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月冷笑,揚起下?頷,一臉傲氣道?, “我敬賈公子一身貴氣,多番禮待, 又敬大奶奶滿身功德,百般忍讓, 爾似也當我沒脾氣!”

當?日衙署內, 此女初見便出言譏諷她,後又對她的?丫鬟出手,她禮讓, 先行賠禮道?歉;

今日, 她為報大仇,放下?身段多次哀求,可除了得到冷漠相待, 還有甚?那?淫狐作惡多端, 此女?不除也罷, 反倒三番兩次對她出手, 真當?她的?“聖仙”名頭是虛的不成?

周雪月話音未落, 吳熳隻覺額頭前方有東西朝她揮來, 忙偏頭一避, 卻也被掃中額角,霎時?劇痛不已, 差點兒疼呼出聲?。

此與她房事後, 祛陰氣最疼時?的?痛感有得?一比, 難怪當?日叫護院疼得?抱頭打滾。

吳熳咬牙晃了晃腦袋,抬眼看去, 見周雪月卸去偽裝,一臉高高在上望著她,嘴角含笑嘲諷。

吳熳眸色漆黑,看不見起伏,隨意?將手中的?古籍擲回?房中,緊了緊手上的?銀刀。

眨眼間,異能覆遍全身,猶如一個火人,劇烈痛感散去,由?疼痛引出的?戾氣卻肆虐開來,霎那?間,萬千火箭矢密密麻麻朝周雪月疾馳而去。

周雪月早有防備,卻也大驚,立刻結出一透明防護罩,將她主仆二人護在其中。

隻這火矢始終與真箭不一樣,真箭觸到防護罩必會?墜地,此火觸到壁上,隻一層層疊加功德之力,大力侵蝕著她的?抵抗,叫她頗為吃力。

小?婢見狀,一心護主,也顧不上疼痛,揚手帶起院中的?一應物什,對著吳熳砸去,試圖擾亂她的?控製,好?叫主子鬆口氣,反手對付她。

可惜,她低估了吳熳的?身手。

白色的?裡?衣,散亂的?青絲,飛速在亂舞的?雜物中穿行,再加上那?張蒼白豔麗的?臉,簡直如索命的?鬼魅一般,一尺尺朝她們主仆靠近。

周雪月方覺火力鬆弛一瞬,將她的?攻擊摻雜在雜物中,刁鑽襲向吳熳。

不想,才十幾息不注意?,那?女?人已至了她們麵前,冒著火光的?銀刃紮入屏障。

周雪月正笑此女?自不量力,便見護罩碎了,嘴角瞬間僵住,隻見那?刀直朝她脖頸而來,周雪月驚慌,遁身閃到一丈外躲避。

小?婢卻反應不及,防護罩突然消失,火矢一簇簇紮在她身上,疼得?她發出淒厲刺耳的?叫聲?,驚起了整個莊子之人。

“大奶奶!”

吳熳聞兆利擔憂的?聲?音傳來,隨著便是院門推開的?聲?音,連忙喝住他,“不許進來!且堵了門口,誰也不準進!”

否則,被抓了當?人質,她不一定能護住。

這一分神,小?婢已被周雪月奪了去,摟在懷裡?,仔細檢查著傷口,見處處皮肉焦爛通紅,氣得?直打戰。

簡直欺人太甚!

周雪月放棄抵禦了,靠遁身閃避箭矢,全力朝吳熳淩厲攻擊。

吳熳瞬覺周遭氣流浮動劇烈,有時?閃避不及,一被掃到,便會?劇痛難忍,雖有異能可解,但身形搖晃的?一瞬,又會?被擊中,循環往複,且不易尋找周雪月的?位置。

遂也放棄用箭,隻將火焰化作無數火鞭,在院中大肆抽擊掃。蕩。

周雪月帶著小?婢,被擊中過不少次,臉上身上均有皮肉綻開,泛著火光,痛徹心扉,叫她偶爾也顧不上丟臉失陣勢,痛呼出聲?。

且聽那?女?人平淡陰冷的?聲?音傳來,“我很好?奇,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人?鬼?還是狐?”

周雪月又疼又氣,應接不暇,連連喘氣,眼含恨意?。

“如今一看,皮肉能被我的?火燒爛,肯定不是人。”吳熳語氣平淡地述著挑釁之語,一壁閃避攻擊,一壁持刀快速靠近周雪月。

周雪月氣得?麵色通紅,將小?婢放到一旁,迎了上去,她不信自個兒修行十餘年,比不過一個年紀不過雙十的?女?子!

可惜,確實不如……

女?子的?功德之力太過精純,完全不是她的?修為,與近些年積攢的?功德能比的?,且女?子身手詭異,招招衝著她的?致命之處,即使被她擊中,那?能叫常人站立不能的?痛楚,也似不存在一般。

來來往往間,周雪月偶與女?子的?眼神相對,隻覺漆黑無底,滿是暴虐的?颶風,似能將人絞成碎片。

周雪月在無儘的?恐懼與疼痛中,被擊飛摔倒在地,鮮血汩汩,暈濕衣物,在夯實的?地麵流淌。

可女?人還不打算放過她,提著滴血的?銀刀,一步步靠近,殺氣彌漫。

這女?人真想殺了她!

周雪月慌了、怕了,她不想再體驗死亡絕望,但身體動彈不得?,隻能無力搖頭,嘴裡?喃喃道?,“不!你不能殺我,我有功德,我是受人供奉的?狐仙”

可女?人沒有任何遲疑,步步逼近。

“姑娘!”小?婢亦在不遠處瞧著這絕望的?情景,恐懼呻。吟。

隻忽的?,晴空一霹靂,如山崩地裂,震得?人心慌。

吳熳驟然清醒,戾氣漫布的?眼眸,黑霧漸散,心頭殺意?慢慢攏起,她仰麵望天。

耳邊隻聞周雪月欣喜若狂的?聲?音,“哈哈哈!你聽見了嗎?我有濟世功德,天道?庇我,不允你殺我!”

夜空中,月明星稀,萬裡?無雲。

吳熳確實體悟到了那?聲?清徹入神之雷的?含義,不能殺。

她垂首,想起青帝的?話,各界自有天地規則,觸之不利。

可若是叫人犯到頭上,都不能還手,也太憋屈了,吳熳亦不允。

隻剛往前邁進一步,霹靂再響,並有天雷劈至吳熳腳前,警告於她。

周雪月見狀,笑得?更暢快了,身上的?血流得?也更快了,可沒得?意?多久,便見她身上有絲絲縷縷的?金氣往外冒,並向著吳熳身上飄去。

周雪月笑聲?戛然而止,強忍劇痛,慌忙伸手去抓、去阻,可惜根本抓不住,攔不了。

吳熳警惕,迅速後退,又想到某種可能,便站住腳,任金氣入體,冷眼觀著周雪月痛哭怒罵,逐漸絕望。

若她沒猜錯,這金氣應是周雪月攢下?的?功德,眼下?天道?轉移給了她,算作周雪月的?買命錢。

吳熳抬眸輕嗤,垂下?刀。

功德過渡畢,吳熳隻覺周雪月的?氣息變弱了,且之前察覺到輕微的?鬼氣,變得?濃鬱起來,與李湞娘無異,看來是又變回?鬼身了。

吳熳靜默,周雪月似也發現了,泣淚咒罵發泄。

正當?她不知被天道?強製“判決”後,該如何處置周雪月時?,熟悉的?鎖鏈聲?傳來,“嘩啦嘩啦”,緊接著,便是森然的?陰氣,叫人肌膚戰栗。

吳熳移目,竟是崔玨帶兩鬼差而來,她略驚訝。

崔玨似也沒想到還能再遇她,微愣一瞬,又施一禮。

吳熳還禮,退開叫他們好?動作。

隻見鬼差鎖了周雪月,周雪月不服,與崔玨分辯起來,話語還是老一套,她受人供奉、滿身功德,鬼差不能拿她,就連剛走的?胡四相公,也被拉出來遛了一圈,“……崔府君知曉,當?初便是胡四相公保的?我!”

崔玨隻搖頭,“今日,亦是胡四相公知會?本官前來。”

胡四相公早看出此女?結局,方請他走這一趟,“放心,天道?留一線,你身上尚存些許救治孩童的?功德,有此,夠你下?輩子投個衣食無憂的?人家了。”

周雪月不信,顫抖嘴唇,不停搖頭。

她艱苦修行十餘年,花修為行善,不是為了投好?胎的?,她要成仙,要逍遙三界!她不想再投生作凡塵女?子,被父兄丈夫掌控命運,她不要!

可惜,隻怪她自作自受,將自己的?大好?遠景斷送了。

隻角落裡?奄奄一息的?小?婢,還喃喃念著她,“姑娘……”

周雪月愣住,呆呆望向伴了她十餘年的?小?狐狸,不見鬼差對其動手,說明她還有機會?活下?去,周雪月欣喜,但……

她回?首看了一眼那?冷漠的?女?子,她走了,此女?必會?動手的?,遂哀求道?,“……這丫頭不過忠心護主而已,並非執意?對大奶奶不敬,求奶奶饒她一命。”

吳熳冷淡不應,這小?婢心術不正,頭一次見她,便想用狐息惑她,今日又盼著那?淫狐害她,如此外露的?惡意?,加上自己因吳熳重傷,主子因吳熳而功散往生,肯定會?懷恨在心的?。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留下?她,於吳熳來說,是個禍患。

周雪月今日見識過此女?的?冷硬心腸,也不再求,垂眸沉吟後,堅決道?,“換!我用救賀小?公子的?恩德換她一命!”

吳熳聞言,瞳孔緊縮,怪道?此女?能叫人人稱道?,看人心的?本事確實一流,知曉她在意?什麼,想要什麼。

胤礽與賀知府交情頗深,如能消去這因果,於賀家夫妻,及那?個對她笑的?孩子來說,可是大大有利!

吳熳想也不想便應下?,“可以!但她的?狐丹必須給我,且向天道?立誓,永不報複!”

在吳熳看來,拿狐丹和?一個輕易能兌現的?誓言,換一條命,很劃算。

顯然,周雪月也如此認為,轉頭欲叫小?婢應下?,可惜,沒來得?及……

小?婢咬舌自儘了,魂魄已離體,撲過去抱住周雪月痛哭起來,眼神怨毒望著吳熳,不叫她如願。

吳熳見狀,無限可惜。

鬼差也沒想到事情如此發展,隻得?將主仆都鎖了。

崔玨見事了,與吳熳行了一禮,遂也告辭,五個身形在濃霧中漸漸消失。

塵埃落定,吳熳踉蹌幾步,坐在石磯上休息恢複片刻,方回?房撿起古籍收好?,又披了件披風,才叫兆利等進門。

不想,門一開,湧進來一大票人。

院中又是尖叫聲?,又是砸東西聲?,且有那?兩聲?驚天霹靂,疲憊沉睡的?顧氏都被驚動了,忙使了人來瞧周雪月和?吳熳可有恙。

誰知,周雪月主仆皆不在房中,尋不見人;吳熳這邊堵了門,不叫進,可急壞了顧氏。

家下?們點著蠟燭燈籠,進門一照,滿目狼藉,鮮血滿地,還有一淒慘的?狐狸屍身橫臥院中,皆嚇了一跳。

隻顧氏拉著吳熳詢問有無事,又上下?摸索著她的?身體,生怕她受了傷瞞住不說。

吳熳覺無奈又暖心,笑著安撫她,又引她進屋。

屋中燭光一亮,又見滿地都是滴落的?血跡,顧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忙問,“這究竟是怎麼了!”

吳熳簡單解釋了句,“進了野物,我追打,動靜鬨得?大了些,倒叫嬸子受驚了。”

顧氏聞言,吸了口涼氣,忙叫力氣大的?婆子們進來趕一趕,到處檢查檢查,還有沒有彆的?。

吳熳連忙製止,說:“不用了,叫兆利來就行。”

說著,喊了兆利一聲?,與他對視一眼,想他知道?怎麼做。

天知道?,兆利見到紗帳上的?血跡,和?地上不知什麼野物的?半截耳朵,是何心情!

他竟讓大奶奶在他眼皮底下?,遭了如此大難,還一點兒忙幫上,不用大爺揭他的?皮,他先自個兒抽了自個兒兩個嘴巴子,才默默將東西收拾乾淨。

外間,顧氏確定吳熳無事,又要走,說要回?去等周雪月主仆的?消息,她遣了人到處尋找,還沒得?信兒呢!

顧氏暗惱,沒想到就圖個鬆散開心,便惹出這麼多事,早知道?,就不起這個意?了,都怪她!

吳熳見她此景,連忙拉住,解釋道?,“周先生與她的?丫鬟都投胎去了……”

突如其來的?話語,令顧氏腦子轉不過彎,好?好?的?,怎突然就投胎去了?且周先生不是要修仙嗎?

但見吳熳麵色堅定,又與她解釋。

且院中那?場景也不是追打野物能造成的?,顧氏不傻,侄媳婦不說,定是其中有她不能知情之事,也不問,隻追周雪月投胎之事。

吳熳隻笑,“嬸子放心,周先生救過孩子,有功德在身,投的?是衣食無憂的?人家。”

崔玨便是如此說,想是錯不了。

顧氏雖存疑,但也稍放下?心來,閒敘幾句便不擾吳熳休息,叫婆子另收拾住處與她,隻吳熳不願再折騰,便拒了她,送她出門後,隨意?收拾下?,歇息了。

次日,顧氏仍沒得?周家主仆的?消息與蹤跡,倒是城中傳來話兒,說狐仙廟的?聖像,昨晚都被雷劈裂了!

顧氏帶著滿心疑慮,與吳熳一齊歸了家。

第六十七回

且說吳熳與顧氏進城後便分了手, 各自歸家。

時到家進院,便見男人在院中置了架美人?榻,歪著看書?, 旁設小幾,茶點齊全, 甚是愜意自在?。

隻這榻直直朝著院門,生怕進門人?瞧不見似的, 吳熳隻覺好笑, 也不理他,從袖中?取出古籍,丟進男人?懷裡, 便?自顧自入內室盥沐去了。

兩刻鐘後, 她頭發半乾,披散著至院中?吹風,就見男人棄了手中書, 正看那古籍。

見她來, 男人?“啪”一聲合起古籍, 肅著臉問她, “大奶奶又做了甚驚天?辟地的大事?”

胤礽直直盯著妻子, 今兒一早, 如州城內嘩然, 蓋因東南聖仙娘娘廟裡的神像無故裂成了兩半。

而昨晚又響了兩聲驚雷,遂都?猜測是被雷劈了, 可“聖仙”一向積德行善, 上?天?為何劈她的聖像, 人?人?不解。

胤礽一早便?派人?去衙署打聽過了,說那位“聖仙”周先生也隨賀夫人?去了郊外, 他不信其中?沒有妻子的手筆。

且這?醫書?,上?述狐族醫術,精絕玄妙,而這?紙張,若他沒認錯,應是唐時的雲藍紙,真正的古籍,能保存如此完好,極為不易,妻子從何處得來?

趁她洗沐時,胤礽找了兆利來問,可兆利一問三不知,隻說聽得哪些?響動,見著些?屋內院中?何種慘狀。

兆利愧得都?快將頭埋進胸膛裡了,而胤礽光聽這?些?,便?焦躁心切,恨不得衝進內室問個明?白。

但理智尚存,隻強壓擔憂與暴躁等著,不想?妻子出來後,若無其事,自然占據美人?榻另一頭,閒適晾頭發,叫他氣得牙癢癢。

又聽人?不疾不徐、輕描淡寫敘著昨晚的跌宕起伏,胤礽一句句聽著,臉越來越沉,聞有淫狐覬覦她,眼中?聚起戾氣,連古籍也不顧了,捏得皺巴。

“隻削去一隻耳,便?宜它了。”胤礽幽幽看著妻子,評價道,她下手太輕了。

不過,胡四?相公?……

昨兒他才從張虛一口中?得知此狐,晚間妻子便?遭遇上?了,可真是無巧不成書?。

觀這?古籍,張虛一所言不虛,這?狐狸確實有可能活了上?千年,且聽妻子描述,周雪月對其極為畏懼,又與地府交好,輕易能請動判官,可見其地位奇高。

隻那狐與他們多半也就此一次交集,修為多高深、地位多尊崇,皆與他們夫妻無關,胤礽隻盼著他真如狐仆所言,會嚴懲那淫狐!

夫妻二人?又說起周雪月的下場,胤礽對其做下此等事,尚能投好胎亦頗為不滿。

吳熳隻安撫道,“如此也好,救了三哥兒的功德助她投個好胎,也算因果兩清,若叫三哥兒一直背著這?恩,來日被動從彆?的什麼地方找補,壞了事,才叫不好。”

胤礽聽著,沉思片刻,也是,怒氣漸平。

今日聊過,夫妻二人?便?將周雪月此人?及相關之事皆拋之腦後,隻如州城內,卻因此起了陣不小的風波。

聖仙聖像不論如何重塑,都?以開?裂收場,周雪月以前得罪過的官吏趁機下場,直言周雪月觸怒上?天?,不配享廟,提議就此拆除如州所有聖仙廟。

而受過周雪月恩惠的人?家,及東南鎮上?因周雪月先知活命的百姓們卻不肯,聯合起來,輪值圍住聖仙廟,怕有人?打砸私拆。

兩方人?士鬨得不可開?交,一應請賀成瑞做主。

賀成瑞被鬨得焦頭爛額,聽得周先生隨妻子出門一趟,便?投胎轉世去了,怎麼都?說不過去,妻子語焉不詳,不清楚來龍去脈,他隻得親自上?門詢問情況。

胤礽據實以告,賀成瑞氣的紅了眼。

他萬萬沒想?到事情真相會是如此,而周先生竟如此糊塗,以女子為誘餌做下此局,賀成瑞悔自己識人?不清!

幸虧賈琛媳婦武藝在?身,若是因此遭了難,妻子與他難辭其咎,隻愧疚致歉,掩麵而去。

但周雪月活萬千人?命的功德是實打實的,不可磨滅,賀成瑞隻得另想?辦法,將所有狐仙廟的主殿換了正神。

而受過周雪月恩惠與庇護的如州東南與城內兩處,在?配殿中?設一無字牌位,供人?拜祭。

如此,雖不能叫人?人?滿意,可也彆?無他法,雙方隻得妥協,隻有無字牌位的兩處廟宇,配殿香火都?比主殿旺,此乃後話。

事了後,吳熳與胤礽的日子平靜了許多,夫妻二人?常四?處閒逛,遊山玩水,胤礽寫寫畫畫,路遇稀罕之物、特產之物,便?著兆利采辦上?不少,走水路運送去彆?地兒的鋪子中?貨賣。

吳熳則出門時放鬆心情,在?家便?專注煉化狐丹。

狐丹煉化之法雖與吸收獸核不同?,但效果相仿,叫吳熳的異能提升了許多,那日與周雪月的對戰中?,她的身體比之前靈活敏捷不少,能控製的火焰也變多了。

且這?狐丹不愧是狐狸經年修行所得之物,極耐吸收,她煉化過許多次,蓮香的狐丹也不見變小多少,吳熳猜測,也可能是她異能等級過低之故。

遂叫男人?增加了治病的頻次。

蓋因她發現體能的陰氣似壓製了她的異能增長,隨著排出越多,她的異能變強不說,提升速度也變快了。

隻胤礽高興又痛苦,畢竟身體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對此事亦熱衷,隻行房後,妻子疼得戰栗的模樣也叫他心疼。

又見人?每日神色淡淡,卻心情愉悅,精神奕奕,隻得隨她。

至於那古籍,吳熳學起來實在?費力,且讓胤礽先學,會了再教她。

她隻著兆利買了本?黃帝內經回來,從最開?始的經絡穴位開?始認起,但效果不佳,沒看上?兩頁,眼皮總不自覺下滑。

可終於叫胤礽發現了她這?一“學渣”屬性,一晚上?摟著她笑得打顫,吳熳麵無表情,盯著藕荷色的紗帳發呆,看這?男人?什麼時候能停。

一日,張道一再次下帖請胤礽,此次還附了賀成瑞的邀約。

當日,張虛一拜訪他離去後,學政張道一便?得了信兒,下帖邀他參加文會,胤礽來如州幾日,對此人?人?品亦有耳聞,不大看得上?,不願也不便?與之往來,就拒了。

此後又接過幾次帖,胤礽也都?找借口拒了,以為此人?已知曉他的態度,不想?竟如此契而不舍,另辟蹊徑也要邀他,胤礽想?了想?,便?應了下來,打算去看看他究竟想?乾甚。

恰巧,顧氏也下了帖子邀吳熳去賞花,夫妻二人?便?分頭去應約。

時顧氏在?花園中?設了宴,丫鬟引吳熳進來,便?見一位嫻靜的老太太已列坐。

幾人?互見過禮後,顧氏方向吳熳介紹,這?位老太太便?是當日在?廟中?為她接生之人?。

此事過去許久,顧氏言辭中?感?激不減,老太太見狀,忙說,“夫人?言重了,那日廟中?生育過的婦人?眾多,老身不過離夫人?近些?,搭了把手而已,不值如此。”

顧氏隻搖頭,她知當日情況有多凶險,在?場知她身份的人?亦不在?少數,可敢出手幫忙的,不過老太太一人?而已,她自是銘記在?心。

吳熳靜靜聽著二人?你來我往互相道謝,又聞老太太問起什麼消息,顧氏無奈沉默,老太太失落片刻後,反安慰顧氏無礙,歎息道,“找不見便?找不見吧,許是老身此生便?是這?孤苦命。”

後似不想?說傷心往事,引顧氏說起園中?之花,顧氏也順意,拉上?吳熳,三人?一起賞玩起來,閒話笑聲不斷。

午時,用過飯,顧氏命人?將老太太好好護送回家。

而吳熳一時走不了,隻因賀家小哥兒緊緊抓著她的衣襟不撒手,顧氏、奶娘一上?手欲掰他,他便?哭,吳熳隻笑,“三哥兒這?是留我呢,他嫂子便?再陪他坐坐。”

這?話引得顧氏和丫鬟婆子們發笑,顧氏伸手點點孩子的鼻子,跟吳熳道,“個好色的壞小子!”

小孩子也不知大人?說什麼,見沒人?阻他了,隻歡喜地在?吳熳懷裡扭動,抓抓吳熳,又碰碰母親,自己玩得開?心,眼睛都?笑眯了。

叫吳熳這?般冷硬心腸之人?,也柔和了一兩分。

顧氏見狀,又說起那位封老太太,不住歎息,“……老夫妻二人?年過半百方得一女,叫家人?抱出去看個社火就丟了,如今久找不見,還不知在?哪兒受苦呢。”

顧氏也是做母親的,平日裡孩子哭鬨都?覺心疼不已,哪兒敢想?丟孩子的事兒,一想?封老太太的遭遇便?替她難受。

夫君外放多年,也有些?人?脈,再加上?賀家與顧家之勢,尋了這?幾個月都?不見消息,她都?不知如何辦才好。

忽聽侄媳婦說,“嬸子與我詳細說說那孩子的長相、年歲這?些?,沒準兒我們在?路上?便?遇上?了。”

顧氏欣喜拊掌,確實!琛哥兒常年在?外行走,說不得能遇上?的,忙與吳熳道,“那女娃名喚甄英蓮,年十二三,眉心有一米粒大小的胭脂痣,應是極好辨認的,隻姑娘家不能常在?外走,故難尋了些?,你們能遇上?就好,遇不上?也……”

顧氏說著,忽見侄媳婦愣住,便?停住話,奇怪望著她問,“怎麼了?”

吳熳回神笑笑,甄英蓮、封氏,這?也太巧了!隻問顧氏,“不知老太太的夫君名諱?”

顧氏不解她為何這?樣問,隻她亦不知,隻答,“我也不知,隻聽說早幾年拋家棄口,跟著一跛足道士出家去了!”語氣甚為不悅。

女兒丟了沒找回,妻子在?婆家受嶽丈搓磨,一個大男人?竟說走便?走了,如此沒擔當,實難叫人?喜歡得起來。

這?可不是就對上?了,吳熳暗自歎息。

先時才被兩次警告不要妄動此界因果,可這?因果總與她撞上?,不動如何能行。

甄英蓮一個好人?家的姑娘,命途多舛,先為婢後為妾,又被薛蟠嫡妻夏金桂折磨而死,如今其母於賀家夫妻有恩,這?夫妻二人?又與她這?個知情者息息相關,那就說明?命便?不該如此。

遂邊逗孩子,邊與顧氏道,“可巧了,路上?沒遇見,我在?都?中?倒是聽說這?麼個女孩……”

顧氏聞言,微愣又驚喜,忙問那女孩是何情形。

吳熳與顧氏講起薛蟠為了香菱打死馮淵之事,如今那孩子已被帶進賈府了。

顧氏聽完大怒,拍桌道,“胡鬨,荒唐!”

這?個薛家子打死人?沒受審,還將那孩子原本?將有的大好日子毀了,將她搶回去做了丫頭,簡直無法無天?,但又一想?都?中?大多勳貴子弟的作派,隻咬牙不屑言語。

又命丫鬟取了紙筆來,寫信回都?中?,請家中?人?代為調查核實,若那孩子真是老太太的女兒,便?將人?接出來。

至於薛家,顧氏冷哼,皇商而已,有賀顧兩家出麵,又有治國公?府在?後,不信他們不放人?。

顧氏不打算眼下就告知封老太太,隻等人?確認了,接回來再說,否則空歡喜一場。

吳熳這?裡,顧氏也囑咐道,待都?中?傳信來,若不是,還請他們小夫妻路上?注意。

吳熳知曉結果,也不介意,隻笑著應下。

直至孩子在?她懷裡睡著,顧氏叫奶娘來抱了走,吳熳方得解。放,回家去。

隻馬車離家門口尚有幾步,便?停住了,車廂外吵鬨異常,吳熳察覺車轅上?的護院下去了一人?問情況,便?安坐著等消息。

隻聽人?回來報說,“……一個嘴上?長了瘤子的書?生,來請王官兒治病,王官兒不醫,那書?生便?在?門口鬨上?了。”

第六十八回

且說吳熳歸家, 因有一書生堵門鬨事,一時不得進?。

須臾,王官兒偕一護院開門出來, 一左一右抓住書生胳膊,不顧其嗚噫叫嚷, 將人拖遠,吳熳待看熱鬨的街坊四鄰散去, 方下?車入內。

時王官兒與護院也歸來, 見吳熳頭戴帷帽,亭亭駐立,一看就在等人, 護院會意, 行?禮後先行?退下?,王官兒隨著吳熳進了正院廳中。

兩廂入坐,丫鬟捧茶, 方說起今日之事, 吳熳問?起緣由, 王官兒言辭含糊, “此事汙糟, 在下?怕說出來臟了大奶奶的耳。”

吳熳吃了口茶, 她知曉王官兒在如州這幾日都未閒著, 找著門兒去捉鬼驅邪。

前幾日說發?現一地有厲鬼,正好帶上新製法器去試試手, 她也想看看人皮傘到?底有何妙用, 隻一直不聞後續, 今日因何又惹了個生病的書生來,她實在好奇。

隻道, “先生聽得,我亦聽得,且叫我也知道知道是何等汙糟之事。”

言下?之意,便是不說不讓走了,王官兒隻得猶豫道來,“那書生姓霍,有一嚴姓友人,兩人好鬥嘴,互不相讓。

一日,霍生的妻子從鄰居接生婆處得知嚴生妻子……**長了瘤子,告訴了霍生,霍生以此為樂,故意捉弄嚴生,言他與嚴妻有私情,嚴生氣極回家,嚴刑拷打妻子,嚴妻不認,後受不了折磨,自縊了,”

說到?此,王官兒歎了口氣,“在下?前幾日發?現的厲鬼,便是冤死怨氣所化?的嚴妻。”

吳熳一聽“瘤子”這共同之處,便問?,“如此說,那霍生嘴上瘤子是嚴妻冤魂所為?”

王官兒點頭,“嚴妻化?厲鬼後,夜夜在家哭泣,鬨得嚴家不寧,直至嚴生暴斃,她才不再哭鬨,去尋此事的罪魁禍首,先入夢霍妻,霍妻沒?幾日就被嚇死了,而霍生則嘴上生了兩顆瘤子,從此不能大聲言笑,說話嘴張大便劇痛不已……”【1】

吳熳心道難怪方才那書生嗚嗚噫噫,叫聲奇怪。

結局大快人心,王官兒說得也暢快,可一提起霍生,便沒?個好氣。

“那日在下?去除鬼,原已收了厲鬼,但一聽原委,再聞嚴生的老父老母及幼子,如今都靠厲鬼操持井臼紡績、下?地種田維持生計,便放了她,”

嚴妻成?了鬼,卻不偷不搶,隻用鬼術安分勞作撫養幼子,且因孩童神?魂不穩,她鬼氣布身,不能近身照顧,遂連逼死她亦有份的嚴生父母也養了,隻盼二人能照顧孩子長大,乃難得一見的義鬼,令王官兒佩服。

“而霍生想是聽得此事,又聞在下?能除祟祛邪,便找上門來,他倒不敢求除去厲鬼,隻想將嘴上的瘤子治好,在下?不應,便百般糾纏,沒?想到?他竟有臉找上門來了!”王官兒越說越氣憤。

吳熳將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冷聲道,“確實不該治。”

既敢造口業,便早該想到?後果,那女鬼讓他活著,估計也想以此折磨他。

兩人談話間,護院來報,那書生又來了,正在門口訴苦撒潑,引得街坊四鄰圍觀。

王官兒歎氣,下?了狠心,欲去教訓此生一頓,叫他再不敢來!

隻聽大奶奶聲音輕飄飄道,“先生隻告訴他,若他再敢來,家中便會雇嚴妻來驅他,想他也不願在彆處再長兩個瘤子。”

這“彆處”兩字,說得意味深長,王官兒隻覺腿間涼嗖嗖的,一時不敢言語,拱拱手,去了。

吳熳可不是說了玩兒的,嚴妻育兒想必很缺錢,會願意賺這份外快的。

晚間,胤礽回來,麵色不好,似赴會不太開心,吳熳便沒?將此臟事訴與他。

隻見人一麵解下?玉帶丟在榻上,一麵與吳熳沒?好氣道,“還以為張道一有甚了不得的大事,三番四次下?帖子,不想,隻是想叫身為大儒賈敦之子的爺,與他座下?那些隻會酸詩豔賦的‘得意門生’們?比一比,若爺輸了,好叫世人覺得父親名不副實,他趁機沽名釣譽!”

各地學政被當地考生尊為大宗師,他便真?以為自己是宗師了,也配與父親相比,可把?胤礽氣壞了。

“那琛大爺必是沒?叫他如願。”吳熳語氣平淡安撫道。

胤礽輕哼,露出些許得色,“那是當然。”爺鏖戰群“雄”。

說著,親了妻子一口,今兒真?會說話。

不過,此次有賀成?瑞相邀,也並非隻張道一這狗屁倒灶的小事。

時在平安州,胤礽曾去信請父親調查北靜王參與奪位之事,父親至今未回信。

今日文?會上,便有人自都中南下?帶來消息:北靜王府曾鎮魘義忠親王,致義忠親王行?事詭譎,逼宮謀位。

如今已去番奪爵抄家,當今念其祖上遺德,留全?家性命,圈禁北靜王府。

而據說為施術者?南山翁外逃,朝廷正在追捕,且已得了信兒,說那妖狐逃往楚中,大批官兵也整軍前往。

胤礽憶起當日古董商冷子興離去的方向,楚中,可不就巧了。

朝廷說是追捕狐狸,如此大肆出兵,真?實目的是何,誰又知道。

不過,不管皇帝是衝著什麼去的,都牽連不到?他們?父子,胤礽擔心的另有其事。

都中如此舉動,胤礽不信與他們?在九山王宅邸住宿那晚之事無?關,隻探子是誰,在他的護院中?還是冷子興的手下?中?

此次帶出來的護院,都是胤礽極信任之人,若裡麵真?藏有探子,才叫人驚心,他與妻子的行?事被透了多?少出去……

吳熳見胤礽思考,也不打擾,靜靜等人回了神?,方與他說起甄英蓮之事。

賈雨村在賈府覆滅中起到?重?要作用,此人還需提防,便提醒了男人一句。

胤礽自妻子給他講過紅樓夢故事,便對這忘恩負義、貪酷之人極為不喜,早已下?手安排,助那被發?配的沙彌門子上位反擊,因此,不必過多?在意此人,已在掌控之中。

這日過後,賀成?瑞欲巡視民生,邀了胤礽一起,順道商討政。事,此正合胤礽之意,便與妻子說明帶她不便之由,見妻子點頭後,方叫兆利收拾行?囊,帶上兩個護院,跟著賀成?瑞去了。

吳熳確實不介意,一人日子也充實,時去看看顧氏和三哥兒,閒暇時,專心修煉,隱覺異能界限鬆動,想是要進?階二級了,心情愉悅。

隻一日,突然被掃了興。

時家中慌亂哄鬨,吳熳一問?,管家才道大門上被人潑了穢物,惡臭不止,家下?男人布巾捂鼻,提大桶水衝洗,而丫鬟婆子們?則交頭耳語,猜測家中與哪家兒結仇了。

吳熳似聞不見那臭味一般,近處望著地磚上彙聚的汙水流,麵色冰冷,令兆利速去查,她就在正廳裡等著。

兆利帶著一護院去了半日,才氣衝衝回來報,“那日被趕走的書生,到?處言說王官兒是個是非不分的惡道,錯將聖仙娘娘當妖除了,那些受過狐仙恩惠之人,輕信此言,便找上門了。”

因這些人也知此宅是賀知府家賃下?的,遂不敢造次,潑完就跑,怕被人拿住把?柄。

吳熳聽了眸色發?沉,此人真?是不思悔改,前兒才因口舌害死了人,被厲鬼懲戒,如今又作弄口舌報複王官兒,真?是地獄無?門,也硬要往裡闖。

她思索片刻,著兆利去知府衙署,找顧氏借兩個衙役來,混著家中護院輪值看守府門,震懾這些周雪月的信奉者?們?。

而吳熳,則在夜裡帶著身手最好的護院,去將霍生的舌頭切了一半。

既舌頭太長,那就幫他修剪修剪!

回來後,吳熳鄭重?斟茶與王官兒賠了禮,周雪月是她動的,倒叫他擔這黑鍋了。

王官兒聞言,一笑置之。

那日過後,又有來潑糞的,不過見到?衙役與一群人高馬大的護衛,紛紛被嚇退,一時平靜下?來。

隻沒?清靜兩日,夜間宅邸中陰風陣陣,哭聲驟起,一直有人哭著喚,“王先生、王先生……”

宅中所有人皆被驚醒,賀家下?人嚇得瑟瑟發?抖,抱在一處,不敢出門查看,兆利與賈家護院則第一時間將吳熳的院子圍了起來。

吳熳迅速穿衣戴披風持刀,領著人往外走,路上遇見王官兒整著衣裳、帶著法器也正往外走。

兩人對視點頭,來到?門前,準備好武器,叫護院開了大門。

不想,卻見一披頭散發?的女鬼,滿臉淚痕,懷中抱一麵色青紫、口吐白?沫的孩子,見大門洞開,撲通跪下?,哭求道,“王先生救命啊!”

王官兒一看,竟是嚴妻與她的孩子,忙上前查看,問?怎麼了。

女鬼泣不成?聲,“白?日裡,姓霍那個畜生,竟趁我公婆不注意,喂了孩子裹著捕獸藥的飴糖,小婦發?現時,孩子快不行?了,求先生救救我可憐的孩子!”

王官兒聽得肝火直冒,滿頭細汗,隻因他確實無?力,他隻會治鬼症,不會醫人,忙上前,欲接過孩子去尋醫館。

吳熳在旁一聽,也生戾氣,霍生真?是死不悔改,有仇有恨不敢衝他們?來,竟謀害一個孩子!

見王官兒欲跑,忙叫護院拉住他,“王先生稍等,我這裡有半粒藥,或許有用。”又囑咐兆利去房中將蓮香給的半粒靈藥取來。

兆利見人命關天,去來極快,將藥喂孩子服下?後,孩子立刻偏臉嘔吐,待胃中殘渣吐儘後,麵色已肉眼可見紅潤起來,眾人皆鬆了口氣,女鬼眼含淚水,對著吳熳一下?一下?重?重?磕頭。

吳熳忙避開,叫她起來,又叫一個護院去延醫,將孩子帶入家中。

因著狐族的醫術,她連皮毛都沒?摸到?,不敢輕易動手診治,怕誤了孩子,隻能暫請大夫了。

時老大夫被護院扛了來,給孩子瞧過後,氣呼呼望著他們?,言說已無?礙,此後一月多?注意飲食,用些米粥,養養胃便可。

知曉孩子徹底沒?事,女鬼複留下?淚來,後眼圈通紅,滿含恨意,化?作一股黑氣破風而去。

第六十九回

且說半個時辰後?, 嚴妻持一兩尺長斷劍乃還,吳熳與王官兒都知道她做甚去了,麵無異狀, 尤其王官兒這個以驅鬼為生之人。

嚴妻將斷劍奉至吳熳身前,言說, “小婦家無豐資,無法報夫人?救命之恩, 隻有此劍, 偶然得之,觀之應是古器,望夫人莫嫌棄。”

吳熳搖頭不接, 因解釋道, “孩子遭此難,亦有我們將人逼急之故,你不遷怒, 已是大德, 怎可受你的禮。”

嚴妻堅持, 見吳熳不收, 又轉向王官兒。

王官兒極為眼饞, 此乃上古青銅器, 雖漆綠生?鏽, 但劍上寒氣直冒,森然殺伐之勢不減, 已生?靈氣, 是極好的法器。

但此劍與他所修之道不符, 用不上手,收下於?他來說不過藏品而已, 無甚用,且救下這孩子,他沒?出半分力,受之有愧。

於?是,便與嚴妻一起勸說大奶奶收下。

他自想著?與大奶奶的法器之約,不知?如此可算減去一件?

吳熳左右看看兩人?的殷切眼神,略想了想,使兆利又去取了一趟東西。

後?將東西取出,置於?嚴妻眼前,赫然是胡四姐的狐丹,“我用此物同你交換。”

見嚴妻想拒絕,吳熳直接道,“這狐丹雖未大成,無法助你成鬼仙,但收斂身上的厲鬼氣息應是有用的,你也不想此次之事再發?生?吧。”

吳熳說著?,眼睛望向榻上安睡的孩子。

厲鬼無法在白日裡現身,而嚴家父母年邁,看不住一個活潑好動的孩子,這才叫人?鑽了空子。

且這一晚據她留意,嚴妻將孩子交到王官兒手上後?,無論多焦急心切都不曾靠近過,想也怕身上鬼氣傷了孩子。

有了狐丹,嚴妻便能時刻陪在孩子身邊,也就不會?再有類似危險發?生?了。

嚴妻亦跟著?吳熳看過去,一想起孩子氣息微弱的模樣,便心痛如絞,掙紮過後?,眼神堅毅收下,還欲拜謝,又被吳熳止住,“公平交易,不必如此。”

嚴妻麵露感激,將狐丹直接吞下,鬼氣顯見收攏。

室內眾人?皆覺溫度上升,不再森冷,而嚴妻的麵色也如常人?一般,不再青紫可怖,令人?懼怕。

她靠近孩子,孩子也不再被凍得打哆嗦,嚴妻欣喜,熱淚盈眶,忙用袖子擦了,謝過吳熳王官兒後?便要離去。

吳熳忙叫住她,“家中還有些熬粥好用的粳米,你稍待,帶一些走?吧。”給孩子養胃用,也算她的一點兒心意。

說著?,兆利已叫護院去廚房搬了。

嚴妻知?粳米名貴難買,自是又謝,王官兒見吳熳不自在,引了嚴妻說起彆的,問?起這劍從何得來,畢竟此劍古樸,嚴家家貧,不似能有此傳承的人?家。

隻聞嚴妻答道,“先前有一水鬼持此劍來,欲吞噬小婦,小婦反製了他,他打鬥中遺落此劍,也不敢回頭撿,小婦就拾家去了。”

王官兒接過劍仔細端詳,冥思苦想,也不知?哪裡的水鬼能有此際遇,須臾,方拍腿道,“是了,如州附近水域有一處極出名的古戰場,時常有鬼出沒?,想水鬼從那?處而來,不過打不過你一新喪厲鬼,應隻是普通水鬼撿了水底的好東西”

吳熳和嚴妻隻見王官兒越看越入迷,說話聲?也漸變成喃喃自語,叫人?聽不清,遂也不再顧他,等護院將米扛來,嚴妻便帶著?孩子與米袋去了。

吳熳喚了幾聲?入迷的王官兒,不見反應,便叫兆利給他送床薄被,也去休息了。

次日,官差果?上門。

霍生?死了,吃了一整包自個兒買回家的捕獸藥,隻其舌被人?割去一半未好,脖子又被掐得青紫,有眼睛之人?一看便知?捕獸藥是被人?強喂進嘴裡的。

而近日與之結怨的也就賈家一家。

因著?賈家與知?府是故交,賀夫人?也著?人?打過招呼,官差倒不無禮,正常走?訪。

吳熳及家下亦不懼查,全程配合。

隻未過半日,調查此案的太爺、官差午時皆困倦不已,做起了夢。

夢中,一小婦人?向大小官吏陳情,將霍生?所作所為一應托出,連自己的私。密之事亦未隱瞞,又言明她如何殺死霍生?為子報仇之事。

眾人?驚醒,互對夢境,大為驚詫,忙照嚴妻所言四處查訪,發?現均屬實情,眾人?亦對霍生?極為鄙夷。

陽間人?不管陰間事,霍生?罪有應得,下了地獄有閻王小鬼處罰,嚴妻是鬼,衙門也抓不住,何況其是受害者,如此,此案便結。

消息傳出,吳熳隻歎息。

霍生?上門來鬨那?日,她未大張旗鼓送他去衙門,便是為嚴妻的名聲?及孩子日後?的成長環境著?想,沒?想到,嚴妻本人?卻不那?麼在意,敢如此直言。

一時倒叫吳熳分不清誰才是開放的現代人?。

胤礽在此事過去半月有餘才歸,見了那?斷劍,又聞那?霍生?之事在他未出發?前已有苗頭,妻子瞞下不說,一人?便料理了,一時氣惱,將人?按在床上好好收拾了一夜。

後?便不理人?,食宿皆在書房,將如州的地形,各地人?口?土地、物價、糧食特?產等一一錄下。

吳熳送過幾次茶水與飯菜,見人?一副“知?道錯了嗎”的神情,隻覺好笑,後?也不理人?,自顧研究那?斷劍去了。

她將劍上的銅綠與鏽跡除去後?,便見其光華,寒芒畢露,握在手中,恍惚能見古時戰場上的殺戮血腥之景,與她心底的暴虐戾氣遙相呼應,極為趁手。

隻劍斷一尺,無尖刃,殘缺之美?十足,卻殺傷力大減,對付鬼怪還行,傷人?便有些不足,吳熳對此頗遺憾。

胤礽亦知?古劍不凡,又見妻子心喜,命兆利尋了匠人?,定製了一柄劍鞘,方便隨身攜帶,難得見人?情緒外露,摟著?他親了一口?在臉上。

胤礽眼神轉暗,將人?扛起又收拾了一頓。

後?幾日,諸事儘了,夫妻二人?準備離開如州。

胤礽偕吳熳去了衙署與賀家夫婦告彆,夫婦二人?皆不舍,但天下無不散的筵席。

因著?周雪月,賀成瑞考核不定,極大可能需在外再熬三年,也就不能相約明年都中見了。

賀成瑞將近而立之年,且算年輕,倒不甚在意,加之早幾年都中父母已相繼過世,徹底無了後?顧之憂,在外也無牽掛。

席上便不道失落之意,隻加緊與胤礽探討些政。務,在他看來,賈琛這個世侄兼師弟實乃為官為將的奇才,可惜,人?誌不在此,叫朝廷失了一員能臣良將。

女?眷這頭,吳熳方開口?,顧氏眼中便有了淚意。

她已多年沒?與都中故地之人?來往了,又在這兩月時間裡與吳熳處出感情,一時聞她要走?,極為不舍。

吳熳隻得輕聲?安慰她,待顧氏緩過勁兒,又與她道歉,說起彆的,“甄家那?姑娘,雖不十分確定,也有七。八分了,不論真假,我都請娘家嫂子與賀家四姐去找薛家要來,送到如州,讓老太太認一認,若是對的,那?是極好,若不是,也叫老太太有個念想,我們再繼續尋。”

吳熳隻笑著?點頭,堅定道,“定是對的。”

顧氏隻當是吳熳安慰她,拍拍她的手,心中慰藉又期盼著?。

都中。

賀家四姐,也就是季聞的母親季賀氏看了如州來信後?,方知?弟媳這胎生?得如此凶險,暗惱弟弟照管不經心,不過,幸有好心人?相助。

再一瞧好心人?的悲慘遭遇,也生?同情,叫來季聞去查信上所言之事。

季聞查來查去,拐賣小姑娘的人?販子已被處死,線索斷了,但見此案過後?,應天府衙門有一人?被發?配了,頗為詭異,便往深查了一查,發?現被發?配那?人?背後?有胤礽的人?相助,驚奇又好笑。

有這層關係,查問?那?人?便簡單多了,那?人?斷定那?姑娘便是當年姑蘇閶門外的甄士隱老爺家女?兒。

季聞將此事一與母親稟明,季賀氏便邀了顧氏娘家嫂子投了薛家拜帖。

時薛姨媽一頭霧水,她就算不理外事,也知?薛家與季顧二姓並無交情,對這兩位太太也隻未出嫁時略有耳聞,並不相識,為何獨獨投了拜帖與她。

她拿不定主意,隻著?人?去請了姐姐王夫人?來。

王夫人?近日正忙著?與侄女?兼侄媳王熙鳳鬥法,因著?多年不管事隻掌權,吃了不少暗虧,如今正忙得焦頭爛額,聽得薛姨媽有事相商,第一反應便是沒?空。

但一聞兩位實權官家誥命夫人?上門,又來了精神,往梨香院去了。

薛姨媽將拜帖往王夫人?手裡一遞,問?道,“姐姐可曾聽聞兄長與這兩家兒有來往?”

王夫人?亦搖頭,“應不是這個緣由,若為王家,帖子該投到嫂子處才是。”兄長王子騰巡邊未歸,嫂子卻是一直在都中的。

王夫人?思慮了一圈,一樣樣剔除,便往子女?婚事上想,回憶起那?兩家可有適齡未婚的子女?,而薛家,薛蟠名聲?在外,又隻是商家子,怕是不可能,但寶丫頭

王夫人?看了看裡間正在描花樣的薛寶釵,小小年紀便容貌豐美?、端方大氣,兩位夫人?為聘她而來,也不是不可能。

薛姨媽見姐姐如此情狀,喜不自勝,寶丫頭待選無望,若是能嫁到官宦人?家,也是極好的!

王夫人?見妹妹欣喜,眼中閃過暗色,心中不住考量寶丫頭是嫁到仕宦人?家於?元春有利,還是定給寶玉,為寶玉多層保障好。

可兩位太太一上門,說明來意,王家姐妹都愣住了,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個結果?。

薛姨媽最先回神,歉意笑笑,忙叫小丫頭尋了香菱來。

時香菱聽聞有官夫人?有要見她,怯怯垂首進來,給房中各位太太都請了安,便被其中一位太太牽住手,輕輕拉了去。

季賀氏聲?音柔和道,“抬起頭來,我瞧瞧。”

小姑娘一抬頭,季賀氏便見了眉間的胭脂痣,再一看這標致品貌,與弟媳送來的封老太太畫像是有幾分相似,便回頭與顧家嫂子對視點頭,應是對了。

兩人?各拉住小姑娘一隻手,與她說明原委。

香菱聞說她媽這些年到處尋她,眼鼻都酸,在夫人?麵前也沒?控製住,一下子滾下淚來。

薛姨媽見狀,忙叫婆子領了她出去洗臉,心中對這兩位捧著?百兩金子來,就欲將兒子背了人?命搶回來的丫頭要走?,不大樂意。

第七十回

且說薛姨媽不願意將香菱輕易給?人, 便拒道,“香菱是作為我兒房中人買回來的,人儘皆知, 如今出?去了?,二位夫人叫她如何自處。”

季賀氏與顧家嫂子對視一眼, 因笑道,“我們?將姑娘接走後, 便會送她?如州家去, 如州距都中千裡?遠,隻要無人漏嘴,沒人會知曉的。”

蓋因她?已著兒子查過?, 這姑娘尚未被薛家子收房, 如今還是清白身,不影響日?後婚嫁。

且這位薛太太也算知事明理,據季聞打聽來的消息, 那薛家子早就?想?要小姑娘了?, 是薛太太百般攔著, 才?沒叫他成事。

遂她?們?投帖上門來, 亦未以勢逼人, 都是好?言好?語的。

隻言語拉扯許久, 天色漸暗也不見結果, 季賀氏與顧家嫂子隻得?空手而歸。

兩人一離去,賈府這隙大漏風的篩子, 已叫各處得?了?消息。

時黛玉正在習琴, 休憩時, 紫鵑捧了?茶來,將此事告知黛玉, 歎息道,“如今在這府裡?錦衣玉食,去了?如州,隻一鄉下老母可靠,粗茶淡飯的,許還要為生計操勞,叫香菱如何受得?了?”

黛玉聞言冷臉,將茶碗重重放在案上道,“子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香菱若真為了?這些?阿物,舍了?牽掛她?多年的母親,才?真叫狼心?狗肺!”

她?萬般想?回父親身邊去不得?其法,見不得?這有家不願回,一家團聚也不要,寧可寄人籬下的。

紫鵑被黛玉這番話唬得?噤聲,低下了?頭。

自上次她?幫寶玉拾過?畫像去後回來,姑娘對她?便不如以前推心?了?,她?亦慌張,一心?想?親近,可幾次進言都碰到了?石頭上,又有林家這麼些?人在,姑娘身邊很快就?沒她?位置了?,她?怎能不急?

紫鵑正想?著如何將姑娘籠絡回來。

黛玉沉思幾息,卻將事情連在了?一處,暗自猜測此事是否同琛大哥哥與嫂子有關係。

上月姑媽來瞧她?,帶了?一盆金雀,說是大哥哥從如州送來了?,同是如州,哥哥嫂子會不會在其中出?力了??

若真如此,她?也該幫上一幫才?是,思索片刻,便起身往王熙鳳屋裡?去了?。

時王熙鳳正春風得?意?料理家事,屋裡?站滿了?執事媳婦,忽見平兒進來同她?附耳道,“林姑娘來了?。”

王熙鳳挑眉,眼珠子動了?動,這可是稀客呀,林丫頭輕易可不上她?這兒來,遂叫回事的媳婦停停,她?去見上一見。

一聽她?說明來意?,其中還有吳漫的事兒,王熙鳳便應下了?。

如今,太太不喜的林丫頭跟她?可是一頭兒的,動幾下嘴而已,也算稍還吳漫上次提點的人情。

梨香院裡?,薛姨媽亦正和薛寶釵商議此事。

薛寶釵思索片刻,便與母親出?主意?道,“那兩位太太要了?香菱去,必要消奴籍轉良人的,既如此,媽何不將香菱聘進來,作我的正經嫂子,這樣既全了?名聲,香菱也不用走了?,她?母親年邁,咱家多養一位老人亦不費事兒,可托商隊將人接來,母女好?團聚”

薛姨媽聽著,也不樂意?,香菱生得?嫋娜纖巧,性子溫柔安靜,作妾尚可,但為妻,且不說家世?不匹配,便是她?被拐這些?年,且不知學了?些?什麼迷惑男人的手段,做不得?大婦的。

薛寶釵對母親極為了?解,一瞧臉色,便知她?媽想?的什麼,接著低聲勸道,“媽彆光看香菱媽及她?家裡?,也瞧瞧外頭,她?媽救了?賀家夫人,是賀顧兩家的恩人,我雖不知這兩位家中是甚光景,可光看媽與姨娘的態度,就?知不可小覷,既如此”

後話不消說,想?母親也該明白。

如此能搭上關係,薛家就?不隻賈王兩家靠山,也不會輕易受人轄製,薛家也算多了?條退路。

薛姨媽聽得?薛寶釵的話,陷入沉思。

王熙鳳尚不知薛家母女是這般打算,上門來說情道,“一個?沒長開的小丫頭而已,蟠兄弟想?要,比她?標致聽話的多了?去了?,聽說人家給?了?百兩金,買上兩個?更好?的、適齡的充抵便是,何苦與那兩家結疙瘩”

可不論王熙鳳怎麼說,都不見薛姨媽表態,她?便知其中定有貓膩,再說了?一會兒子閒話就?回了?,路上一直暗忖薛家打的什麼主意?。

不料,次日?,季顧兩位夫人上門來,領了?香菱便要走,這可把薛姨媽氣壞了?,直問她?們?是何道理。

季賀氏故作驚疑道,“你家大公子已應下,賣身契都予了?我家,還直說著不要贖金,隨意?可領走,我尋思著這不合禮數,不能叫你家白出?這錢,那百金還望薛太太彆嫌少才?是。”

說著,叫身邊的大丫鬟將賣身契展與薛姨媽看。

薛姨媽見了?,一時間頭腦發昏,忙叫婆子去裝賣身契的匣奩裡?瞧瞧。

少時,婆子慌忙來報果然少了?,薛姨媽一聽便知是叫兒子偷偷摸了?去,氣得?肝火直冒,這個?冤孽,好?容易得?來的路子,就?叫他給?斷了?!

既兒子允了?,薛姨媽也不能強駁,免得?叫彆人以為薛家母子失和,兒子公然違背母意?,不孝順,隻能放人走了?。

事後,慪得?喘不上氣兒,歪在床上,厲聲命家下將那孽障找回來。

薛寶釵坐在床沿,一麵給?母親順氣,一麵氣得?捏緊了?手裡?的帕子,後又鬆開,算了?,她?也不知第一日?知道哥哥是何德性,生氣有甚用。

薛蟠回來,隻一個?勁兒跪在母親麵前懺悔,他亦後悔,多喝了?兩杯貓尿,被人一激,便不知南北,將與母親歪纏許久都沒到手的可人兒放走了?!

你當激人的是誰?

可不就?是季聞一黨,薛蟠一十五六歲的少年人,怎玩得?過?一群身經百煉的老紈絝,一捧一激,雙簧才?起個?頭兒,便得?手了?。

王熙鳳與林黛玉聽得?這消息,無不拍手大笑,林黛玉更是笑伏在衾被上,半天直不起身。

而被接走的香菱,心?懷忐忑。

她?早年隨著人販子四處躲藏,後被薛蟠搶了?去,過?了?幾天安生日?子,如今又換新地方,她?也害怕的。

隻季夫人與顧夫人待她?也極好?,將她?當正經大家姑娘待,叫她?放鬆了?一兩分?。

她?在季家見到了?母親的畫像,看著那條條溝壑皺紋與眉間的愁緒,香菱泣不成聲,迫不及待與母親相認。

季家動作也快,安排好?行船,季夫人便派了?這幾日?與香菱相熟的嬤嬤送她?南下,又贈了?她?許多綾羅綢緞,金銀首飾等,香菱感激不儘,懷著期待的心?情,順流而去。

與此同時,胤礽吳熳登船離開如州,直至渡口岸上的賀家夫妻變成黑點,方才?轉身,迎著江風,遊曆江景。

從船尾至船頭,隻見王官兒拇指食指張開,正一寸寸比劃著,似在丈量距離。

胤礽見狀,好?奇問了?句,“先生在做甚?”

王官兒笑答,“在下算算按眼下行船路線,能否路過?那片古戰場。”

吳熳方想?起襲擊嚴妻那水鬼,便聽胤礽問道,“是哪場戰役的戰場?”

王官兒搖頭,“傳言是戰國吳越之爭,可此地與史書記載有出?入,已不可考矣。”

胤礽亦點頭,饒是他雜書看得?多,也不曾聽說過?此處有戰場,想?是此界中獨有之事也未可知。

吳熳跟著問王官兒,“如遇那古戰場,先生要去捉鬼嗎?”

王官兒連忙搖頭,“奶奶說笑了?,那處不知有多少水鬼,在下人微力薄,對付不了?的。”

吳熳想?了?想?,躍躍欲試道,“那處應有不少類似斷劍這樣的好?東西吧,先生不動心??”

這次,還不待王官兒搖頭,胤礽便與王官兒作了?辭,緊緊攬著妻子往船艙中走。

才?關上門,就?低聲訓道,“大奶奶想?做甚?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大奶奶可懂?什麼好?東西都不值你拿命去換,你可知!”

胤礽一聽她?說話口氣,便知她?什麼打算,欲叫上王官兒一起去那危險的古戰場?

沒門!

吳熳見男人滿臉怒容,頗為無奈,懂,她?怎不懂,沒人比她?更想?活著。

隻都中並這一路走來,他們?已得?了?不少防身、修煉的東西,除去黃庭經壓箱底,短期內夫妻二人都不會修煉。

其餘的,蓮香的狐丹,她?提升異能用了?,煉化狐丹的法門,男人練過?卻沒成效,於他無用;胡四姐的狐丹換了?古劍,也是她?在用;九山王宅邸發現的狐丹,雖給?了?胤礽研究狐族醫術,但胤礽以後教她?,那狐丹還是她?的。

如此一看,她?修煉、日?常用的都有了?,胤礽卻一件兒沒得?,不公平。

若能去古戰場一趟,在保全自身的情況下,給?男人也弄把斷劍之類的法器也是好?的。

吳熳將想?法與男人一說,胤礽隻大力擒著她?的腰,惡狠狠盯著她?道,“夫妻間講甚公不公平?”沒的生分?!

再者,“若真如此論,每次你出?手出?力,爺都在遠處看著,白拿你東西,你就?覺著公平了??”

吳熳與他冒火的眼神對視,一時氣短,“不是這樣算的。”

他們?隻是分?工不同而已,她?需練手,所以衝在前麵,男人作為後勤保障,浪費的時間、精力不比她?少,一點兒“酬勞”都沒有,吳熳心?中有愧。

見人不思悔改,胤礽將人抱起轉了?一圈,坐在腿上,緊緊箍著,才?在她?耳邊道,“你給?爺聽好?了?,那些?狐鬼非人之物根本?接近不了?爺,爺對付那些?東西,刀劍無用,至於人,那些?破青銅器比不上爺的鐵劍木弓,所以,彆想?著去冒險,聽見沒有!”

吳熳被男人的呼吸弄得?耳後肌膚戰栗,隻彆過?臉,露出?纖長白皙的脖頸,沒應聲。

胤礽見她?如此情態,隻咬牙道,“大奶奶若在爺沒在的情況下,隻身去犯險,爺就?拿鏈子將你鎖在爺身上!”

吳熳聞言回眸,漆黑的眼睛無奈看著他,現代狗血電視劇也沒這樣的台詞。

胤礽可不知妻子想?的什麼,隻當她?將話聽進去了?,又摟著人說了?些?安撫的好?話。

夜幕降臨,船行速度漸慢,明月高懸時,徹底停下,泊船江心?。

胤礽命兆利在船頭設了?酒饌,邀了?妻子與王官兒賞月酌酒。

漫漫江波,粼粼月光,清風習習,端是愜意?。

王官兒邊吃酒,邊與夫妻二人講起他到過?江水之處的異事作趣兒,便是客船上的船夫護院都被引了?來,盤腿坐在不遠處,聽得?津津有味。

忽而,依附客船而行的貨船上,人聲鼎沸,船板上有人影湧出?,似在搜尋什麼東西。

護院們?立時起身,到船沿處眺望,他們?的人馬匹貨物皆有在貨船上的。

楊子曲指打響口哨暗號,詢問可要幫忙,那邊回應無事,護院們?才?稍安心?。

隻船夫們?交頭接耳,“彆是又有水鬼遊過?來了?吧”、“怎咱們?這船上不見,以往都是一起的”等等。

小幾旁,端坐的吳熳胤礽王官兒聽了?個?真兒,吳熳動動手指,一簇火練,似澆了?桐油引路一般,“哄”地在江麵上自客船發出?,接到貨船邊上,畫了?個?圈兒,將客船圍在其中,熊熊燃燒。

王官兒第一次直麵此濃烈純粹的功德之力,麵上心?中滿是驚歎。

三人在亮如白晝的火光中,瞧見貨船的篷頂上伏著一手持刀劍的黑影。

黑影似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火光嚇了?一跳,慌忙避著船板上搜尋他的人類,縱身跳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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