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淮驍說:“替我將那盆景仔細包起來,收拾好些,彆磕了碰了,那個漆盒也一起,我付你兩樣物件的錢。”
說完,他又看向謝康:“康哥兒跟掌櫃的一起去。”
眼睛飛快眨著,謝康會意,連忙領著掌櫃的去收拾其他盒子,說:“還請關寧公公也來搭把手。”
關寧看向宋青梧,見他不曾點頭頷首也不說話,便明了他是默認,手腳麻利地幫著謝康一起,將長桌收拾得一乾二淨,離開了茶室。
宋青梧說:“那盆景送給宋汀,有些太重。”
隻是滿月宴,求的自然都是吉祥的寓意,保佑小孩子平安無恙長大便是最好的。
謝淮驍卻不覺得,問:“年前碰到駙馬時還說未曾取名,這才幾天,便已經定下了麼。”
宋青梧說:“周太妃定的,皇姐這幾日都帶著幺女和宋峋在宮裡陪她老人家,初五去浣溪散了步,覺得小孩兒眼睛和溪水一樣透,便取了這個名字。”
“那說明太妃喜歡宋汀。”謝淮驍點了點頭,說,“即是如此,這株桃樹哪裡會太重?臣甚至以為尚且不夠,輕了些。”
宋青梧沒料到他會這樣繞過來,一時失笑,彎了唇角和眉眼,驅散了方才身上的風雪。
他沒有回轉身,謝淮驍自然看不見他的神色已經柔軟下來,繼續說道:“方才臣仔細瞧了,那些碧璽桃是可以摘下來的,之前聽公主說,宋峋這麼大的時候手裡就喜歡拽著些東西,一捏捏好半晌,宋汀再長幾個月,倒是合適她捏著玩。”
宋青梧臉上笑意漸深,甚至輕輕搖了搖頭,覺得這天底下,怕也隻有謝淮驍能說得出這樣的話。
哪怕是小時候在允安宮時,宋青梧也沒見過宋知雨隨意把玩過周太妃的什麼首飾擺件,禦賜的那些也就罷了,便是她該得的那些份例,宋知雨碰的時候都是被嬤嬤在旁邊看著的,就是害怕她不小心弄壞了那些寶貝。
更莫說讓嬰孩兒隨意玩耍那些碧璽桃。
宋青梧轉身坐了下來,手撐在扶手上支著下頜,看著謝淮驍,說:“對了,後日去赴宴,可彆怪朕沒有提醒你。”
謝淮驍轉頭,莫名地看著他:“什麼?”
“不要在皇姐麵前提太多駙馬的事。”宋青梧說,“這幾日進宮陪周太妃用膳,她是獨自帶著孩子來的,太妃問起駙馬來,她也不願意提,怕是有了嫌隙。”
謝淮驍想了想許由那人,狀元出身,前年從翰林院調到了工部做事,兢兢業業很是勤勉,宋知雨當年一眼相中了他,私下接觸幾番便情根深種,即便兩人身份懸殊太多,卻也琴瑟和鳴至今。
“陛下會不會想得太多?”謝淮驍覺得有些突然,他對許由的印象一直還不錯,“外男進後宮本就是忌諱。”
宋青梧隻是笑了笑,不再多說彆的:“隻要你記得後日不要碰這個便是,免得平白得皇姐一頓責怪。”
謝淮驍說:“陛下來這裡尋臣,便是為了提醒臣這件事?”
他還不至於去議論彆人的內宅家事,更遑論是在宋汀的滿月宴上,將這事兒搬到安寧公主麵前。
他又不蠢。
“謝大人覺得是,那便是吧。”宋青梧看著他,抿了抿唇,然後起了身,“今天這條抹額很襯你。”
身邊帶起一陣風,謝淮驍還未回神,宋青梧便已經離開了茶室。
謝康在前頭和掌櫃結賬,並吩咐他待會兒差人,將東西送到謝府去。
“關寧。”宋青梧走了過來,喊了關寧,“回去了。”
關寧說:“嗻。”
掌櫃連忙從櫃台後頭出來,和謝康站在一起,恭送宋青梧上了停在外頭的馬車,金絲蓋頂的車廂落下了簾,關寧親自駕著,甩了鞭,車輪緩緩朝前滾了起來。
茶室的門又吱呀被推開,謝淮驍大步流星走了過來,問謝康:“陛下走了?”
謝康愣了愣,不明世子為何這麼問,但還是老實說道:“走了,關寧公公駕著車剛出珍寶巷。”
謝淮驍說:“咱們也先回去。”
他現在渾身緊繃繃的,心口也不順氣。
“回去之後讓廚房熬一碗驅寒的湯藥來。”謝淮驍說,抬起手背覆到自己額上,“涼涼的,那天溫泉或許還是勉強了些,我不太舒服,有些像風寒。”
謝康大驚,說:“那確實得快些回去,掌櫃,可否借用你鋪子裡的馬車,待會兒便給你送回來。”
掌櫃當然不會拒絕:“自然可以,我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