?能證明蕭通章殺了楊盼。”

“其實?案子的關鍵還是在南阜,畢竟楊盼是南阜被殺的。隻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要到南阜,而且楊盼的日誌裡透露出,她對南阜之行的期盼。她在期盼什麼?”

沈星言拿出楊盼的日誌,再次翻起來,“她的日誌裡一開始是記錄製作皮影的過程,後來變成?對皮影製作的探索,起先是如?何雕刻的更精致。

到了她快出事的時候,全是關於皮子的記載,她似乎在尋找一種?更好的皮子。難道南阜市有她想要的?還有一點,為什麼她到南阜市交流學習不?帶著日誌?”

顧放:“難道她預料到會出事?她為什麼不?報警?受到了威脅?……去蓉城的名單已經排查完了,目前沒有發現可疑的。南阜市出席交流會的人?,我們還沒有查。等勝宇他們回來,我們就回南阜。”

江勝宇和邱明天黑了才?回來,兩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喜色。

江勝宇道:“查到了,95年購買皮影的人?是海市的一個?富商。他聽說祁縣每年都舉辦皮影大賽,特意從海市趕過來的。”

“我去聯係局長?,讓他請海市的警方協助。”

顧放出去打?電話,沈星言把查來的消息跟江勝宇和邱明共享。當聽到楊盼畢業那年又去過蕭家後,江勝宇罵了一聲老狐狸,“咱們被蕭通章騙的團團轉。”

“問題是他到現在還不?承認,我們得找到確切的證據才?行。”

顧放很快回來,“局長?說他會聯係海市的警方,大家去休息,明天一早回南阜。”

四個?人?從南阜到蓉城,再從蓉城到祁縣,現在又要從祁縣趕回南阜。

顧放、邱明、江勝宇換著開車,人?歇車子不?歇,終於在晚上趕回了南阜市。

沈星言看著車窗外熟悉的街道,突然有了回家的感覺。

顧放馬不?停蹄地跟張長?明彙報查來的線索,張長?明很欣慰。一年多了,終於有了進展。

他說南阜市參加交流會的名單,他來想辦法。

局長?的頭銜十分好用,隻半天,就拿到了交流會名單。原來交流會上不?單有南阜市和蓉城皮影研習學會的,還邀請了幾位有影響力的人?物,鐘教仁教授也在受邀之列。

在交流會的最後一天,蕭通章的名字出現了,他竟然來過南阜!

這是突破性的發現,大家都很興奮,隻等著海市警方的消息。

沈星言也很高興,因為法醫室裡又添了新人?,這人?她還認識,是洋城年輕的法醫安信。

安信是來市局培訓學習的,洋城沒有老法醫,洋城的局長?打?了報告,讓安信來市局跟鮑武一段時間,本事學到了再回洋城挑大梁。

鮑武正愁法醫室沒人?,安信一說要來學習他就答應了。

安信正在電腦裡錄文件,見到沈星言朝她打?招呼,“沈法醫,我們又見麵?了,以後還請多多指教。”他笑嘻嘻的,露出可愛的小?虎牙。

“叫我小?沈就行,指教不?敢,相互學習。”沈星言跟鮑武講了案子的進展。

鮑武道:“總算沒有白辛苦,……你來的早,多帶帶小?安,這孩子不?錯。”

安信朝沈星言拱手?,待她坐下,安信把椅子拉到她身?邊,低聲道:“我聽說你們這次的案件難度很大,真是羨慕,剛到市局就能跟著破案。我什麼時候能像你一樣,跟著出去辦案。”

“彆急,會有機會的。”沈星言打?了個?哈欠,睡了一晚,還沒有緩過來。

法醫室的電話響了,是鑒定中心打?來的,又有人?來做傷情鑒定。

沈星言帶著安信過去,是個?女人?,一隻眼睛烏青,左邊的嘴角腫的老高,她擼起袖子,胳膊上也是傷。

沈星言拿過她的傷情鑒定申請書,教安信如?何做鑒定。

……

海市終於傳來了消息,找到了購買皮影的富商。起初富商不?肯借出皮影,後來得知皮影可能牽扯到命案,便答應借給?警方,但是不?得損壞,不?然他要照價賠償。

二支隊的人?看著盒子裡價值五十多萬的皮影,誰都不?敢動,動壞了,誰有錢賠。

顧放大手?一揮,連盒子一塊拿到法醫室,“老鮑,這事就交給?你了。”完美地把皮球踢開了。

鮑武也不?想接這燙手?山芋,擠懟顧放,“身?為人?民警察,要勇於承擔責任,你剪一小?塊下來,我化?驗下。”

顧放小?心翼翼地提起皮影,“您看哪個?地方合適,您剪,就說我是剪的。”

“夠意思。”鮑武拿起剪刀,在裙角處,剪了很小?一塊,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顧放嘖嘖稱讚,“不?虧是老法醫,下刀就是穩準狠。”

“少貧,結果?出來了我再告訴你。”

“不?用,我在這等。”顧放拎了把椅子坐在他旁邊。

“結果?出來還早。”

“我等得了。”顧放環抱雙臂,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被推醒,鮑武告訴他。皮影裡化?驗出人?的皮膚組織,至於是不?是楊盼的,還要進一步做DNA檢測。

顧放頓時精神了,“不?管是不?是楊盼,我都可以申請對蕭通章的逮捕令了。”

在逮捕令發出的時候,法醫室傳來消息,人?皮組織確定是楊盼的。

第35章、庖丁(六)

抓捕蕭通章的逮捕令一發出, 一支隊的人坐不?住了?。

“顧放真的破案了?假的吧,咱們隊一年都沒有進展。”

“逮捕令都發出來了?,顧放親自去抓人。估摸著, 春節前就能結案了?。”

“完了?,這不?是打我?們隊的臉嗎, 以後還怎麼在二支隊麵前晃。”

“叫我?說, 還不?如?咱們自己破呢,破不?了?, 丟人丟到家裡。把案子給人家,人家破不?了?還好說, 結果人家兩個多月就給破了?,丟人丟到外麵去了?。”

杜震海聽著他們議論?,臉色發青, 他不?信顧放真的破案了?。

杜震海去找張長明, 張長明正在接電話?, 滿臉喜色, 掛斷電話?,張長明道:“震海來了?, 坐。”

杜震海站著沒動, “顧放真的破案了??”

“要等到抓住嫌疑人,審訊過了?才能定, 我?估計有七成。”

杜震海的臉色更不?好看了?, 可他不?想就此認輸, 勉強笑?道:“七成啊, 我?還以為?百分百呢。”

“震海, 你是老同誌,辦案經驗豐富。顧放年輕, 想法多,心思轉的快。你們都是咱們局裡的骨乾,要互相學?習,共同進步。”

杜震海哼了?聲,“反正我?是老了?,該給年輕人讓步了?。”

“杜震海!”張長明嚴肅起來,“當初是你說舊案積壓太多,要給顧放一部分,我?同意了?。現在人家破案了?,你這是什麼態度!杜震海,你是二支隊的隊長,隊裡都在看著你。”

杜震海垂下?眼瞼,“我?一定會破個案子給你們看看。”

……

顧放帶人抓捕了?蕭通章,蕭通章一點兒拒捕的意思都沒有,很?配合。

省廳親自督辦,著祁縣警方查封蕭家,並對蕭通章住處的皮影進行化驗。由於工作量大,市局和?幾個縣市的法醫都被抽調過來。

一組負責標記、采集檢材,一組負責化驗。安信被安排在采集組,沈星言則在化驗組。

量實在是大,又?征集了?很?多實驗器材。

化驗結果出來後,大家都很?沉重,竟然檢出了?3種不?同的皮膚組織。也就是說除了?楊盼,還有兩個人,這兩個人是年紀在18到25歲之間的年輕女性?。

目前DNA數據庫還不?完善,無?法匹配出死者,隻能先將DNA留存。

顧放突擊審訊了?蕭通章,蕭通章什麼都不?承認,他隻有一句話?,“你們說的這些我?都不?知道,皮子我?是收購的,至於他們是從哪裡來的,我?不?知道。”

顧放問?他要供貨商的聯係方式,他卻說無?可奉告,顧放打人的心都有了?。

跟顧放的急躁相比,蕭通章就氣定神閒的多了?,他好像料定警方沒有證據。隻要他扛著不?說,48小時後,警方就無?權再扣押他。

顧放在辦公室內轉圈圈,連讓海市的富商過來指證的心都有了?。

江勝宇煩躁地直撓頭,“明明知道他是凶手卻無?能為?力,顧隊,我?和?邱明找證人去!”

“去哪裡找?”

“蕭家,我?就不?信,沒人出來做證。”

顧放搖搖頭,“沒用的,要是能找我?還等到現在,蕭家上?下?,包括工人都已經串過供。”

“我?們就這樣乾等著?!”

“不?,會有突破口,隻是我?還沒想到。”顧放把自己關到了?房間內,梳理整個案件。

楊盼是聽了?展維義的演講,對皮影產生興趣,跟著展維義學?會了?製作皮影。學?會後,楊盼就膩了?,展維義為?了?留住她,告訴了?她蕭家。

楊盼這才到蕭家尋求進一步提高皮影製作的技術,從而認識了?蕭通章。

技術得到提升後,為?了?做出更好的皮影,楊盼轉而追求更好的皮子。畢業那年,又?到了?蕭家。

那她在蕭家有沒有找到更好的皮子呢?如?果蕭通章告訴她最好的皮子是人皮呢?

顧放的腦海中?突然迸射出火花,他打開門,快速走向審訊室。

蕭通章輕笑?,“顧隊長想通了??”

顧放也笑?,大馬金刀地坐下?,“你看我?猜的對不?對。你讓展維義到各個學?校演講,表麵上?看起來是在發展學?會的會員,其實是在幫你物色皮子的人選。

展維義的學?會就像是一出畸形的皮影戲,他變態的要求每個人像皮影一樣行動。他把自己看成整幕戲的導演,以救世主自居。”

“你說的展維義我?根本不?認識。”

“彆急,等我?慢慢說。展維義把符合條件的學?員介紹到蕭家,再由你親自把關。你給學?員洗腦,若是她們同意獻祭,你就遵照她們的意願;若是不?同意,你就殺了?她們。

你要的是她們的皮,隻要目的達到,她們的意願不?重要。”

展維義哈哈大笑?,“顧隊長真會講笑?話?,我?可沒有這種本事。”

顧放冷冷注視著他,繼續道:“楊盼畢業那年,到蕭家尋找更好的皮子,你告訴她,人皮才是最好的。要想得到好皮子,就要生剝人皮。若是人死了?,皮相就不?好了?,要熱乎的,活的皮子,才能製作出最上?等的皮影。

你專挑年輕的女孩子下?手,因為?女孩子的皮膚細膩,更符合你的要求。”

蕭通章麵無?表情,“顧隊長真會猜,可惜都不?對。”

“可是你的表情告訴我?,我?都猜對了?。你可以咬死不?開口,展維義可做不?到。”顧放站起身,當著他的麵吩咐江勝宇抓捕展維義,他回過頭對著蕭通章齜牙一笑?,“等他招了?,你再說性?質就不?一樣了?。”

蕭通章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顧放出了?審訊室,江勝宇問?真的要抓捕展維義嗎,顧放道:“抓,他就算不?是主謀,也是從犯。抓來後,立刻提審!”江勝宇和?邱明立刻去抓人。

祁家寶拿著筆錄,站在顧放身後,一臉的崇拜,他什麼時候才能這麼威風。

……

展維義被抓到,可他跟蕭通章一樣,死活不?承認。他說不?認識蕭通章,蕭家太有名氣了?,整個皮影界都知道。當初介紹楊盼去,也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

任憑顧放如?何審問?,他就是不?改口。

結果抓到兩個,兩個都不?開口。

蕭通章還有十個小時就要放了?,這十個小時內,找不?到突破口,再抓到他就難了?。

必須跟時間賽跑!

顧放在房間裡走來走去,黑板上?的關係圖被他畫了?又?畫。

突然傳來一陣說話?聲,沈星言來了?,祁家寶正告訴她,案件到了?膠著狀態,沒有找到突破口。沈星言卻笑?嘻嘻的,仿佛胸有成竹。她的身邊站著一個人,正是畫出死者素描畫的鐘教仁教授。

顧放盯著鐘教仁,眼眸越來越深。

沈星言走到他跟前,“我?找到證人了?。”

“他?”顧放打量鐘教仁。

鐘教仁頷首,“你好顧隊長,我?們又?見麵了?。”

“你?指證蕭通章?”顧放的腦海裡掠過什麼,快的沒有抓住。

鐘教仁點頭,眼睛望向久遠的時光,“我?還有一個名字,蕭通武。”

顧放:!!!

不?止顧放驚了?,江勝宇他們都驚了?,沒想到鐘教仁竟然就是失蹤了?的蕭通武。

這消息太勁爆了?,更勁爆的是,找到他的竟然是沈星言!

沈星言在他們心中?的形象突然高大了?起來,江勝宇拍著沈星言的小肩膀,“可以呀小沈,不?聲不?響乾大事。”

祁家寶的雙眼直冒泡,“沈姐果然最牛!”

楊大偉和?溫客朝沈星言豎起大拇指,就連邱明都說了?句厲害。

此刻的沈星言就像是二支隊的救星,她在他們眼裡渾身閃著blingbling的光。

顧放看隊員一邊倒地誇沈星言,咳嗽一聲,“行了?,等下?再誇,先辦正事。”他朝鐘教仁點下?頭,帶著他進了?審訊室。

蕭通章聽到開門聲,嘴角勾了?起來,“顧隊長,就算你抓到展維義也沒用,他指證不?了?我?。”

“那我?呢?”

一道低沉的聲音在耳邊炸開,蕭通章睜開眼睛,看到顧放身邊站著一個花白頭發的男人。年紀五十多歲,穿著黑色的夾克,裡麵是黑白格的襯衫。他就像在書裡浸泡過,就連頭發絲都寫著知識淵博四個大字。

顧放道:“眼熟嗎?”

蕭通章的瞳孔突然變大,“是你!你還沒有死?!”

鐘教仁冷笑?,“你還沒死,我?怎麼敢死,我?活著就是為?了?今天。”

蕭通章仰天大笑?,“我?當初就該殺了?你!除草沒有除根,是我?咎由自取!”

“當我?看到那具被剝了?皮的屍體,我?就知道這事是你乾的,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了?東窗事發。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忐忑中?度過,我?祈禱著顧隊長早日抓到你。老天開眼,40年了?,我?母親終於可以瞑目了?!”

鐘教仁眼眶濕潤,說到母親二字,聲音哽咽。

蕭通章怨恨地盯著他,“你一出生什麼都有,有疼你的父母、爺爺。你偏偏還那麼聰明,整個蕭家的人都喜歡你,說你是蕭家未來的希望。

我?呢,我?一出生就被人唾棄,我?是私生子,見不?得光。不?能到飯桌上?吃飯,甚至不?能叫爺爺。同樣姓蕭,憑什麼你高高在上?,我?就要被踩到泥地裡?!

你永遠不?會知道,在寒冷的冬天,蓋著三床被子睡覺的感覺;你也永遠不?會知道,因為?沒有吃的,跟狗搶吃食的感覺;你更加不?會知道,因為?學?不?會做皮影,被父親用皮鞭抽打的感覺。

為?了?做好皮影,我?整夜整夜的不?睡覺,手被刀子割的千瘡百孔。即使這樣,父親還是嫌棄我?,因為?我?沒有你聰明,沒有你討人喜歡。可我?明明是他生的,是他非要跟外麵的女人生下?我?!他根本沒有征得我?的同意!”

蕭通章狠狠擦去眼角的淚水,自嘲的嘴角泛出苦意,卻說出不?甘的話?,“同是蕭家人,你有的,我?也要有,你沒有的,我?也要有!我?執掌蕭家後,蕭家的產業迅速擴張。試問?整個皮影界,提到蕭家,誰不?敬上?三分。若是蕭家給你,你做得到嗎!”

鐘教仁滿含恨意,“可你也將蕭家推向了?覆滅,你毀了?蕭家!”

蕭通章近乎癲狂,“那又?怎樣!我?做到了?先人不?敢做的,用人皮做出的皮影才是最好的!”

第36章、庖丁(七)

其餘三人像看瘋子, 蕭通章卻桀桀怪笑起來。

“楊盼是甘願獻祭,她跟我一樣追求極致,獸皮已經無法滿足她了。她想嘗試, 又不敢,我可以成全她, 用她自己的皮, 做最極致的皮影,可惜她看不到了。不過我給她留了紀念品, 等?我去?下?麵的時候,一起帶給她。”

顧放不想聽他的瘋言瘋語, 問:“你是如何殺死的楊盼?”

“很簡單,我給她注射了動物激素,可以讓她的心臟衰竭, 這樣不會影響皮子的質量。我趁激素發作的時候, 剝下?她的皮, 等?剝完, 她恰好死?去?。”

祁家寶驚駭,眼睛裡翻滾著巨浪, “太殘忍了, 楊盼死?前得有多痛苦。”

“不,她很高興。”

“胡說!哪個?人被?生剝掉皮會高興!”

蕭通章冷冰冰地道:“就算不高興也沒辦法, 已?經開始就不能?結束, 是她要獻祭的, 跟我沒關係。”

“你這是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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